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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27章

九號房 余以键 6292 2018-03-22
盛夏的炎熱天氣,不知不覺來到九號房。走到外間,鐵絲網上面的天空深邃湛藍,正午的驕陽在靜寂和酷熱中閃耀。一隻雲雀發出顫音,無形的歌聲迅速穿過頭頂,飛向深情的大地。強勁的季風徐徐吹拂,雖然不能驅走暑熱,畢竟有助於睡眠。九號房在熟睡,小如怎麼也睡不著,獨自在外間的牆根下發呆。 小如的判決書下來了,有期徒刑三年,一個懸念總算有個結局,心裡踏實了許多。法院認為,梅小如的行為構成妨害公務罪。梅小如在客觀上表現為用槍威脅的方法,阻礙正在執行公務過程中的國家工作人員依法執行公務;主觀上明知侵犯的對像是正在值班的公安局長,然而仍故意地阻礙其執行公務。在本案中,梅小如的行為完全符合妨害公務罪的構成條件,應以妨害公務罪定罪。

與判決書同時傳到小如手上的,還有一張東南農業大學的《開除通知書》: 局長又來看小如了,不過,這次局長不再神采奕奕,甚至有點沮喪。局長扔了一支中華煙給小如,自己點燃一支,想了一想,乾脆將打火機插進煙盒,一併扔給了小如。坐在邊上的指導員居然沒撈到一根中華煙抽抽,酸溜溜地說: “局長可不能帶頭違反監規。” 局長吐出一串煙圈,雙腿擱在桌上。 “你要這麼說話,我就再違反監規一次,中午弄點酒菜跟小如喝兩盅。你就這麼關照老同事的兒子?” 指導員說,“哪裡話,沒有我他能當牢頭?” 局長撇撇嘴說,“我不信,這麼個小人兒當牢頭,我腳指頭還當市長。” 說話就到了吃午飯的時間,指導員繞到提審室的後門把小如領到自己的房間,局長已經在那裡用啟子開葡萄酒了。兩杯酒下肚,局長說了實話:

“差半年大學就畢業了,現在被開除學籍,操,可惜哪。我看你們梅家風水有問題,父子同監可不多見。剛出事那會,我找了檢察長,說能不能採取十二個月的取保候審,讓你把書讀完?檢察長沒同意,說取保候審只能用在檢察院自偵的案件上,對公安局已經偵查終結的案件,檢察院只能在最長一個半月內作出起訴或者不起訴的決定。愛莫能助啊。” 指導員開了一瓶罐頭豬腳,埋頭吃肉的小如揚起臉說,“判就判了,我自找的。只是我爸,他如果槍斃了那可真是千古奇冤。” “喝酒喝酒。”局長舉杯跟小如輕輕一碰說,“說槍斃就槍斃啦,哪那麼容易,又不是殺一頭豬?你還在娘胎的時候,殺一頭豬還得公社書記批呢。現在情況僵得很,你爸死不認賬,我們證據確鑿。”

“美國法律中有一條著名的規則,麵條裡只能有一隻蒼蠅。” “什麼意思?” “當他發現第一隻蒼蠅,就會果斷地把這碗麵倒掉,而不會等著發現第二隻蒼蠅。” “這碗麵跟你爸有什麼關係?” “你不覺得我爸這碗麵裡的蒼蠅太多了嗎?又是鞋印、又是鋼筆套、又是指紋,我爸乾了一輩子的警察,要殺人還笨到連筆套都留在現場,這不是明擺的栽贓嘛?” 局長這下不樂意了,“什麼叫鐵證如山,蒼蠅不多還叫鐵證如山?” 小如將筷子重重拍在桌上,“那些證據是假的。” “你他媽的就是學不乖長不大。”局長用筷子戳戳小如的臉說,“你說假就假啦,真的拿來我看看?” 小如的激動被咽了回去,局長動了惻隱之心,“你不懂我們的壓力有多大,公安局內部出了這麼大的婁子,我們的日子過得像龜孫子了你還不知道。”

飯吃完了菜還剩著,小如把豬頭肉、炒蛋兩個葷菜倒進塑料袋。見葡萄酒還有半瓶,小如也想拎走,被指導員一把奪了回來。 局長看不過去,“不就半瓶酒嗎,讓他喝好了。” “可以,你發個正式的文下來,叫《關於同意人犯梅小如帶酒瓶進號房的批复》。” 局長白了指導員一眼,扯個塑料袋將葡萄酒倒進去,塞給小如,“就說是局長批准你喝的。” 臨走之前,局長像是突然想起來似的對指導員說,“我看小如就不要送青草盂監獄了,留下來做內役,身單力薄的,乾重活怎麼受得了?” “現在我說了算,到國慶就不一定了。” “唔?” “王苟不是要從黨校回來接替所長嗎,要他同意才行。” “這事有點麻煩,”局長鬆了一檔褲頭說,“政法委這次討論通過了兩件事,一是由於梅健民的事我要下台了,二是由王苟接任你們所長。不瞞你說,新局長下週就來報到了,要不然我怎麼敢跟人犯喝酒?”

在送小如回號房的路上,指導員喋喋不休地表達了對局長的不滿情緒: “這個農民,放什麼馬後砲?他真的有心幫你,案子就不該送檢察院。省人大常委會去年通過一個叫什麼東東來著,對,叫《大學生犯罪預防、處置實施意見》,按那玩意套它個三年兩年勞教,還可以向你們學校交涉,討個保留學籍。現在雞飛蛋打了唱什麼高調。” 走到九號房門口,小如停下了腳步,回頭對指導員說,“沒關係,我參加自學考試照樣能把文憑奪回來。” 鐵門的響動喚醒了九號房的午睡,獨眼第一個發現小如手上拎著東西進來,“是豬肉。”獨眼驚喜地說。 “你可是'一目'了然啊。”刀疤叫小如先別進里間,問大家說,“除了豬肉還有什麼?”

小如將塑料袋背在身後,那是什麼呢?大家七嘴八舌,但是沒人能夠接近答案。九爺笑了,“我來聞一聞,”九爺閉起眼睛深深吸進一口氣,豎起右手食指,“是酒,而且是葡萄酒。” 大家“哇”的一聲包圍了小如,準確地說是包圍了酒肉。獨眼接過小如手中的塑料袋,安排酒肉去了。此時太陽已經偏西,小如漱過口、洗了手,拖過水桶坐在西牆的陰影下。滴酒不沾的九爺穿戴整齊,拖過另一個水桶坐在小如身邊梳頭,每梳一下,九爺都要嗅一次塑料梳子。 “有新情況?” “對。”小如憂慮地說,“王苟國慶節就要回來當所長,我們只有兩個月的時間了。” 九爺的梳子停在鼻子底下,“著急了?” “讓獨眼動手,撬開幫主的嘴,不行往死裡打,反正指導員不會給他換房。”

九爺呲開雪白的門牙,用梳子背輕輕敲打著它,“撬不開的,因為他一張嘴就等於宣布自己的死期。” 這個道理小如明白,一明白他就無話可說了。九爺進一步分析說: “要施加壓力,是精神上的壓力,不是肉體上的。問題要分解,斬成一個一個無關緊要的小問題,等幫主一旦意識到小問題的總和將要走他的命時,我們的證據已經成立了。” “問題怎麼分解?”小如著急地問。 “這個你別管。”九爺鄭重地說,“我們分工一下,你等待時機施加壓力,我來套出他的話。” “打不能打,逼不能逼,等待什麼時機,還不是守株待兔?” 此時鈴聲大作,里間的蜂擁而至出來外間撒尿洗臉,九爺怕喧鬧淹沒了他的話,高聲說: “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

儘管九爺的話小如似懂非懂,通過小鳥,小如還是向十三號房的父親傳遞了紙條: 頂住意味著一切。證據會有的,公平會有的。 小鳥當天就傳回了梅健民的紙條: 不要亂來。要相信組織,相信法律。 九號房的氣氛越來越沉悶了,因為小如和獨眼都厭惡流行歌曲,幫主也就不知道該對誰歌唱。有一天,九爺打破了沉悶。九爺本來坐在外間讀書,突然進來里間示意大家安靜。大家聽到,一個走路的聲音穿過號房門口的走廊,九爺問,“誰的腳步?” 表現的機會來了,幫主是絕不會放過的。 “李英。”幫主驕傲地說。 “誰是李英?” 幫主不屑於回答獨眼如此無知的提問,炫耀說,“我最愛她值班了,跟著她去號房送飯,一路都能看到雪白的小腿。”

“後來呢?” “後來?後來老子不是虎落平川進九號房了嘛。” 獨眼看不慣幫主的自以為是,“誰關心你了。”獨眼現在知道了李英是女管教,“我是說李英後來哪去了?” “警校讀文憑,兩年的大專。”幫主不過癮,補充說,“前年九月去的,今年暑假畢業。王英讀書期間女號房由王苟代管。” 提到王苟,獨眼變了臉色。九爺接著幫主的話茬說: “是李英回來了,那是高根鞋才有的聲音;她身上有一股味道,那是雪花膏的味道,上海國貨,玫瑰牌雪花膏。” 在李英的問題上都不如九爺有發言權,自己在九號房還有什麼活路?幫主嘴裡不說,心裡卻很不服氣。不過李英是不是抹玫瑰牌雪花膏,幫主確實沒搞清楚,但他馬上就掌握了比雪花膏更值得誇口的話題。

號房裡禁止“三長”,這次整理內務,九號又有幾個長頭髮、長鬍鬚、長指甲的被胡管教叫出去清理了,幫主因為頭髮太長名列其中。每次理髮,由於各號房的人犯意外相逢,都有新聞要傳回號房。這次也不例外,只是幫主發布的新聞過於驚人了: “李管教穿黑短裙,雪白的大腿又長又結實。” 像聞到某種誘人的氣味,大家競相坐到幫主身邊,“說下去說下去,”他們個個心急火燎,都想听到更富色情的細節。 幫主盤好腿,挺直腰桿,開始講述富有傳奇色彩的目擊記: “胡管教忘了拿圍裙,讓我去他房間取,老子做內役的時候熟悉他房間。經過值班室,李英坐在藤椅上讀報紙,她是這麼坐的,我比給你們看,她這樣劈開腿。我一看,差點栽倒了,血嗡的一聲全在腦袋上。我心裡有一個聲音對我說,去,掀開她的短裙。我管住了自己,我知道真去掀了,輕則坐禁閉,重則加刑。” 個別聽眾的臉脹得豬肝似的通紅,而幫主卻若無其事,兩隻小眼睛熠熠生輝。幫主與眾不同的親歷叫人自卑,大家只恨自己的日子平淡無奇,沒有眼福。 “警察好像不穿短裙吧?”獨眼心裡起疑,“再說你小子滿肚子的歪門邪道。誰信?” 幫主嗤之以鼻,“葡萄當然是酸的,因為你吃不到嘛。” 胡管教的胖臉突然出現在監窗口,“解小飛,趕快把打火機還給我,要不然老子坐你十五天禁閉。” “你怎麼知道是我拿了?” “你這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麼,”胡管教伸手下來說,“那是老子去冠豸山旅遊回來的紀念品,就你進過我房間,它還能長了翅膀不成?快,扔上來。” 幫主神態自若,解開褲頭,從內褲口袋掏出金光閃閃的防風打火機,拋了上去。胡管教一把撈住,離開監窗又踅回來: “你剛才說什麼,李英穿短裙?胡說八道,李管教根本沒在看守所,婦聯開會去了。” 幫主紅了臉,轉身想躲藏到胡管教看不到的外間角落,但沒有成功。 “站住!”胡管教說,“寫一份檢討來,你先給梅小如看,他過關了再交給我。” 幫主被唬了一跳,腦瓜轉不過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幫主立即採取補救措施,雙膝下跪,左右開弓自己掌嘴。 “起來!”胡管教生氣地喝斥說,“膝蓋是拿來敬拜神明的,不要隨便下跪。” 胡管教的話叫人掃興,他一走,幫主就站起來揉臉。皮肉之苦看來是免了,寫一份檢討還不是雕蟲小技。想到這層,幫主不禁喜形於色,轉身洗臉時,情不自禁的哼起了小夜曲。 幫主不費吹灰之力就一氣呵成長達三張紙的檢討,小如沒抬頭瞧幫主,僅從輕鬆撥動的指頭就可見幫主有多麼的得意。小如翻動紙頁,在幫主準備抽身的時候將它們甩向他的臉,小如拍擊床板的巨響使九號房一片悚然: “放肆,就講打火機?李管教的裙子呢?” 他們這時才看出來小如是真的生氣了。小如環顧大家問:“你們說,要寫多少張紙?” “二十張。” “五十張。” 小如又問,“幾天交稿?” “十天。” “二十天。” “一個月。” “我綜合大家的意見,十天時間寫五十張。”小如說,“你嘴巴流油,筆頭也一定出水。每天寫五張沒問題吧?強調一點,要全號房一半以上的人通過。” “噢!”歡呼聲說明小如的“意見”孤立了幫主。幫主拾取飄散紙張的手指不再是張狂的跳躍,而是驚恐的顫抖。 很多時候,人會被自己所迷惑,比如幫主。雖然明顯收斂了張狂,撰寫檢討的那幾天,仍然是捨我其誰的自負。小如覺得幫主的莊重神情過於誇張,彷彿是他的教授在起草專著。 幫主再次交稿的時候,小如和顏悅色地作了認真閱讀。幫主繃緊的心鬆懈下來,欣喜地等待小如的誇獎。小如先讓幫主醞釀得意,然後撂下稿子揉揉臉說: “寫得很好。不過,要切中潛意識,也就是深挖思想根源的意思。比方說,為什麼要對女管教蓄意攻擊,說不上攻擊吧,至少是想入非非。再結合對過程的虛構,深刻檢討不該有的腌臟思想。” 小如是心平氣和說這番話的,以至於沒人在意他跟幫主的交談內容。小如看到幫主的得意凝固在臉上,痛苦加上曲意逢迎,使本來就萎瑣的臉更加醜陋不堪。小如湧出幫主覺察不了的愜意,他和藹地說: “不要急,慢慢寫。” 幫主終於明白,小如並非要什麼檢討,乃是給他施加壓力。幫主不再重寫,雖然每天都眼前鋪著紙、手上握著筆。當然,這瞞不過小如,他從幫主飄忽的眼神得出結論,幫主在選擇對策。九號房兩個死對頭在做相同的事:揣測對方的心思。 幫主把蓄謀已久的反抗付諸實踐,是一個正午。在午飯和午睡的間隙,指導員從監窗巡視而過,幫主看準指導員的目光落到他身上,大喊“報告”。幫主說: “梅小如逼我寫檢討,要寫五十張。寫了一遍又一遍,我實在受不了。” 幫主的後一句話是哭著講的,並淚流滿面。幫主的形象把指導員例行公事的腳步固定了,說了一句幫主期待中的話: “大學生,怎麼回事?” 與目瞪口呆的氣氛不相稱的是,小如顯得從容不迫,僅一句話,就讓幫主面如土色。小如對幫主說: “把你的檢討拿給指導員看吧。” 幫主後悔不迭,但被逼到了絕路,指導員已經向他伸手了。幫主墊起腳尖,將冗長的檢討舉上監窗,他看到指導員呲牙咧嘴了一下,沒聽清具體內容,但他肯定指導員的咒罵跟自己有關。 廢棄多時的喇叭整個下午聒噪不斷,指導員放大的腔調通過線路震蕩了每一個號房,他著重批評九號房解小飛的下流行徑,號召全體人犯端正思想重新做人。指導員的講話結束,順便播放了一首《希望的田野上》。當喇叭出現關閉電路的咔嚓聲,指導員就出現在九號房的監窗口。幫主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慌亂勁頭讓指導員心花怒放,指導員說: “我講了老半天,汗水不能白流。你們對照監規,除了九爺、羅光緒,每人寫一篇心得體會,小如先看,過關了再交給我。” 指導員的話震驚了九號房,從幫主的經歷大家看到任務的艱鉅。監窗口空蕩蕩的,早不見了指導員的踪影,所有的目光自然就集中到小如身上。小如什麼也沒說,鋪開紙動手寫體會,目光也就紛紛散去。 第一個交稿的是帥哥,東倒西歪的一張紙,“學者多指教。”他說。 小如笑笑,拿起筆把錯別字改正過來,就壓在自己的稿件下。在帥哥的鼓勵下,獨眼、刀疤和黑臉都交了卷,他們也學舌說,“學者多指教。” 接下來交稿的是中立派,像影子那樣生活的幾個,小如甚至叫不出他們的名字來,只知道他們的案件懸而未決。 幫主交稿的時候,和小如的目光碰撞了一下,小如沒有過目就塞到稿件中了。這是引人注目的一幕,沒有勇氣交稿的受到慫恿,摩肩接踵地將“心得體會”塞進小如手中。小如除了改錯別字什麼也沒說,幫主的那份始終沒看,一般的理解是,幫主寫過好幾次檢討,有經驗,沒必要看。 指導員收走了全部挖空心思的“作品”,九號房整體鬆了一口氣。然而,出人意料的事情再次發生,幫主的稿件次日被指導員退回來重寫,而且是唯一的退稿。指導員說: “要結合自己的案情,不能誇誇其談。” 幫主狼狽不堪,小如卻是事不關己的平淡。這叫人費解,無論如何,幫主的稿件不可能是最差的一篇,但要說小如整他又缺乏根據,小如交稿給指導員時一言未發,這是有目共睹的。 兩張輕輕的稿紙掂在手上彷彿重如泰山,幫主的腰都被壓彎了,他就這麼看著自己的肚皮,臉上的汗珠慌忙亂竄。 一隻手隨意地搭在肩膀,幫主扭頭見是九爺,九爺沒說話,拇指一橫,兩人出來外間。 “你知道指導員為什麼給你退稿嗎?” 幫主疑惑地搖搖頭,九爺燦爛地笑了,九爺說,“那是因為指導員沒有從你的稿件上找到小如修改的痕跡。” 九爺坐在牆角太陽陰影下的水桶上,聽他這麼一說,本來站著的幫主渾身一顫,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軟軟地蹲了下來。 九爺伸手摩挲幫主剛剃過的光頭,幫主感到九爺的手掌像一條出洞的蛇,緩慢、冰冷、充滿陰險。九爺說的話也像蛇一樣柔軟: “檢討書你將反複寫,一直寫到你受不了,寫到你精神崩潰。但是,你只要告訴我一句話,小如一定幫你改稿,苦難就可以結束。” 幫主抬起頭,看到九爺細細的牙和頂在牙縫間鮮紅的舌尖,九他笑了,舌尖靈巧地躲進口腔。 “不要看我。”九爺壓下幫主的頭,“我又不是交通,交通又白又嫩的粉臉才值得一看。瞧,交通在眼巴巴地等你呢。我說過,你只要告訴我一句話,就可以立即回到交通身邊。快樂多好,為什麼要自討煩惱呢?” “你到底要我說什麼?” “鋸齒鋼絲哪裡買的?” “物質公司樓下的五金商店。” “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女售貨員臉上有痣,痣里長了幾根彎彎曲曲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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