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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勝利友之典

咆哮山崗 牛哥 16732 2018-03-22
仇奕森已經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不為所動,張天娜倒是驚愕不已,霎時間,只見阿龍手足無措地由走廊裡奔了出來,他沒有舌頭,哇啦哇啦地亂叫。 高管家聽得阿龍的怪叫之聲,手提著短槍,倉皇地由樓上奔了下來。 “怎麼回事?”他問。 阿龍仍在指手畫腳的。 張天娜便隨同高奎九奔進走廊,入至廚房末端芳媽的寢室,房門早已洞開,只見芳媽被一床絨毯捆紮得像一條香腸似地,上上下下全扎了麻繩,手足全動彈不得,只露了一隻腦袋在外面,嘴巴上還貼有一條膠布呢。 她無法叫嚷,只咿咿啞啞地哼著,兩隻眼睛瞪得圓溜溜的,還在沒命地掙扎。 高奎九驚恐的程度和阿龍相同,憂患的環境之中,發生了這類的事情實在可怕。 他忙扯下貼在芳媽嘴上的膠布,說:“是什麼人幹的?”

芳媽的唇皮被扯破了一塊,立刻見了血,她喘息著,叫嚷說:“還有誰,仇奕森那王八蛋!” 高奎九勃然大怒,將捆紮在絨毯上的麻繩割斷,讓芳媽恢復了自由。 他轉身奔出到客廳去。 這時候,仇奕森坐在客廳的紅木沙發椅上,蹺著二郎腿,悠哉游哉,正在燃吸香煙呢。 高奎九叱喝說:“仇奕森,你豈能對我的下人這樣無禮?……” 仇奕森聳肩膀,說:“我無非是按照你們的老方式對付一個瘋婦罷了,這也可以說是你高管家的吩咐呢!” 高奎九是惱火沖天的,說:“你什麼意思?用意何在?” 仇奕森說:“昨夜我遭遇到襲擊了,有人在午夜間企圖將我扼殺,兩眼露白,滿臉抽筋,齜牙咧嘴的……” “芳媽的老毛病又犯了嗎?”張天娜驚訝地說,“每逢有生客上門,她必犯病,是什麼道理?”

仇奕森又說:“我活著來做客人,也想活著走出門去,對付一個瘋人,不得不採措施!” “當然,這也怪不得仇奕森了!”張天娜從旁說。 高奎九籲了口氣,似徒喚奈何。 這時候,芳媽的繩索已被解下,匆匆奔了出來,指著仇奕森說: “我遲早會殺了你的!” 仇奕森吃吃笑了起來,搔著頭皮說:“據我所知道,精神分裂症,經發作後,根本成為第二個人,所作所為完全和他本人脫離關係,當然他所做的任何事情,自己也完全不知道了,等到恢復常態之後,彷如做了離魂夢似的,根本一無所知,奇怪的是芳媽,你的神智倒是很清楚的!” “此話怎講?”高管家急忙問。 仇奕森說:“芳媽怎知道是我捆綁她的?” 芳媽連忙說:“這是我的猜想,除了你以外,在這住宅內還會有誰做這缺德的事情?”

仇奕森說:“還有,精神分裂症,只侵害陌生人,而不侵害自己人,這又是何道理?” 高奎九搶著說:“芳媽的病症與常人患的不同!” “不!”仇奕森指著芳媽正色說,“你患的不是什麼精神分裂症,你無非是故作姿態,嚇唬人罷了!你患的是吸毒神經抽筋症,吸毒過深的癮君子很多人會犯這種毛病!在下層社會內,這種病症我見得多了!” 芳媽大怒,忽的揚起剛才割斷繩子的那柄利刀。 仇奕森比她更快,遞手間一支白金制的加拿大曲尺已經出鞘上膛,他咬牙切齒地說: “你敢動蠻,先炸碎你的腦袋!” 芳媽呆著,高舉那把刺刀,木頭木腦地站著,高管家見情形尷尬,摘下芳媽的刺刀。 仇奕森才回復了笑臉,將手槍收起,又向張天娜說:“其實憑心而說,你們一家人都是很可愛的人物呢!時間不早,我們是否一定要在家裡用早餐始才上山去?”

高管家不樂,向張天娜說:“天娜,我早已經關照過你,沒有事,切勿向外面亂跑!” “仇奕森需要了解屋子外面周圍的環境!我帶他上山去跑跑,順便打獵去!” 高奎九說:“仇奕森就算槍法更好,應付不了我們的局面!” 仇奕森說:“假如說,高管家能將實情坦誠相告,也許我可以給你們一些機智上的幫助!” “我勸你還是少管閒事為妙!”高管家悻悻然地又上樓去了。 張天娜收拾停當,向仇奕森說:“我們就走吧!” 出了院子,啞僕阿龍奔在他們的前面,替他們啟了鐵閘大門。 石隆門確實是景色優美的地方,尤在晨間更顯得它的清新。 走了一段路,上了山坡,便可以看砂勞越河,一泓清水,蜿蜒而上,是那樣的平靜,兩岸是蒼翠的林木,大自然美景,使人心境開朗。

“天娜,在你的記憶裡,芳媽曾發過多少次精神病?”仇奕森忽問。 “次數不少,經常是在有陌生客人來訪的時候!她好像不習慣和陌生人相處呢!” “精神病發作時,是在晚間居多嗎?在白天時可曾有發過?” 張天娜想了一想。 “多半在晚間發作,我曾經有好幾個同學到石隆門來游玩,順便在我這裡歇夜,幾乎被她嚇壞了呢!” 仇奕森冷冷一笑,說:“恐怕是詭計!” 張天娜不解,說:“你認為芳媽的精神病症是偽裝的嗎?” “假如我的判斷不假,可能是她和高管家串通的一種詭計!” “他們是為什麼呢?為什麼要這樣做?目的何在?”張天娜猶豫起來。 “問題非常的簡單,他們企圖將你孤立起來,禁絕你和外界接觸!”

“他們沒理由這樣做!” “理由何在,我們會找出這個關鍵!”仇奕森說著,找了一幅草地,坐了下來,忽而他撿起一塊石頭,就向身背後擲過去。 張天娜順著他的手回望,只見一叢樹下,哇啦哇啦跑出一個人,他撫著腦袋被石頭砸痛了的地方,有口難言地呼痛,那是啞僕阿龍。 “你讓阿龍跟著你來的嗎?”仇奕森問。 “不!我沒有!”張天娜臉有慍色,朝阿龍趨了過去。 “是誰叫你鬼鬼祟祟跟著來的?” 阿龍有口難言,用雙手的手指頭比做一副眼鏡架到眼上。 “哼,又是高管家!”張天娜憤然說,“他叫你來幹什麼?” 阿龍拾起身畔的獵槍,用手拍了一拍,作出威武狀,那意思是要保護張天娜。 “我用不著你保護,你給我滾回去!”

阿龍不肯,打手勢,表示高管家會責罵的。 “別管高管家,你給我滾回去!”張天娜跺腳說。 阿龍愁眉苦臉,怏怏地掉轉身離開,但他不肯走得很遠。 張天娜再次叱喝:“滾!” 阿龍始才撒腿就跑。 仇奕森搔了搔頭皮,含笑說:“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你擺出做主人的威風!” 張天娜籲了口氣說:“看情形我得重整家園了!” “哪裡有電話可打?” “我們家裡有電話,裝在二樓上,高管家的房間裡!” “不!我是問在哪裡有電話亭,可以打長途電話到古晉市去,我不希望藉用高管家的電話!”仇奕森說。 張天娜懂得仇奕森的意思,便說:“要到石隆門電信局!” “路途遠嗎?” “下山,走一段路,差不多要到河濱!”

仇奕森看了看手錶,說:“這樣,我們先上山去打一個轉,到中午時間,我們下山去石隆門河濱找一個地方吃午飯,順便打電話到古晉市去!” 張天娜說:“有重要的事情嗎?” 仇奕森說:“不!現在我需要外來的援助,我需要找楊公道請他幫忙!” “楊公道能幫助你什麼呢?” “現在,我到了什麼地方,楊公道還不知道,我交給他的火柴棒人形圖畫,希望他已經替我找出答案了。” 張天娜便帶領著仇奕森上山去了,仇奕森的目的,無非是想察看他們的那間住宅的外圍環境,看看他們的預防情形,有沒有漏洞,或有被人可乘的地方。 仇奕森爬上每一座接近那住宅的山頭,居高臨下窺視那幢屋宇。 他不免起了許多感嘆,心中暗暗對高管家贊佩不已,高管家不愧是老江湖人物,那幢屋宇的設計,依照環境地利,沒有可供“走黑道”的朋友可乘的地方,除了用硬攻或翻牆而入。

環繞著屋宇的高牆,頂上是向外斜出的,還栽有玻璃岔,乍看之下,不會有任何發現,若想翻牆上去,必然會受傷,再說,那屋宇的建築是宮殿式的,有二層樓,沿樓是迂迴的欄杆,在出進的口道間,有著一塊編花的鋼板,若以為它是裝飾品,那就錯了,其實那是防彈的甲板,上面還裝置有槍眼,有人若用硬攻的話,必然會吃大虧。 門首間阿龍所住的那間門房,好似一座碉堡,屋頂是鋼筋水泥建造,四面都有槍眼,正好和高管家的住處互相呼應。 “仇先生,你認為行嗎?”張天娜見仇奕森頻頻點首,便在旁問。 “嗯,高管家雖然用的是圍牆政策,但是佈置得天衣無縫呢!只可惜外圍全是樹林,最容易隱藏敵人!” “我們居住在此,十多年來沒有遭過小偷!”

仇奕森笑了笑,說:“管家的佈置,當然不是防范小偷的!張小姐,你的獵槍可以藉我一用嗎?” 張天娜便將背著的獵槍交給了仇奕森,說:“你發現了什麼獵物嗎?” “嗯,我發現了一隻山雉呢!” “在哪裡?”張天娜用手擋住陽光,不斷地四下里找尋,她什麼也沒有發現,天空間不時有幾隻小麻雀掠過。 仇奕森舉槍向小麻雀瞄準,忽而麻雀飛向樹林,他移槍瞄過去,槍口降低了,一扣扳機,“砰”的一聲,矮叢林間竟飛出了一頂草帽。 “他媽的,你打的什麼獵?豈不差點出人命嗎?”一個身材矮胖,西裝革履戴著墨鏡的中年人自那樹叢中躍出來咒罵。 張天娜還以為仇奕森闖了禍呢。 仇奕森輕聲向她說:“要注意,這個人在這裡徘徊已經不是短時間了!” 張天娜一怔,重新向那人打量了一番,這時候,她發覺躲藏著的還不止是一個人呢,在那樹叢對上去的山崗上,露出一個黑衣大漢,同時,在右邊山崗的羊腸小道上,也露出一個穿獵裝的女郎,她的頭髮高高挽起,梳成一隻髻,堆在頭頂上,同樣的戴著墨鏡。 很可能他們三個人是同道而來的“同路人”,這時候一併露出身形來了。 “瞧,他們在展開以大吃小,欺侮我們只有兩個人呢!”仇奕森再向張天娜說。 “怎麼樣?”張天娜已經膽怯了。 仇奕森向已揭掉了頭上戴著的草帽那矮胖的人行禮說:“朋友,對不起,你的帽子是花花綠綠的,我看錯了,以為是山雉呢!” 正在這時,剛好一群野雀在天空間掠過,仇奕森即舉起槍,施展絕技,砰,砰,砰…… 一連三隻野雀下墜。 那三個人,立時大驚失色,以仇奕森的槍法,在一秒鐘之內,就可以把他們三個人解決。 仇奕森又說:“或許是我的老眼昏花了,其實我平常很少錯誤的!” “嗨!我們遇著的,原來是個槍手呢!”站在高山崗上的黑衣大漢似乎很不服氣地說。 “嗯,是故意露一手給我們看的!”那戴太陽眼鏡的女郎嬌滴滴地說。 那黑衣大漢掠開了他的短衫,自腰間拔出一支烏黑的左輪短槍。 仇奕森有點吃驚,他以為黑衣漢打算火拼了,立刻戒備,指頭扣著扳機。 張天娜的形色更是緊張,她的一隻手已按在那支白金制的左輪短槍之上。 忽而,那黑衣漢忽的舉起短槍,同樣的以連環槍法向一株高聳榕樹打去,砰,砰,砰,砰…… 他射擊的技術和仇奕森相同,同樣的是用左手扳槍機的撞針的。 榕樹上墮下了一條被槍彈打得稀巴爛的毒蛇。 “好厲害的槍法!”仇奕森嘆為觀止。 張天娜更是傻了眼,他知道仇奕森已遇了對手了。 “朋友,貴姓?”仇奕森問。 “哈,有緣千里來相會!天下雖大,路還是狹的!在這裡看見你,可真不容易!”那黑衣大漢縱上了山崗,跳躍著來至仇奕森的跟前,好矯捷的身手。 “我卻認識你呢!你是鼎鼎大名的仇奕森!”他雙手叉腰說。 仇奕森一笑,以交朋友的語氣,又說了一遍:“朋友,大概不是外人,你貴姓?” “在下莫力奇!” “你怎會認識我的?”仇奕森不斷地向他上下打量。 “仇奕森大名,名震天下,跑過夜路的人,誰會不知道呢?” 仇奕森欲以“不打不相識”的方式交朋友,他伸出手來和那自稱為莫力奇的人握手。 但是那個矮胖戴墨鏡的中年人已經在招呼了,說:“力奇,別嚕嗦了,我們走吧!” 那黑衣大漢滿臉邪氣,笑口盈盈地掉轉身子,向仇奕森擺了擺手,說:“後會有期!” 他一蹦一跳的朝那肥矮的中年人過去,山頭上穿獵裝戴太陽眼鏡的女郎也跑下山來和他們會合了。 他們朝山路下去,那位女郎不時回頭,向仇奕森和張天娜投以注目。 張天娜雙眉緊鎖,猶豫著說:“這三個人,形跡非常可疑,他們會是什麼來路?” 仇奕森搖了搖頭,說:“不知道!” 張天娜楞了半晌,說:“會不會和繪圖畫的人有關?” “很可能!”仇奕森又銜上煙卷。 “我們需要追踪嗎?將他們搞搞清楚嗎?”張天娜吶吶說。 “沒有用!”仇奕森說:“他們露了臉,已經很後悔了,此後恐怕要防範得更嚴密了!” “他們究竟是什麼來路?” “關鍵是在高管家的身上,假如高管家肯把詳情坦白說出,或者能很快的就把悶葫蘆打開了!” “這內中必定有著很大秘密,要不然,一切的事情都不會這樣的神秘!”張天娜很感到憂鬱地說。 仇奕森看了看手錶,說:“吃午飯的時間到了,我們也該下山了!” 張天娜毫無主見地點頭應允。 仇奕森便撿拾起幾隻被擊斃的野雀,紮成了一串,交給了張天娜,又說:“你可以拿回去給高管家交差了,至少你是曾經狩獵過啦!”
在石隆門沿河的地方,有著一條類似小鎮的街道,那兒有著許多形形色色的飯館和旅店,它是專為吸引觀光旅客遊覽的。 張天娜對這地方當然熟悉,她選擇了一間面對河景較為潔淨的西餐館,找到座位,到了正午時差不多每一間飯館的生意都相當興隆。 仇奕森需要打長途電話至古晉市,餐館的侍役告訴他,櫃檯上的電話就可以替他接通。 仇奕森關照侍役,接古晉市“公道樓”飯館找楊公道先生聽電話。 張天娜已作了主意,點了兩份全餐,並要了一瓶上好的白蘭地酒。 仇奕森先打開了酒瓶,倒了兩大杯,向張天娜舉杯致敬,說:“面對如此景色,著實應該多喝幾杯酒!” 張天娜心情煩惱,說:“我哪還有心情賞風景喝酒呢!” 仇奕森笑著說:“人生應該及時行樂,縱然天要塌下來,那也是以後的事情!”他說著揚起脖子,將大杯的酒一飲而盡。 張天娜是愁眉苦臉的,她舉起了杯子陪著乾了一杯。 仇奕森又說:“你年紀輕不懂得江湖上的瑣事,你愈煩惱愈顯示出你的弱點,對方壓迫你會更加深,'泰山崩於前,色不變',縱然有更大的變故,'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什麼都不用怕呢!” “唉!我已經無法忍受了,我快發狂了!” 侍役送上第一道菜,那是火腿濃湯,同時在他的托盤中置著有一張紙片,上面繪有簡單的圖畫。 侍役向仇奕森說:“剛才一個小孩子送進來,說是要送給你的!” 仇奕森撿起圖畫一看,“啊!有趣!”他說。 張天娜忙接過來看,嗨,原來又是火柴棒人形圖畫,一個戴著草帽的火柴棒人形,手中拿著手槍,旁邊有三支手槍向他包圍著。 “啊!這個戴帽子拿手槍的人必定是代表你!”張天娜非常恐懼地說。 “所以我才說它有趣呢!”仇奕森又喝了一杯酒。 “那麼旁邊的三支手槍就是代表剛才遇著的三個人了……他們是在向你挑戰呢!” 仇奕森搖了搖頭,說:“不!假如他們想實行火拼的話,剛才在山頭就不會放過我們了!” 張天娜連忙東張西望的,說:“他們把這張圖畫送過來,必然是躲藏在附近了!” 仇奕森說:“你的情緒太緊張了!不必在乎他們隱藏在什麼地方,我們不在乎,他們便會自動的露出來了!” 張天娜說:“你永遠是那樣自信嗎?” 仇奕森說:“不!這只是我的經驗罷了!” 侍役過來,告訴他說是古晉市公道樓的電話已經接通了。 仇奕森關照張天娜安靜坐著,安心吃她的午餐,便趨至櫃檯上去接電話了。 “餵!楊大哥嗎?你好?” “唉!仇老弟,怎麼搞的真急死人,你一去好幾天,連個信息也沒有?”楊公道那蒼老的聲音在發顫。 “請你代我調查的事情怎樣了?可有什麼進展?” 楊公道說:“已經稍有點眉目了,但是我可要當面和你說個清楚!” 仇奕森說:“楊大哥,為什麼你也故作神秘了?” “不!事關重要,我要和你當面說明白!請告訴我你住的地方,我到石隆門來看你!” “我住的地方,不歡迎陌生人!你假如貿然而來的話,恐怕會招惹麻煩!” “那,約定個地方會面!” “楊大哥,你的時間寶貴,又不適合長途跋涉,不若我回古晉市一趟!” “不必,我決定到石隆門一次,藉以了解你當前的環境!” “楊大哥似乎還對我不放心呢!” “真的,我確有點不大放心!” 仇奕森看過那間餐館的招牌,叫做“王子餐廳”,便說:“石隆門沿河處有一間著名的餐廳,叫做'王子餐廳',大概什麼時候可以到?” “明天中午,我們在'王子餐廳'會面!就這樣決定!”楊公道說著就把電話掛了! 仇奕森聳了聳肩膊,放下電話筒,朝張天娜走去,張天娜正在用刀叉割一碟炸雞,她用手肘故意撞了他一撞,低聲說: “跟踪我們的人已經進了餐廳……” 仇奕森笑了一笑,說:“我在打電話時早已經看見了!” “怎麼辦呢?” “別理睬就行了!這是公共場所,她不敢如何的,同時,他們的目的,無非是在考驗我們的膽量,我們愈是鎮靜,他們更是不敢輕舉妄動,我也餓了,先吃飽這一頓午餐再說!”仇奕森坐了下來,好像若無其事地,就大吃大喝起來。 那個跟踪進入“王子餐廳”的就是方才山頭上穿獵裝戴墨鏡的女郎,不過這時候她已換上洋裝了。 瞧那位女郎,年齡不過二十歲上下,瓜子臉還長得眉清目秀的,穿著一件袒胸露背白底藍花的洋裝,有襯裙的花邊留在外面,細皮白肉,一雙纖長的玉腿露在外面,白高跟皮鞋。 一看而知,她不會是砂勞越土生土長的,在當地生長的女孩子,由於氣候的關係,皮膚是會比較粗糙稍黑的。 她戴著一副太陽眼鏡,連吃東西時也沒有摘下來,她不時的向仇奕森這邊窺看。 仇奕森並不在乎這個女郎的目的何在,問題是他們一夥已經有三個人露面了,這個女郎單獨進入餐室,其他的兩個人到哪裡去了?是否他們隱藏在附近? 砂勞越地當赤道,每在午後,必有一陣雷雨,雷聲隆隆,有如“天馬行空”,驟雨下降後,暑氣全消,涼爽如秋。 當驟雨傾盆時,有擦鞋童趨進餐廳裡避雨,順便兜一點生意,他來至仇奕森的跟前,仇奕森便移轉了椅,讓擦鞋童擦皮靴,他的視線,便正好和遙對著的女郎相對了。 這時候,那個神秘的女郎顯得有點不大自在了,她不時低著頭,並抬手去托她戴著的太陽眼鏡。 仇奕森仍在飲他的酒,似在欣賞那女郎的美色呢。 張天娜很注意仇奕森的神色,她看著仇奕森,又看看那女郎,無形之中,起了妒意。 “瞧你的那副神氣,不要著了迷啦!” 仇奕森笑了起來,說:“這就是砂勞越的風光嗎?女人善妒!” 張天娜努起嘴唇冷冷地說:“怪不得高管家說你風流不羈的,現在原形畢露了!” 仇奕森藉著有些酒意,說:“你僱用我做槍手,並不包括我的風流在內呀!” 張天娜大為氣惱,連餐也不吃了。 皮鞋已經擦好了,仇奕森摸出零錢,另拿了一張大鈔,一併塞在那擦鞋童的手裡,邊低聲說:“不要回頭,對面坐著的那位戴墨鏡的女郎,待會兒跟踪她,查出她所住的地方,和一些什麼人同在一起,明天中午到這裡來告訴我,另外還有重賞!” 擦鞋童點著頭,提著皮鞋箱繼續做生意去了,他對做這類的事情,毫無經驗可言,兩隻眼睛不時地向那個女郎注意,形色完全敗露了。 仇奕森不免為他擔心。 雨停了,仇奕森趨至櫃檯付餐帳,又和侍役交頭接耳了一番。 張天娜也搞不清楚仇奕森在搞什麼鬼,她注意著那個神色詭秘的女郎,這時候,她也招侍役付帳了。 櫃檯前的侍役趕忙趨了過去,深深一鞠躬,說: “小姐,你的帳已經有人付過了!” 女郎大愕,她抬頭看見仇奕森立在櫃檯前向她微笑,同時,侍役給她遞上一張紙片!那是仇奕森所繪的圖畫呢。 紙片上繪著,一個長頭髮的火柴棒人,坐在桌上吃西餐,另一個戴草帽的火柴棒人在櫃檯前替她付帳。 女郎大怒,打開手皮包,取出鈔票,放在餐桌之上,很顯然的,她是拒絕接受仇奕森替她付帳,然後悻悻然地離開座位出餐廳而去。 仇奕森回返座位時,張天娜向他譏諷說: “瞧你,馬屁拍到馬腿上去了,別人不接受你的請客呢!” 仇奕森聳了聳肩膊,說:“這也並非是什麼很尷尬的事情,社交場合之中是經常會發生的!” 他們走出了“王子餐廳”,那位神秘女郎並未遠去,羅裙款擺,好像玉樹臨風。 “我們何不追踪她呢?”張天娜說。 “嗨!”仇奕森說,“她的目的,就是要我們向她跟踪呢,我們切勿去上這個當!” “那麼你又何必央托那個擦鞋童?” “當然我是有作用的,這好像是下棋一樣,下一兩著閒棋是無關重要的!” 那個神秘的女郎出了“王子餐廳”之後,走了一段路之後,頻頻回頭,她沒看見仇奕森和張天娜向她追踪,似乎感到有點失望。 這時候,仇奕森和張天娜已經走向山路上去了,朝張天娜的住宅回去。 “現在還需要去觀賞風景或是打獵嗎?”張天娜問。 “我主要的事情已經辦妥了,餘下的時間是空著的!” “我是主人,應隨客便!” “假如你樂意,附近可有什麼好風光可以給我介紹一番的?我記得遊覽手冊上說,石隆門附近有金礦的遺址又有仙人洞,也有鬼洞!哪一個地方比較接近一點呢?” “你是高興看仙人洞還是鬼洞?” “看鬼洞好像比較刺激一些吧!” “普通的遊客大都不到那地方去!白骨嶙嶙的實在可怕!”張天娜說。 “這證明我不是普通的遊客!”仇奕森說。 “好,我們就上鬼洞去吧!” 他們便朝山上走,繞了道,並不再經過張天娜的住宅了,前面是一叢栲木林,也有一些樺木摻雜在其中,樹葉的密度幾乎蔽了天。 因為剛才下了一陣驟雨,氣候雖然涼爽了,但是樹林裡的土地升起了一陣潮熱的濕氣。 張天娜好像仍為那個神秘女郎賭氣,背著獵槍,行在前面。 女人的氣度,是比較小一點,仇奕森也不和她計較,忽然,他聽得樹林內有第三者的腳步聲。 “張天娜,樹林內可能會有第三者嗎?”他問。 “你別疑神疑鬼的!不可能會有其他的遊客的!” “你說往鬼洞去遊玩的客人很少!” “很少並不是說完全沒有!”張天娜繃著了臉孔,瞪了仇奕森一眼。 這時候,他們看見一個渾身刺滿了花紋近乎裸體的達雅克族的武士,出現在樹林裡,他發現了生人,還特地背轉了身子迴避,好像是畏生,也好像是不願意和外來人接觸。 “奇怪,這地方也有達雅克族人出現?”仇奕森有意要逗張天娜說話。 “達雅克族人,當然是住在山上的,你希望看嗎?他們還有裸體的少女跳舞,只需花上很少的代價就可以看到了!” 仇奕森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問鬼洞的附近是否有著達雅克族人居住?” “翻過山就有達雅克族的長屋,那是世界上著名的!” 正說間,仇奕森又止下腳步,凝神貫注地向左右傾聽。 “你又有什麼鬼祟?”張天娜皺著眉宇問。 “我老覺得有人在跟踪我們!”仇奕森說。 “你老是疑神疑鬼的!” “小心……”仇奕森忽的一聲叫喚,衝上前,將張天娜撲倒在地。 接著,“嗖”的一聲,一支毒鏢打斜裡射了過來,竟插到樹上去了。 仇奕森搶起張天娜背著的獵槍,舉起來,“砰”的一聲,打向一株樹葉濃密的栲樹,刷啦啦的擊下了許多落葉。 張天娜驚惶不已,爬起身來,已經看到仇奕森用槍射擊處,已溜出一條黑影,沒命地向那樹林的幽暗處奔了進去。 仇奕森的槍雖快,但是環境對逃亡者有利,四面均有樹木阻擋著,仇奕森一連打了好幾槍,但是那人逃逸了,失去了縱向。 仇奕森籲了口氣,看了看那支插在樹上的毒鏢,那隻是數公分長的磨得鋒利的生鐵,上面塗了猛烈無比的毒藥,被毒鏢所傷,中國人有一句俗語,便是“見血封喉”,那形容雖是過分了一點,但實際上也是非常可怕的,中了毒鏢者,不論傷在何處,假如不緊急搶救解毒,頂多十數分鐘就會畢命。 仇奕森在菲律賓的野蠻島時,就見過這些玩意。 “誰會派人在這裡暗算我們?”仇奕森搔著頭皮說。 張天娜已被嚇出一身冷汗,這時候她的驕意全失,心中不得不對仇奕森的機警加以欽佩。 “究竟兇手的目的是殺你還是殺我呢?”仇奕森又問。 張天娜哪裡還能答得出話,她的魂魄幾乎都散了,皺著眉宇,眼睛瞪得大大的,猛在搖頭。 仇奕森說:“兇手已經逃掉了,現在還感覺到恐怖嗎?” “兇手究竟是什麼人?”張天娜過了好半晌才吶吶地迸出一句話。 “這個問題,應該是由我問你呢!” “會不會是晨間我們在山頭上遇見的那三個神色可疑的男女?……啊,那個餐廳裡的女郎……” 仇奕森指著插在樹上的毒鏢說:“這是達雅克族人的武器呢!” “也或許他們僱用達雅克族人作兇手,向我們暗算!” “對方的底細我們還未摸清楚,怎能就下此斷語?”仇奕森說著,自樹下將那支毒鏢拔下,貼身藏在衣袋裡,又說:“這是值得留作紀念的!” “我說過要跟踪那個女郎,你為什麼要將她放走?” “假如我們追踪她的話便中計了!”他拾起了獵槍便朝剛才兇手噴毒鏢的地方過去。 “你到哪兒去?” “也或許可以找出些許可供緝拿兇手的痕跡!” 仇奕森在避過毒鏢的暗算時,曾打了好幾槍,在那樹叢之中,有好些枝椏被擊落了,樹幹上還留下了彈痕,在那地下的草叢中遺留下一支達雅克族人用以噴射毒鏢的“噴筒”,那是一支四五尺長的竹管,前端結有一支如刀型的指標,作為瞄準用的,後端有可供含在口中的圓筒,毒鏢是由首部裝進去的,在後端用勁一吹,可噴出數丈遠,這是砂勞越少數土著民族狩獵和禦敵用的武器,英國人稱它為BLOWPIPE。 “噢,血……”張天娜忽然在地上發現了血跡,驚呼起來。 那是兇手逃走的路線,顯然的他是負了傷了。 仇奕森說:“我很奇怪,尚以為自己老眼昏花了呢,一連打了好幾槍兇手並沒有躺下,原來他也受了傷了!” 循著那條路線追尋出去,幾乎三五步路就可以見到斑斑的血跡,兇手受傷並不淺。 仇奕森和張天娜沿路追踪找尋。 “也或許我們就可以尋著兇手,他的傷勢不輕呢!”張天娜說。 由於午後降了一陣雨,地上的足跡清晰可見,可惜有大部分地方全為腐爛了的野草和落葉堆積著掩蓋了路面,除了泥地可以查出足跡,餘外在腐物上只能看到一個窪一個坑的。 泥地上的足跡說明了那吹毒鏢的兇手是穿著鞋子的,達雅克族人的生活習慣仍停留在原始時代,他們多半是不穿鞋子的。 問題便來了,這兇手究竟是開化了的達雅克族人(平地番)?抑或是平地人運用這種原始武器向他們實行暗算? 泥地上的足跡不大,他的身材應該是中等的。 循著血跡追踪出去,可以看到那兇手逃亡時是十分倉皇的,足步跑得很混亂,沿途上還攀折了一些枝椏落葉,是否受了重傷所致? 仇奕森和張天娜循著足跡慢慢找尋,不久,他們出了栲木林,外面是一條羊腸小道,可以越上一座山坡,山坡上積滿了蒿草。 血跡在泥路上仍然有發現,仇奕森有了新發現,他在地上撿拾起一些破碎了的布片,再查看一株樹下的痕跡,那好像是有人坐過的,泥土和雜草凹下去了一大塊。 “兇手的行動極為冷靜,他坐在這裡撕破了衣裳包紮了傷處,然後再找著不留痕蹟的草地上行走,下山去了!”仇奕森說。 “怎見得呢?這些破碎的布片就證明了他撕破了衣裳嗎?”張天娜問。 “這是衣裳縫角的地方,嫌太硬了,所以將它撕掉,不經意遺在地上的!” “假如現在還來得及,我們只要尋著一個負了傷又撕破了衣裳的人……” 仇奕森似有了把握,將那支噴筒持在手中敲了敲,說:“我們是絕對可以找得出兇手的!” 在草地上是很難尋得出足蹟的,他們循著山坡下去,再沒發現任何血跡了。 山坡下有著一條蜿蜒的小道,繞過一個山崗,下望便是張天娜那幢神秘的大廈,由老遠看去,大廈雖築了一道高牆,但由這山崗上下望,牆內院落及大廈內的情形可以一覽無遺,尤其是那座當門而築的墳墓。 仇奕森在那兒止步,說:“可惜沒帶望遠鏡出來,否則現在可偷窺你家裡的幾個下人,現在究竟在幹些什麼!” “也許這地方就是我們那間住宅被認為最費佈置的死角地帶,高管家常擔憂這個地方呢!”張天娜說,“他經常提及!” “可見得高管家早已經考慮到隨時都會遭受某人襲擊的,到底他在江湖上結了什麼仇怨呢?”仇奕森抓著頭皮,又提出了相同的疑問。 “唉!多年來,我都被蒙在鼓裡,由今天開始,我會漸漸感到恐怖了!” “現在,我們繼續去遊鬼洞吧!”仇奕森說。 “你還有心情去遊玩?”張天娜大為驚訝,說,“我們還是尋兇手要緊!” “兇手不會逃出很遠的地方去!” “我現在心還在怦怦跳,哪還有心思陪你去遊山玩水?……” “小姐,處在當前的環境,應該提得起放得下,何必考慮那麼許多,只要隨時小心謹慎,預防有人暗算就行了!” “我想回家去了。”張天娜以手撫著頭,流露出一副痛苦莫名的形狀。 “這大好的一天豈不可惜了!” 張天娜不管,她領在前面,徐徐地向山坡下去,仇奕森無奈,只有跟隨在後,他不時把玩著那支“噴筒”,用它撩撥路邊兩旁的樹枝。 “早知道這樣,我們先去觀光仙人洞多好!”仇奕森怨艾著說,他好像是遊興未盡呢。 “為什麼要這樣說呢?”張天娜回過頭,眨著眼珠說,“遊仙人洞,我們或會遇著仙人,偏要遊鬼洞去,難免就著魔鬼了!” “嗨,到仙人洞去,同樣的要經過那座栲木林的!” “距離不太遠嗎?” “魔鬼和仙人永遠是很接近的!” 不久,他們已回至張宅,按了門鈴,過了許久,大鐵閘門上一扇三四寸長方型的洞窗揭開了,露出兩隻圓溜溜的眼睛,那是啞僕阿龍。 他的神色有點張皇,東張西望的但很快的就將大門拉開了。 “阿龍,又出了什麼事嗎?”張天娜問。 阿龍急疾搖首,連忙否認,他吱吱啞啞地支吾著匆匆地就把大門掩上了。 張天娜走進了院子,她所飼養的一頭牧羊犬已經竄過來了,搖頭擺尾的,親暱了一番。 張天娜並沒有直接回到她的閨房裡去,她在客廳裡停留了一會,喝了一杯水,即上二樓,朝高管家的房間去了。 仇奕森到餐廳的酒櫥取出了一瓶洋酒,咬開瓶塞,對著瓶嘴猛飲了一大口,隨著,他一手提著酒瓶,一手提著毒鏢“噴筒”,也跟著上樓去了。 他走過那陰森的走廊,藉著酒意的興奮,舉起了“噴筒”,去撥玩那些裝置在走廊頂上的動物標本。 他來到高管家的房門前,踢門就踏進房去,這時候張天娜正在向高管家報告在栲木林內遇著兇手利用毒鏢暗襲的經過。 高奎九看見仇奕森自動進門,非常的不高興,說:“任何人沒得到我的允許,是禁止進入我的房間的!” “我向來有這種習慣!”仇奕森說著,又舉起了酒瓶,嘴對著瓶口,又猛飲了一大口的酒。 “我絕對不容許有這種習慣!”高管家近乎咆哮地說。 “不!我向來有這種習慣,任何人送給我什麼東西,我絕對會原物奉還!”仇奕森置下了酒瓶,自衣袋中摸出那支毒鏢,揚手向前一擲,“嗖”的一聲,那支毒鏢便直奔高管家過去,“啪”的插到寫字桌上去了。 高管家認得那是毒鏢,大驚失色,連忙起立閃避,他吶吶說:“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仇奕森說:“難道說,高管家你還不明白嗎?” 張天娜也驚愕不已,吶吶向仇奕森說,“你認為是高管家幹的嗎?” 仇奕森又飲了大口的酒,忽的,移過一把椅子,推至牆邊,踏到椅子上去,那兒的牆頭上掛滿了都是動物標本和一些土著民族所用的武器,有長矛、土槍、弓、盾和山刀,琳瑯滿目的,由於懸掛著那些標本和器具的時日過久,牆壁上顏色已經舊了,可是有東西懸掛著遮擋的地方,都留下了很新的痕跡。 有一塊塗有花紋的木盾下面,有著一支類如竹管似的新痕跡,像空著了什麼東西,它的左右兩端卻有著兩隻掛鉤。 仇奕森將由樹林裡拾回來的那一支“噴筒”掛了上去,那正好將牆壁上遺下的痕跡完全遮掩掉了,證明了“噴筒”是由上面取下來的。 仇奕森拍了拍手上塵垢,躍下了椅子,說:“現在,物歸原主了!” 張天娜愕然,她瞪視著高奎九,這是她做夢也不會想到的,在栲木林裡利用“噴筒”向他們暗算的兇手,竟是她屋子裡的人呢。 高奎九大窘,額上汗跡淋漓,掏出手帕不斷地擦拭。 “高管家,這是誰幹的?是你主事的嗎?”張天娜嚴辭厲色地問。 高奎九連忙否認,說:“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仇奕森又喝了大口的酒,趨至桌前,拾起插在桌上的那支毒鏢,揚起來,又扔到桌上插著,一次,兩次,說:“反正兇手逃不了,她中了槍傷,正需要醫治,想賴也賴不了呢!” 張天娜說:“對了,兇手中了槍,沿途上都淌有血跡……他會是誰呢?”她瞪視著高管家,又記得阿龍替他們開門,屋子內除他們二位,就只有一個芳媽了,芳媽會幹這種事嗎? 仇奕森說:“相信受傷的人,高管家已經替她包紮治過傷了吧?” 高奎九吶吶說:“你憑什麼這樣說?……” 仇奕森笑了起來,說:“瞞不了人的,高管家,你剛才一急,額上汗下如雨,掏出手帕猛拭,你的手帕上還染有血跡呢!” 高奎九惶然不知所措,忙掏出手帕一看,果然的,上面染有斑斑的血跡,心中既佩服仇奕森的膽大心細精明,又感到這個人辣手可怕,可是他啞口無言了。 “高管家,是你受傷了?”張天娜雙手掩著胸膛,驚惶地說。 仇奕森說:“不!受傷的人在樓下後院的房間裡躺著呢,高管家是發現我們回來時,強裝做鎮靜,趕回樓上來的。” “那麼是芳媽了?……”張天娜說。 “除了是芳媽以外,還會是誰呢?”仇奕森語帶諷刺地說,“到時候,高管家可以說,芳媽是精神分裂症發作!” 高奎九惱羞成怒,說:“事實上就是如此,芳媽精神病發作,她竊取了我的'噴筒',偷偷地溜出戶外,到了什麼地方去,我也不知道,她回來時已經是滿身血跡……” 仇奕森舉起那支毒鏢說:“高管家牆壁上的裝飾品也帶著這玩意的嗎?” “當然帶著,這些都是紀念品!”高管家反駁。 “那麼牆壁上的槍械也都裝有彈藥了!”仇奕森趨了過去,取下牆壁上的一支土槍,扣開彈膛,裡面都是空著。 “奇怪了,槍械不帶彈藥!” 高管家甚感狼狽。 “槍械是槍械,噴筒是噴筒!” 張天娜向仇奕森說:“你為什麼這樣肯定是芳媽呢?” 仇奕森一招手,說:“不相信,你且跟著我下來看好了!” 當然,張天娜是不肯信的,在栲木林裡向他們實行暗算的兇手,也不知道是要殺仇奕森或是殺她的?怎會是芳媽呢? 張天娜十分惱火,便向仇奕森說:“我當然是要跟著你走!” 於是,仇奕森一笑,放下了酒瓶,又再次踢開房門,打算要下樓去,忽的,他聽到一點聲息,像是拔槍。 仇奕森猛一回頭,毒鏢持在手中,高高揚起,叱喝說:“再有任何暗算,一定還擊!” 高管家嚇得一怔,其實他是開抽屜找手帕擦汗,仇奕森聽到開抽屜的聲響以為他在拔槍,幾乎毒鏢就出了手。 “唉,你的誤會簡直是太深了!” 仇奕森和張天娜奔落樓梯,進入走廊,到後院芳媽的住處,他們是猛然衝進房的。 果然,芳媽正躺在床上,在呻吟著,她的胸前和肩頭上紮有滲出血的紗布,看見仇奕森和張天娜進門,急忙用被單遮蓋起來。 啞僕阿龍在床畔替她照料。 張天娜大怒,猛然揭開被單,叱斥說:“芳媽,你為什麼要暗算我?” 芳媽已無可抵賴,她用怨懟的眼光,盯了仇奕森一眼,似乎餘恨未消。 仇奕森便指著她說:“這是第二次了,一個人的容忍是有限度的,不可以有第三次,希望你能明白!”
次日中午,仇奕森到了“王子餐廳”,楊公道早等候在那兒了,這位江湖上收山歸隱的老大哥,焦形於色,他持著仇奕森交給他的一幅火柴棒人形的圖畫,不斷地反覆細看,他的身旁坐著一個粗眉大眼的中年人。 仇奕森立刻打趣說:“楊大哥,圖畫有了解答嗎?” 楊公道說:“大致上有眉目了?” 一面,楊公道給仇奕森介紹,那濃眉大眼的漢子,名叫陳楓,是“公道樓餐廳”的管事,也是個“走黑道收山”的人物。 那火柴棒人形圖畫之謎,是他解開的,楊公道讓他再向仇奕森解說一遍。 陳楓說:“太平洋戰爭開始的第一年,日本軍閥偷襲珍珠港後,席捲東南亞,他們炮轟香港後,英軍舉白旗投降,在日軍還未開進城去接收時,香港九龍二地,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可曾記得?” 仇奕森皺著眉宇,說:“你指的是哪方面的事情?” 陳楓說:“黑社會的動亂!” 仇奕森想起來了,說:“你說的可是'勝利友'洗劫香港?” 陳楓點了點頭,指著紙上火柴棒人形的第一個圖和第二個圖,圖上是一個手叉腰的人形,手中持著一面旗子,旗子有一個英文字母“V”字,邊說:“V字就是代表勝利的意思!” “噢!'勝利友'?”仇奕森嚇得一怔。 “除此以外,'V'字還代替什麼呢?” “你能這樣的下斷定嗎?” “不可能有第二個的想法!” 仇奕森對“勝利友”事蹟的記憶猶新,那是在太平洋戰爭時,日軍進逼香港,經過飛機場的轟炸和炮火的洗禮後,英軍舉白旗投降,日軍還未及接收,青黃不接之間,黑社會的朋友大肆洗劫港九二地。 他們是有組織的,結連成一股龐大可怕的力量,據說有千餘人以上,那全是地頭上黑勢力,平日各據一方,大者有地區範圍,小者佔據一條街位,有稱為“三合會”的,有稱為“忠義堂”的,他們收“規錢”、拿保護費、吃攤販的、擦鞋童、一般的商店還得繳“地下稅”……所有的主事人,多半是地頭上的流氓,又和官方的下層勢力有所勾結。 在日軍接收香港的前夕,驀地在一夜之間,他們全體聯合起來了,稱為“勝利友”,首先控制了香港警署,洗劫了槍械庫,於是長短武器、手榴彈、卡賓槍全有了,又控制了交通工具,電車、巴士,開了車集體行劫,造成了香港有史以來最大集夥行劫——洗劫了整個的港九二地。 他們按戶行劫,所有香港的居民,無一倖免,所有的人家,誰是富戶,誰是中產階級人家,誰是貧戶,他們在事先早已調查好了。 他們開電車或巴士上門,若是富戶,即實行翻箱倒櫃洗劫,凡值錢的東西都要,連首飾古玩銀器一律用卡車搬走,中產階級的人家就是談價錢,索取黃金首飾若干,價錢談攏,絕不騷擾,拿了錢就走路,普通的人家,只要拍了門,隨便給個多少,意思意思就算了,貧戶就不過問…… 他們是有規矩的,洗劫任何人家,走出門,必在大門上用粉筆劃上一個“V”字,然後三呼勝利,“勝利,勝利,勝利!” 這就是稱為“勝利友”的原因了。 假如遭了反抗,譬如說,有些人家是有槍械的,鎖上了大鐵門,據險反抗,這樣就會引起大戰,實行火拼了,當然,也有僥倖的,槍聲響過一陣之後,“勝利友”不會浪費很多時間光只是去攻擊一幢屋宇,他們就撤走了。 但也有不幸的一攻即行攻陷,那情形可就淒慘了,必然殺得雞犬不留。 這是黑社會間空前未有的一筆“大血帳”。 日軍佔領香港之後,為了安撫民心,實行大肆搜捕“勝利友”,若是贓證俱全的,當街用武士刀就砍。 所以,這也等於第二度大流血事件,滿街到處都是血腥。 “勝利友”的主要首腦人物因此紛紛逃亡,甚至於有些盲從參加打劫的地痞流氓,事後被捕了,日軍用酷刑問訊,結果,他們連首腦人物是些什麼人,叫什麼名字都不知道,死得可夠冤枉的了。 陳楓說到此,問仇奕森說:“那位發現這些古怪人形圖畫的人家,住在什麼地方?” 仇奕森沒有回答,反指著那幅圖畫問:“你怎能肯定,這火柴棒人形的圖畫有著'V'字的,就證明它是'勝利友'呢?” 陳楓說:“當然可以下此斷語的,你且瞧,那幅繪有墳墓,裡面躺有人形的圖畫,墓碑上不就有著一個'V'字嗎?說明這個勝利友已經死掉了!” 仇奕森一怔,他再仔細看那幅有墳墓的圖畫,那是高管家所繪的呢!說明這個人已經死了……他想起來了,張家的前院子就築有一座墳墓,墓碑上刻著的是“張占魁之墓”,是張天娜的父親哪,莫非張天娜的父親就是“勝利友”的首腦人物?他在案發後,逃亡來到砂勞越隱居? 仇奕森急忙再看那第一幅圖,那是一個人,手持“V”字旗,像是說明“勝利友”已經到了,第二圖相同,第三圖是一個人一手持刀,一手要錢,第四幅圖是高管家所繪的,像是答覆他們“勝利友”的首腦已經在墳墓了…… “噢,假如是這種想法就太可怕了!”仇奕森喃喃自語說。 “那住宅在什麼地方?”陳楓又問。 仇奕森覺得出奇,為什麼陳楓急切地需要知道那所住宅的所在?便說:“你和'勝利友'有著什麼接觸呢?” 楊公道在旁,代替了陳楓說:“他在日軍佔領香港之後,曾在警察署裡混過,負過責搜捕'勝利友'的!和黑社會的人結怨太多,所以在勝利之後,混不下去,開碼頭到砂勞越來了!” 仇奕森肚子裡暗罵了一句“漢奸”,邊說:“那麼你對'勝利友'的資料一定蒐集了不少的了!還有什麼可以提供拾我參考的?” 陳楓說:“勝利友是各街坊各地區的'三合會''忠義堂'的地痞流氓集合起來,集結成一股巨大的力量,策劃那次大規模按戶洗劫香港的首腦人物,據說全是目不識丁的,所以他們用圖畫代替了文字!” “那些首腦人物的名單你可記得?” “他們有七八人之多,事隔多年名字我已不復記憶了!”陳楓說。 “其中可有一位姓張的?” “姓張的很普通,可能會有的!” “可有姓莫的?” “不記得了!” “你所說的,那些'勝利友'的首腦們,他們利用圖畫代替文字,可就是這類的火柴棒人形的圖畫?”仇奕森又指著那些圖畫問。 “可能就是的!” “你以前看過沒有?” “當然看過,反正是很簡單的幾筆圖畫就是了!”陳楓答。 仇奕森又問。 “那些首腦人物可有被日軍逮捕著的?” “不!一個也沒有,他們有小弟兄們做掩護,全逃出海外去了,不過據傳聞,他們因為分贓不均,起了內訌,自己火拼起來了!” “傷亡情形怎樣?” “聽說傷亡慘重呢,傳說是到了最後,由一兩個人把財物瓜分,便沒有下落了!” 仇奕森搖首說:“你的資料實在不夠詳盡!” 陳楓說:“我所知道的就只有那麼多!” “可否再找到更正確的資料呢?” “我盡量想辦法!”陳楓眨著眼,又說:“那發現古怪圖畫的人家住在什麼地方?” 仇奕森反問:“你為什麼急切需要知道那地址呢?難道說,你也有意要捲進漩渦?” 楊公道又插口說:“陳楓的一家人都是被'勝利友'殺害的。” 仇奕森便問:“難道說你是打算報仇嗎?” 陳楓臉色一沉,沒有回答。 仇奕森再說:“冤家宜解不宜結,'勝利友'不是一個人的事情,而且事隔有一二十年了,還要窮追究嗎?” “但是我們對殺人放火的強盜不能姑息,否則九泉之下的死者不能瞑目!” 仇奕森眉頭一皺,心中想,也或許就因此而給張天娜帶來了更多的困惱了。 楊公道又再次的向仇奕森勸告說:“仇老弟,不是我說你,你這一輩子就是好管閒事,閒事管得太多惹來不少的煩惱,這一次,事關'勝利友'的問題,我勸你還是及早撒手吧!” 仇奕森說:“現在還不能確定就是'勝利友'的問題呢!我是對這些圖畫發生了興趣,想將它搞個水落石出呢!” “唉!”楊公道又嘆息著:“你到砂勞越來原是遊埠來的,何必要蹚這灘渾水?” 正在這時,昨天的那個擦鞋童進餐廳裡來了。 他趨至仇奕森的耳畔,輕輕地說了幾句話,仇奕森點了點頭,掏皮夾子,賞了一張大鈔。 擦鞋童說:“我的名字叫做金寶,以後假如有什麼吩咐,一定效勞!” 仇奕森說:“我怎樣才找得到你呢?” 金寶說:“這裡附近的飯館和餐廳都認識我!” 仇奕森點了點頭。 這孩子便歡天喜地去了! 楊公道見仇奕森和那擦鞋童交頭接耳的,覺得有點奇怪,便說:“又是怎麼回事?” 仇奕森一聳肩膊說:“我是佈置眼線罷了!” “唉!”楊公道跺腳說,“上天有好生之德,這孩子年紀這樣輕,何必教他捲進這種漩渦去呢?” 仇奕森說:“也許楊大哥想得太可怕了,其實我倒覺得很有趣味呢!” “我勸你還是及早收拾行囊,跟我回古晉市去吧!” 仇奕森微笑說:“楊大哥是知道的,我做任何事情,從來不'虎頭蛇尾'半途而廢的,我需得維持我的好信用呢!” 楊公道又是一聲深重的長嘆,說:“我真後悔邀請你到砂勞越來了!” “也許將來楊大哥會為我而驕傲呢!” 陳楓又說:“我們由老遠的古晉市趕來,難道說,連一個地址也不告訴我嗎?” 仇奕森直截了當地說:“假如說,你的目的志在報仇,我勸告你免了,若是你認為'勝利友'的首腦們仍有著一筆財寶存著,你為追踪那筆錢財動腦筋,那你可能招致大禍!還是及早打消這念頭吧!” 陳楓立即瞪目惶悚,吶吶說:“這是什麼話?” 仇奕森說:“我純是好意!” 楊公道最後說:“仇老弟你是決意不跟我們回古晉市去了?” 仇奕森點頭,說:“我很感激大哥對我的關心!我覺得我留在這裡很好!並且謝謝你們給我帶來了有關火柴棒人形畫的資料!” 楊公道無可奈何,他是個生意人,得趕回古晉市去料理他的店務,臨告退時,說:“是否又是那個熱情的女郎將你迷昏頭了?” 仇奕森含笑說:“楊大哥,你錯了,像我這把年齡,不會喜歡青蘋果的!” “什麼意思?” “女人像一隻蘋果,青蘋果吃起來有點澀嘴,蘋果熟了,會又紅又亮,我喜歡的蘋果的熟度要幾乎熟透,那就色、香、味全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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