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靈異帖殺人事件

第4章 第三章停屍間

靈異帖殺人事件 耶马 9527 2018-03-22
又是清晨,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房裡。 Vivian迷濛地睜開了眼,下意識地伸手向身邊一摸,人已不見了。 她靜靜地坐在大床的中央,眼神迷茫。她實在記不起,昨夜是真實經歷過的,還是一場夢境? 伸手,她向床頭櫃摸去。 沒有摸到眼鏡。 是了,在昨夜的“夢”裡,這裡曾經有過一場雲雨,激情澎湃之中,眼鏡跌落,鏡片碎了一地。 是了,她想起來了,她的確有個網友叫Tiffany,在一個拉拉聊天群裡結識的。一年前,她意外地發現自己原來更感興趣的是同性,於是懷著惶恐的心情,加入了這個群。可是長久以來,她只是潛水,根本不敢主動發起話題。每一天,工作的間隙,她都會打開群聊的對話框,默默地註視著裡面那些鮮活的女子,看她們把那些對她而言不可思議又躍躍欲試的衝動,隨意地聊起。她很想融入她們,可是她不敢,她還沒有作好準備。

雖然她早已加入了剩女的族群,可是在人前,她是優秀的白領,她的身份和地位不允許她來冒這個險。哪怕明明渴望著,卻只能壓抑、壓抑…… 直到一個月前的一天,Tiffany出現了,她主動從小窗裡找了她,撩撥起她內心的慾望。 她說,她給自己一個月的時間來準備。等自己準備好了,也許她們可以見一見,在Kiss&Kiss。 她想起來了……那不是夢。昨夜,她真的去約會了。這一個月的相處,雖然未曾謀面,她已經深陷其中,不可自拔。也許Tiffany說的是對的,喜歡女人,從來都不是她的錯。她之前所經歷過的傷痛,全部源於她不敢面對真實的自己。 現在,她終於勇敢地走出了第一步,可是,她呢? Tiffany的人呢?

她坐在床上,頓了頓,模糊著雙眼摸索著打開了抽屜,取出閒置已久的隱形眼鏡,戴上,眼前依然有些模糊。會不會過期了?她悶悶地想。 打開一夜沒敢開機的手機,開機心情中顯示:自己愛自己,週溫妮。 是,她不是Vivian,而是淵城公司那個“美名”在外的周處週溫妮。她想Tiffany應該也不會真的是Tiffany。這只是一場遊戲,誰也不會留下真名,誰也不會落下真心。傳說裡不都是這樣的嗎? 可是昨夜,就在昨夜,當Tiffany握了她的手,輕輕地對她說:“從今天開始,所有的悲劇都將結束,你會擁有一個新的開始。”她真的以為面前這個叫Tiffany的女子會有一些不同,會為她帶來傳說之外的奇蹟。 帶著淡淡的失落,週溫妮起了身。走到餐廳,她卻發現一碗清粥已盛好,一隻白殼蛋放在碗邊。桌上還有一張便箋:如果想我了,老地方見。

一縷溫情漫上心頭,她終於釋然。原來這並不只是一夜的風流。 現在,她對Tiffany已經相見恨晚,那麼什麼時候,Tiffany才肯與她相依為命? 而屬於任曉凡的這個早晨,卻不那麼溫情。 八點四十就到了辦公室,可還是晚了,辦公室裡同事們早已各就各位。她不由得有點兒委屈,明明九點才上班的嘛。 林娜走到她身邊,輕聲細語地問:“早上的報紙看過了嗎?” 任曉凡犯起了迷糊。這位大姐怎麼突然這麼溫柔起來了? “報紙?哦,還沒看。我還沒來得及養成天天看報的習慣。” 林娜繃直了身體,恢復了平日里的風範,“那麼大小姐,拜託你快點兒養成這個習慣。因為你現在已經是《第一播報》正式的一員了,你必須時刻關注著同行的動向,understand?”

任曉凡迷濛地點點頭,說:“我這就去關注。” 林娜沒好氣地扔過來一張報紙,說:“先看這個。” 報紙的頭條,刊登的就是吳薇的案件。而對案件如何發生、有哪些目擊者之類,卻草草地一筆帶過,只寫了一句,“警方正在全力偵察,有關細節不方便透露。” 任曉凡頭嗡的一聲就炸開了,她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她昨天還採訪過的女孩子,一夜之間就慘遭了毒害。原來,這件案子真不是那麼好玩的啊。 “這……這是什麼時候的事?”任曉凡問。 “昨天夜裡十二點零五分。” “那……八九個小時過去了……案發現場應該被保護起來了……那……那我該怎麼去做?” “你昨天怎麼做到的,今天就去怎麼做!” “昨天……哦,對!我可以去公安局,死纏爛打也好,胡攪蠻纏也好,不管他們肯不肯透露,總之如果我碰到了去協助調查的目擊者,就等於碰到了線索!”

剛說完,她就急匆匆地叫上拍檔莫洪,衝了出去。 林娜看著任曉凡的背影,一縷微笑不由漫上了唇角,“這小丫頭,倒有幾分我當年的衝勁。” 包裹的檢驗報告出來了。這實在是一隻奇怪的包裹。按照常理,快遞公司的對象,需要經過一道道程序傳遞,應該被很多人接觸過,指紋應該很雜亂才對。可是這只包裹上卻幹乾淨淨,只留下了受害人吳薇一人的指紋。很顯然,在吳薇接到包裹前,它曾經被人清理過。那麼,那個快遞員就十分可疑。 另外,包裹上的確有輕微氰化鉀成分,但是量很少,並且只是在指紋相應的部位才有,這樣看來,應該是吳薇先接觸到了氰化鉀,然後才去觸碰包裹的。那麼,在吳薇接收包裹前,還接觸過什麼呢? 杜欽正百思不得其解,鄭鐸卻敲門進來了。

“我有新的發現。” 杜欽站起身,示意他坐下,急急道:“快說說,我正在發愁。” 鄭鐸拿了幾張照片,說:“我檢查死者的時候,有意在她的手上測試了氰化鉀的濃度位置。發現沾有氰化鉀的位置很奇怪,分別是右手大拇指的指紋和指甲內側、右手食指的指紋和指甲內側,右手中指的第一指關節。另外左手的手臂上也有一些微量的成分,應該是後來無意間抹上去的。你想想,死者在接觸氰化鉀的時候,右手會呈什麼樣的姿勢?” 杜欽舉起自己的右手看著那三個位置比劃著。突然,電光石火間,快遞上門,吳薇簽字收貨的情景出現在他腦海中。他脫口而出,“是筆!” 鄭鐸點點頭,“我也覺得筆是最大的可能。” 杜欽說:“兇手將氰化鉀液化後塗抹在筆上,然後假冒快遞員去給吳薇送快遞,吳薇簽收快遞時,自然要藉用他的筆,這時,筆上的氰化鉀就會有一部分轉移到吳薇的手指上。而吳薇又有著一思考就喜歡啃指甲的習慣,所以氰化鉀才會進入到她的口腔,導致她當場猝死。”

鄭鐸細細聽著,點了點頭,“的確很有這個可能。氰化鉀原本的形態呈白色圓球形硬塊、粒狀或結晶性粉末狀,但是它非常易溶於水。只要用水稀釋,再滴在筆桿上塗抹均勻,這支筆就成了致命的凶器。可是如果吳薇沒有去啃手指甲的話,微量的氰化鉀留在皮膚上也沒什麼大礙,所以……” “所以,兇手一定是非常熟悉吳薇這一習性的人,很可能就潛伏在她的身邊。” 鄭鐸點頭,沉默不語。 “還有一個疑點,”杜欽將筆記本翻轉過來,點開幾張圖片說,“因為吳薇購買的是護膚品,所以我在吳薇家裡的時候特地讓肖琳留意了一下,並拍了一些照片。你看,這些是她家裡所用的護膚品,我問了她們幾個女孩子,據說這些都是中檔貨,也不過百十來塊錢一樣。可是她選的快遞公司卻是本市唯一一家二十四小時服務上門的聯邦快遞。聯邦快遞的運費,我在網上查了一下,每單首重都需要一百元人民幣。”

“的確很可疑。” “也許兇手之所以選擇這家快遞公司,是為深夜送貨的動機打掩護,可是這筆不菲的運費卻讓他露出了馬腳。” “也許他無意藏起這馬腳。” “怎麼說?” “如果你不去調查,你怎麼會知道聯邦的運費是多少?但是即使你不調查,你也知道他們是全天二十四小時服務上門的公司。所以,兇手只想在當時騙過吳薇,讓她開門,並用事先準備好氰化鉀的筆簽字。而事後再產生的一切懷疑,都無法改變他得逞的事實。” 杜欽沉悶地嘆息了一聲,“不僅如此,他還知道事先送去週莎莎的那隻鞋,會把守在那裡的同事調虎離山。看來這真是一個難纏的對手,再這樣下去,還不知道要多傷幾條人命。” 鄭鐸起身,拍了拍杜欽的肩,“一切才剛剛開始,現在喪氣還太早,要對自己有信心!”

杜欽點頭,起身,道:“我先讓人去查一查這家快遞公司。” 走廊的盡頭,杜欽一人立在窗前發著呆。 身後,肖琳徘徊著,猶豫著,不知道該不該上前。 “有事就說吧。”杜欽突然道。 肖琳害羞地一跳,“頭兒,你看到我啦?” “這點兒警覺性也沒有,怎麼當你們的頭兒。” “其實……其實我是來向你道歉的。” 杜欽轉過身,斜靠在窗台上,看著面前這個娃娃臉的小同事,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肖琳立即紅了臉,支吾著說:“要不是我一時大意,吳薇就不會死了。昨天你明明吩咐過我,不管發生什麼情況都不能離開她半步。可是我一見到那隻鞋,心思就全亂了,只想趕緊把那個壞蛋抓個現形,就……就……” “唉!”杜欽嘆道,“其實也不能全怪你。”

“你不怪我?” “你想一想,如果你當時在場,你會怎麼做?” “我……我至少會覺得這個快遞員很可疑。” “可是他有正當的身份,你對他僅僅是懷疑,卻沒有證據,你能拘留他嗎?” “不能……” “連吳薇自己也承認她的確訂購了一套護膚品,到貨的時間也很吻合,你會說服她拒簽嗎?” “也許……我不會想那麼多。” “所以,即使你在場,也許吳薇還是會簽收。只要她接觸到那支筆,只要她還有啃指甲的習慣,中毒是早晚的事。” 肖琳想了想,突然笑了,“這麼說,頭兒你不怪我啦?” “怪有什麼用?好好努力吧,只要你以後行事穩重些,不要再給我添什麼亂子就行。” 肖琳又詭黠地上前一步,神秘兮兮地說:“那……為了向你賠罪,加上感謝你的不怪之恩,明天晚上的《全城熱戀》一起去看啊?” 杜欽轉頭,怪異地看著她,“看電影?案子都成這樣了,你還有心思看電影?” 肖琳吐吐舌頭,“警察也是人啊,也得休息嘛。沒準休息一下換換腦子,會有新發現也說不定呢。再說了,人家票都買好了……”說著,她從身後摸出了三張票,舉到杜欽面前。 杜欽看看電影票,又看看肖琳,問:“為什麼會是三張?” 肖琳垂下頭偷笑著,小聲嘀咕道:“因為……我知道你和鄭法醫很熟嘛。他那個人那麼冷,難得有朋友請他看電影,應該怪可憐的哦?所以我就好人做到底,幫他也買了一張。” 杜欽簡直目瞪口呆,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來,“你……確……定……你真是來向我賠罪的?” 肖琳吐了吐舌頭,將票塞到了杜欽手裡,轉身就跑了,遠遠地扔過來一句話,“就這麼定了,明晚八點,不見不散!” 向陽正捧著資料出門,遇上肖琳擦肩而過,迷茫地問:“什麼不見不散?” 再順著肖琳跑來的方向,看到抓狂中的杜欽,眼裡的迷茫又深了一層。 夏天的烈日,總是到得那麼早。才十點,戶外的人們就幾乎熱到了虛脫。公安局門外,任曉凡與莫洪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著,卻並沒有立即進入。不時有警察出入,看著他們肩上手中的設備,對他們投來警惕的目光。任曉凡突然把莫洪帶到了大樓轉角的陰涼處,躲了起來。 “莫哥,你先去附近找個茶樓什麼的地方坐一會兒,好嗎?”任曉凡說。 莫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我們不是來找線索的嗎?怎麼變成喝茶了?” 任曉凡道:“找線索是沒錯,可是那幫警察,對我們記者是最有戒心的了,如果我們這樣大張旗鼓地扛著攝像機,舉著話筒去採訪,不被攆出去才怪。所以……我得先進去打探打探。” 莫鴻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道:“好吧,我等你消息。” 任曉凡將話筒也順便塞到了他的手裡,整理整理自己的衣服,大大咧咧地邁進了公安局,臉上卻擠出了愁苦驚恐的表情。 趙啟鵬、關明一行針對兩位死者周莎莎和吳薇身邊親友鄰居的排查已經回來了,正在向杜欽匯報。 “週莎莎現年三十一歲,未婚,據說三個月前剛剛結束一段長達四年的苦戀。不過據她身邊的人看來,她似乎並不是太傷心,反而感覺很解脫,並且急著想重新開始新生活。我們接著調查了她的前男友,案發當天他正好去桂林出差,並出具了來回機票和賓館的開房單據。因為他出差是帶著新女友的,所以這兩人同時具備了不在場證據。但是根據一些熟悉週莎莎的人反映,週莎莎這人天生好妒,喜歡攀比,前男友與她分手的原因似乎也是因為這個。因為她的這一性情,之前也得罪過不少人,不過都是一些口舌之爭,都不至於讓對方動殺機。我們就去查了一下她的財務狀況,發現這個女人花費很超前,辦了好幾家銀行的信用卡,經常錢不夠花了,就利用網購的漏洞套現,然後拆東牆補西牆混著。不過除銀行之外,目前還沒有發現她向什麼人借過錢。倒是她的父母,有時候她信用卡還款期快到的時候,會適當貼補她一些。” “吳薇和周莎莎在公司關係最好,同進同出,在性格上也極為相似。不過相比於週莎莎,吳薇做人就低調些,經濟方面也相對理性。吳薇現年二十九歲,也是未婚,她的男朋友目前正在澳洲留學,兩人關係雖然已經淡了,但因為他有不在場的證據,應該也可以排除他的嫌疑。但是吳薇和周莎莎有一點卻十分相似,就是喜歡搬弄是非。但是真正被人對質了,沖在前面的一定是周莎莎,吳薇卻會反過來打圓場,然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後不了了之。這也是她們目前還沒有和人發生很大爭執的原因。” 杜欽搖搖頭,“其實這樣的女人更不討喜。”想了想,他又說,“這樣看來,她們很可能是得罪了同一個人,才會被報復。當然也不排除兇手是一個反社會意識的心理病患,因為像她們這樣性格的女人曾經傷害過他,所以才會發起報復。任何值得推敲的細節都不要放過。” “我們會對那些曾經與她們發生過衝突的人進行重點排查。” “另外,不要忘記對本市醫院和一些心理診所進行一些調查,看看他們近期有沒有接待過這樣一些病人。” “好,我們這就去做。” 二人正準備出門,卻又被杜欽叫住了。 “等等,”杜欽喊道,“我記得吳薇昨天夜裡曾經提起過,那個推理作家永夜,就是希凡萱,曾經在淵城工作過一段時間,和她們也有一些過節。你們重點針對這一情況調查一下。” “好。” 這時,一個同事敲門進來了,苦著臉說:“頭兒,外面有個姑娘來報案,很痛苦的樣子,可是不管我們怎麼問,她什麼也不肯說,後來又說,除非見到你,她才敢說出經過。” 杜欽沉吟了一下,對趙啟鵬、關明說:“沒別的事了,你們先去吧。多帶些人手,這些天有你們忙的。” 然後杜欽整了整衣服,出了門。 坐在接待室的,卻是任曉凡。杜欽一見是她,頭立刻大了。 “大小姐,你也會有報案的時候?我以為女福爾摩斯自己的偵破能力已經一流了呢。” 任曉凡先前裝出的苦情相一掃而空,似乎還有了挑釁的神情,“誰規定了我就不能來報案呢?” 杜欽攤開記錄本,無奈地說:“好吧,你說,我記。” 任曉凡假裝可憐地說:“是這樣的……昨天早上,我捧著一杯咖啡經過廣貿大廈樓下,突然有個男人向我撞了過來,把我的咖啡,還有他手裡的包子、油餅什麼的,弄了我一身,而且還沾上了一個剛好跳樓身亡的女人身上濺來的不明物體。可是那個男人連'對不起'也沒說一聲,就跑到一邊不知道忙什麼去了。當時我怕上班遲到,就沒有找他,可是回家後,我越想越生氣,咖啡什麼的就算了,去洗一洗也許還能洗乾淨。可是那些死人身上的東西……穿在身上多不吉利啊……我一個女孩子,膽子又小……我……我……” 杜欽聽了一半,就放下了筆,托著腮靜靜地看他。直到她開始表演結巴,他才開了口。 “小姐,我覺得這件事呢,你應該到事發附近的派出所報案,他們會幫你去爭取民事賠償。” “我也這樣想過……可是我又想,那個撞我的男人,搞不好還是他們的上司,你說他們會不會官官相護呢?那樣的話,我這個弱女子豈不是投訴無門?” 杜欽呆呆地看著眼前的丫頭,她身材高挑,面色紅潤,著裝和髮型都朝氣蓬勃。從上到下,實在看不出一丁點兒“弱女子”的樣子。 杜欽乾咳兩聲,說:“有什麼事你就直說吧,又不是學表演的,繼續裝就太難為你了,而且我也沒有時間再在這裡看你唱戲。” 任曉凡立即換上了甜甜的笑容,討好地說:“其實你也知道的,我這人最善解人意了,我知道你忙,所以也不想耽誤你很多時間。其實呢,只要你肯把這個案子的進展向我透露那麼一點點……我很知足的,一點點就夠了。你知道,我剛進電視台,很想做出點兒成績,只要夠上幾個畫面就可以了……” 杜欽無奈地揮揮手,“明白明白……你是想要線索是吧?” 任曉凡甜甜地回答:“我就知道你不是那麼不講情理的人。” 杜欽說:“不過呢……我一直不明白,你們這些當記者的怎麼都那麼沒耐心?其實你們只要再等幾天,等案子破了,我們自然會召開新聞發布會,到時候,想了解什麼不都可以一次問個清楚了?何必非得現在?” 任曉凡撅了嘴,“新聞發布會?你們應該會請上很多媒體是不是?要知道,我們是晚間節目!早上發布的新聞到了晚上,還不已經是陳茶爛葉了,誰還會關注我們的節目?做新聞這一行呢,最重要的就是新鮮嘛!” 杜欽笑笑,躬身向她湊近了一些,壓低聲音說:“雖然……我不能對你透露太多……不過……也許有一個人能幫到你。” 任曉凡眼睛一亮,“誰?” “法醫嘍!要知道,現在是科技破案的年代,法醫的專業技術遠比我們這些不著邊際的推理更有力度。” 任曉凡一躍而起,“真的嗎?他肯幫我?他在哪裡?我要上哪兒找他?” 杜欽抱著手臂懶懶地靠上了椅背,唇角透出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法醫辦公室就在樓上,跟這件案子的是我們的首席法醫鄭鐸,不需要我送你過去吧?” “謝了!”任曉凡還沒等他說完,就已經急急地向外衝了出去。 身後,同事詭異地笑了起來,道:“頭兒,你這招真高明。把這難纏的丫頭扔給我們的冷面法醫,一定有他受的。” 杜欽笑笑,“唉……就是要為難那位仁兄哪!誰讓他是局裡出了名的少女殺手,只要能讓那丫頭不再來找我麻煩就萬事大吉!” 任曉凡從來沒見過這麼冷漠的男人。 從大學裡的勤工儉學階段開始,任曉凡就明白了一個道理:雖然自己閱歷尚淺,可是不管遇上什麼難題,只要仗著自己年紀小,青春無敵,撒撒嬌、發發嗲,甚至偶爾耍耍刁蠻的小脾氣,所有難題都會迎刃而解。 可唯有這一次,她實實在在地碰了個釘子,還是個千年寒鐵千錘百煉出來的冷釘子! 已經十幾分鐘了,鄭鐸依然在看他的資料,彷彿辦公室裡除了他自己,就只剩下空氣。 先前,她被杜欽說得熱情高漲,一找到鄭鐸就連珠炮似的提出了一連串問題,當然外加一大堆對這位冷面法醫的大加吹捧。可是那根釘子只扔給了她四個字“無可奉告”,就自顧自地忙活去了,看都沒再看她一眼。 任曉凡終於沉不住氣了,伸手就蓋在了鄭鐸正在翻看的資料上,怒氣沖沖地說:“我說……大法醫,我也知道你們有你們的規矩,很多事情不方便透露。我也不是來為難你的,但你也不必這個態度吧?” 鄭鐸這才抬了抬眼,冷冷地看著她說:“小姐,你現在觸摸的是警方從案發現場取回來的物證,現在上面應該已經沾到了你的指紋。也就是說,如果我們重新對物證進行檢驗,你很可能會成為第一嫌疑人。” 任曉凡倒抽一口冷氣,立即觸電般縮回了手,重新站在那裡,臉上漲得通紅。 鄭鐸拿著筆,在桌上敲了幾下,若有所思,突然站了起來,繞過任曉凡走出了辦公室。 任曉凡轉身,看著那個冷漠的背影,眼裡似乎含了一些淚光。可是她咬了咬牙,不服氣地又跟了過去。 她小聲嘀咕,“不就是根冷釘子嗎?我就跟煩你!” 鄭鐸上了樓,又下了樓,來來回回幾次,任曉凡一直跟在身後。他去和同事說話,她就守在門外,一刻也不敢放鬆。彷彿她不是在採訪,而是在跟踪疑犯。 這一次,鄭鐸走過她身邊的時候,終於停了下來,直視著她,問:“你這麼年輕漂亮的小姑娘,跟什麼新聞不好,為什麼偏要跟兇殺案?難道你不知道每一場兇殺案背後,處處都藏著危機嗎?” 任曉凡倔強地一甩頭,“所以我才有責任來了解案情,讓廣大市民未雨綢繆,做好防護工作!” 鄭鐸點了點頭,“說得也是。不過你究竟有沒有這個膽識,試試才知道。” 說著,他頭也不回地向走廊盡頭走去。任曉凡遲疑了片刻,還是果斷地跟了過去。 門打開,屋裡透出些許寒意。 鄭鐸說:“這是解剖室,裡面一間是停屍房,停放的都是死於命案的屍體。如果你能在不開燈的情況下,單獨在裡面待上一個小時,我再考慮接受你的訪問。” 任曉凡疑惑地向屋裡看了一眼,黑咕隆咚的。不知道這屋子是什麼構造,大白天的也透不進一絲光線。 任曉凡雙腿有些發軟,可是那股不服輸的倔強仍然佔了上風,她一甩頭,做出視死如歸狀,先一步邁了進去。 鄭鐸開了燈,陪她走到里間。這果然是停屍房。一張張屍床上躺著一具具屍體,白白的被單下顯現出一具具人形輪廓。 任曉凡心中一寒,所有恐怖片裡的鏡頭一齊湧進了腦子裡。她幾乎懷疑就在下一秒,某一具屍體就會突然坐起來,露出慘不忍睹的臉,朝她咧嘴一笑。 鄭鐸卻走到一張空床邊,掀開被單,問:“有沒有膽子躺上去?一個小時後我來接你。” 任曉凡看著鄭鐸寒冰一樣的表情,終於冷哼一聲,閉著眼摸上了床。 而後,是關燈的聲音,眼前瞬間一片漆黑。輕輕的腳步聲遠去,門啪的一聲關上了。 時間,近乎靜止。沒有鐘錶,任曉凡在心裡卻響起了滴答滴答時鐘走動的聲音。 想點兒什麼呢?她想,一定得想些什麼呀,好分散注意力,就想想下班後去買些什麼吧。表姐可是放了話的,喜歡的都可以去挑,那麼……昨天試過的那套衣服可不可以?是不是太貴了?還有……如果順便再挑幾樣化妝品的話……會不會顯得太貪心? 林姐是一個非常注重外表的上司,現在我的能力已經被她看好了,如果我再漂漂亮亮地出現在她面前,她是不是會更賞識我呢? 任曉凡努力地讓自己想著這些開心的事情,可是身體的寒冷卻無法被意誌所轉移。 那種寒冷的氣息,不知不覺又將她的思維拉回到現實。 這裡實在是安靜。外面的雜音一丁點兒也傳不進來,她甚至能清楚地聽到自己呼吸的聲音。 呼吸? 任曉凡不禁打了一個寒噤。 她突然想到,她是在和一群死人躺在一起啊。這麼大的房裡,只有她一人尚有呼吸。如果世上真有鬼魂,那麼她的呼吸無疑就是這黑暗中生與死最大的區分。 它們會很快找到她嗎?然後呢?它們會怎麼對她? 她甚至已經感覺到幾個游離的身影飄浮至她的床頭,就站在她的腦後、身側、腳邊……是不是還有一雙手,已經摸在了她的身上? 她的頭皮開始發麻,腳也不由自主地向被單裡縮了縮。 她屏住了呼吸,肩膀開始僵硬,不敢動彈。 茶室裡,莫洪開始坐立不安。 任曉凡已經進去了一個多小時,卻依然沒有給他任何消息。打她手機也沒有信號,會不會出了什麼事? 跑新聞這麼多年,他太了解那幫警察對媒體的敵視。在他們眼裡,媒體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的罪魁禍首,就是讓他們不停洩密,讓兇手得以遁形的最大幫兇。萬一那個丫頭真的惹惱了警察,隨便一句“妨礙司法公正”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扣押她二十四小時。那丫頭還是新手,林姐把她交到自己手裡,萬一真出了什麼事,他怎麼擔待得起? 想到這裡,他再也忍耐不住了。埋了單,莫洪把器材寄存到了收銀台,就匆匆進了公安局。 不知道過了多久,任曉凡瞪著一雙眼睛,怒視著眼前的黑暗。 還好,因為眼睛已經適應了黑暗,她略略能看到屋裡對象的輪廓。雖然她明知這是停屍房,身邊和她一樣平躺著好幾具屍體,可是經過多番嘗試,她還是發現,睜著眼雖然很心驚,卻可以用目光警覺地掃視著那些可疑的陰影,讓內心稍稍有一些安全感,比起閉眼之後那揮之不去的想像和莫名恐懼要好得多。 但是睜眼的代價就是,她需要一刻不停地用眼睛四處掃射。 因為當她直視某一處陰影時,她會斷定,它是靜止的、安全的。可是余光裡的陰影部分,卻又成了游離中的鬼魅,她必須將目光迅速轉移到它們身上,傳遞給大腦安全的信息,如此反复…… 時間過得真慢啊,任曉凡想。還差多少時間才到一小時呢?要不然……再看一眼手機? 每一次打開手機,都是一次糾結。 第一次,她是為了照明。可是那慘藍的微光亮起後,她立即後悔了。因為在那微光照射之下,眼前反而變得朦朧,並且那藍幽幽的顏色,本身就像是一個噩夢。任曉凡暗下決心,只要一出去,就把手機屏幕的顏色給改了!還是換成黃色吧,或者乾脆白色。看習慣了日光燈的顏色,也許這兩種還能接受一些。反正一定不能要紅色或者綠色,那兩種顏色,簡直比藍色還可怕一萬倍。 後來再打開手機,則是為了看時間。 每一次,她都會在心裡猶豫一下:要不要等等再看?可是真的很想知道時間呀! 當決定打開手機,她總是快速地抬手,將手機舉到面前,然後打開滑蓋,迅速地掃一眼時間,就將眼睛移到一邊去。手機也隨之合上。 到了最後,這一系列動作已經有了一氣呵成的意味。 而這一次,當她剛打開手機,眼睛還沒來得及落到時間上,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傳出淒厲的歌聲,“死了都要愛……” 任曉凡沒有絲毫準備,“啊……”地尖叫一聲,暈了過去。 門外,杜欽火急火燎地衝了進來,身後跟著滿臉焦急的莫洪。 燈光霎時大亮,杜欽抱起床上的任曉凡,匆匆跑了出去,迎面正碰上跟過來的鄭鐸。 杜欽大吼道:“你這樣對待一個女孩子,是不是太過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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