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恐怖美人

第10章 第九章瘋狂世界

恐怖美人 牛哥 11159 2018-03-22
當那扇鐵閘門和大木門重新鎖上的時候,龍玲子痛不欲生。 金山泊扶龍玲子再次在客廳上坐下,說:“你母親患的是精神分裂症,我延聘了所有港九二地的名醫,都束手無策,據他們說,這種病,絕非是藥物能夠治療得好的,需要精神上的治療,尤翠忘不了過去生活上的恐怖,因此,怪病纏身,時愈時發,她也曾經自殺過,假如她不是等著和你見上一面,相信她早不在人世了;我千方百計,費盡了心機,就是要你們母女相見,了解真情,以後如何做人,那在乎你了;你自幼等於是個孤兒,沒有父母,如今雖然你不能和母親共同生活,但是你已經有了父親,你的父親是隨時隨地歡迎你回來共同生活的……”他正說時,忽然二樓上起了一陣淒厲恐怖的怪叫聲:“我要殺你……”正是尤翠在怪叫呢!

龍玲子大感恐怖。惶然說:“這是怎麼了?” 金山泊說:“她病發了!”然後長嘆一聲:“我們走罷!” 龍玲子不樂,說:“她病發了,難道你不守在她身旁?” 金山泊搖頭,“她患的這個怪病,每發作時,變成另一個人了,甚至於她連我也不認識了,也要殺我……直至她筋疲力盡,恢復原狀,才會變回原來的尤翠……也許你不會相信我,但這是事實,沒有一個人能夠了解我內心的痛苦的!” 怪叫之聲越是淒厲,好像還起了打鬥,大概是那名懂得柔道的女護士正在和發瘋的尤翠擾纏……這好像是件殘酷的事情,看尤翠體型瘦弱,氣力有限,恁怎樣發瘋,相信也不會是那個壯如水牛樣的女護士的對手,何況她還懂得柔道。 天花板上起了砰砰蓬蓬的聲響,那是她們在摔跤,打得十分激烈,龍玲子簡直不能相信。

金山泊催促著,龍玲子滿腹狐疑,皺著眉宇,懶洋洋地由屋子裡出來,再走過那落葉滿庭的院子,阿漢出來相送。 金山泊向阿漢說:“她的病情變化怎樣,等一會打電話告訴我!” 阿漢點點頭。送他們出了院子,將大門重新上了鎖。 龍玲子心中悻悻不平,對金山泊之所為感到不滿,金山泊自命和尤翠相愛苦戀,在尤翠未患怪病之時,兩人也曾經有過一段甜蜜的日子,事至如今,尤翠被逼瘋,在她病發之際,竟然忍心離去。 汽車仍停在老地方,金山泊駕著車,送龍玲子返家,沿途上兩人都緘默不語,覺得仍有一輛汽車向他們追踪,不過他們猜想那可能還是吳媚,便不予理會。 龍玲子回到七姊妹別墅,這時候,已經是子夜一時了,白玉娘和白金鳳全沒有回來,大概是富豪賈仁心的宴會未結束,這一對唯財是命的母女還貪戀著和他們廝混,要把環境完全摸清楚,然後讓她去下手行竊。

下人告訴龍玲子說,白玉娘曾數次打電話回家裡來,查問龍玲子是否返了家?為什麼不告而別? 龍玲子便關照下人說:“假如乾媽再有電話打來時,告訴她我不舒服,我需要休息,切勿打擾我!” 以後,龍玲子便回返房間裡去了,掩上了房門,伏在床上,她和母親尤翠相見的情形,縈繞腦際,尤翠所說的每一句話,她全都記得,但是越想,覺得越不對。 龍玲子認為尤翠好像是有難言之隱,有許多話都是吞吞吐吐的,似乎仍有未盡之意,她說的話似乎是為金山泊而說的。 是否金山泊虐待她?或故意製造事實,讓她自以為是神經失常的瘋婦,讓她自願遭受囚禁?金山泊的目的,旨在保存他的聲譽和地位?到底,在江湖上和弟婦戀姦,是很不名譽的情事,何況龍圖死於意外,金山泊能負擔謀害拜把兄弟的嫌疑,卻不能規避謀妻奪愛的嫌疑;所以,他將尤翠囚禁起來,以為可以讓大家將這件事情淡忘掉?

龍玲子的心情很亂,她胡猜亂想,也搞不清楚事情的真相究竟是如何? 精神分裂是一種極俱可怕的病症,這種病症,也有遺傳性的嗎?龍玲子已經是精神分裂症的病人了,沒想到她的母親,也有相同的病症! 龍玲子越想越不相信這是事實,依照金山泊所說,尤翠的病情好像比她更為嚴重,經常演變至瘋狂的狀態,那麼將來,她是否也會變成和尤翠一樣呢? 龍玲子希望能把事情弄清楚,忽然,她下了決心,爬起床來,匆匆換上夜行衣,把一切配備都準備妥當,外面再用一件風衣披著,她不驚擾下人,溜出了屋子。她有一輛自備的小汽車,那是專為她夜行所用的,她駕著車,獨自朝元朗去了。 在午夜間駕汽車乘輪船渡海,每一個小時,只有一班,所以龍玲子必定要將時間算準確,乘幾點鐘的渡輪過海去,乘幾點鐘的渡輪迴來。

“或許金山泊不在場,母親能吐肺腑之言,會有更多的話可說!”龍玲子的心中這樣想著,所以她的心情至為興奮。 汽車上了九龍,她踏滿了油門,風馳電閃,直朝元朗的金山織造廠駛去,同時,心中在盤算進屋去的方法,那間恐怖的古屋,處處都有防衛,絕非是憑五爪金龍就可以入內的。 不久,汽車已來至那間規模龐大的工廠之前了,龍玲子將汽車停放在老地方。 她獨個兒穿進那條黑黝黝的巷子去,這時候,她的心情可和平常行竊的時候不同,行竊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謀財;而這時候呢,她卻是去私會母親,去看一個可能是患了瘋狂症的母親。 那間古老的屋子,永遠是隱約透露著一種不可言狀的恐怖氣氛,這時候的燈光,較原先的時候更為黯淡了,好像苟延殘喘的病人,不久即要氣絕了。

龍玲子吸了一口涼氣,脫下風衣,壯著膽子,取出五爪金龍軟索,舞了兩舞,向牆頭上搭去,鉤子掛牢之後,她借軟索的助力,如一頭小黑貓,一縱身之間,已上到了牆頭,因為屋子內有一頭兇猛的惡狗,龍玲子不敢大意。 她伏身在牆頭之上。又舞動了軟索,再次向那座古老的屋子鉤掛過去,很順利的,那五爪金龍搭掛在二樓的露台的欄杆之上,龍玲子將兩邊都扣牢了,便利用猿猴爬藤之技,徐徐的攀到古屋的那方面去。 雖然,她已經立身在古屋的露台上,但這屋子的每一道門,每一扇窗戶,全裝有粗圓的鐵欄柵,她仍還是無法進入屋子裡去,倘若是想把鐵欄柵橇開的話,那不是簡單的事情。 龍玲子再三考慮,唯一的辦法,便是將把守門戶的阿漢弄醒,於是她在猜測阿漢的寢室所在,以她幹夜行人的經驗,曾摸索過各種不同形狀不同的屋子,什麼地方建客廳?什麼地方建臥室?建傭人房……她比建築師還要靈敏,以她的判斷,絕不致於會錯誤到什麼地方去。

龍玲子認定了阿漢的寢室所在,他必是住在樓底下的;因為屋子內已經沒有主人住,阿漢自不會住傭人房裡,那一間寢室是最大最舒適的,必為阿漢所佔有了,龍玲子利用她的五爪金龍軟索,能由一座涼台而竄至另一座涼台,連一點聲息也不發出,她已來至宅子內最大的一間寢室露台上,利用軟索,以倒掛金鉤之方式,撿了一塊石頭,猛力向那裝有鐵柵枝的玻璃窗內擲去,玻璃被擊碎了,嘩啦啦的起了一陣聲響。屋子內睡著的人並沒有被驚醒,相反的,花園內的那條黑色狼狗聞聲而來,龍玲子不敢怠慢,急忙回返露台,伏身匿藏。 那條狼犬向著她的匿藏處猛吠不已。 好在這工廠建設的所在,是在一座荒山之下,鄰近並沒有居民,狼犬的叫吠聲,只吵醒了屋子的護士小姐。

“阿漢,阿漢,屋子外面怎麼回事?”只聽得張小姐在叫喚,但是阿漢並沒有被喊醒。 那條狗好像發了瘋一樣,叫吠不比。連龍玲子也寒了心,她沒把握能應付這種局面,因為這不是一件竊案,她是探親而來的,否則她早已經逃掉了。 “阿漢,醒一醒!狼狗在外叫得一塌糊塗!你知道嗎?”大概是張小姐打開了鐵閘門,又啟開了木門,衝進阿漢的寢室裡去了,她將阿漢自床上拉了起來。 這正是給龍玲子最好的一個機會,她只要突破大門進口處,很簡單的就可以闖進屋子去會見她的親娘了,但是她該怎樣突破那扇大門呢? “阿漢!醒醒!”張小姐仍在阿漢的床畔。 不久,電燈亮了,由窗戶內射出來一線燈光,正好照射在那條發了瘋的狼狗身上。

“怎麼回事?”阿漢被驚醒了,沒想到這楞漢也略有頭腦,他聽過張小姐所說的情形以後,很安靜地說:“你急個什麼勁?你到這裡來有沒有什麼意外發生過?那條狗,和野狗沒有分別,它看見了野鼠,嗅到了草蛇,也要亂吠一通的!” “但是總要小心為妙!也許有賊人偷進屋子裡來了!”護士張小姐鄭重說。 “金太太很驚慌,萬一因此惹她的老毛病再發,出了什麼亂子,我們可對不住金先生了……” “唉,你只管放心,倘若出什麼問題,由我負完全責任!”阿漢用調侃的口吻說:“這屋子,四周都有鐵門鐵窗,比監獄更為牢固,那還怕有什麼人能鑽得進來?更不怕一個瘋子能溜得出去!管她娘的!張小姐,我在這裡已經十多年了,日夜如此,只感到人生空虛,寂寞,相信你也是如此!我老在希望能有機會,找尋一點刺激,相信你也是如此!來!我們何不痛快痛快……”

以後,便聽得出阿漢是要拉張小姐到床上去的聲息,並自窗戶內傳出兩記摑耳光的聲響,清脆響亮,“劈”! “劈”!不消說,是那位懂得柔道的女護士回答了阿漢的柔情蜜意。 “你怎麼打人?”阿漢驚喊了起來。 “打你又怎麼樣?”張小姐說。 龍玲子在露台上竊聽,不免噗嗤笑了出來;她知道時機已經成熟,大致上可以有機會突進屋子去了。 因之,龍玲子不管那條狼狗是如何的兇猛,她利用五爪金龍軟索,越過每一座露台,又守候在屋子的大門口間。 狼犬追著吠叫,龍玲子並不在乎,狼犬越是吠得更兇,於她便更為有利,阿漢是必定得要開門出來觀望的了。 龍玲子已經在門首找好了地方隱伏,她將繩索也準備好,過了不久,果然的,門鍵起了聲息,是阿漢出來了,他的手中持著一隻鳥槍。 “什麼人?快出來,否則我開槍了!”他向著空曠吼喝,在嚇唬人。 龍玲子在註意那位張小姐是否也跟出來,她十分謹慎,靜待了許久,事實已經給她證明了,那懂得柔道的女護士並沒有跟出來,她只要對付阿漢一個人,那就簡單得多。 阿漢正在向那隻兇猛的黑色狼犬斥罵:“你這畜生可是瘋了?外面既沒有人,幹嘛亂叫亂吠的?……” 龍玲子舞動了她的軟索,驀地就向腳底下搭去,她的技術原是經過嚴格訓練而成的,不偏不斜,那軟索正好搭在阿漢的脖子上,還纏了兩圈,龍玲子趕緊將軟索一收,雙手使勁向上一提,阿漢便好像挨了絞刑一般,兩腳騰空,懸在半空中,他連叫喊的機會也沒有了,喉嚨間被勒住了,立刻嗓子也啞掉,手中的鳥槍也脫了手。 龍玲子對付這彪形大漢不敢大意,她手勁是足夠的,但並不想取阿漢的性命,只要將他吊昏,就足夠了。 她扯緊了繩索,又向上提了兩提,阿漢只略為掙扎,雙手就徐徐下垂,只片刻間,已好像是一個被吊的死囚一樣,僵直了,連動也不動。 龍玲子不能讓他氣絕,否則又是一條命案;她鬆了手,阿漢便像一條死豬般地被扔在地上,龍玲子即竄身下來。那隻狼犬仍在吠個不已,她唾了一口,將這牲畜嚇退了三五步,匆匆解開了纏在阿漢的頸項間的軟索,然後遁身閃進了屋子,復將大門掩上。 屋子,仍還是老樣子。那姓張護士小姐也沒看見,可能是她已回返樓上去了。龍玲子對她更要特別小心,因為她是懂得柔道的。 龍玲子將軟索收卷在手中,這是她隨身所持的武器,她既已經來過一次了,對這間屋子的門道便已經清楚,要上二樓去,是有一定的門徑,她繞過堂屋向通道走了進去,上石級,那扇大木門並沒有上鎖。 龍玲子輕輕的將它推開了,閃身而上,那大鐵閘也沒有上鎖,可能是那位張小姐上樓去之後,還準備再下來的,這正方便了龍玲子,她以最敏捷的動作,竄上二樓去了。 原來,護士張小姐是聽得尤翠呼喊,所以匆匆趕上樓去,所以兩道門都沒有下鎖。 尤翠已恢復了正常,她正在查問屋外吵鬧的原因。 龍玲子閃在一邊,聽到尤翠正在關照張小姐說:“也許是天機洩漏了,吳鴻洲白玉娘和鄒鳴他們都來找我算帳了,只要把大門關牢,別理睬他們就是了” 護士小姐唯唯喏喏,說:“我已經讓阿漢到屋外去查看了!” 以後,就不再聽見尤翠說話。龍玲子守在石階之旁,她在考慮,該如何對付這個護士小姐,假如她的判斷能夠證實的話,她決心要將她的母親救出這人間地獄外去。 龍玲子已來至二樓上,縱身一竄,閃至一個幽暗的角落隱蔽。不久,只見那張小姐走出來了,她似要落下樓梯去,大概是奉尤翠之命,到房外去查看究竟,看阿漢發現了什麼沒有? 因為張小姐是懂得柔道的,龍玲子有了戒心,必需要一舉將她打昏才行,她乘那護士不備,突然竄至她的背後,舞動了軟索,向著張小姐的背影一拋,龍玲子的功夫已有了火候,那根軟索好像閃電般飛出去,絞纏在張小姐的身上,一轉一轉的,直纏到她的腿上,龍玲子再把軟索的末端一收,往懷裡一帶,張小姐還不及驚呼,已經倒頭栽向石階下去了。 龍玲子再竄下樓,趁張小姐跌得七葷八素之際,趕忙將她捆縛,她將這個勁敵捆牢之後,在這間恐怖古屋之內,就只剩下她一人,可以隨心所欲了。 龍玲子帶著驕傲的笑意,慢步再次走上樓梯,她要去會見她的親娘,這時候,應該再沒有第二個人會給她阻礙了。 龍玲子還未到達二樓,駭然大驚,因為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面目猙獰的婦人,正是尤翠,她的臉色為什麼突然之間變得這樣可怕? 龍玲子驚惶不已,但她仍還喊了一聲:“媽……” “你還到這裡來幹什麼?”尤翠叱喝。 龍玲子哽咽著說:“媽,我要單獨再來看你一次,我要在沒有人監視下,更了解你的環境,我知道,你並非真有什麼病,只是被人幽禁了,你是過著不自由的生活,好像是一個囚犯……” “玲兒……趁我還沒有病發之先……你快走……快走!”尤翠叱喝著,她的頭髮原是只略現花白的,但這時候,有肉眼可以看到,漸漸的全頭白了,白得像銀絲一般,就只是左額角上,有一撮烏黑的頭髮伸出來,直伸至腦蓋頂。 龍玲子在病發時,是滿頭黑髮,而只露出一撮白髮,和尤翠恰巧是相反。 “媽,我要和你單獨詳談……”龍玲子說。 “有什麼好談的?”尤翠怒目圓睜,揚手就給龍玲子一記耳光,幸好龍玲子閃躲避過。 “媽!為什麼對我火氣這樣大?我們分離已十多年了,難得活著相聚……”龍玲子問。 尤翠咬牙切齒:“你害苦了我,假如不是因為你的話,我也不至吃了半生的苦頭,你在娘胎裡就給你親娘帶著可怕的命運,我為了要撫養你在人世,使得龍圖發了瘋,待我像對畜生一樣,我忍辱偷生,希望把你養大成人,但是我請問,我今天過的是什么生活?你把我三代遺傳的瘋病,全逼出來了,我的家中,世代是瘋人,我不願成為瘋人,但是被逼瘋了……”她慘叫一聲,突然向龍玲子撲過去,雙手掐著龍玲子的喉嚨,死命捏下去。 “我要殺了你,你是我的黑煞星!害了我半生,到現在還要來纏我……” 龍玲子掙扎,她雖有一身本領,應付尤翠是有餘的,但是她不忍對母親下毒手。 “媽,媽,媽……”龍玲子連聲叫喊。 “為什麼對我這樣?” 但尤翠似乎是恨透了。她掐著龍玲子的頸子,死命捏下去,一面說:“你還來幹什麼?你把我害苦了,你在娘胎之中,就開始給我帶來惡劣的命運,假如不是因為你,到今天為止,我也不致於吃這麼許多的苦頭!有人說,我是一個瘋子!是誰把我逼瘋了?除了你以外,有誰能把我逼瘋?” “媽……你快把我扼死了……”龍玲子掙扎著,幸而,尤翠並沒有練過蜘蛛黨的技藝,雖然這時她是瘋了,但是腕勁並不大,龍玲子還可以挺得住。這也是她的一番孝心,她並沒有實行反擊,盡情地在忍耐。 “為什麼要殺我?我並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 “你沒有對不起我?你在娘胎裡面就開始對不起我;做娘的為了要養你在人世,含辛茹苦,受盡災難,忍受一切的折磨,沒想到到今天為止,你仍還成為一個賊人,早知道有今天,我也不必把你養出來了,我該讓你在肚子裡的時候就死掉,我恨透了,恨透了……” 龍玲子一再掙扎,也沒有用處,尤翠有殺她而後甘心的形狀,龍玲子用最大的力量抵抗,但是尤翠的變態越來越是可怕,她的滿首白髮之中的一撮黑髮,越來越是變得烏黑,黑得發亮,無神的兩眼閃露出青光,那是一個可怕的色彩,龍玲子已漸感到不支,她不能因為尤翠是她的生母,就毫無抵抗的喪失了生命,她掉下了淚珠,她已獲得證明,尤翠的確是一個精神分裂症的病人,而且她的病況比龍玲子的更為嚴重,她甚至連自己的親生女兒也要殺…… 龍玲子也起了殺機,她不顏意被人殺掉,求生的慾望使然,龍玲子需要反擊,她揚起手來,就給尤翠一記猛擊,擊在腦門之上,尤翠被擊得退出了五六步。 龍玲子即跳躍起來,指著尤翠說:“那有殺兒的親娘?我已經忍受夠了,從今天起,你也沒有我這個女兒,我也沒有你這個媽媽?在娘胎裡出來,這不是我的錯,誰叫你要懷我?我沒有叫你懷孕,懷孕需要問你自己,你為什麼腹中要有我?” 尤翠根本聽不懂龍玲子的說話,她只是恨透了,假如當年,她的腹中不是有了龍玲子的話,她就不致於要忍受龍圖的虐待,大可以一走了之,或者自殺了事,但為著腹中的孩子著想,她忍受一切,把孩子養下來,又決心將她撫養長大…… 所以,她成了一個瘋人,每在瘋性發作時,她變得殘酷、嗜殺成性,任何人碰在她的手中,她是非殺不可。 “你還有臉來見我……我恨透你了,恨透了……你害得我好苦,我要報復,報復……”她又再次撲上前,死命地掐在龍玲子的脖子上。 龍玲子冒險而來,為了一片孝心,沒想到反而要被處死,她一再忍受之下,但還是需要求生,她不能夠就這樣死去,這並非是掙扎就可以逃出尤翠的殘害。她在眼前間已不再是她的生母,她已是另一個人,一個失去了人性的瘋婦。 龍玲子雙手緊抓著尤翠的雙腕,扯開了她死命向下掐捏的力量,但那沒有用,尤翠似有取她的性命而後甘心,那是一種狂勁。 龍玲子又反擊了,她揚起一掌,是照著尤翠的頸項間砍去的,她還保持了力量,砍得併不太重,因為她還知道那被擊者是她的生母。 可是尤翠已完全失去了知覺。她並不感到疼痛,一掌沒有用處,龍玲子只有下猛勁了!她緊捏了拳頭。 “媽……我不忍傷害你……但是!……”這一拳,她打得很猛,像平常對付別人一樣,是朝著尤翠的腦門擊去的。 尤翠並不覺得受了創傷,她只跌了一跤。 但這個瘋婦,並不因此而清醒過來,她跌在地上,仍還喃喃的咀咒:“只要你一出現,就給我帶來惡運……”突然間,她又再次的向龍玲子撲來。 這情形太可怕了。龍玲子已經是淚流滿臉了。她做夢也沒想到她的母親會瘋到這個程度? 這一次,她發了狠,使出蜘蛛黨所練的武功,全副力量運用在手腕之上,照著尤翠的下顎打去。不要說尤翠吃不住,任何的一個人也會受不了,尤翠仰天跌在地上,再也不彈動了。 她靜靜地躺在地上,那獸性的臉孔已恢復了原狀,雙目緊閉,好像一個慈祥的老人一樣,滿首白髮,額角上的那一撮烏黑的頭髮也逐漸消失。 龍玲子痛哭流涕,她撫在尤翠的身體上哀慟不已,這時候,她自覺得渾身的血液沸騰,情感也麻木了。這是她病發的開始。 精神分裂症這種怪病,每在發作時,恁怎樣也無法阻止,她和她的母親的怪病有點相同之處,尤翠滿首白髮,病發時,額角上會露出一撮黑髮,而龍玲子烏亮的一頭黑髮,會露出一撮銀白色的白髮,那是年歲的關係,其實病狀是相同的。 龍玲子搞不清楚,她怎麼會得到這種怪病?假如像尤翠所說,他們一家數代都是瘋子的話,那麼這病該是遺傳性的了。 龍玲子額角上已升出一撮白髮,這是她病發的開始,她自己知道,病發時是六親不認的,她很可能就會將她的母親尤翠殺掉。 她的雙手已經在開始顫動了,手指頭在摩擦,似欲找尋一些足以勒斃人的凶器,但她的神誌之中,卻在斗爭,是龍玲子自己本來的意志,和另一種意志鬥爭,她跪倒在尤翠的身旁,口中喃喃地說:“媽……我不願殺你,我要走了,很快的離開這裡,我今天算是白跑一次了。” 龍玲子還算是能夠控制得住自己的,在她的怪病發作時,她尚能知道,那躺在地上,毫無抵抗能力的老婦人就是她的親娘,她可以殺任何人,但是不能將母親殺掉。 因之,她急切需要離開,只要能和尤翠遠離,尤翠便不會有性命的危險,龍玲子急急切切地奪門而逃,她不願意殺母親,就要和尤翠遠離,離得越遠越好,她放開了腳步,飛似的落下樓梯去了。 那個女護士張小姐仍被軟索捆綁在地上,龍玲子需要那根軟索逃走,她得要解開那女護士。 “也不要殺她……”龍玲子心中說。 但那位護士小姐早醒了,也活該她倒霉,她的雙手能夠活動之後,以為可以拿賊領功,她雙手執住了龍玲子的手臂,背轉身子來,就給龍玲子摔了個大筋斗。她還不知道當前是一個殺人的魔王呢,龍玲子已經是饒她一命了,她自己卻找上門來。 龍玲子被一跤摔在地上,幸好她是練過蜘蛛黨武功的,可以挨得起摔跤,一哈腰之間,她又已站穩了腳,張小姐又向她撲去,龍玲子已經目露青光了,左額上那絲銀白髮直豎…… 張小姐自以為有柔道保身,撲上前去,龍玲子迎面就給她一拳,跟著拋起軟索,朝張小姐的頸項搭去,這一招,非是懂得柔道就可以解的,她的脖子又被軟索勒住了,龍玲子再扯猛了繩索,向懷裡死命一帶。 張小姐的呼吸塞窒,急忙雙手去扯那勒住在頸間的軟索,但這一次龍玲子可是要命的了,她趁勢一腳將張小姐踢翻在地,然後用腳踏在她的胸脯之上,雙手扯猛了軟索的兩端,沒命的狂扯,這樣的做法,很容易就能要一個人的命的。 那位護士,已經是兩眼翻白了,她要掙扎,沒有用處,蜘蛛黨練就的就是一雙力大無窮的腕勁,加上一隻腳的力量,這時就算是她更熟練柔道,也無用武之地了。 張小姐已在生死邊緣,幸好這時候,尤翠在樓上悠悠醒轉,她不再是個瘋人了,她恢復了她自己的原性,慈祥,和藹,她也選知道,是她的女兒龍玲子來了,因為她的病發,將龍玲子嚇跑了。 她在呼喊:“玲兒,玲兒,快回來,我不是有意的,實在我是病了,我將你嚇跑啦……玲兒,快回來呀……” 龍玲子正在病發之間,她需要發洩心中的那股殘惡的獸性,否則無法恢復正常,那起碼是取一個人的性命。 忽而,她們聽到有人向她叫喚,那是一種慈愛,親切的叫喚聲。 “玲兒,玲兒……快回來……你要原諒你的母親,我實在不是有意的……母親含辛茹苦,偷生人世,為的是什麼?為的是希望你長大成人呀……孩子,快回來……” 龍玲子感動了,她額上汗如雨下,似受驚恐,也似在旁徨,這好像是一劑靈藥,使她的怪病急切轉變,她漸恢復原狀了。 但是她害怕,怕得像孩兒犯了錯要被母親責罵一樣,她急切需要逃走,匆匆忙忙解下了護士小姐的頸項間的軟索。 張小姐已是奄奄一息了。假如不是尤翠及時出現,她早已成為冤鬼,命喪黃泉了,這時候她舒了口氣,仍攤在地上不能彈動。 龍玲子收起軟索,她溜了,一溜煙竄出大門,剛好阿漢也醒過來,昏昏沌沌的撫摸著腦門正要跨進屋子。龍玲子怕他攔阻,飛起一腳,正踢在阿漢的胸脯之上,阿漢踉蹌一跤,又跌下去了。 龍玲子衝了出去,一個箭步,縱到牆緣,舞起五爪金龍,要越出牆去。 “玲兒,玲兒……”尤翠已追下樓來:“你為什麼不理睬我了,你不原諒你的親娘嗎?玲兒,玲兒……快回來,我不能失去你呀……” 但是龍玲子已經遠去了。 尤翠她目睹這個分別已有十多年的孩子像一隻黑貓似地竄上了牆頭。 “孩子,你太絕情了,我要咀咒你,我要殺你……殺你……”她在心境不佳之間,在一怒之下,似又第二次要發病了,她衝出了大門,迎面的就是阿漢,他被龍玲子踢了一跤,跌得七葷八素剛爬起來,要再走進屋子。尤翠又撲了出來,雙手向他的脖子叉去。 “我要殺你,殺你……把我當囚犯一樣的幽禁起來,就是你,我要殺你,殺你,就是你阻攔我,使我失去了我的孩子……”這老婦人,滿首白髮中間,又露出了一絲黑髮。 院子裡狼犬在叫吠,它在追著一條爬上牆頭的黑影。 龍玲子已越出牆外,她收起五爪金龍軟索,躍下了牆頭,雙腳剛在黑巷之中立穩,可沒想到在她的眼前,卻立著有一個彪形大漢,手中拿著一隻短槍。 “不要動!我已經等你好久了!”那是莫狄探長,他高聲叱喝。 原來,這隻老獵犬,守在門外已經很久了,金山泊和龍玲子在淺水灣約會時,金山泊被跟踪,駕汽車追在他們後面的就是莫探長,莫探長欲知道金山泊把龍玲子帶到元朗金山針織廠去幹什麼?在該時,金山泊還以為跟踪他們的只是吳媚呢。 莫探長發現了這間古屋,覺得內情有蹊蹺,他在屋外設法研究,直至到金山泊和龍玲子離去。 但是莫探長駕車跟踪到海邊輪渡後,知道他們要返回香港去,便又駕車回返到古屋旁邊停下,他猜想或者破案的關鍵就懸在這間神秘的古屋左右,他測量地形,又在他的警車中和手下人通電話,要查明金山泊購買這間屋子的時間,有沒有改建過?建築師是誰? 他的手下在電話之中請示,需不需要派人來做幫手?莫探長並沒有打算進入屋子裡去實行突擊檢查,因此,他沒有召助手來。 莫探長一直認為,對付金山泊不能像對付其他的罪犯一樣,只可明來明往,暗事不能做,因為他並不是全案的元兇;當莫狄探長正欲離開“金山針織廠”之際,可被他發現了奇事,蜘蛛賊出現了,他親眼看到一個黑衣人,利用一條軟索飛上了牆頭,又攀繩進入屋子裡去了。 莫探長大開了眼界,那蜘蛛賊果真的身手不凡,和普通的雞鳴狗盜之輩完全不同,動作敏捷俐落,只在一剎間,那黑衣人已越過了圍牆,他是有十餘年豐富經驗,算是資格老到的老警探了,但卻無法越過那座高牆追進屋去,又不敢打草驚蛇。蜘蛛賊在港九二地已鬧得天翻地覆,出了十多條命案,莫狄探長都是事後研究,只聞其聲,不見其形,好容易今天能夠看到了真正的蜘蛛賊,怎肯輕易將他放走? 因此,他用守株待兔的方式,把守在賊人進屋的地方,在他一再研究下,知道了一些蜘蛛賊的習慣,多是由什麼地方進去,就由什麼地方出來。因之,只要將那條小巷子守牢了,他不怕那賊人不束手待縛。 莫狄探長無法分身去找人來幫忙,甚至於也沒功夫跑回他的警車去打電話,他牢守著那據點連半步也不敢離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嚴密注意看,手槍一直拿在手中,假如是以一對一,莫探長自忖有把握能應付得了。 他在猜想這蜘蛛賊可能是行竊而來的,不久,他聽到屋子內似有一陣吵鬧的聲息,因為相距過遠,又隔了一道高牆,無法聽得清楚。 他暗暗祈禱,千萬不要出了人命才好。 不久,有五爪金龍軟索舞起的聲響,呼,呼,呼,卡嗒一聲,搭掛上了牆頭了,一條黑影冒出來,好俐落,輕飄飄的就已經落到地上了。 莫狄不敢怠漫,馬上沖出去,揚起了手槍,高聲吼喝:“不要動!我已經等你好久了!” 龍玲子大驚失色,她練的是夜眼,早已經看出立在她跟前的是莫探長了,她和莫探長曾有數面之緣,都是在宴會之上,對這種危險人物,她不會不記牢的。 幸好她還是立在暗蔽處,莫探長無法認別她的臉孔,但是那支手槍可怕,假如她起反抗的話,莫探長一定會開火。 “你已經給我麻煩不少了,現在乖乖的跟著我走吧!”莫狄說著,一面掏出一副銀色亮幌幌的手銬。 但龍玲子驀然間有了動作,她將手中的五爪金龍軟索快如閃電般向前一遞,那條繩子便筆直的直搭在莫探長持槍的手腕之上,捲了兩卷立刻就纏住了。 龍玲子是拼了命的,她扣緊了軟索的末端,使勁蹲向地上一帶,那五爪金龍便抓破了莫探長手腕的皮肉,跟著他手中的一支手槍便脫手落地,龍玲子再拐轉身來,用背脊的力量,猛向前一個縱步。 莫探長雖然是老探目。各式各樣的賊人見多了,但畢生之中,還未和蜘蛛賊交過手,這一次可吃了大虧。 他做夢也沒想到自己會敗在一根軟索之下。那繩子搭過來,一拉一扯,他非但手槍脫手落地,而且整個人也倒了下去,這種奇特的武技,似乎已和時代脫了節,莫探長根本想都沒想到。 也許,是因為他年過五十,體力不若從前,被軟索扣著手腕,猛勁一摔,整個人踉蹌摔了跤,即跌得頭昏腦脹,再要爬起來時,龍玲子已回過頭來,飛起一腳,跺在他的胸脯上,莫探長受此打擊,幾乎連呼吸也窒息,險些兒一命嗚呼。 龍玲子弓下身來,解開了纏在莫探長手腕上的繩索,再扭轉身子,她已一溜煙人影不見了。 莫探長掙扎著爬起身來,他只看到一輛汽車,疾駛而去,連號牌也沒看到。 據他最近辦案的經驗,如有蜘蛛賊發現,必有命案發生,而他和蜘蛛賊直接接觸,卻能夠不死,已經是大幸了! 龍玲子的汽車隱蔽得適當,連莫探長這老警犬也沒有發現,她逃出莫探長的掌握,駕車以最快速度離去。 莫探長雖談不上老邁年高,但經過一場刺激性的打鬥,腦海裡已是七暈八素的,幾乎連爬也爬不起身,他擦去額上的熱汗,立起身的當兒,那條黑巷子內的盡頭,高院牆的大門卻突然打開了,莫探長猛然回首間,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婦人,已經撲至他的面前,舉起雙手,捏在他的喉嚨處。 “你要傷我的女兒……你要傷我的女兒……我不放過你……我不放過你……” 莫探長已驚魂未定,突又遭此意外襲擊。他已經是一個負了傷的人,頭腦是昏昏沉沉的,又突然遇到這種意外,此刻,他心中想,假如這婦人和那蜘蛛賊有相同的本領,那麼他一定完了。 這也是莫探長大意輕敵所致,吃了十多年的公事飯,這個筋斗可栽不起,假如在初時,他發現有蜘蛛賊出現,便馬上打電話召手下人增援,就不至於會有這種危險發生了。 這時候,他需要掙扎,但一點氣力也沒有,那老婦人雙手掐在他的咽喉之間,死也不放,他經不起一再襲擊,心中一焦急,漸感不支,徐徐的倒下去。昏迷了過去。
註釋: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