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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鋒芒小試

咆哮山崗 牛哥 15503 2018-03-22
高管家便延請仇奕森上二樓他的房間裡去了,這一次,高管家特別客氣,取出雪茄款待一番。 “在那間茅屋裡,歹徒們說的話你全聽見了嗎?”他問。 “大部分聽見了,和我所想像的距離不遠!” “你的想法如何?” “你現在不能否認我對那些古怪的圖畫推想是錯誤的了!” 高奎九呆默了片刻,說:“現在是一個原則,我們不能讓張天娜涉入這個圈子,她是個白璧無瑕的女孩子,和我們闖蕩江湖的過來人不同!” 仇奕森說:“紙包不住火,她終歸會知道的!” “譬如說,你今天帶張天娜到那幢茅屋去就非常的不智!雖然你的江湖經驗豐富,但也許會有失手的時候,到那時,豈非會連累張天娜了?” “我不會學高管家一樣,冒昧地就向屋裡闖的!”

“你能預測到屋子里布置好有陰謀嗎?” 仇奕森笑了起來,他趨至酒櫥間,迳自取出一瓶酒,咬開瓶塞,以瓶口對嘴,猛飲了一大口,十足的一個酒徒模樣,他說:“那幢茅屋布哨的情形就十分可疑,佈在屋子旁邊的山崗上,未免太接近了,而且布的僅是一個哨,又隨便吸煙,這分明是圈套呢!高管家,你終日打雁,這一趟可被雁啄了眼了!” 高奎九好不自在,說:“不管怎樣,我們今天是失敗了!” 仇奕森搖了搖頭,說:“我並不承認失敗!” “你有了收穫不成?頂多你放了那姓莫的小子一馬,將來可以和他交個朋友!” “不!我有了新的線索!” 高奎九愕然,臉露喜悅之色,說:“可以說出來我們共同研究一番嗎?” 仇奕森搖頭,說:“不!這一次,我不希望高管家再跟踪呢!要不然會一誤再誤!”

高管家立刻臉色一沉。 “你仍是採取不合作主義!” “不合作的是你高管家,你的專權、橫暴和高傲,誤人誤事!”仇奕森藉著酒意,態度蠻悍地說,“到現在為止,你還不肯坦誠相告'V'字究竟是代表什麼?你們和勒索者的關係如何,過去有著些什麼恩怨?……你始終守口如瓶,不肯相告,那還談什麼合作呢?” 高奎九頹喪了,垂著頭,說:“你已經知道得夠多了!” “那麼V字就是代表'勝利友',太平洋戰爭香港淪陷前夕,洗劫香港的就是你們了!” “我們……?”高奎九一陣震驚,自椅子上跳了起來。 “當然,至少你也是'勝利友'的一分子!”仇奕森毫不客氣地一語道破,“張占魁是'勝利友'的魁首,你是他的管家,張占魁對你信任,託孤管理產業,所有的權柄全交付與你,你又豈能脫離干係?以我的判斷,芳媽、阿龍,全都是'勝利友'的餘黨!”

高奎九有惱羞成怒之色,憤然說:“你豈能平白的指我們是洗劫香港的'勝利友'?” “除此以外,對這個'V'字,高管家還可以給我另外的解釋嗎?” “張天娜聘你到此,是叫你調查對我們不利的人,不是叫你來調查我們的!” “可是我不了解真相無法辦事!” “哼!我還是有權力可以解聘你的!”高管家說。 “你不會解聘我的,你的外表雖然剛強,但內在空虛不已,你已經遇險一次,證明了你的實力,你實在需要外來的力量相助呢,因為你還不希望到此時就遭受毀滅!” 高管家的弱點似是被仇奕森捏住了,強敵當前,當然,能有一個類似像仇奕森的人物,那是一股巨大的助力,但是他又不願意被仇奕森駕馭呢。

“好了!你勝利了,你需要我答覆你什麼問題,你只管提出,我盡我所知道的給你滿意的回答!”高奎九像是屈服了。 仇奕森含笑,又咬開了酒瓶,暢飲了一陣,然後正色說:“你和張占魁是什麼關係?” “我和張占魁是磕頭弟兄,他是我的大哥!” “張占魁當年領導'勝利友'的弟兄洗劫了香港,事後逃亡海外,在半途中下毒手殺害其他的頭目,獨占全部贓物,可有其事?” “是誰說的?”高奎九咆哮起來。 “我只是問你,有無其事?” 高奎九又軟弱下去,吶吶說:“事實並不如此,實在是因為分贓不均,大家發生衝突,最後火拼了……” “所有的頭目被害了該是事實!” “不是所有的,只是發生衝突的那幾個頭目,那時候非是你死則是我亡,大家都是玩刀槍的,誰也不會含糊誰!”

仇奕森說:“最後張占魁活著,來到了砂勞越,對嗎?” “當時我不在場,我是事後張占魁召我來幫他的忙建立這個家園的!” “張占魁掠奪來的財物總共有多少?現在全藏在這屋子中嗎?” “不!”高奎九跺腳說,“十多年在此,坐吃山空,哪還有什麼財物?” “莫力奇說你們在幾個月前還出售了一批古玩,難道說他是虛構事實嗎?” “出售古玩是事實,這證明了張家已經到了山窮水盡了!” “不可能的,洗劫整個香港,坐吃十多年就會山窮水盡嗎?”仇奕森搖著頭,表示不肯相信。 高奎九緘默著,眼中閃爍著神秘之光,良久,始才說:“不瞞你說,張占魁在逝世的當兒,並沒有將他的財產點交給我,靠我個人的辛苦經營,替他維持了十多年,著實也是不容易了!”

“這樣說,張占魁的財產仍收藏在這屋子之內了!”仇奕森說。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張占魁將他的家庭以及遺下的血脈全交付給我,又豈會瞞著他的財產?” “或許他將財產埋藏在屋子內的某地,也或是花園內的某地方!”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我們居住在此十多年,從來沒發現什麼!” “也或是高管家早已經知道,也或是根本不願意去發覺!” “難道說我騙你不成?” 仇奕森趨至窗前,拉開了窗簾,探首外望,這時候天色已微露曙光,晨風微拂,野林間的雀鳥,吱吱喳喳地唱個不停,像是迎接這另一個美妙的清晨呢。 仇奕森注視著那座特別的建築物——張占魁的墳墓,在這精緻的畫棟樓宇前,遍植奇花異草雅緻的花園裡點綴了這麼的一座東西,實在有點不倫不類,氣氛完全被它破壞了。

仇奕森一直覺得它有神秘感呢。 也許張占魁在臨終之前,早就預料到“勝利友”的黨羽遲早會尋到砂勞越來的,江湖上有一種大家遵守的道義,就是“人死不記仇”,張占魁為他的後人計,所以在臨終之際,特別吩咐將他的墳墓建在前院正對著大門口間。 仇奕森覺得可疑的一點,就是張占魁既已來到石隆門這地方來高築圍牆自守,過的等於是隱姓埋名的日子了,為什麼還要將墳墓築得正對著大門口,好像他還坐鎮在當前呢! 這是很不通的事情!其中必然另有道理。 “仇老弟!我應該這樣稱呼你!”高奎九忽的又說,“你問我的問題,我全耐心給你回答了,現在我們來研究你所說的所謂新線索吧!” 仇奕森仍對著那座墳墓出神,他搖了搖手,說:“事機還未成熟!暫時還不能洩漏!”

高管家臉有難色,說:“這樣說你是唬我的了!” “不!現在應解決的問題,還是張占魁的財產埋藏在哪裡,我們應設法先將它尋出來!”仇奕森一口咬定張占魁一定有財產埋藏在屋子裡。 “你走進我們屋子的目的就是在這上面嗎?” “不!這是興趣問題!”仇奕森說,“好好的錢財讓它埋在地下,豈不可惜!假如能將它掘出來,對高管家不會有壞處,至少免得你再為經濟上的問題辛勞了!” “未得我的允許之前,我禁止你動張宅內任何的一寸土地!”高奎九警告說。 仇奕森說:“我不動土,你的那些畫火柴棒的朋友遲早會來挖土的,莫力奇已經說過,他要取回他應得的那一份!” 高奎九說:“我活著一天,不會讓他們走進大門一步的!”

張天娜已上來敲門了:“你們談好了沒有?我要和仇奕森說話!” 高奎九拉開了門,揚手指著張天娜以申斥的語氣說:“以後你再有什麼行動,不得再瞞著我!要知道,我是你的保護人,由小看著你長大的!我不能讓任何一個人傷害你的!” 張天娜說:“我已經成年,應該可以自立了,我會保護自己的!” 仇奕森將酒瓶置還原處,向高奎九一揮手,說:“有什麼問題,我們以後再談吧!” “天娜,我警告你,不要聽仇奕森的妖言,他迷信著你的父親有大批的財寶埋藏在地下……”高奎九高聲說。 張天娜笑著說:“高管家,你弄錯了!仇奕森不是個貪財的人物,要不然,我們早已盜竊你的保險庫了!”她說著從自己口袋之中摸出一大串鑰匙,拋給了高管家。

那是張宅內唯一的一串鑰匙呢,大門匙、抽屜匙、槍械庫、保險庫……全在那上面。 高管家大為吃驚,他拉開抽屜,檢查里面裝鑰匙的盒子,赫!果真鑰匙不見了。 “天娜,是你偷的……” 張天娜扮了個鬼臉,吐了吐舌頭,聳著肩膊,就將房門帶上了。 在落下樓梯時,張天娜向仇奕森說: “高管家向你說了些什麼?” 仇奕森說:“還是那幾句話,高管家不希望你涉進這江湖圈子!” “關於我父親的問題,高管家說了些什麼?” 仇奕森心中一想,說出來或會有損張天娜的自尊心,她還是個白璧無瑕的女孩子,正如高管家說,不讓她涉進江湖,這是對的! “你的父親曾做過黑社會的領袖,這是不假的,在這個圈子內,自然容易結怨仇人,那些來找麻煩的人,自然是有恩怨的!” “他們是為敲詐勒索而來,據說是取回他們自己的一份,那又是什麼意思?” 仇奕森一聲咳嗽,立即說:“勒索當然是要有藉口的!” “我很懷疑,家父當年也許是打家劫舍的!” “你為什麼這樣想呢?” “分贓不均,這些人是索贓來的!” 仇奕森哈哈大笑,“張天娜,你實在想得太多了!” 他們落到了樓梯時,仇奕森抬頭一看,高奎九正叉著腰守在樓梯口間呢! 仇奕森很慶幸,他沒向張天娜說些什麼,他噘唇一笑,向高奎九眨了眨眼。 張天娜的態度神秘,她拉著仇奕森走出屋外,趨進了涼亭,摸出一張紙展開來,讓仇奕森看。 那是繪著火柴棒人形,在桌子上開談判,火柴棒人形上還是張天娜添上了頭髮的。 可是那幅圖畫,上面添了一個大叉叉! 仇奕森說:“這是怎麼回事?” 張天娜說:“我是按照你的意思,昨晚上臨出門之際,將它貼在大門之上,今早上,就多了這個叉叉!” 仇奕森咽了口氣,說:“對方拒絕和你談判呢!” 張天娜頗感失望,說:“那怎麼辦呢!” “我們要繼續努力!” 天色已全亮了,仇奕森因飲了酒的關係,覺得特別疲乏,他說:“涉進江湖,生活就像魔鬼,日出就得歛跡,到了日落時就開始活動了!” 張天娜說:“芳媽已經替我們準備早餐了!” “這個老妖怪已經起來了嗎?” “她早就起來了!” “魔鬼門徒!會有著她劈魔力的。”
仇奕森向來是最醒睡,不管喝酒的程度如何,稍有風吹草動,他必然會驚醒的。 仇奕森是老江湖了,睡床必不貼牆,每發覺有風吹草動,必然向牆內一滾。 仇奕森在夢中聽到古怪聲息,急忙一翻身,滾向牆內,順手一掬,在枕下壓著的短槍已捏在手中。 他睜開惺忪睡眼,是時日正當中,日光透過窗簾,房內是明亮的,這是疲乏和飲酒過度的關係。 他舉著槍,連什麼也沒有看見。可是在他的那扇房門上,有人在猛踢門。 這就是他被驚醒的原因。 仇奕森舉著槍,卻一點用處也沒有,室內連什麼動靜也沒有,只是門上有人猛踢。 仇奕森的腦袋還是昏蕩蕩的。 “誰?”他問。 “騷鬍子!” 仇奕森一聽“騷鬍子”三個字,除了在菲律賓聽到過的,以後很少有這種機會。 他曾把這事情告訴過張天娜,這時候又是張天娜在喊門呢。 “你又有什麼事情嗎?”仇奕森揉了揉腦額上創痛的地方,將房門扭開了。 “騷鬍子,是你關照我中午叫你起床的!”張天娜立在門首說。 “我會有這樣胡塗嗎?”他搔著頭皮說。 張天娜的雙手,都持著洋酒,她舉了起來,在仇奕森的面前一晃。說:“你是酒徒,我特地來給你清醒清醒。” 仇奕森一想,對了,他在正午時還有一個約會呢,立刻奔洗手間,用涼水沖腦袋,洗漱過後,更換了衣裳,即隨張天娜外出。 “你還真有能耐,居然叫我起了床!” “是你的關照呢!要不然,我也不會這樣做了!”張天娜說著,遞給仇奕森一張紙片,那又是古怪的火柴棒人形圖畫,上面畫著的是一人一手持刀,一手持槍,腳底下的一隻包袱寫著“$”字。 “這是今天中午,被用弓箭射進房屋的!” 仇奕森接過紙片,細看之後,感嘆說:“他們還是採取冷戰政策,先拒絕和你談判,最後還是要錢!” 仇奕森和張天娜駕汽車外出,只見高管家站在露台之間臉色憤懣不已。 芳媽當然也是反對張天娜和仇奕森老混跡在一起的。 只有那個啞僕阿龍無所謂,他替仇奕森啟開了大門的鐵閘,讓汽車駛行外出。 汽車由斜坡下去,直駛往沿河的小鎮上,復又在“王子餐廳”的門前停下。 張天娜詫異說:“這樣近的路,我們又何必開汽車呢?” 仇奕森說:“我是不讓高管家跟踪罷了!” “在這餐廳裡又和什麼人約好了嗎?” “不!我是來發現新線索的!” 他倆相繼進入了“王子餐廳”。仇奕森還是老規矩,要了瓶酒,自斟自飲,張天娜最反對仇奕森在晨間就飲酒。 她說:“你這樣會酒精中毒的!” 仇奕森說:“我一生闖蕩江湖,在黑社會裡混,渾身是毒,假如能夠酒精中毒,倒是以毒攻毒呢!” 張天娜要了一瓶姜啤,慢慢地啜著,她搞不清楚仇奕森究竟要耍什麼把戲。 仇奕森摸出了紙與筆,又開始繪圖畫,他所繪的,又是那火柴棒人形圖畫,兩個女人面對面在一張桌子前談話。 “對方已經拒絕談判了,你還繪這些有什麼用處?”張天娜又問。 “我們還可以盡最後的努力!”仇奕森說著,向那個曾經幫他追踪那神秘女郎,查出親番路吊橋下茅屋的侍役一招手。 那侍役得過仇奕森的重賞,連忙畢恭畢敬地就趨過來了。 “你上次幫我的忙不少,我很感激!”仇奕森說。 “哪裡,多謝先生的厚賞!”侍役鞠著躬回答。 “你叫什麼名字,我還不知道呢!” “我姓劉,大家都叫我做阿坤!” “劉阿坤?” “是的!” 仇奕森便將繪妥的圖畫摺了起來,交至侍役的手中,說:“你知道地址,希望你將它交遞給那位女郎!另外還有重賞!” 侍役接過圖畫,又再次道謝。 “那位擦鞋童,你可有看到?”仇奕森又問。 “他每天都在附近擦皮鞋,常常都可以看見的!” “他也幫了我很大的忙,替我向他問候!” “是的!”劉阿坤又是一鞠躬。 “嗯,這張紙最好趕在午前送達,因為午後就不方便了!” 劉阿坤連忙說:“現在店裡比較空,我請個假,馬上就送去!” 仇奕森道謝,那侍役便退下去了。 果然,他趨向櫃檯請了假,脫下了侍役的製服,換上便裝,匆匆忙忙地出門去了。 仇奕森又飲了一杯酒。摸出鈔票,用酒瓶壓著,向張天娜一招手,說:“我們走吧!” “現在又到哪裡去?” 走出餐廳的門外,仇奕森挽著張天娜上了汽車,啟動了馬達,說: “我們要追踪那侍役!” “你教他去送信,為什麼又要去追踪他呢?”張天娜傻頭傻腦地問。 “因為他上次給我不忠實的情報!” “吊橋下的茅屋不正確嗎?”張天娜說。 “那是圈套,我們幾乎中計呢!”仇奕森說。 “你的意思,認為那個阿坤和他們是串通的嗎?” “不是串通至少也是被人收買,吊橋下的那所茅屋沒有女人居住的跡像在內,我吩咐他是跟踪那神秘女郎的!” 張天娜不懂仇奕森的意思,愕愕地說:“既然他對你不忠實,你為什麼還要用他呢?” “他很快就會對我忠實了!” 汽車慢慢地行駛著,尾隨在劉阿坤的背後。 這個侍役走得很匆忙,並沒有瞻前顧後,只匆匆地跑著趕路。 石隆門鎮市的街道並沒有多長,過了市鎮在山巒裡有著許多私人的別墅。 只見劉阿坤又朝親番路上山去了,仇奕森在山坡旁將汽車停下,和張天娜棄車悄悄的跟踪上山。 走這條路,仇奕森已經有過一次的經驗,他不必由黃泥路上走,他可以遁入樹林裡去,隱蔽著行動,他一手拉著張天娜,加速了腳步,在樹林內奔走著,似乎有意要趕過那侍役的前路。 劉阿坤仍在前沒頭沒腦地走著。 “我們追得這樣急幹麼?”張天娜忍耐不住又在問了。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劉阿坤聽得背後有人說話的聲音,愕愕地回過頭來。 仇奕森打量過四周的環境,這時候正好,四下沒有人,可以下手了。 “劉阿坤,你走錯路了呢!”仇奕森在樹林裡露身出去,向他招呼說。 劉阿坤一看是仇奕森,立刻止步,說:“啊,怎麼你也來了?” 仇奕森向他招手,劉阿坤以為有小賞,立刻跑進了樹林。 “我請你送信是給那位女郎,並不是再到吊橋底下的茅屋去!”仇奕森說。 “那個女郎就是住在茅屋裡!”劉阿坤說。 “不對,那間茅屋內只有凶惡的打手,我已經去過一次了!”仇奕森說。 “啊,你已經去過一次了嗎?……” “可不是嗎?我幾乎踏進了陷阱,脫不了身呢!”仇奕森說。 “發生了什麼事情沒有?” “不可思議的事情,那個神秘的女郎不見,屋子內全是兇手,他們有意要取我的性命呢!”仇奕森忽的雙手揪著了劉阿坤,猛然將他摔到地上去。 “先生你要幹什麼?”劉阿坤驚惶地問。 “我要向你索還給你的賞錢!” “為什麼……” “你要給我交代清楚,為什麼指給我走向吊橋的那間茅屋,佈置了陷阱陷害我?是什麼人指示你的?從實給我招來!”仇奕森氣勢洶洶地說。 “我,我沒有……” “沒有嗎?”仇奕森立時雙手掐著他的咽喉。 “先生……冤枉……”劉阿坤驚惶地說。 “冤枉嗎?”仇奕森霎時雙手掐著了他的咽喉,“你把實情說出來,就不會冤枉了!” 劉阿坤掙扎著,有逃走的企圖,仇奕森便毫不客氣的收縮了雙手。 劉阿坤呼吸窒息,吱吱呀呀地連話也說不出來了。 張天娜於心不忍,她心中想,也許這個侍役是冤枉的,仇奕森處理事情有時候是太武斷了。 “我說了……”劉阿坤忽地迸出了一句話。 仇奕森始才松下了手,說:“你好好的說,假如說得不對,還要揍你!” 劉阿坤舒了口氣,說:“事情的經過是這樣的,你關照那個擦鞋童金寶和我跟踪那個神秘女郎,我們奉命很認真的,釘牢了她沒放!但是事情出乎意料之外,她早知道我們跟踪了,在半途上,我們就被兩個男子架住,他們給了我們雙倍的小費,教我向你們回報,指點你到吊橋下的那間茅屋!” “事情就是這樣的簡單嗎?” “就是這樣的簡單。” 仇奕森掄起拳頭就要打,劉阿坤急忙叫饒。 “不可能就是這樣簡單,假如說,你們的追踪不到某一個地點,他們又憑什麼將你們架住,和你們談話,又給你們賞?” “不!就是這樣的!” “那個神秘女郎在什麼地方?” “我不知道……” “那你是自找挨揍了!”仇奕森握著斗大的拳頭一拳打過去。 劉阿坤的鼻孔立刻淌血,叫苦不已。 “女郎住在什麼地方?”仇奕森再問。 “我不能說,她警告過的,假如洩漏了,她會殺我的……” 仇奕森便掏出了他的白金制的四五航空曲尺,對準了劉阿坤的腦袋,說:“我先殺了你也是一樣呢!” 劉阿坤愁眉苦臉,猶豫不決。 仇奕森便扣開了保險掣,槍機的撞針也扳開了。 “你沒有考慮的餘地,因為你曾經拿過我的錢,又將我出賣了,歹徒們設下了陷阱,要取我的性命,我幾乎中了你們的陰謀!” 劉阿坤還是不肯說話。 “啪!”仇奕森扣了扳機,可是那是空槍,槍膛上沒有彈藥。 “啊,我忘記上膛了,算你可以多活幾分鐘!”他便拉彈匣上膛,“卡察”一聲,嚇得劉阿坤膽裂魂飛。 劉阿坤額上汗如雨下,喘息不已。 仇奕森又再次的將槍機的撞針扳上了。 “這一槍,非炸你的腦袋不可了!” “我說……”劉阿坤又迸出了一句話。 “我並沒有堵著你的嘴巴,你只管說就是啦!” “請你把手槍放下!” 仇奕森將撞針松下,仍揚著槍說:“假如你說得不對,我還是要殺你的!” 劉阿坤戰戰兢兢說:“她住在半山的一幢別墅裡……” “告訴我地址!”仇奕森命令說。 “依莉莎白路靠頂尖端的一幢紅屋頂的別墅,很容易找的!” “沒有門牌嗎?” “當時我和金寶都沒有時間去看門牌,我們跟踪走進那別墅時,就被人擒住了!” 仇奕森回過頭去問張天娜,說:“在石隆門有這麼的一條路嗎?” 張天娜答:“那是別墅區!差不多都是闊人或公家的招待所!” 仇奕森又用手槍頂住了劉阿坤的鼻子,說:“你沒有撒謊嗎?” 劉阿坤揚起手,指著天,說:“這一次我可以指天發誓,完全說的是實話,否則不得好死!” “那麼我讓你送信給那個女郎,你為什麼要朝這山上走呢?” “是他們關照我的,有什麼消息,到這裡來報告,不得向那別墅走,否則……” “他們是誰?” “是兩個彪形大漢,其中一個滿臉青腮鬍子,臉上有刀疤,另外的一個比較秀氣,他們都是玩刀弄槍的,十分兇惡!” 仇奕森一想,怎麼又弄出一個滿臉青腮鬍子的人了?記得那一天在半山上,遇見的只是三個人,一個是禿頭矮胖的上了年紀的漢子,另外就是槍手莫力奇和那個不知姓名的神秘女郎。 劉阿坤說那個比較秀氣的大漢可能就是莫力奇了,除莫力奇外還有一個滿臉青腮鬍子的大漢,那又是誰呢? 難道說,除了他們三人外,另外還有其他的幫手嗎?問題好像愈來愈複雜了。 “那個女子叫什麼名字?你知道嗎?”仇奕森又問。 “不知道!” “當時,你和金寶被兩條大漢架住時,他們之間說話,總會對那女人有稱呼的!”仇奕森說。 “當時已經嚇昏了頭,他們說些什麼話,我完全沒有聽見!” 仇奕森坐下來,摸出紙菸,他遞了一支紙菸給劉阿坤,說:“你且定定神!” 劉阿坤受寵若驚,他不敢接那支紙菸,吶吶地說:“沒我的事了,我該回去上班了!” 仇奕森抬腳將他踢倒在地,說:“你的事情未了,給我坐下來!” 劉阿坤哭喪著臉,他懾於仇奕森的威風,竟真的不敢移動一步。 仇奕森掣亮了打火機,替劉阿坤將香煙燃點著了,他自己卻在悠悠地吸著煙。 張天娜眼看著仇奕森對付劉阿坤,好像有點殘酷,著實有點於心不忍呢。 “現在打算怎麼辦?”她問。 “我還在想!”仇奕森答。 “何不放他走呢?” “現在,你替我把這張圖畫送到依莉莎白街的那幢別墅去!”仇奕森吩咐說。 “噢,我不敢……”劉阿坤喪魂落魄地說,“他們說過,我假如再到那地方去,他們必定殺我的!” 仇奕森說:“假如你不去的話,也是死,若去了,也或許能逃得了活命!” “我已經好話說盡了,為什麼不放我一條活命呢?” “照著我的話去做!只管放心,他們不會傷害你的,他們還沒有到公然犯罪的時候!” “我還是不敢去……” 仇奕森便掏出一疊叨幣,將它散開,變成一把扇子似的,在劉阿坤的面前晃了晃。 劉阿坤原是貪小利的人,他的一對眼珠立刻跟著那疊鈔票走,一上一下的。 “鈔票與槍彈隨你選擇!”仇奕森另一隻手揚著槍說。 劉阿坤心動了,咽著氣說:“我應該怎樣做呢?” “事情非常的簡單,你只要將這幅圖畫送達,親自交到那女郎的手裡,並為我致達問安之意!” 劉阿坤說:“假如她要向我查問你的底細呢?” “你盡你的所知告訴她好了!” “他們或許會殺我呢!” “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們不會讓血案出在你的身上!否則他們會吃不完兜著走!” 劉阿坤便要伸手去接那疊鈔票了。 仇奕森收回那疊鈔票,“嚓”的一聲,將整疊的鈔票撕為兩半。說:“你先拿一半!” 劉阿坤愕然,怔怔地說:“你撕為兩半,豈不成為廢鈔了嗎?” 仇奕森說:“等到你的事情辦妥了之後,我將另一半也送給你,豈不就完全是好鈔票了嗎?” “哦……”劉阿坤搔著頭皮,肚子裡有點難過,那是一疊大好的鈔票,竟給仇奕森撕為兩半了,而且只先交給他一半,多麼可惜。 仇奕森便說:“現在就可以動身了,我跟著你!” 劉阿坤還持著那疊鈔票在發楞,仇奕森便猛推了他一把。 劉阿坤似是無可奈何了,他將那撕成了半截的一疊鈔票收進衣袋裡,神色沮喪地重新由大路走下去。 仇奕森向張天娜招了招手,往迴路走,說:“我們還是開車子去跟踪著他!” 張天娜埋怨仇奕森說:“你對這個侍役好像有點太辣手了!” 仇奕森說:“這種貪小利的人就吃這一套!” “他會替你送信嗎?” “利之所在,他豈會不跑腿?” 他們走出樹林,走下那條黃泥大道,駛著汽車順路而上山,很快就追上了劉阿坤,劉阿坤並未遠去,他在前面怏怏地走著,還不時的回頭。 “找到了那個女人,你打算怎樣?”張天娜又問。 “高管家的立場我差不多都清楚了,現在主要的是要知道對方的立場!” “現在不是很清楚嗎?對方主要的是要錢!”張天娜說。 “但是數字多少,總該有個數目!這筆錢該不該付?付得合理還是不合理?高管家現在究竟有多少錢在手邊?他如何管理你家中的財產?都需得搞清楚!這些問題高管家一直守秘密不肯說!也許對方可以給我們解答!” “這些問題對方又怎會清楚呢?” 仇奕森說:“很難說,對方既然來索錢,當然是有他們的理由的!” 不久,他們已駛上依莉莎白路了,劉阿坤仍在前面沒頭沒腦地走著。 那兒都是一些新建的別墅,大多數都是精巧玲瓏的,那個神秘女郎竟然可以住到這地方來,苗頭當不簡單。 依莉莎白道,是一條斜坡的盤山道,一直可以繞上山的,在那條路的末端,果真有著一幢紅瓦頂的別墅,老遠看去,它嵌在樹叢中,紅綠分明,煞是好看。 劉阿坤已經在該屋子的門前停步了。 仇奕森踩了煞車,向張天娜說:“我要窺探那幢別墅的虛實,所以要走山道抄過去,你看守著劉阿坤,等到屋子內有人走出來時,你即掉轉車頭離去,被他們發現也無所謂,只表現你曾經跟踪到此就行了!以後你到山底下的'王子餐廳'等候我!” 仇奕森說著,很快的就遁入路旁的樹林裡去了。劉阿坤按了很久的門鈴,別墅裡出來應門的是一個滿臉青腮鬍子,臉上有刀疤的人。 他看見劉阿坤即勃然大怒,說:“是誰叫你到這裡來的?我不是關照過你,不許到這地方來的嗎?” 阿坤戰戰兢兢,他全憑一點“財迷”壯膽,雙手遞上那張圖畫,邊說:“有人命我將這張紙送來的!” 那粗漢立刻向四周打量了一番,他已經看到老遠的地方有著一輛汽車等候著。 “誰叫你送來的?” “一個姓仇的小鬍子……” 立時,那幢屋子裡好像起了一點騷動,那個被稱為神秘女郎的少女出現了,她也趨出大門外來,怒形於色說:“你怎麼又幫起他們來了?” 劉阿坤說:“我太可憐了,你們兩方面都欺侮我,我替哪一邊做事都有錯,但是不做又不行呢!都是以殺我為要脅!” 女郎說:“你把我們約定的秘密揭穿了嗎?” “我送信到吊橋下的茅屋去被那姓仇的拿住了,他猛揍了我一頓!” “他憑什麼拿住你呢?” “因為上次我出賣了他,你們佈置下了陷阱沒將他擒著,被他逃掉了,所以他猛揍我加以報復!” 女郎便和那臉帶刀疤的大漢面面相覷。 “小姐,那姓仇的還要我來問候你,還要問小姐的芳名呢?”劉阿坤又說。 “狗屁……” “我是被逼如此的!” 仇奕森早已由樹林裡穿了出來,趨至那幢紅屋頂的別墅近旁,沿著牆疾步奔走,他企圖能了解這幢屋宇周圍的形勢。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仇奕森打算進屋子去窺查一番,他需得先找好進路,又找好退路,以防萬一失手面子上難堪,“老江湖”栽在這上面是不大划算的。 別墅的左側是車房,車房的旁邊有著一扇側門,大概是平日供下人們清除垃圾進出用,後院靠山,地勢高而貼牆的,由那兒進去比較方便,但是假如屋內的人也曾經是在江湖上混混的,他們必也會注意到這面後牆,仇奕森決意不由後牆進屋。 右側的牆頭較高,戶外長滿了雜樹,他先縱上一株較大的樹,像猿猴似地爬上去。 大門前劉阿坤和一男一女在指手畫腳地說話他已經可以看到。 仇奕森仗著“藝高膽大”,他揪住一支樹椏,輕身一縱,順樹椏彈動的力量輕飄過去,腳尖便點落牆頭上。 砂勞越地方上一般的治安情形甚佳,土著民族和平地人也和平相處,很少會有什麼竊盜或械劫類似的情形發生,所以一般的建築物都很少有防盜的設備。 仇奕森在牆頭上伏身,偷窺牆內的情形,最重要的是知道屋子內有沒有養犬,犬是江湖人最為討厭的動物。 那間別墅並不見怎麼大,可是倒也精巧,院落微見狹窄,孤零零地佔了一座山坳。 院內不見有飼犬的痕跡,卻種滿了棕櫚和椰子樹,花圃魚池甚為別緻。 那個神秘女郎仍在盤問劉阿坤送那幅畫到此的始末情形。 “剛才掉轉車頭駛走的一輛車是否跟踪著你來的?”那臉帶刀疤的大漢問。 劉阿坤在慌亂時老是結結巴巴的,他指手畫腳地說:“他們等於押著我到這裡來的!” “車上是什麼人?” “除了那個姓仇的,另外是一個女郎我不認識!不過他們經常是'王子餐廳'的主顧!” 仇奕森已一縱身落至院子內的草坪時,他沒帶出任何聲息,便溜向別墅的屋簷下。 那兒的幾扇窗戶都敞開著,內望是一所佈置奢侈的西式客廳。 繞著牆走是餐廳和一間書房,餐廳有後門,通出去,上面是遮雨篷,下面是磨石子地,廚房和傭人間是獨立建築的。 廚房內一式是電氣化設備,但是裡面並沒有人,餐廳內的餐桌上攤開了食物,麵包、黃油和一些蔬菜及罐頭食品,似嫌有點簡陋,大概這時正是他們用午餐的時候。 仇奕森是敏感的,憑此判斷,可以知道這幢別墅並不屬於神秘女郎所有。 很可能是藉用的或者是竊用。 繞至右側,那是光棍男人睡房,裡面凌亂得一團糟,睡褲和襪子全扔在床上,床畔的小床几上,有喝剩的酒瓶和下酒的菜餚。一隻圓形的煙灰缸,煙蒂堆得像個小丘。 這時候,那一男一女,強將“王子餐廳”的侍役劉阿坤七拉八扯的拖進了屋子,可能是要繼續查根問底。 仇奕森不能在屋子內停留過久,他的目的是示威性質的,要使這屋子內的人驚奇一番,證明張天娜方面也並不是弱者。 他一抬頭,發現那寢室的上面有著一座小小的露台,露台上置有茶几藤椅等物好像是乘涼用的。 露台旁有著一條水管,由屋頂的屋簷上垂下來,仇奕森將水管攀了一把,試看它是否牢固,是否可供作借力爬上露台去。 劉阿坤已被拖進了客廳,那臉帶刀疤的漢子換了一副嘴臉,請劉阿坤坐下,並給他敬了紙菸。 “你把經過的情形再詳述一遍,我們要清楚那姓仇的小子究竟要耍什麼把戲?” 劉阿坤說:“所經過的一切情形我都說過了,就是如此!” 那女郎說:“我很奇怪,仇奕森是江湖上成了名的人物,他和張天娜有著什麼關係?為什麼一定要蹚這灘渾水?” “仇奕森是個色狼,也許他又看中了張天娜,假如他再不歇手的話,對我們倒是礙事的,還是及早將他除去為妙!” 那女郎說:“我在古晉市跟踪張天娜,發現她曾到楊公道的館子裡去了好幾趟,仇奕森是楊公道的客人,也許關係就是這樣來的!” “楊公道和張天娜又有著什麼樣的關係呢?難道說,是楊公道教仇奕森出馬給他們助一臂之力嗎?” “搞不清楚,不過楊公道是砂勞越的太平紳士,這個人不好惹!” 他們所說的一切,仇奕森全聽見了,只可憐那個劉阿坤他是胡里胡塗的連什麼也沒有聽懂,只急著要離去,他的荷包裡一疊撕掉了一半的鈔票,要急切取到另外的一半才能當做錢用。 仇奕森已由水管慢慢地向上爬,很俐落地不帶出絲毫聲息。 一忽兒間,他已跨上露台了。 露台外是一套精緻的茶几藤椅,茶几上置著的是茶具、煙灰缸、花瓶等裝飾品。 露台內進是四扇落地長窗,全都關閉著,假如要將它拉開的話呢,是必會有聲響的。 仇奕森取了桌上的茶壺,在落地長窗的輪軸軌道上稍為淋濕了一點水,這樣拉動的聲響或會輕微些。 他拉開了落地長窗,跨進屋子去,那是一間精緻的臥房,有著一張極其奢侈的沙發床,用絲絨的床罩蓋著,床畔有著五六雙款式不同的高跟皮鞋和睡鞋,證明這寢室是女用的。 床畔靠窗的地方,有著一張三面大鏡子華麗無比的梳妝台,化妝品琳瑯滿目,旁邊還堆疊了幾件湖水色的大小行李皮箱,皮箱上印有品字型的三個“S”英文字母,可能就是那個女郎名字的簡寫。 S,S,S,這是代表什麼呢?仇奕森先將房門上了閂,然後再啟開行李皮箱檢查一番。 那些皮箱並沒有上鎖,用拇指一按它便彈開了,箱子內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不外乎是女人的內外衣、玻璃絲襪、吊襪帶、胸罩一類的東西,不過料子都是上好的。 他找到幾條手帕和統裙,上面一樣繡有三個“S”的字樣,好像成了這個女郎的標誌。 這三個“S”是代表什麼中文字呢? 幾隻皮箱都打開過了,除了衣服之外,一無所獲,可說是沒有甚麼可作他的參考資料。 仇奕森很感到失望,他不能在這所房間內多作逗留,畢竟這幢屋子內的人物,還是不大好惹的呢。 他需及時離去,但是在臨走之前,他又需得留下一些痕跡以顯他的身手。 於是他趕至梳妝台前,取了一支口紅,就在梳妝台豎立著的大鏡子上繪了一張桌子,兩個女性的火柴棒人形面對面地談話,上面還是“王子餐廳”幾個字,說明了他的目的是和談而來的。 在梳妝台的一些化妝品堆中,有著一隻小型的女用手皮包,仇奕森沒什麼指望,隨手打開來看了一看,他可發現了有一張飛機票是由香港到砂勞越的機票,上面貼有那位女郎的照片,姓名一行上是三個S英文字母起頭的,但是在那隻信封的封皮卻寫著“施素素”三個中文字。 “總算不虛此行!找到了她的名字了!”仇奕森喜出望外。 他復又在皮包找尋,皮包內是手帕、零錢、口紅、眉筆、眼影、人名冊……。 人名冊很有用處,仇奕森便很不客氣地將它裝進衣袋裡去了。 他拾起了口紅,再在那面鏡子的圖畫上,加上了“施素素小姐閱”幾個字,又在圖畫的底下寫上“八字留”三個字。 八字,是代表八字胡的意思,他給自己起了個綽號,算是留了名了。 仇奕森打算離去之際,忽的發現皮包內有一件東西值得他注意,那是一幀照片,年代已相當的久,發了黴黃色,照片上是一個年約四十上下的中年人,濃眉大眼,有幾分煞氣,穿著港式的香雲紗對胸衫,一看而知,是在外面混混的人。 看那幀照片的正面背面,不見有任何字樣,也不知道他是什麼人,奇怪的是它竟會在施素素的手皮包內。 究竟照片上的這個人和施素素有著些什麼關係呢?這是值得可疑的。 只要有著這張照片,當不難找出答案。 忽而,樓梯上有了腳步聲響,似是有人上樓來了。仇奕森急忙將照片貼身藏起,手皮包置回原處,他匆匆地將門閂拔下,然後穿出露台,拉上落地窗的玻璃門,他閃縮在一旁,還要看上樓者的動靜。 不一會,推門進來的正是那個神秘女郎施素素,她可能是上樓來取錢賞給劉阿坤的。 “喲,怎麼回事?”她驚呼起來,可能是發現梳妝台鏡子上的圖畫了,“孫桐彪,快來呀……”她奔出房門口叫嚷。 仇奕森也知道那疤面的大漢名叫孫桐彪了。收穫不錯呢,他不慌不忙,跨出露台欄杆,輕輕向外一縱,便落到地面上去了。 他還是由原來的地方出牆去,一蹬一縱之間,上了牆頭,由那地方,正好看到上樓梯的地方,那疤面大漢聽到施素素的叫喊匆忙奔上樓了。 仇奕森一笑,滾身縱出牆外,由原來的地方奔走,又遞進了樹林。 等到孫桐彪追出露台外,仇奕森連影子也不見了。 “媽的,這小子'在夫子門前耍大刀!'我必還以顏色!”孫桐彪憤懣地說。 “快告訴叔叔吧!”施素素惶恐地說。 “現在告訴你叔叔也沒有用場,他的人已經逃掉了呢!”孫桐彪說:“我是走黑道的,仇奕森在光天化日之下,來給我耍這一手,不過是故意顯他的身手而已,等於是給我的羞辱,我會記著這筆帳的!” “我的行李全被動過了!”施素素說。 “快檢查一下,看缺了什麼東西沒有?” 仇奕森雖然很精密地將所有動過的東西置回原狀,但是女人的心眼比他更細,行李皮箱的位置移動了,她一看就能夠知道了。 她忙打開了皮箱檢查了一番,其實行李箱內也並沒有什麼重要的東西,都是普通的一些換替的衣裳罷了,其中裝首飾的一隻盒子原封未動。 “仇奕森不是做小偷來的,快檢查其他的東西!”孫桐彪說。 “什麼東西也沒丟!” “看看你的手皮包!” 施素素便趨至梳妝台前,先檢查了抽屜內的錢箱,錢箱沒動,然後再打開她的手皮包。 “糟了,我的人名冊不見了……還有老爹的照片!” “可惡的賊!”孫桐彪咬牙切齒地說。 “這樣我們的底細便會被拆穿了!” “拆穿倒無所謂,是遲早會拆穿的!只是仇奕森太可惡了!”孫桐彪咬牙切齒地指著梳妝台鏡子上的圖畫說,“看他故意寫上你的名字,要找你開談判呢!” “我們還是快去和叔叔商量一番吧!” “那個傻小子還在下面!” “我們打發他走就是了,警告他以後不許參與這件事情,否則對他不利!”施素素說。
仇奕森出了樹林,重新走至大街上,大搖大擺地走進“王子餐廳”。 張天娜還守在那兒等候著,她自己要了一杯咖啡,慢慢地喝著。 仇奕森走進門,奪過她的杯子,一口氣將咖啡喝乾了,舔了舔嘴,說:“趁未下雨前,我們回家去吧!” “情形怎樣?” “收穫還不錯!我們走吧!”仇奕森說著,替張天娜付了咖啡帳。 兩人走出餐廳,乘上汽車之時,也正好驟雨降下來了,回返大廈,高奎九是滿臉的不高興。 “你們到哪裡去了?” “我們到了一幢花園別墅去了,有優美的院落、花圃、精緻的客廳和臥室,最美麗不過的是那張梳妝台,化妝品琳瑯滿目,光只巴黎香水就有好幾十種……”仇奕森故意這樣說。 高管家怒目圓睜,說:“這是什麼話?” 仇奕森說:“這也是陷阱,本來是等待著讓你去踏的,但是我代替你去過了,又平安的走了出來!” “又是吊橋下的那間茅屋嗎?” “不!換了新地方了!這就是我曾對你說過的新線索,你愛聽嗎?” 高管家很覺難堪,仇奕森發現了新線索,居然不和他合作,帶了張天娜就去單獨行動。 “告訴我,究竟是怎麼回事?”高管家仍還是命令式的。 仇奕森含笑招了招手,說:“每次你都請我到樓上你的寢室去談話,這一次可否請您移駕,到我的寢室去談一次?”說完,他沒徵得高管家的同意,便領在前面走向他的寢室去了。 高管家氣呼呼的,呆立著沒動。 仇奕森臨進房門時,回首向張天娜擠了擠眼。 張天娜也搞不清楚仇奕森在弄什麼狡詐,她注視著高管家,要看他究竟如何? 仇奕森進入臥房後,故意用力砰然關上房門,端起酒瓶,拔開瓶蓋,慢慢地飲著,又燃著了煙卷,蹺高二郎腿,重疊在書桌上,他算得準,高管家必然會向他低頭,會進房來向他求教的。 不一會,門房上有人敲門。 仇奕森頭也沒回,說:“高管家請進來,房門並沒有上鎖!” 高管家悻然地推門衝進了房,高聲說:“仇奕森,你不必賣什麼關子,有話快說!” 仇奕森還是吊兒郎當的,飲了大口的酒,吸了口煙,仰起脖子在吐煙圈呢。 圓圓的一團白霧,煙圈又從當中穿過去。 高管家無可奈何,只有忍著氣,拉了凳子和仇奕森面對面坐下,他的手指頭不斷地在桌面上猛彈,好像很不耐煩。 仇奕森忽的哈哈大笑,自荷包中摸出那張陳舊的照片,遞至高奎九面前,說:“這個人你可認識?” 高奎九接過照片,微一注視,臉色大變,忙摘下他的太陽眼鏡,渾身起了戰栗。 “老朋友是嗎?”仇奕森又問。 “你哪裡弄來的?”高管家吶吶問。 “就是在有華麗的花園、精緻的客廳和臥室的屋子裡,嗨,那間寢室,化妝品琳瑯滿目,光只巴黎香水就有好幾十種!” 高管家改變了語氣,說:“別再開玩笑了,他們在什麼地方,總共有幾個人?” “高管家打算如何?和他們火拼嗎?常言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何不和平解決?”仇奕森說。 “怎樣和平解決呢?” 仇奕森喝了一口酒。說:“我先要了解,這照片上的人是否姓施?” “你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和他的女兒已經見過面了!” “這個人的名字叫施志雄,綽號獅子頭!” “也是'勝利友'的首腦之一麼?” 高管家點了點頭。 仇奕森搔著頭皮,說:“這故事已經逐漸明朗化了,施志雄和張天娜的父親同是勝利友的首腦,案發後相繼逃出海外,在後分贓不均,互相火拼,施志雄被殺,張占魁佔了全贓!現在他的女兒長大了,約同她的叔父和拜把弟兄,到這裡來索取她父親所應得的一份財富!” 高管家不樂,說:“你是哪裡聽來的一些謠言,這不僅是侮辱了張天娜的父親,而且連張天娜的自尊心也受到嚴重的損害!” 仇奕森說:“我僅是在要求高管家詳述出事實的真相!” “我已經再三聲明過,當事情發生時我也不在場,事後我是奉張占魁之名,到砂勞越來的!” “那麼當前的問題你打算如何應對呢?” 高奎九長嘆了一聲,說:“當年張占魁託孤之日,我曾答應過的,絕對不讓張天娜知道她父親的過往,也不讓任何的歹徒將他的產業奪去!” “現在打算怎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不是辦法!”仇奕森搖手說,“國家講法,江湖講理,假如當年張占魁確有對不住人的地方,你是替他料理後事的,應該替他把死結解開,是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這樣對張天娜的將來、前途都有好處,流血不是辦法!” “他媽的仇奕森!”高奎九咆哮起來,“拳頭是向內彎的,你為什麼幫到外面去了!” 仇奕森亦不客氣,說:“我不要彎到你的拳頭里面去,我還是客人呢!我只問理由,如何替你們解決問題!” “怎麼樣?難道說要我把張家的財產平白地交到歹徒的手中去嗎?這樣我豈能對得住黃泉下的故友?談都不要談!” “他們並非是要全部的財產,他們只是索取他們應得的一部分!” “你搞錯了,人死不記仇,他們想要錢,叫他們向死人要去吧!” 仇奕森再說:“硬拼不是辦法,要知道,他們人多,你們人少,而且,他們在暗處,你們在明處,拼起來,你們要吃虧的!” 高管家說:“我有我的辦法,把那幢別墅的地址給我!” 仇奕森說:“我反對你的孟浪行為!” 高管家猛然掉轉身,悻悻然地走出了仇奕森的臥房,去向張天娜詢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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