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駝說完這故事之後,哈哈大笑,說:“自此以後,我徹悟人性,懂得什麼才是真正的騙術,張開網,要別人自己投進網去而沒有怨言!才是最高明的騙術!我能徹悟之後,等於修得'正果',此後大行其道矣!哈!哈!” 端木芳在旁,聽得津津有味。但她有了疑問,便說:“駱駝先生,你的干兒子叫什麼名字呢?” 駱駝說:“我也不知他叫什麼名字!” 端木芳說:“你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又怎麼知道他成了百萬富翁,又'捐官'做了州農業部長?” 駱駝一楞,自知道失言了,這是因為一時高興,邊吹著牛皮,邊飲著葡萄酒,多吃了兩杯下肚,酒精作怪,所有在場的人都沒有註意,而唯獨被端木芳抓住了這麼的一根“小辮子”,口張舌結,凝呆了好半晌。忽的哈哈大笑起來。 駱駝這麼一笑,所有在場的人全笑了起來了,尤其常云龍笑得最為開心。 常云龍說:“駱大哥馬前失蹄!” 查大媽說:“駱大哥還不夠大徹大悟呢!修了幾千年的道行竟一夜洩氣了!” 吳策老也捻著他花白的小羊鬍鬚,說:“這還不說,還是砸在一個黃毛丫頭的手裡呢!怪不得說,酒是最誤事的!” 只有端木芳楞楞的,不知道他們在笑些什麼玩意。 駱駝可從未有這樣狼狽過。他翻了白眼,起了一陣咳嗽,說:“這也並不難解釋,我的洋乾兒子不知道我姓甚名誰。我也無需要知道他叫什麼名字了!” 夏落紅搭腔說:“問題是你怎麼知道他發了跡?又捐官做了州農業部長?你連他的名字也不知道!” 駝駝抓腮搔首,“事實上是無需要告訴你們,因為這是真人真事,我得要為他保密!” 夏落紅搖首,說:“我認為這個解釋,愈解釋愈糟糕!” 駱駝苦笑,說:“那我就是喝醉了。” 於是這酒會便行結束了,駱駝確實是貪飲了兩杯,要回房艙去休息,隨著大家也紛紛散去。 端木芳忽的感覺到這條船竟在他們飲酒作樂之間已開航了,由於多飲了幾杯酒,腦海裡好像騰雲駕霧似的,船身的浮蕩,根本沒有註意。 “怎麼?船好像開航了!”端木芳走出了甲板。 “是的,我們在黑夜間開出海上,等到白天之間再開回來,那時候,這條船便不再是白鵝毛號了,它非但變了名字,整條船的形狀和顏色都改變了!”夏落紅也跟著走出了甲闆說。 端木芳一怔,說:“這是為什麼?” 夏落紅說:“和中共捉迷藏呀!你以為他們會放過白鵝毛號麼?” 端木芳不解,說:“船歸是一條船,恁是改變了形狀,改變了顏色,要找尋時,終歸能找得到的!” “不!白鵝毛號早已經在歐洲泊岸了,讓他們到那邊去找吧!” “難道說,白鵝毛號有兩艘不成?” “何止兩艘,多著呢,就讓他們自己去尋吧!” 端木芳起了感嘆說:“你們的生活,好像蠻有趣的!” 夏落紅說:“你也是個蠻有趣的女孩子!” 端木芳又有了疑問:“天底下有這麼多的人,你們做這件案子,為什麼偏挑中了我,把我拖連了進去?” 夏落紅略加思考。說:“說來話長了,應該是由你修壁爐開始,在該時,香江古玩商店正在大興土木加以裝修之時,正巧你要修壁爐,有很多營造公司替你估了價,你都認為價錢過昂不滿意!在後是我化裝冒充營造公司的伙計上門,保證物廉價美給你裝修的!” “你?”端木芳一怔,又重新向夏落紅打量一番,她著實想不起來了。那時候怎會想到一座壁爐會引起這許多的問題呢? 夏落紅又說:“不瞞你說:在替你裝修那座壁爐裡暗暗的裝上了機關……” 端木芳想起來了。記得那一夜,有歹徒向她襲擊時,夏落紅曾經由壁爐裡出來,好像自天而降一樣,給她解了危困。 “莫非這座壁爐,是可供上屋頂的通道?” “何止如此,裡面還裝設有一座電台,專門可供收聽香江古玩商店和大陸連絡往來的電訊!” 端木芳聽得毛髮悚然,她想不到小小的一座壁爐裡竟有著這麼多的古怪。 夏落紅又說:“案件發生之後,義父因想到你的安危,為你的安全計,一再讓你搬家就是這個原因。同時,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更需要利用你的那間寓所,所以你搬出之後,義父很快的就租了那間空屋!” 端木芳仍然不解,說:“但是事後,為什麼還把我捲進漩渦裡去呢?” “這應該怪共黨特務的幾個死頭腦,我們的做法,原是聲東擊西的做法,使他們高深莫測,原是要讓共黨以為你是其中的一份子,又非是其中的一份子,虛實揣測不定,又分散他們的作戰心理。豈料他們的腦筋只從單線發展,就認定了你就是我們的黨羽之一,為保護你起見,不得已,便把你捲進漩渦了!” 端木芳說:“你們不過是利用我罷了!” 夏落紅並不否認,“當然,干我們這行業的,是講究一分耕耘一分收穫,有可利用的,沒有不盡量運用之理。但我們要保護你,也使盡了千方百計,比方說用錢買通報社的工友,幫助我們注意你的動靜;查大媽不惜降格至你們的總編輯家去做女傭;那一天,我們接獲歹徒要實行向你綁架,我們火速趕至現場,可惜前後僅差了一步,你已經被歹徒架走了……” 端木芳長嘆了一聲,對著海上的一輪明月起了無限的感慨。生命真是神秘的,她在新聞圈子裡面,萬沒想到竟闖進另一個充滿了神秘而又多彩多姿的圈子。 “不管怎樣,你終歸是一個可愛的女孩子!你充滿了智慧,果敢……” 驀地,在他們的背後,查大媽起了一聲咳嗽。 原來查大媽在甲板旁邊偷窺已經很久了,雖然查大媽一向把夏落紅當做乾兒子看待,但她對夏落紅的風流成性、用情不專的作風感到不滿。 尤其夏落紅已經有了未婚妻;而且夏落紅的那位未婚妻於芄小姐,又和查大媽的感情特別融洽,她們好像是前生就有了緣份,一見如故,非常談得來。 於芄也並非不知道夏落紅的脾性,她赴美國留學,臨行之前,曾特別的央托查大媽,要好好的監視夏落紅,千萬不要讓他移情別戀。 所以查大媽有監督夏落紅之責。當她看見夏落紅和端木芳在甲板之上,勾肩搭背,情深款款,娓娓而談,心中就好不自在。 這時候,你讚美我是“才女”,我讚美你是“帥哥”,似乎了接吻的企圖。 查大媽不客氣,立刻高聲咳嗽。大搖大擺的向他們趨過去,把他們分開成一道距離。 “落紅,你的義父找你有話說,要你馬上去!”她說。 夏落紅不樂,查大媽偏偏在這個時候闖過來。 “義父不是酒醉已經睡著了嗎?” “什麼時候看見你的義父曾經酒醉過的?別惹老人家生氣!快去!”查大媽申斥說。 夏落紅無可奈何,一聳肩,向查大媽扮了個鬼臉,即向端木芳說:“你別走開,我去去就來!” 於是,夏落紅走進房艙去了! 查大媽伏在扶手欄杆之畔。向端木芳瞟了一眼,語帶諷刺地說:“皓月當空,海天相接,充滿了詩情畫意,正是大好的談情說愛的環境!” 端木芳一聽,查大媽的話中有刺,心中就好不自在。便冷冷地說:“別以為我是那樣隨便的女人!” 查大媽點首嘉許。說:“既然你有把握,我也不妨告訴你,夏落紅是我的干兒子,他有一個未婚妻,正在美國唸書!你是一個清白的女孩子,被捲進了江湖黑道圈子,已經是很無辜的了,我不願意你再捲進三角戀愛的漩渦,所以特地來向你提出警告!” 端木芳不禁一怔,立時心中有著一股無名的酸氣,那是無法發洩出來的。好在她在新聞圈子裡混,世面見得多,能沉得住氣。便勉強裝出笑臉,說:“謝謝你的關心,我是不太容易上當的!” 倏地,夏落紅又自房艙裡出來了,他拉了嗓子怪叫。 “查大媽,我早就知道你在撒謊。義父睡得好好的,他什麼時候找我去說話?”他說至此,頓了一頓,因為他已發覺查大媽向端木芳說話鬼祟的神色。 查大媽倚老賣老,哈哈一笑,說:“既然早知道我在說謊,為什麼還要上當?我不過是在試你究竟是否能繼承駱駝的衣缽否?要不然還得繼續受訓!”她說著,搖擺著她的獨臂,向端木芳一擠眼,姍姍然地返房艙去了。 夏落紅很著急,急忙竄上前,摟著端木芳的纖腰,說:“查大媽向你說了些什麼?”端木芳很惱火,伸手一撥,把夏落紅的手打開,瞪目說:“你別碰我!” 夏落紅就知道情形不妙了,心中暗暗詛咒。 “查大媽又出賣我了!” “究竟查大媽說了我一些什麼?……” “什麼也沒說!”端木芳很俏皮地說:“她只告訴我,你是個風流種子,以大情人自居,自以為天底下任何女人都會喜歡你,一訂了婚,就把未婚妻置諸腦後,在外面拈花惹草!這種戀愛方式,堪稱大情人的代表作!” 夏落紅一聽,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稚氣畢露,連忙大呼冤枉不迭。為了挽回端木芳對他的一點好感,他唯有承認說:“不錯,我的確是有著一個掛名的未婚妻!那是查大媽給我們命名的,連什麼儀式也沒有!同時我也不否認,我和她之間也確實有過一段戀愛的時候!但是也不能因為這樣我便喪失了選擇伴侶的權利!我還可以再戀愛,找到更好的對象!” 端木芳便發嗔說:“哼,由這樣更可以證明你的用情不專了!” 夏落紅尷尬說:“不能怪我用情不專,只怪這位小姐,脾性古怪,主見甚強。她喜歡'外國的月亮',一定要到美國去留學,而且對那些摩天大樓流連忘返,使我常感覺到形影孤單……” 端木芳的心中有若干的嫉妒和羨慕,說:“那位小姐是誰呢?” “於芄小姐,原是中共駐香港統戰局的一個女幹部……”夏落紅為了要解釋,便不厭其煩地把和於芄的認識經過和戀愛情形一五一十詳細述了一遍。 端木芳便說:“照這樣說來,你應該對她特別愛護才是!” 夏落紅的年齡頓時“開了倒車”,像小孩子似的,呶著嘴唇,說:“但是於芄什麼也不聽我的,她一意孤行,我受不了寂寞!” 端木芳噗哧一笑,說:“我是北國女兒,吃高粱長大的,比南方人的脾氣更硬,你更受不了!同時,生活在文化圈子裡,和你們搞騙子的生活不同,我們永不會合得來的!對啦,現在不必多說了,我希望這條船,馬上回航,我們上了岸,便分手說再見!以後各走各的!”她似乎在賭氣。 夏落紅說:“這條船,現在回不了航,需要等到明天,等它在公海上改變了顏色,改變了形狀,才能再駛返香港!”
郝專員得到組織的諒解和指示,並鼓勵他繼續留在香港,堅強的為組織努力、立功。 這樣,香江古玩商店和特務站便得重整旗鼓,作另一次“堅強”的戰鬥。 忽而,郝專員接得一紙急電,是熊主委署名拍來的。電文說: “特派武不屈同志即日赴港接掌那長庚同誌之職務……” 郝專員一看見“武不屈”三個字,不禁大吃一驚,熊主委說過要派“特務能手”幫助他們作戰,繼續對付“陰魂不散”。沒想到熊主委竟派武不屈來了。 武不屈也是“井崗山”出身的同志,曾在蘇聯“格別烏組織”受過特別訓練,是共黨的特務圈子內赫赫有名人物! 提起此人,即算是有“半輩子黨齡”資歷老到的同志也要汗毛凜凜,這傢伙精明強悍,殘暴兇惡是著名的,而性情刁鑽古怪,六親不認的,不論對內對外,他都會實行清算、鬥爭,哪怕只是他個人認為是礙眼的人物。他最崇拜的是“張獻忠七殺碑”。任何案件,交到他的手裡,必定先流血而後結束。在一九四九年,武不屈被派到東南亞海外工作時,便有了個綽號,被稱為“亞熱帶之蠍”,連越共領袖胡志明等之輩,也對他畏懼三分,此人之可怕,可想而知了。 郝專員看見武不屈三個字,就打了個寒噤,因為在“井崗山”時,曾在某一會議席上,郝專員曾向武不屈摔過杯子。武不屈便發了誓,總有一天,要郝專員好看!這個人的氣度是淺窄得可以的,必然不會忘記。 郝專員不禁向熊主委暗暗詛咒,為什麼偏要這個傢伙來呢? 是日傍晚,郝專員又接到急電,說是武不屈乘“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的貨輪在午夜間抵埠。 郝專員雖然和武不屈的意見不合,但在禮貌上,仍還得赴碼頭去迎迓,他帶了姚逢春和一些高級幹部趕至碼頭時,“長江號”已經攏了岸,碼頭上凌亂地走下旅客,也正準備卸貨。 所有特務站上的同志,也只有郝專員一人認識武不屈。 歲月不饒人,這心黑手辣的老特務也變了形狀,戴著大呢帽,披上風衣,架上老花眼鏡,唇上須髭已告花白,他步下輪船扶梯時,郝專員就已認出了。 武不屈的年歲差不多已接近六十,但仍氣昂昂雄赳赳的,他提著簡單的行李。步下扶梯時,忽的一個人在他的身畔燃亮了打火機抽香煙。 武不屈伸手一掌,把他的打火機拍至地上去。 “朋友,你這一手,還嫩著呢,雕蟲小技不必在我的面前賣弄!”武不屈向那燃著打火機要燃煙的漢子冷嗤著。 “我吃這一行飯時,你還在吮奶呢!” 那漢子的神色非常尷尬,他怔著看武不屈,手足無措,惶惶地站在那裡不知該如何是好。 他躬身欲將落在地上的打火機拾起,無奈,武不屈的動作比他快,一腳把打火機踩住了。 那人見苗頭不對轉身欲逃。 武不屈喝止。 “慢著!不妨把這個帶走!”說著,飛起一腳,把那枚打火機踢出三丈遠。 那傢伙受了這種凌辱,居然連屁也不敢放,拾起那枚打火機,抱頭鼠竄而去。 迎迓武不屈的人全趨過來了,郝專員首先上前和武不屈握手。 “怎麼回事?武專員,剛才那個人冒犯了你麼?” 武不屈冷笑說。 “剛才那小子當我是'洋盤',他手中捏著的打火機,是蘇俄'格別烏'組織一九五九年出品的打火機式照相機!他想給我拍照以調查我的身分。假如說,他用的不是'俄國貨',我會把他當做'陰魂不散'的黨羽教他吃不完兜著走,可是由這只最新式的共黨'間諜道具'上看去,證明他至少是'國際共黨組織'黨羽,所以留了情面,放他一馬!” 姚逢春在旁聽著,不禁咋舌,心中想,這位武不屈同志,真個是了不起的人物,頭腦這樣的冷靜,眼光這樣的尖銳,再看他將近六十歲的年紀,精神飽滿,眼光炯炯,手腳又那樣的矯捷俐落,假如說,這個人在早些時就派到香港扶助他的香江古玩商店,何愁“陰魂不散”不被擊敗,而致落至今天這個慘兮兮的地步呢? 郝專員的地位,和武不屈是平等的,尤其是他和武不屈有過不愉快的芥蒂,不便對他太過捧場,於是哈哈大笑,說:“憑那些小輩,居然敢在武專員的面前作祟,那豈不等於是自討凌辱麼?'亞熱帶之蠍'沒有毒咬他一口,該算是他的造化了!” 武不屈是不把郝專員看在眼內的,故意無足輕重地說:“這沒什麼了不起的,組織派我來,主要的目的是要我和'陰魂不散'在智慧上較量一番!” 郝專員不樂,因為武不屈等於是渺視他呢,可是在當前的環境之下,他又不得不擺出風度,忍氣吞聲,哈哈一笑了之,隨後,他讓那位號稱“亞熱帶之蠍”的老特務和他的從員見面,加以介紹。 姚逢春對武不屈是崇敬備至,除了嘴巴上的恭維之外還打躬作揖的,使郝專員看得很不自在。 “時間是寶貴的,現在我們就到你們的'特務站'上去。研究'陰魂不散'案的始末!”武不屈頓時神氣活現,催促大家離開碼頭。 由於他的行李簡單,無需要雇什麼紅帽子,由馮恭寶、毛必正和魏中炎三人提行李就夠了。 武不屈咬著雪茄煙,大搖大擺地正向碼頭外走,馮恭寶是替他提著公事包尾隨在後的。忽的,馮恭寶似有什麼發現,失聲驚呼起來,說: “武專員,你的帽子上插了一張紙片,那是什麼東西?” “什麼東西?”武不屈回過頭來瞪大了眼。 “在公共場所,不要隨便大驚小怪的!” “你的帽子上……”馮恭寶再說。 武不屈摘下他的寬邊大呢帽,一看,只見他的帽緣子上插有一張名片。 摘下來看,只見上面寫著:“恭迎'亞熱帶之蠍'光臨,'陰魂不散'鞠躬候教!”武不屈不看那紙片則已,一看之下,連魂都出了軀殼,他還以老特務自居呢,有人在他頭頂的呢帽上插了一張紙片,他竟然一點也不知道。這場面是夠尷尬的。若說得嚴重一點,假如有人要用刀子切他的頭,該怎麼辦呢? 好在武不屈久經大風大浪,臉上不容易看得出表情的,一雙死魚眼睛瞪得賊大。冷笑著咒罵道: “王八龜兒子的,居然和我開玩笑,無非是向我挑戰罷了。好的!大家走著瞧!總有一天會叫他哭也來不及!” 郝專員故意替武不屈解嘲說:“'陰魂不散'那小子和武專員相碰,無異等於以卵擊石,自尋滅亡罷了!” 姚逢春也說:“武專員一到,駱駝壽終正寢的時候就快到了!” 武不屈搞不清楚他們究竟是在諷刺還是恭維,一瞪眼,說:“時間寶貴!我們就到特務站去吧!我得要好好的還敬他們一記辣手!”
在碼頭上用俄製“打火機式的間諜照相機”欲偷拍武不屈的相片的漢子,究竟是什麼人派來的呢? 武不屈在東南亞的幾個國家混了幾年,得到“亞熱帶之蠍”的綽號,自然也並非尋常之輩。 他的判斷並沒有錯,憑那隻一九五九年“格別烏”組織出品的間諜道具,他判斷是“國際共黨”的特務在註意他的行踪。 果然不出所料,那個“初出道”笨手笨腳的行動員是朱麗莎派出來的。 不料照片沒有拍著,反而受了一頓凌辱鎩羽而歸,可謂丟人丟到家了。 朱麗莎的消息又是從哪兒來的呢? 屠寇涅夫因車禍負傷仍躺在醫院裡,但他和組織的聯絡卻沒有因此中斷。 蘇俄大鼻子的間諜網組織得比較嚴密,消息也比較靈通,他接到由北京方面的“同志”拍來的急電,說是共黨特務組織有命令派“亞熱帶之蠍”赴香港行……由於那長庚赴廣州之行後沒有了下落,“香港特務站”站長的職務空懸著。 凡是乾間諜工作的人頭腦似乎靈敏一些。屠寇涅夫便判斷“亞熱帶之蠍”是來接手“香港特務站”那長庚的空缺。因之,屠寇涅夫便把消息告訴了朱麗莎,命朱麗莎密切注意郝專員他們一夥人的動靜。 這一天,朱麗莎得到情報,郝專員和姚逢春帶了大大小小一批爪牙趕赴長江輪船運輸公司的碼頭,知道情形有異,便親自帶了廖士貴和數名行動員追踪到了碼頭,當她發現郝專員等人是在迎接一位抵埠的客人時,便派一名小嘍羅持“間諜用照相機”上前拍照,意欲查明來者是誰? 豈料就出了這樣大的洋相。 由於武不屈那出人意料之外的兩記手法和冷靜沉著的應變態度,加上死板板的臉色,朱麗莎大為驚恐。 她感嘆說:“唉,那大概是'亞熱帶之蠍'了!共黨特務的能人到啦!”在無形之中她便有了新的憂鬱。 在“三角對抗”的間諜戰之中,雖然朱麗莎是有著“蘇俄老大哥”做後盾的,然而她已是落在最弱的一環! 駱駝方面的能人甚多,他們的戰略也甚為高深莫測,朱麗莎已嚐到了好幾次意外的敗北! 與香江古玩商店的方面比較,本來可說是半斤八兩的,可是這時候來了個“亞熱帶之蠍”,他們的實力可要重新估計了。 這也難怪朱麗莎會有了新的憂鬱,為了作最壞的打算,她唯有向組織求援了。
駱駝由開始對香江古玩商店發生興趣以後,以保護國寶為名,處處以“先聲奪人”的姿態出現。 比如說,共黨特務圈子內稱為數一數二的人物,綽號“亞熱帶之蠍”的武不屈特別專員要調派到香港,這一個消息,駱駝在早前已獲得情報。 駱駝不是神人,不能預卜過去未來,那麼他的消息怎麼會這樣的靈通呢? 吃駱駝的這一行飯比搞什麼特務、心戰,還要費心思得多,駱駝曾“雲遊天下”,“桃李滿門”,這不去說它,他最有能耐的是能在每一個重要據點,他認為值得“安樁”的地方,即“不惜工本”,收一兩個門徒,還必使他們發財,口服心服,肯衷心認他為師,那麼“一枚棋子”便下去了,以後需不需要去用它,那是另一回事。 駱駝既然“桃李遍天下”,在中國大陸,不會沒有他的門徒,很多消息的來源,都是由大陸供給的。 可是這一次“亞熱帶之蠍”赴港到任,卻是香江古玩商店內部的人給他傳遞的消息。 (至於這個內奸是誰?筆者不得不賣關子,將在另一章回之中交代!)“亞熱帶之蠍”武不屈專員抵埠的該夜,駱駝也出動了他的一家人到碼頭去窺動靜。 自然,駱駝也不會像朱麗莎那樣的傻,要動用什麼“間諜道具”替武不屈拍照存案或什麼的。 他早有預料,迎接這位“特務大頭目”,郝專員必然會動員他的“精華”,同時,朱麗莎方面,也不可能連一點風聲都沒有。看他們狗咬狗一嘴毛,兩虎相爭,必有一傷,坐山觀虎鬥,比他穿插其中,那是高明得多了! 至於那張寫有:“恭迎'亞熱帶之蠍'光臨,'陰魂不散'鞠躬候教!”之名片,不消說,那是查大媽的傑作。 這天晚上,查大媽是男裝打扮,她的斷臂還裝上了義肢,混雜在卸貨工人叢中,憑她“九隻手”扒字號的祖師娘,插一張名片到武不屈的帽子上去,實在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駱駝之所以要這樣做,無非是要出出武不屈的糗!這是先聲奪人的做法,教武不屈不要得意忘形,有所顧慮之後,在信心之上打了折扣,他的弱點便容易暴露出來了。 回到家里之後,駱駝便向大家宣布說:“你們別以為武不屈那樣的了不起,事實上那是共黨特務捧人的宣傳攻勢,他們要造成武不屈是個恐怖人物——這方式和抗戰期間,日本人製造特務恐怖人物川島芳子是同樣的道理!” “你認為武不屈這個人沒有什麼了不起,難道說已經有計劃準備應付他不成?”夏落紅問他的義父說。 “對付這個人,並不困難!”駱駝很自豪的說:“你們且看,我要先行給他一記下馬威!” 這句話使大家都非常感覺到興趣! 查大媽年齡較長,比較沉得住氣,忙說:“你活了這把年歲,別把任何事情都看作兒戲,憑郝專員和朱麗莎幾個人,我們都窮於應付,還要搞什麼下馬威,別弄巧成拙,鬧笑話給別人看了!” 孫阿七是天真的,忙道: “用什麼方式打他的下馬威呢?” 駱駝呵呵大笑,煞有介事地說:“這使我想起了一個故事來了!我可以用同樣的戰略把武不屈擊敗!” 提起駱駝的生平事蹟。大家都非常愛聽,尤其是夏落紅,他便催促著駱駝說他的故事。 駱駝燃著了煙斗,悠閒的敘述他的生平得意傑作。 “這個故事,你們可以稱他為'熱帶魚騙案'!”
南洋地方,多的是富豪之家,也多的是熱帶魚。 熱帶魚和有閒階級是略有關連的,假如有錢的人,不養幾條熱帶魚,那就顯不出他們的闊綽和風雅。而熱帶魚呢?被飼養在竹籬茅舍和被飼養在瓊樓大廈裡,身價就完全兩樣了。 吉隆坡是富豪闊客雲集的新興大都市,飼養熱帶魚幾乎成了一種風氣。 熱帶魚的種類很多,如什麼神仙、斑馬、三角燈、燕子魚、紅尾黑鯊、玻璃魚、三間鼠魚、接吻魚、古巴龍、霓虹燈、金鈷、銀元、鶴嘴魚、盲魚……等等,名目繁多,記不勝記,其中也分有等級貴賤的,有高貴的,有中級,也有普遍的。熱帶魚之中有種叫“相思魚”的,是相當名貴的一種,據說:這種“相思魚”,每年只產卵三兩雙,每一雙魚,是一雌一雄,它們成為“相思”的伴侶,“比鰭同遊”,“形影不離”,面對這種魚的人,常會有“不羨鴛鴦只羨仙”的感覺。 這種“相思魚”是天生的一雌一雄,青梅竹馬,漸漸長大便成為一對須臾不分的“鴛鴦”,假如其中的一條不幸死去,如不馬上替它找到一個新配偶,那另一條也會為孤單憂鬱絕食殉情……魚類尚且如此,無怪乎人間常有愛情的悲劇。 因為熱帶魚之中,有著這許多不同的種類及怪異的性格,又因為飼養熱帶魚及喜愛它們的,多半是些花得起錢的人,因之,也有不少人動腦筋發“熱帶魚”的財,許多有關飼養熱帶魚的魚店便應運而生。 像什麼“熱帶魚飼養指導事務所”,“熱帶魚公司”等,但這些均不足為怪。 較為特殊的是在吉隆坡的南區,曾有一間“熱帶魚醫院”,這間“熱帶魚醫院”的院長複姓端木,是個華僑,大家都稱他為端木博士,據說,他曾研究熱帶魚的病理有數十年之久,是位富有臨床經驗的熱帶魚病理及醫療專家。 這間“熱帶魚醫院”,有醫生也有護士,還有病房——當然,這些病房都只是一隻一隻的熱帶魚缸而已。 這間熱帶魚醫院,自開設以來,真是大行其道,生意興隆。端木博士也真不是等閒之輩,雖然說不上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至少也能把絕大部份來求醫的這種死亡率極高的熱帶病魚治愈。端木博士也因此大發其財,因為飼養熱帶魚的豪門闊客們,他們會為一條心愛的熱帶魚治病,不惜以一擲千金,比平日在什麼慈善舞會裡義賣或捐贈給貧民醫院及孤兒院的數目還要大得多。 一天,端木博士接到一個緊急的電話,電話裡是一個蒼老而急促的聲音,要求端木博士立刻出急診,他說: “端木大夫,不得了,我家裡的羅密歐病了,朱麗葉也跟著憔悴不堪,我家的大小姐急得不得了,接連兩夜未睡,連眼眶都哭腫了,請你做做好事,快來出急診,我情願出雙倍的診療費,地址是XX路X號。” 端木博士一听就知道是好生意上門了,XX路正是富豪的住宅區。電話所謂的羅密歐與朱麗葉,那必是為熱帶魚所取的名字——那些有錢有閒的闊客們,飼養了熱帶魚,好像還不夠味道,還要替每一對心愛的熱帶魚起上一個帶有“羅曼蒂克”的名字,如羅密歐與朱麗葉、西門慶與潘金蓮、參森與黛麗拉、阿孟與茶花女、吳三桂與陳圓圓、亞當與夏娃、唐明皇與楊貴妃、邱比特與維娜斯,甚至於還有叫麗泰海華絲與阿里汗的!這些均是一對對有雌雄之分的熱帶魚之名字,舉凡有關男女之間痴戀事件的名人,都可能成為熱帶魚的名字。 端木博士自然不會放棄這種大好撈鈔票的機會,馬上帶了護士,還攜帶著一個出診特用的診療醫包,乘坐自備汽車去應急診去了。 XX街X號,果然就是一間氣派非凡的大廈,有高達丈餘的圍牆,及最新設備的電動大門。 出來應門的是一個其貌不揚、體型枯瘦的小老頭子,他自稱姓駱,是這富豪家中的老傭人,他迎接端木博士和他的護士小姐進入那華麗奢侈的客廳;端木博士的眼睛是何等的伶俐,一眼已經看到客廳的北端是一排落地玻璃窗,窗前有著一座五尺餘高,七尺余長的巨型熱帶魚缸。 在那巨型玻璃缸前,坐著一個艷麗女郎,果然,她的眼皮略顯紅腫,那是整天整夜流淚的結果。 在那偌大的玻璃缸內,僅僅飼養了兩條熱帶魚,端木博士一看而知,那是一雙名貴的“相思魚”。雄的患了重病,已是奄奄一息了,魚肚上不時翻過來幾乎要朝天了,還在極力掙扎,那必定就是所謂的羅密歐了,那條雌的無精打彩地追隨著它的左右,那就是朱麗葉了。 那女郎見了端木博士,好像是等到了降凡的活菩薩,忙說:“端木大夫,我求你幫幫忙,快救救我的羅密歐吧,要不然我的朱麗葉也就要完了……不論花多少錢,我都願意……” 端木博士道貌岸然地點了點頭,他不慌不忙的吩咐護士小姐自急診包中取出一隻小小的魚缸,先灌入些許大缸中的水,在病歷上記錄上了水溫。再將羅密歐細心翼翼地盛了出來,用特製的聽驗器伸到水里去,附在那條熱帶魚身上,裝模作樣,反覆再三地聽了好一陣子,才皺著眉宇,一本正經地說:“嗯!是熱帶魚的流行性的水溫感冒症,本來並不嚴重,但是耽擱得太久了,醫治起來,相當的麻煩,要知道這種嬌貴的魚兒,比嬰兒還難治療呢!現在非得馬上住院不可!還只怪平日管理飼養的不細心!片刻間天氣的變化,影響了水溫的升降,使它著涼了……” 那艷麗的女郎即說:“端木大夫,不管怎麼樣,只求您救活我的羅密歐就是了,花更多的錢,我都願意……可憐的羅密歐……”這天真的女孩子,她對這兩條小魚,真是癡情得可以。 端木博士很受感動地說:“好吧,我將盡力而為,先給羅密歐住院一星期看看,你假如不嫌麻煩的話,每天還可以帶朱麗葉去看它,它雖然病得很厲害,但是還有百分之五十的希望,或許會好的,你不必太著急!” 於是,端木博士便用他的小魚缸,將羅密歐帶回醫院了。 羅密歐在端木博士的熱帶魚醫院裡住院,住的是特等病房——這些所謂的“病房”,不過是編號的魚缸而已,所謂的特等病房無非是魚缸大些,水草碧綠可愛些,換空氣“幫浦”的氣塞美觀些,有細心的護士小姐照料,也有醫生給它仔細治療,時時刻刻注意水溫,及每天有規定的飼料,與治病的藥物。 那姓駱的老家人和他那高貴漂亮的女主人,每天按照規定的時間來探病,坐著豪華的自備小汽車,將朱麗葉帶來,讓這對多情的“鴛鴦”見面,以慰雙方的“相思”與寂寞。果然的,端木博士的醫術高明,羅密歐住院以後,精神與身體大為好轉,已不再翻肚鼓腮吐氣了,在病房中輕鬆游來游去,顯然不再是死氣沉沉的了,它和朱麗葉隔著兩層玻璃相會,一眼看到心愛的伴侶到來,立刻好像興奮得上下翻躍。那種情形,真比人間的情侶還要癡纏,惹得這位艷麗富家大小姐興高采烈,愁雲盡散。同時,端木博士也高興不已,因為,他又將有一筆鉅款進帳了。
剛好一個星期,端木博士認為羅密歐的確已經痊癒,恢復了健康,可以出院了。端木博士開了一張帳單,其中詳細的列明各種費用,包括了住院費、醫藥費、手術費與特別營養劑的費用,自然,那是一筆嚇人的竹槓。 來迎接這條高貴的羅密歐出院的,仍是那位姓駱的老傭人和他那位漂亮的大小姐,那位豪門大小姐的氣派非凡,對這筆嚇人的醫藥費連眼睛都不瞬一瞬,馬上就開出了一張三天后兌現的支票,還自動附上了一筆數目可觀的尾數,算是賞護士小姐們的小費,以示謝意。傭人用小魚缸將羅密歐帶走了。端木博士千謝萬謝,親自躬送到門口。 但是三天還未到,事情突起了變化,在一個天氣晴和的下午,那姓駱的老傭人,和那富家大小姐又來了,老傭人的雙手捧了一隻中型的玻璃缸,缸裡浮載著羅密歐與朱麗葉,但是這對“相思魚”,已不像從前那樣恩恩愛愛,“夫唱婦隨”或是“婦唱夫隨”的了,往日那種形影不離,如膠似漆令人羨慕的情形已完全消失。反之,這兩條小魚像正在鬧情緒的一對小冤家,一條頭朝東,一尾頭朝西,以尾巴彼此相向,互不搭訕。 那姓駱的老傢伙說:“端木大夫,怎麼搞的?羅密歐自從在你這兒看過病之後,和朱麗葉情感完全破裂啦;它們從前一直是形影不離,恩恩愛愛的,現在卻好像成了活冤家,互相不理睬啦!是不是你們醫院裡什麼楊貴妃啦、陳圓圓啦、瑪麗蒙丹啦……這一類迷魂的小姐魚太多,使我們的羅密歐見異思遷?還是在它病房隔壁住了什麼潘金蓮或是黛麗拉等不守婦道的美女魚引誘它,使牠喜新厭舊想另覓新歡啦?” 端木博士將那對“相思魚”仔細看了一番之後,嚇了一跳,連忙向那位富家大小姐解釋說:“這也許是羅密歐上次生病時,病況很嚴重,因之我在配藥時,某一種成份的藥物不得不加重了些,結果使它腦部略受刺激,在後,它身體方面已完全痊癒了,但是間接產生了一種對異性畏怯心理。魚總歸是魚,和人類的性格有些差別,可否讓羅密歐再治療三兩天,相信馬上就會復元的!” 那位大小姐還沒開口,姓駱的老傭人馬上就接了嘴說: “我們不懂什麼魚心理不魚心理的,反正羅密歐的病沒有治好,我家大小姐的支票就不能兌現,你再留羅密歐住院是可以的,但是假如再出什麼毛病,我們可就要你負完全責任了!” 端木博士哪敢不依,馬上讓護士小姐用小魚缸將羅密歐取了出來,再度開始留院治療。
又過了四天,端木博士又再聲稱,羅密歐的病完全好了,於是那姓駱的老傭人和他家的大小姐又再度來迎接羅密歐出院。 姓駱的老傭人再度代表他的女主人說話。 “端木院長,假如這次回去後羅密歐的病還沒有好的話,我家大小姐的那張支票在三天之內還是不會給你兌現,我們已經通知銀行了!” 端木博士連說:“這一次一定好了,一定完全好了,我敢用我醫院的名譽做擔保!”自然,羅密歐第二次的住院與治療,端木博士並沒有開出帳單,誰教他自己醫出毛病來呢?這主僕二人,再次用小魚缸將羅密歐帶走了。 但是第二天一大早,麻煩又來了,那姓駱的老傢伙獨自一個人雙手捧著一個中型魚缸而來,裡面當然還是羅密歐與朱麗葉。 姓駱的一走進醫院的大門,見到端木博士的面就大聲咆哮起來。 “端木院長,你倒底在搞什麼名堂?羅密歐將朱麗葉咬傷了……不,是朱麗葉將羅密歐咬傷了……唉,我也搞不清楚哪一條是朱麗葉,哪一條是羅密歐了,反正兩口子都掛了彩啦!……” 端木博士仔細地看了一看魚缸,登得嚇得魂不附體,乖乖!魚缸裡的兩條小魚,竟都遍體傷痕,兩條魚除了互相“虎視眈眈”以外,便是互相啃咬,一副水火不相容的形狀。 “這是怎麼回事呀?”這個姓駱的老鬼嗓子可真不小,他理直氣壯,盛氣凌人地向端木博士責問說:“據我所知道,'相思魚'除了兩條都是公的才會打架以外,要是一雌一雄根本只會相親相愛,絕不會打架的,你一定是在第二次留羅密歐住院時,搞錯了將朱麗葉取了出來,又私下動了手術,切除它的卵巢,致使它變性,成了雄魚,所以它們一碰面就氣味不相投,動起武來了……不管啦,我家大小姐火氣大啦,非得要向法院控告你不可,告你不顧醫德,擅自私下手術,簡直是不人道,同時她還要招待新聞界……怪不得你們的手術費比個大活人開肓腸還貴好幾倍……嗨,什麼話?雌魚變雄魚……” 端木博士惶恐異常,生怕正在此時恰巧碰上其他的顧客上門,這種情形若張揚出去,禍事會愈鬧愈大,他連忙打躬作揖地將那位可惡的老兒迎進了他的院長室。原來,這位赫赫有名的熱帶魚病理學家,根本就是一個騙子,他所開設的這間熱帶魚醫院,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