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九號房

第38章 第38章

九號房 余以键 6708 2018-03-22
海源客家人愛放花炮,他們燃放花炮的規矩紛繁複雜,名目層出不窮。工作開始放兆頭炮,結束放慶功炮;客人來了放接風炮,走了放餞行炮;朋友出門放順風炮,回來放洗塵炮;結婚放紅喜炮,死人放白喜炮;搬房子放喬遷炮,生孩子放百歲炮;過生日放長壽炮,考中放高升炮;提昇放上調炮,退休放逍遙炮;有病放驅邪炮,住院回來放康復炮;賺錢放慶祝炮,倒霉放壓驚炮;心情好放炮高興高興,心情不好放幾個炮解解悶。 外地來海源的客人冷不丁聽到爆竹聲會心存疑慮,唔,今天又是什麼喜慶日子?時間久了,外地人就習慣了,因為海源人放個煙花爆竹就像北京人講段子、廣州人吃野味那樣隨心所欲,難道講段子、吃野味還需要什麼理由嗎?如果需要,早就滿大街是憋死的人。

為了創建文明城市,海源市政府曾經頒布過《關於在城區嚴禁燃放煙花爆竹的規定》,理由是燃放煙花爆竹釋放噪聲、影響生產生活、容易引起火災。有道是法不責眾,連上街執法的城管大隊都被震耳欲聾的巨響震暈了,政府的規定自然成為一紙空文。後來,幾個土生土長的政協委員合作了一個提案,說圍堵不如疏通,乾脆因勢利導,每年國慶搞個“煙花旅遊文化節”,一來把煙花爆竹上升到“文化”的高度,自然能夠促進安全生產;二來煙花爆竹既然是文化,不妨來個“文化搭台經濟唱戲”,通過文化節弄不好還能蒙幾個外商往海源扔錢,豈不快哉? 古時候海源有一個知縣,他認為世界上最難受的事情就是吃豬肝,抓到小偷必定要罰吃一碗。柳天久就是那個異類知縣,他是海源極個別對煙花爆竹深惡痛絕的人,在他看來,燃放煙花爆竹是人類最最愚蠢的遊戲。 “那是惡之花,是災禍之花。它劃破長空一閃而過,好比射精,稍縱即逝又令人空虛。”九爺伸出中指,朝天做了一個猥褻的動作說:

“花炮要了我父親的命,在花炮齊放之夜,我要為父親雪恥。” 明天就是國慶節了,九號房的氣氛與平時無異,唯一不同的是九爺的臉整天都十分嚴峻。大家看到九爺翻來覆去讀當天的《海源日報》,事實上他反复讀的是同一條消息,只是用不斷掀動報紙來掩飾心潮的波瀾壯闊。這條題為《海源市首屆煙花旅遊文化節準備工作全面就緒》的消息其實很簡短: 本報訊:全市人民期盼已久的首屆煙花旅遊文化節準備工作全面就緒,海源人民正以飽滿的熱情和一流的服務迎接八方賓朋。 海源煙花文化是客家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客家民俗文化底蘊深厚,民俗活動別具一格,海源煙花更是聞名遐邇,被海內外譽為“中原古文化的活化石”。為了進一步發展先進文化、展示我市極具特色的客家民俗、擴大海源客家民俗文化的宣傳力度、推動海源的改革開放和文明建設,市委、市政府經過反复論證,決定在十月一日國慶節舉辦首屆煙花旅遊文化節。

屆時,將有市內外數万名觀眾雲集海源,體驗客家民俗的神奇魅力。煙花旅遊文化節為期三天,根據籌委會的日程安排,十月一日全天的活動是:上午,海源客家民俗館開館儀式;下午,海源美食一條街向遊人開放;晚上,由我市23家煙花爆竹廠出產的拳頭產品參與“輝煌之夜煙花大賽”。十月二日遊覽冠豸山,與連城縣簽訂旅遊合作協議。十月三日遊覽客家土樓,並與永定縣領導班子進行座談,就旅游資源如何共同開發問題展開討論。據悉,二日晚由城東爆竹廠表演最新產品“大鬧天宮”,三日晚由步步高煙花廠為來賓奉獻具有百年悠久歷史的拿手好戲“三星高照”。 據悉,海源市民家家戶戶都預備了數量可觀的煙花爆竹,等待大賽開始的一聲炮響,將出現千家萬戶炮仗齊鳴的壯觀景象。

國慶節這天排隊點名的時候,爆竹的喧囂突兀而起,緊接著又響成一片,還夾雜幾聲開砲似的沉悶巨響。九爺判斷,文化節開幕了。指導員中止了點名,憤恨地別過臉去: “什麼狗屎文化節,他媽的,還不是想用老百姓的心血來染自己的紅頂子。呸!” 爆竹的浪潮退去了,九號房歸於平靜,但指導員的心情卻被徹底破壞,他草草地清點一遍人頭,收起夾子罵罵咧咧地走人。 九爺嚴峻的面孔保持到傍晚終於露出了笑容,小如知道,這說明九爺的心思在轉變,九爺的心思一轉變就有新的事情要發生。果然,九爺把小如單獨招呼到外間,以一種志得意滿的口氣說: “你知道,我有一個精心策劃的殺人謀略,我要完成一次完美的雪恥計劃。而你逃出九號房是這個計劃中最最關鍵的步驟。”

小如的心收緊了,膽怯地說,“我不可能替你殺人的。” 九爺抱住小如,溫情地撫摸他的後背說,“我怎麼會叫你去殺人呢?叫你動手殺人就像叫魚去吃貓一樣困難。我只要你出去,出去就好了,一切都好了。” “被抓回來是要判重刑的。” “但是,”九爺說,“在省高院終審沒有下來之前,你出去了就能保住你父親的一條性命。我們千方百計從幫主那裡掏證詞,難道不是為了你父親有昭雪的一天嗎?” “我可以報告給指導員。” “你怎麼知道指導員不會幫王苟銷毀那些證詞呢?” 小如的心還是狂跳不止,“那麼,我能為你做什麼?” “給你父親留一張紙條,由我來請小鳥交給他。” “我更困惑了。” “我說過,你一出去就會真相大白的,不用多說了。”

“寫什麼呢?” “你就寫'我已越獄,去殺你的仇人。'就這句話。” 小如掙脫了九爺的懷抱,“我哪能殺得了王苟?我既不懂黨校在哪裡,也不是他的對手。” “我的計劃是完美無缺的,你不信?” “這樣寫不恰切,因為我們從幫主那裡掏證據不是為了報仇,而是為了申訴。能夠為我父親雪恥就行了,為什麼要殺人?” “不,非這樣寫達不到我預定的目標。”九爺拉起小如的手,摩挲著說,“我再強調一遍,我叫你寫的,不等於是叫你做的。” “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不能,因為按我的精確計劃,必須明天再讓你知道真相。你在乎這一個晚上嗎?” 小如無話可說了,只好找來一片紙,寫上“我已越獄,去殺你的仇人。”九爺舒了一口氣,滿意地將它折好揣進胸袋。九爺雙手摁在小如的肩上,深情地說:

“好了,關鍵的時刻就要到了,如果是小鳥進來收監、如果你父親能在晚上見到這張紙條,我的雪恥計劃就是完美而精彩的。現在,你去把獨眼叫出來,快,抓緊時間。” 獨眼興致勃勃地出來外間,打量九爺的目光卻是警惕而狐疑的。九爺露齒一笑,幫獨眼彈去領口上殘留的飯糝,溫柔似水地說: “我想換一個牢頭,可以扶持你,也可以扶持鍾書記,你願意我扶持你嗎?” 獨眼沒說話,等九爺說下去: “鍾書記有胡幹部做背景,你如果想當牢頭,就非得我支持不可了。” “怎麼,學者要送了嗎?” “你不能多問,回答我的問題就行了。” “這還要回答,誰不想當牢頭?” “那好,”九爺用拳頭搗一搗獨眼結實的胸脯說,“收監的時候,如果有人喊報告,你就掐他的脖子。”

獨眼有點為難,“恐怕不好吧,收監時有乾部在場的。” “正因為有乾部在,你才要掐他的脖子。” 獨眼有點動搖,“你別害我,戴木銬可不是好玩的。” 九爺嘬起鮮紅欲滴的嘴唇,搖搖頭說,“你什麼時候比我精明了,我的抗洪英雄?” 被收買的獨眼進里間去了,留在外間的只有九爺和小如,九爺站在鐵門後,小如則蹲在廁所的位置。這種異常的狀態引起了鍾慶的好奇,鍾慶看到,九爺將耳朵貼在圓洞口,在指導員打開鐵門的一瞬間,小如躲進了廁所坑道。 鍾慶以敏銳的政治頭腦意識到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立功機會,他深吸一口氣,準備大聲呼喊,然而,“報”字剛出口,脖子就被獨眼掐住了。鍾慶用腳踢牆,獨眼則加重了手上的力氣。指導員注意到了里間的動靜,大罵說:

“你們這些王八蛋,明天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小鳥進來鎖里間的鐵門了,九爺迅速將紙條塞到他口袋,“交給梅健民,”九爺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一定。” 等指導員離去,獨眼鬆開了手,他瞥一眼鍾慶粉紅色的脖子,捏捏顎骨下那柔軟的部位。 “你叫得出來嗎?”獨眼揶揄說,“如果我的手從這里手插進你的咽喉,就像叉子扎進一塊牛肉,你還叫得出來嗎,書記大人?” 此時此刻,燃放煙花爆竹的喧鬧潮水般的淹沒過來,聽不清什麼在響,也聽不出來哪裡在響,那種漫無邊際的嚎叫似的巨響好比呼嘯的狂風,讓人感到無助的驚懼。九爺捂緊耳朵,痛苦萬分地趴在床板上嗦嗦發抖,帥哥為他蒙上一層被子,九爺顫栗的身體才漸漸平息下來。鍾慶和獨眼在爭吵,但只有爭吵的口形沒有爭吵的聲音,因為誰也聽不見他們在說什麼,哪怕是只言片語。

與外界震耳欲聾的聲浪相比,小如從暗管渠發出的聲響可以忽略不計,就像鐵軌下蟲孓的鳴叫,火車上的人就是想听也不可能聽出來的。小如順著暗管渠爬到平篦透氣孔,穿過事先用長柄剃頭刀和褲管絞出來的防護鋼柵欄之間的空洞,再通過合流管道鑽進溢流井,最後從排流管渠挪出地面。 小如像落湯雞那樣搖搖晃晃地站起來,他被眼前的景象驚呆了,天空中萬紫千紅流光溢彩,那種艷麗、那種輝煌、那種扣人心弦的迷亂感,讓小如覺得自己是從地獄派遣到天堂出差的小鬼,跟號房的黑暗逼仄相比,這才真正叫天壤之別。當然,小如的頭腦清醒得很,他沒有被眼前的美景所陶醉,也不敢陶醉,一彎腰,就消失在煙花怒放的天空下。 持續爆炸的煙花照亮了王苟的返回之路,本來,一到看守所王苟就想查閱花名冊的,無奈指導員的心思全在天空上,根本沒聽王苟在說什麼。等到曲終人散,指導員才意猶未盡地打開抽屜取出花名冊給王苟。按指導員的理解,王苟從黨校回來的第一時間就要看花名冊,這是對自己工作的質疑。這麼一想,指導員的牢騷就酸溜溜地冒出來了: “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又不是新婚之夜揭蓋頭,你急什麼?” 王苟沒接指導員的話茬,像刨金窖那樣迫切地翻到九號房的名單,查到幫主和小如同房,不禁大驚失色。王苟嚥下一口唾沫,絕望地問指導員: “解小飛跟梅小如同號房?” “為什麼不能同號房?” “快,我得馬上去九號房看看。” “看誰呀?” “幫主解小飛呀。” “他不在九號房,在關監閉。” “關監閉?” “婊子養的想越獄,被我逮回來了。” “越獄?一個想在看守所安度晚年的職業乞丐會想越獄?”王苟越想越感到事態蹊蹺,腦海突然一閃念,王苟就被自己的念頭嚇傻了。 “天哪!”王苟一聲怪叫,像泥塑木雕那樣愣在原處。死亡的腳步追上了王苟,指導員看到王苟的臉徹底黑暗了,是那種只有極刑臨近的死囚才有的黑暗。王苟倏地衝出值班室,直奔九號房監窗,預感到大事將出的指導員緊緊地尾隨其後。 聽到干部的腳步聲,鍾慶決心奮起一搏,扯開喉嚨拼出吃奶的力氣高呼: “報告——” 疾速的腳步變成了跑步,獨眼來不及做任何事,王苟和指導員的臉就出現在監窗口。 “梅小如從廁所管道越獄了。” 就這一句話,鍾慶本來想說得更細一些,但他們聽完這句話臉就從監窗消失了。片刻,尖銳的警報就響徹看守所闃靜的夜空,武警戰士雜亂的腳步聲、幹部的訓斥聲、槍械的碰撞聲交織在一起,勾畫出一幅驚心動魄的追捕圖。 不用說,圍牆外的出水口是王苟別無選擇的目標,王苟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抵達那裡,已經摸索過新化糞池和老截糞池的蓋板完好無損了,指導員才氣喘噓噓地帶領武警戰士趕過來。王苟奪過指導員的手電,撲向溢流井往排流管渠探照,當然什麼也沒有。 指導員說,“照個雞巴毛,趕緊追吧。” “追?田埂四通八達,你往哪裡追?”王苟咬牙切齒,“我就不信這樣的地方他能逃出來。” 王苟用手電照武警戰士,一個一個的照,亮光最後停留在一個最矮小的戰士臉上。王苟把手電交給他說: “你,進去看看。” 小戰士卸下衝鋒槍、接過手電,撅起屁股就往排流管渠鑽。大家於是沉默地看著他的身軀從頭顱到上身、到臀部、到大腿、到腳跟一點一點的消失。雖然王苟感覺等了半輩子,其實小戰士很快就出來了: “報告,裡面有四根鋼筋掰彎了,我的頭可以鑽進去,肩膀進不了。” 王苟疑惑了,“他比你小?” 指導員肯定地說,“梅小如身高一米五幾、體重不過八十斤,這個戰士至少一米六五、體重一百。” 戰士回答說,“我的身高一米六六,體重一百零三。” 王苟說,“好了,還有什麼發現。” 戰士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鏽跡斑斑的剃頭刀說,“這是從磚縫裡摸到的。” 指導員手電一照,不禁驚呼起來,“這不是那把丟失的長柄剃頭刀嗎?我還說呢,他難道長腿了,自己會走?走翅膀了,自己會飛?原來在這裡躲著,媽的巴子。真是一人隨便藏,大家找瘋狂。” 王苟早就听得不而煩,踢踢溢流井說,“好了好了,都什麼時候了還講廢話。告訴我,這玩意是哪個王八蛋設計的?” “梅小如。”指導員被自己的回答嚇昏了,張嘴結舌再也說不出話來。像頭部受到致命的擊打,王苟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腦袋深深地垂向叉開的兩腿之間。 “怎麼了怎麼了?”指導員伸手去扶,被王苟毅然甩開了。王苟用幾乎聽不到的微弱聲音說: “去追吧。” 在看守所如臨大敵的緊張氛圍中,十三號房因激動而沸騰,每個人都在為猜測發生了什麼而發表高見,沒有人在意一個人的痛苦,事實上只有這個痛苦的人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自從接到小鳥傳來的紙條,梅健民就陷入了讓人窒息的深淵,他不知道事態要如何發展,他只知道兒子完了、自己完了、家庭也完了。半年多來反反复复的法庭調查、宣判、上訴,梅健民已經精疲力竭,連心裡最堅定的信念也開始動搖。自己是冤枉的,冤假錯案終有昭雪的一天,梅健民只能相信這個,如果不信,自己還有什麼盼頭? 可是現在,兒子不但越獄了,而且要去殺仇人。剛接到紙條那會兒,梅健民還不信斯文瘦弱的兒子會越獄,但尖銳的警報告訴他,這是事實;梅健民原來更不信書呆子兒子會殺人,但事實上呢,事實上他差點把局長槍斃了;現在,梅健民也不信手無縛雞之力的兒子能夠找到陷害自己的“仇人”,然而,僅憑越獄一條,就足以斷送他一輩子的前程。 梅健民口乾舌燥,想找水喝,通舖底下的冷開水卻被那些爭論不休的人喝光了。在一排空塑料杯之間,梅健民摸到一把廢棄的牙刷,他沒有打算用它來幹什麼,只是下意識地將它抓在手裡。 胡幹部重新點了一次名,睡覺的鈴聲就響了,胡幹部什麼也沒說,只是一路高呼“睡——覺——” 嘈雜的號房漸漸平靜下來,有人猜測,一定是逃犯沒逮著,如果逮到了指導員肯定又是一番政治說教。 梅健民蒙在被窩裡,手裡緊緊攥住那把牙刷。往事如煙未成煙,它一幕幕地翻轉過來,展現在梅健民眼前:自己從基幹民兵到戶籍科長;張玉琴從追求對像到現實情人;老婆從為人婦為人母到孤苦伶仃;兒子從天之驕子淪為階下囚。而張玉琴呢,同樣是家破人亡。梅健民覺得最對不起的是自己的老婆,一個農村婦女,最大的夢想就是農轉非。但是,她每次提要求都被斷然拒絕,一來是自己還想上個台階,不能授人以柄;二來是考慮老婆在身邊跟張玉琴幽會不方便。這個世道,男人有個把子情人算什麼?別人都能掩飾得不顯山不露水,為什麼自己竟然搞到妻離子散?梅健民認定這裡頭沒有必然聯繫,比如,陷害自己鋃鐺入獄的人一定不會是張玉琴的兒子,這一點,梅健民是堅信不疑的。那麼,仇人是誰?兒子會去哪裡找他?自己又該怎麼辦? 梅健民頭痛欲裂,他覺得自己被一副看不見的擔子壓得喘不過氣來,他再承受不了這副擔子了,他準備撂擔子,他要解脫,因為他實在太累了。 在這個火樹銀花的夜晚,海源看守所有兩個人犯徹夜未眠,一個是十三號房的梅健民,他蒙在被窩裡,手中攥一把牙刷;另一個是九號房的九爺,他身披被子打坐,盼望著預期事件的發生。 在黎明即將到來的時刻,九爺聽到那一頭的某個號房有人喊報告,馬上傳來哨兵慌亂的腳步聲,接著是開號房鐵門的咣啷脆響。一會工夫,大家就被驚醒了,各個號房都嘈雜起來,然後是喧鬧,然後是沸騰。 呼嘯的警笛由遠而近,九爺聽出來了,那不是警車,而是救護車。一根繃緊的神經鬆弛下來,九爺舒心地笑了,不過也困了,於是躺直了睡覺。 九號房沒人能判斷到底又出了什麼事,這種時候大家自然而然要想到九爺,因為九爺是個無所不知的。獨眼正要問九爺,不料九爺真的打起了鼾聲,獨眼感慨地說: “九爺這是無故加之而不怒,驟然臨之而不驚。” 小如抄近路悄悄溜進海源三中大院的時候,各種不同凡響的煙花還在空中爭奇鬥艷,大院裡觀看煙花的人驚叫著指手劃腳,誰會留意一個學生的出入?小如伸柔軟的小手探進405信箱的投入口,夾出鑰匙,再打開信箱取出由小鳥投進去的書面證言。幫主親筆寫下的這些供詞在號房就逐字逐句看過了,小如隨意一卷就上樓打開405室,洗了個熱水澡美美地睡上一覺。 第二天,小如起了個大早,抹一把臉就準備將幫主的證詞交給公安局長。小如發現,最上面的一張是九爺的筆跡,只有兩個大字: 雪恥 這是什麼意思?小如想,我倒要看看九爺是如何讓我為他雪恥的。小如覺得好笑,難道九爺在號房裡還能指揮我殺人不成?這麼一想,小如就團了那張紙扔掉。 小如在公安局一出現,值班刑警馬上就把他給銬了。 “好你個兔崽子,為了逮你我們布控了整個海源市,封鎖了全面車站路口,你倒是送上門來了阿。這就叫得來全不費工夫。” 小如揚著手上的一沓紙張高聲說,“我要見局長,我有重要的破案線索交給他。” 刑警搶了小如手上的紙張說,“線索就交給我吧,局長可沒空理你。” “局長去哪了?” “哦,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告訴你。”刑警凝重地盯著小如說,“局長去看守所了,你父親梅健民在今天凌晨自殺身亡,用牙刷柄捅破了鼻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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