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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廿六章三探鬼屋

情報販子 牛哥 12169 2018-03-22
當天,梁洪量脫險的消息,已傳遍了整個港九,尤其“鐵路公會”的工人們更是興奮,一一趨赴梁府道賀。同時,對共匪的政治陰謀更加痛恨,這該是共匪在間諜戰上打了一場不大不小的敗仗呢。 新聞記者是無孔不入的,有什麼風吹草動,都要尋根究底。但是梁洪量經駱駝關照過,絕對要嚴守秘密不得讓風聲洩漏,因為事情尚未成熟,即算香港政府掃蕩了大嶼島方面的幾個匪窟,找不出憑據,還是動不了“三三一”一絲一毫。不過香港政府方面,既有了聲息,自需得至大嶼島調查,已經夠“三三一”頭痛了。 同時,他藉這個機會,還要做一票買賣咧。 午飯過後,文化公司就來了電話,是李統親自接的。 “老殭屍,我有情報出賣,你不要?” 李統聽見情報販子的嗓音就有點不大自在,說:“老怪物,相信你又窮極無聊了,情報是關於那一方面的?只要不是假的,當可斟酌!”

“關於'三三一'的,這於你們有大利呢!至少在互相傾軋中可以勝人一籌!” “哈!我知道,梁洪量已被你這老妖怪弄出來了!” “不,更有價值的情報,'三三一'在大嶼島建立了兩個規模極大的走私販毒基地,連同灘頭崗哨的地點,我有了詳細的圖形,隨時隨地香港政府就會去掃蕩——現在我要賣給你的就是圖形,假如你印製下藍圖,呈遞給你的上級,當可以獲得嘉獎。再者,轉售一份給'三三一'也可以誇耀一下你們的厲害,相信'三三一'一定要的,豈非名利雙收?” 李統想想,也的確很有意思。 過了半個鐘點後,李統和顏主委通電話了。 “主委,我得到線索,有一件於你很不利的情報,但是價錢太高了。不知道你有興趣否?我可以做中人介紹!”李統說。

因為事情來得唐突,顏主委為之愕然,但他很鎮靜地說:“是關於那一方面的呢?” 李統說:“大嶼島——” 顏主委忽然大悟,馬上加以譏諷回答:“好的,原來你竟和情報販子打成一片了。……” 李統以牙還牙:“情報不問來源,這是我們滲透人員的守則。假如顏主委見外,這件事情也就說說算了。” “好吧!我自認坍台,可否示知內容!” “關於大嶼島你們所佈置的走私站!還有兩個灘頭堡,全被人畫成了藍圖。這太糟糕了,恣意勒索還不說,走私站內的機關也被人揭發。還有咧!由廣州運上來的毒品,原是要什麼線索都不留的,但你們卻蓋上印章,讓人找到了把柄。這件事情,傳揚到外面去,你們'三三一'是否要受到上級的斥責,我不敢斷定,因為顏主委有的是人事關係。但是連累我們所有在香港做滲透工作的地下人員坍台,倒是要顧慮的。現在這件情報人家索價六萬元,要與不要,那就由你了!”

顏主委自知糟糕,他做夢也不曾想到情報販子會摸到大嶼島方面去的,現在被李統冷嘲熱諷的奚落了一頓,也只好忍耐了。 從來“三三一”與“文化公司”的內鬨,顏主委自認棋高一著,但這次卻一敗塗地,向李統低頭。 六萬元在“三三一”並不算是個大數目,就以顏主委個人的財力來說,還可以墊得起。這樣他便一口擔承下來,出六萬元將“情報”買下。 駱駝和李統相約是四六拆賬的,駱駝拿六成,就是三萬六,李統做中人拿四成,就是二萬四,佔便宜的還是駱駝,所謂的情報是由他的筆下寫出來的,高興起來還可以再寫一份。 李統做保證人,擔保駱駝的情報出售以後,不在報章上發表。二萬四千元便算補貼了他以前的損失。但是李統對駱駝的狡猾,已領略得夠多了,他怎肯擔保駱駝能夠守信呢?這就是因為敲竹槓無需打收條,口說無憑,以後假如駱駝失信時,出了“三三一”的洋相,那末他可以一口推翻,還可以趁機打顏主委的“落水狗”……手段不可說不辣。

顏主委也有他的預謀,他化六萬元不過是緩兵之計,因為大嶼島方面所布下的走私站,一時想轉移陣地,非時間所容許,能夠拖延時日,把據點轉移後,駱駝雖公開宣布,也無所謂了。 事後,他找常老么磋商對策。 顏主委懷疑“三三一”內有了內奸,常老么並非共產黨特務,而又能在“三三一”出進自如,雖然“三三一”的一切高層機密——如大嶼島方面的組織,還是在常云龍面前極端守密的,但是做特務頭子的對某一項事件發生後,卻不能不就此人加以懷疑。 再則常老么所佈置的“騙子戰略”,時間拖延過長,還沒有什麼成效表現,他要趁在這個時候打擊情報販子,藉以製止情報販子揭發大嶼方面的秘密。 “鬼屋方面,我們費去了九牛二虎之力,最近毫無進展,豈不可惜?”顏主委說。

常老么泰然說:“快了,駱駝他們已經入彀,前兩天他們的吳策,已找到了張喬治建築公司的承繼人……” 顏主委大喜,即說:“那末我們將可達到成功的階段羅!” “沒有問題,這承繼人只不過是個末路王孫,他一切得聽我的……” 這時候,王功德自大嶼島方面趕回來了,滿額大汗,氣急敗壞地說: “顏主委,不妙了,梁洪量逃脫了,事情很糟糕……” 顏主委不勝懊惱,即搖手說:“不必報告了,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現在,我再派你一個任務,速回大嶼島去,勘查地勢,看那一個地點比背澳更好,我們要全部轉移陣地啦……”
駱駝略動腦筋,即弄來了三萬六千元,這筆錢,並非是他私人裝到荷包裡去,他是付給梁洪量作為調養身體之用。

梁洪量為鐵路工人之首腦,為人爽直,除了一股幹勁之外,一無所有,更是談不上積蓄了,一旦發生了事故,連家裡的開銷也成問題。駱駝有鑑於此,特意為他弄一筆不大不少的休養費。 駱駝在大嶼島一戰功成,原應該喜悅,但是夏落紅的負傷卻使他非常痛心,這是他自認為的一塊骨肉,又是他的衣缽承繼人,背上深深的劃上一刀,怎能使他不痛心呢! 他每日深居簡出,侍候在床前,親手為夏落紅換藥。 夏落紅的身體壯健如牛,這一刀根本當不了怎樣一回事,但是傷口在沒有復元的時候,他要靜靜的躺在床上,不能隨便行動,否則隨時有迸裂的危險,一家人都對他牢牢看管,如同囚犯一樣。 每在駱駝替他換藥的時候,夏落紅都注意駱駝的臉色,因為他的背上新發現了一顆硃砂痣,由駱駝的表情他可以猜出許多事情來,但是駱駝竟然好像全無所知呢。

一個人在患病的時候,正就是情人表現他的愛情的時候,於芄得到了機會,從早到晚,都是坐在夏落紅的病榻之旁,為他打發寂寞。 有時候還給他講故事,把他當小孩子一般。 但是這反而使夏落紅非常窘困,因為梅玲常有電話打來,有時候,是問他為什麼許久沒有到她那兒去?又有時候說是姑母有事情需找他去商量,夏落紅的心緒弄得非常凌亂。 連駱駝也忍耐不住而問:“你究竟在外面結識了些什麼女人?弄得這樣熟絡?” 夏落紅自不肯坦率說明,同時,他想起黎家失去的孩子,他懷疑背上的一顆紅痣,為什麼駱駝在替他洗滌傷痕時,毫無表情?這證明他是由小至大,司空見慣的了。 於芄當然很嫉妒,但只是蘊藏在內心,表面上並沒有流露出來,甚至於有時候還背地裡流淚呢。

只有吳策老搖頭不迭,老是說:“這小子遲早還是要葬送在女人的手裡!” 當然,這是“文化公司”指揮下的騙子戰略,利用梅玲作為心理滲透,以擾亂情報販子的陣容。 這時候,電話又響了,夏落紅根本不能起床,電話還要移到床邊給他去聽。 梅玲說:“……一次,兩次的姑媽約你,你都不來,姑媽要生氣啦!” 夏落紅自不敢說他是負了傷,只能推說患病。 “……我真的是病了,躺在床上動也不能動啦……” “哼!病了!動也不能動,我會相信嗎?由你的嗓子我可以聽得出來,病人的嗓子會這樣響亮嗎?我不管你,你對我的事情不能不負責任,假如你不來的話,姑媽說,她會找上門來的……。” 夏落紅弄得很狼狽,心中痛苦莫明,尤其於芄坐在床畔,駱駝站在室內,連想說句安慰的話也不方便。

他恨不能爬起床來,親自到宋宅去走一趟,把事情暫時的拖延一下。 “怎麼樣?你究竟來不來?假如不來,姑媽就只有採取斷然行動了!” 夏落紅久久不能作答,梅玲便忿然把電話掛斷了。 夏落紅更是惶悚不安,他真擔憂宋丹麗會突然光臨他們的巢穴,就憑駱駝、吳策、查大媽、孫阿七等幾個怪相貌,以及這個不倫不類的家庭,假如被宋丹麗當面識破,將會演出什麼後果,實不可想像。更兼於芄在座,這情形,夏落紅真不敢再想下去。 駱駝也暗暗焦急,因為他看出夏落紅的臉色不對,偷偷的向吳策老說: “這個女人,為什麼會逼得這樣緊,究竟是什麼來頭,實在應該好好調查一番!” 吳策老跺腳反對:“有什麼好調查的,反正是女人就是了,這小子生來就愛在女人叢中廝混,要調查他的女人,恐怕花上一年半載的時間也調查不完的。我看他遲早還是要在女人身上出上一件大皮漏……”

駱駝並不以吳策老的話為然,他是老脾氣,對夏落紅的所作所為,表示同情。他說: “唉!這只怪上帝造人,就只造了一種是男人,一種是女人,假如多造出幾種,相信男人也不會把女人看成那麼稀罕,女人也不把男人看成那末重要了。夏落紅的年紀,也該到了成家立業的時候了,這只怪我因循瞻顧,枉做了父親,沒替他尋到一個佳偶。吳策老!你對於小孩子,還是多多體諒體諒吧!他心理生理都有此需要。” “唉!”吳策老不高興地說:“你溺愛孩子,實在太過火一點,假如你的小子愛上天下所有的女人時,你也該滿足他的需要為他搜羅天下的女人嗎?我認為你不是愛他,完全是害他呢……” 駱駝見話不投機,便自動的走開了。
直等到晚間,宋丹麗並沒有到成安街來,但是夏落紅寢食不安,心中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駱駝和吳策有要事外出,吳策老查出了張喬治建築師後裔的地址,正約好了時間需要去磋商一番。 他們的目的當然是為解決鬼屋的問題。 張喬治畢生乾了許多作姦犯科的事情,後代剩下來只有一個敗家的孫兒,把他的家財全部耗光,他現在已是貧乏不堪,住在銅鑼港的貧民區的破落戶裡。 駱駝和吳策乘汽車趕到了目的地。 那是一條窮街陋巷,所居住的,倒是一座破爛的洋房,吳策老是已經來過的了,他給駱駝帶路。 他已和主人照約定了時間,捺過電鈴,有一個年約二十七、八歲戴著深度近視眼鏡的青年人出來給他們應門。 “吳老先生,您來了!” “來了!”吳策老含笑,給駱駝介紹:“這位是駱先生,這位是張雷門,張先生,就是張喬治建築師的孫兒!” “久仰——”駱駝和那青年人握手,順便打量了他一番。 “請多多指教!”張雷門當他們是財神爺,非常謙恭的延請他們進屋內坐下。 這家庭的人口真多,連張雷門的媽媽、妻子、什麼寡嬸、乾媽,吃閒飯的鄉親,差不多有十餘人。 瞧屋子內的佈置,當可斷定他們的經濟環境十分惡劣,駱駝偷偷向吳策老說: “你能找到這個地方可真不容易!” 吳策老說:“是在工程師工會,向張喬治的生平友好處查問來的。” 斟茶遞煙,一番寒暄過後,駱駝向張雷門說: “我們就馬上開始工作如何?” “行——”張雷門非常爽快,一口答應之後,即在前面帶路。 這洋樓倒是相當大的,七彎八拐有數不盡的走廊,瞧那屋子的工程設計,和鬼屋是有點相彷彿。 “先父遺下來的就只有這一座房子了!”張雷門說。 由屋子的後門出去,是一個小小的院落,四處俱堆疊些廢物及破爛的家具,由這些地方可以看出他們的家庭是不收拾的。 張雷門帶他們繞至屋側旁邊的地下室,相信張喬治建築師在設計這座屋子時,這地下室必然是另有用途的。 大門鎖著,積滿了蛛絲塵垢,張雷門摸出鑰匙,將封滿了塵垢的鋼鎖打開。 那扇木板已經腐蝕,滯澀而不靈活,裡面黝黑的,堆滿了凌亂的物件,每一個角落掛滿了蛛絲網。 因為地下室內並沒有裝設電燈,張雷門替他們弄來兩根蠟燭,隨後指著那座破爛殘缺的書櫥說: “先祖父所有的營造文件,全貯藏在這個書櫥中,假如兩位需要,不妨慢慢的找吧!再不然,那邊還有兩隻大木箱,裡面裝著的也是這類的東西!” 駱駝稱謝後,張雷門掩上房門便走了。就留下這兩個狀如瘋漢似的怪物,在這污穢黝黑而帶著恐怖性的貯物室之中。 原來,駱駝的目的,企圖在張喬治的遺物中,找尋他建造鬼屋時的藍圖。 他拉開了書櫥上已經腐蝕的板門,就搖著腦袋表示困惑。那書櫥內塞滿了重重疊疊一卷一卷的紙張,全是建築物的藍圖吧,有曬圖紙製造的,也有繪製的,形形色色,積滿了塵垢,甚至於有許多已經成了蟲窩蟻穴,抽出來一看,已是殘缺不堪的了。 這樣想要找尋一幅“鬼屋”的藍圖,等於大海撈針,確實不大容易。 駱駝只好埋怨張喬治的後人不替祖先爭氣,一點整理的工夫也沒用過,既沒有分類,也沒有標明年份,事實上這些圖樣,在建築業上來說,該是多麼有價值的資料啊! 為了要和共匪鬥智作戰,駱駝不得不花費時間,耐心在書櫥中找尋。 幸而那些藍圖每一張都註明日期,及建築物的名稱,駱駝把它一張一張的抽出來,他要找尋“一八七九年”,建在西營盤新西街接近山頂形狀如同堡壘似的那座大廈的藍圖。 “吳策老!為了爭取時間,我看我們還是分工合作吧!我負責查這個書櫥,你負責去查那兩個木箱,如何?” 吳策當然同意。 駱駝又說:“你只要注意兩點,第一、只要找到有形狀如同堡壘似的藍圖就抽出來;第二、凡是注有'一八七八年'至'一八七九年'的藍圖,全部抽出來,因為那座屋子建成也需得一年半載的時間,假如在年底興的工,完成必是'一八七九',所以找尋的藍圖,還是在'一八七八'年設計繪成的。同時,那屋主既是個為非作歹之徒,定然和張喬治有串同,很可能在藍圖上什麼也沒有註明,所以只需要略和鬼屋的形狀有點相似的藍圖,就要加以注意!” 吳策老同意駱駝的見解,唯唯諾諾,兩人分工合作,差不多每一張紙片都不肯輕輕放過。 弄了大半天,他們總算有了收穫。 “咦!這不就是了嗎?”吳策老忽然高聲喊了起來,他手中持著一張分裂為兩半的藍圖,興奮得發狂似地。 駱駝忙趕過去,果真的正是鬼屋的平面圖,由那“凹”字的形狀,就可以看得出,上面什麼也沒有寫,就只有日期,現明是“一八七九”年制的。旁邊還有一個“C”字,可見得是第三圖,定然還有其他的藍圖貯在箱子之內。 “這是二層樓的平面圖!”吳策老說。 駱駝同意他的說法,便放棄了搜尋書櫥,協同吳策老專意在兩隻木箱內找尋其他的配合圖。 這種工作是相當費時間的,要把那些廢紙一張一張的展開來看。但是駱駝並沒有失望,他總共找到了四張藍圖,平面的,正面的,一樓、二樓,全有了,就獨獨沒找到地下層的一張。 天已經亮了,不知不覺竟熬了一夜呢。 駱駝說:“據我的猜想,可能地下室的形狀。和屋子的形狀並不相同——” 吳策說:“我也是這樣想,地下室可能要比屋子的面積小上許多,因為他之所以要建造那地下的一層,不過是用來應變而已,不需要過大,假如說是用來作犯法勾當的話,屋子就不會建在山頂之上!” 駱駝認為所見略同,說:“我還可以斷定那地下層的藍圖,必定會有一條通道,遠遠的通到屋外去。好的,今天一整夜,我們的工作已經做得夠了,我們就拿這四張圖去研究,也許可以找出些許蹊蹺!” 於是,他們向主人道謝,因為雙方言明是購買,所以付過四張藍圖的貨款,聲言日後有需要時再來。
這天中午,常老公已有信息遞給顏主委,說鬼屋的藍圖已被駱駝取去,即算駱駝更狡獪,這次也得踏進圈套了。 顏主委打官腔說:“我希望事情不要再拖延下去,要不然,上級的官腔打下來,我們大家全吃不消啦!” 常老么說:“我們佈局就是要布得自然不露痕跡,才能穩操勝算,尤其那張地下室的藍圖,必定要駱駝自己去取,才能使他中計,將來叫他們全軍覆沒,也靠此一著了!”
晚間,駱駝和吳策老約好了一個深有交情的工程師,在一爿酒家中吃晚飯,順便向工程師討教,研究鬼屋的藍圖。 駱駝認為所得到的資料,都予他以莫大幫助。 這消息仍逃不過共匪的情報網,剎時又傳遞到顏主委處,顏主委自然請教常老么,常老么說: “我還可以斷定,駱駝今天晚上還會親自進入鬼屋去勘查一番!” 顏主委說:“那末我們是否應該打擊他們一下呢?” “不必,他們最多只是一兩個人,我們要避免打草驚蛇,必須要等他找到幾個機關的疑點,然後才能把他們一網打盡——這件事情,顏主委還是交給我辦吧!”
果然,在夜深時,駱駝帶了彭虎、孫阿七,又驅車趕往鬼屋去,留吳策老和查大媽兩人看家。 彭虎是個老粗,當然不懂得那些建築工程的蹊蹺,但駱駝得用他來做保鑣。 孫阿七是個鬼鎖匠,假如要摸出鬼屋機關,就需要他出馬,因為夏落紅負了傷,駱駝再也調不出其他的人馬,而且家中還要留下人來照顧他呢。 駱駝對鬼屋出進的門徑,已如識途老馬,他仍然按照原來的方式,關照司機守在大馬路的樹蔭下,假如發現形色不對,即發信號求救。然後率領孫阿七和彭虎兩人進入鬼屋。 駱駝仍是由屋子西側有花棚遮掩的窗戶進屋,不過他的動作還是非常謹慎的,並不因為熟悉道路而稍微大意。 他知道“三三一”匪徒駐守的地方是在二樓,所以吩咐彭虎留守在樓梯口間,監視幾個匪徒的動靜,隨時給他們傳遞消息。 他和孫阿七兩人卻持著藍圖,研究屋子的地勢。 孫阿七有點莫明其妙,說:“……明知道共匪利用這兒為屠宰場,我們還查它又有何用處呢?” 駱駝說:“共匪既利用它為屠宰場,又為什麼派人留守在這裡?這當然是另有用意的。還有,他們要殺人,當然是越秘密越好,利用鬼屋為掩飾,已經不可思議了。記得有一次,他們還故意剝下樑洪量的衣服穿到屍首身上,以吸引我們注意,這又是什麼道理?” “那是向我們示威罷了!”孫阿七說。 “那你想得太簡單了!” 孫阿七不服氣,“依你的見解又如何呢?” 駱駝說:“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把握。不過,任何一件事情,既有了疑問,我們就不能不去研究,不能不去找尋答案,何況共匪只要擺出任何一個局勢,都是我們撈鈔票的好機會,我們只需要花費些時間,動動腦筋,找出他們的漏洞,鈔票即可到手,這又何樂而不為呢?要知道這一個人長久不去動用腦筋,大腦就會發霉的,搞的不對,還要用'防腐劑'把它泡起來呢!” “你的嘴巴里老是錢、錢、錢,而你的兒子的腦子裡就是女人、女人、女人,我看遲早有一天,你葬送在錢堆裡,而你的兒子卻葬送在女人堆裡!” 孫阿七一肚子牢騷,一古腦發洩在駱駝身上。 駱駝禁止孫阿七再說話,這時候他們已趨至了大客廳裡,這是他們通常發現屍首擱置的地方,不過今天卻什麼也沒有,除了覓食的耗子及追著他們叮咬的蚊蟲以外,連一點聲息也沒有。 孫阿七喃喃發著牢騷,不時又自摑嘴巴拍蚊子。 駱駝說:“餵!這地方不是你的家,樓上還有匪徒駐守啦!”一面,他找到了黑暗而不露光的地方,取出藏在身邊的藍圖,掣亮了手電筒查看。 按照藍圖上註明的符號,去推想第一次深夜探鬼屋時,顏主委和常老么進屋的地方。 他心中想,由屋外相距數十碼的地方,必然有一條秘密地道可以通進屋子裡來,但是進口在什麼地方?卻無從知道,靠記憶和推想,是很渺茫的。 以常理來推測,那藍圖上當然會有註明的,但是在藍圖上有許多奇奇怪怪的符號,連老資格的工程師也看不懂,駱駝更是門外漢,那能看得出每一個符號所指的是些什麼呢? “據我的記憶,我記得首先發現顏主委他們進屋時的說話聲響是發自樓梯底下,這藍圖上,在樓梯底下又有一個特別的X字符號,我們大可以在樓梯底下研究一番,只要找出了隧道,事情就好辦了!”駱駝說。 孫阿七心中雖有不滿,但駱駝的吩附卻不敢不從,他在駱駝的背後,躡手躡腳的跟著走,在這種環境之下,他是無法不服從駱駝的指揮的。 “猴子!依你的眼光來說,在這樓梯下,利用什麼地方來做機關門路,是最合適的呢?”駱駝在樓梯底下停步向孫阿七問,像試場的考官一般。 孫阿七藉著電筒的亮光看去,那樓梯的底下,全堆疊了些陳舊的破爛家具,假如說隧道進口就在這些家具的下面,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我且請問你聽見顏主委和常老么進屋之時,是否曾聽見搬移破爛家具的聲音?”孫阿七在四周找不到機關的跡象而提出上面的問題。 駱駝猶豫說:“這倒好像沒有……” 孫阿七即加以武斷說:“那我可以斷定,機關不在這裡!” 駱駝感到困惑,他搖著頭,視察樓梯底下的四周,旁邊通出去,是一條深長的走廊,一點也沒有轉彎抹角的地方,筆直的,除了幾扇門,如廚房、浴室及傭工所有的寢室以外,再就是一扇窗戶,假如以裝置機關的適當地點來說,除了樓梯底下,可說再也沒有其他的地方呢。 “但是我親眼所見,他們的的確確由這地方出來的呢!”駱駝對他自己的見解仍是不肯放棄。 “依你鬼鎖匠的眼光來看,在這樓梯底下是絕對不可能裝設秘道的進口麼?”一面,他伸手去敲擊上面的磁磚,由那聲音即可聽出裡面是空的。 “不必敲,裡面當然是空的沒有問題,因為樓梯板是用木料做的,木料當不會和水泥凝在一起,問題就是這堆家具堵塞在這裡,假如機關門是裝設在此處,他們不搬開這些家具又怎樣出來?” 駱駝認為孫阿七所說的,也非常合理,但是以他個人的觀察以及想像,除了這樓梯底下,設計建造機關的工程師,不可能找到更妙的地點。 於是,他又開始運用他的智慧,不時以手電筒向著各處照射,甚至於那些家具以及樓梯底斜壁的磚塊。 倏然間,他指著貼近斜壁的一張幾桌說: “猴子!別說我頑固,你看這裡的四周,全積滿蛛絲塵垢,獨獨這張幾桌上一塵不染,你能說出一些兒道理嗎?” 孫阿七當然看不出道理,這的確是很奇怪的事情呢。 駱駝便說:“猴子!你假如看不出道埋,不妨站到桌子上試試看!” 這句話可把孫阿七提醒了,他爬到幾桌上,站起來,可能是這張幾桌被匪徒們用來作踏腳之用,所以上面的塵垢不復存在。 通常,一般機關秘道的設計,總是和地面相連,所以容易被人發現,假如是懸在半空間,即算機關製造得更簡單,也不容易被人注意了。 孫阿七被駱駝提醒,便站到幾桌上,開始在斜壁上摸索,希望能找出些許暗門的痕跡,他的方法是很特別的,雙手輕輕的在每一塊磚壁上推動,不時又彈指敲擊,用耳朵貼在壁上細聽,簡直好像開保險箱一樣。 駱駝倒非常焦急,在孫阿七使用他的絕技當兒,他卻伏在地上去勘查足跡,希望能找到匪徒自桌上印下來的痕跡。 “駱大哥!請給我一根香煙!”孫阿七忽然說。 駱駝不懂得孫阿七香煙的用意,他掏出袋中的“駱駝”牌紙菸,遞了一支給孫阿七。 孫阿七還順便要了打火機,把紙菸燃上。 “你在搗什麼鬼。小心火光給別人發現……”駱駝說。 駱駝滿以為孫阿七之所以要抽香煙,是要幫助思考,藉以找出機關的所在。想不到孫阿七好像發了瘋一樣,每吸上一口煙,含著煙霧,便向樓梯底下的磚塊縫隙中吹去。 孫阿七的動作,駱駝已經懂得,他是想找出牆內的空檔。煙霧噴出,假如裡面是密不透風的,煙霧進不去,在外面即散。但假如裡面是空的,縫隙可以通風,煙霧吹進去,會慢慢的透出來。 駱駝看在眼中,對孫阿七非常佩服,因為孫阿七已得到成功,他藉著煙霧,已找出一道門縫,畢直畢直的,那不是暗門會是什麼呢? 現在,孫阿七研究暗門的樞鈕所在,以及如何把暗門啟開。 他用手敲敲摸摸的,又掏出一根鋼絲,從那道筆直的隙縫中伸進去,順著它的位置,只要觸著有阻礙的東西,即加以研究,思索……。 一會兒,他臉露喜色,伸手摸到樓梯的欄杆柱上,扭了兩扭,呀然一聲,真的,一道暗門打開了。那剛好容許一個人出進。 駱駝的理想證實了,那暗門果然要站到桌子上始能出進,不過,相信在從前的時候,這兒絕不是擺上一張破幾桌的,可能用什麼酒櫥杯櫃等家具作為掩飾。 駱駝匆匆忙忙的爬上幾桌,掣亮了電筒,首先跨進暗門去。用手電向下照射,可以看到一行石級,那正好是順著樓梯開下去的,建造得非常巧妙,而且還可以看到下面是非常的大。 “猴子!來吧!這一次的成功,全仗賴你了!”駱駝招呼了孫阿七,即從石級上落下去,他的目的,自然是要找尋通出屋外的地道。 孫阿七不敢怠慢,即追在駱駝之後,從石級摸索下去。下面好像一座大規模的防空洞一樣,有許多水泥建造的地壕,縱橫交錯著。 忽然駱駝怪叫起來,因為他的手電筒照到了一個女人。 “啊!出了蜘蛛精不成?”駱駝驚訝說:“我們是否誤闖了盤絲洞呢!” 孫阿七說:“這個女人手腳全被綁著呢——咦!好像很面善的!” 那女郎似在昏迷狀態之中,斜斜的躺在地上,身材倒蠻好的,曲線玲瓏,豐瘦適度,尤其那雙修長的玉腿露在旗袍之外,相當的有誘惑力。 臉蛋兒團團的,眉目端正,櫻桃兒小嘴。 孫阿七看出來了,這女郎是認識的,正是“凱璇”舞廳的舞女張翠,記得夏落紅在她身上“探險”,失踪了一夜,而弄得滿城風雨呢。 這豈不是非常奇怪的事情麼?一個無名的舞女,共匪為什麼要把她囚在這裡呢? 孫阿七向駱駝道明了張翠的身份,及她與夏落紅的一段“羅曼史”之後,駱駝也開始疑惑。記得不久以前,共匪曾殺害了一個“凱璇”舞廳的侍役,棄屍鬼屋之中,現在又綁架了一個“凱璇”舞廳的舞女,究竟是何用意呢?難道說“凱璇”舞廳也是他們鬥爭的對象麼? 駱駝起了惻隱之心,招呼孫阿七協同把張翠手腳上的繩子解開,一面設法把張翠弄醒! 在這環境之中既找不到涼水,也沒有藥劑,他只有用手去掌摑張翠的臉頰。 幸而還好,張翠迷迷糊糊的算是醒了,她張開了眼,失魂落魄地說: “不要再逼我了,我所說的全是真話,請你們相信我……我已經吃不消啦……” 駱駝說:“張小姐!我們並不是共匪,我們是來救你的。你先醒醒,鎮靜一點兒吧!” “啊!是來救我的?”張翠即時在身上劃了個十字。 “感謝上帝……你們是什麼人?為什麼來救我呢?” 孫阿七說:“你不認識我是夏落紅的保鑣!” “啊!原來是夏落紅派你們來救我的嗎?……上帝呀!……我以為我準沒命了哩!……” “你先安靜一點,有我們在這裡,什麼也不要怕!”駱駝說著,即在地窟裡找尋一轉,繼續偵查環境。 孫阿七又趨至他的身旁說:“你預備把這個女人怎樣辦?” “總不能見死不救,先把她弄出去再說!” “弄出去又怎樣呢?共匪還會把她弄回來!” “擺到我們家裡去!” “嚇!那就好了,我們的家將變成婦女收容所啦!莫非要替夏落紅設三宮六院麼?” 駱駝禁止孫阿七多說廢話,繼續在地窖各處摸索,由於地窖的面積很大,縱橫通道很多,出進口很難分得清楚,而且有些地方裡面還闢有一間間的石室。 “這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全部弄得清楚的,還是要查藍圖!”駱駝把地窖的大致情形默記在心中之後說,而且還斷定其中一條通道是通出屋外的。這是憑第一次夜探鬼屋,發現屋外有人聲的方面所致。 孫阿七便在那條通道的泥牆上劃了一個暗號,接著,又展開他的身手,準備找出暗門的所在。 駱駝說:“我們不能停留過久,好在道路已經摸清,下一步就容易了,我們還是找藍圖要緊,走吧!” 張翠已能站立,但是因為被捆綁的時間過久,必須要人攙扶才能行走。 “你被綁多久了?”駱駝問。 “今天已是第三天了!”張翠說。 “他們綁你幹嗎呢?難道說你和他們有什麼衝突嗎?” “我實在自己也不清楚……”她愁苦地說。 他們兩人,一左一右扶著張翠,由原來的道路,又重新的跨出樓梯底下的暗門,駱駝密切關照說: “出到外面說話就要小心了,還有匪徒佈在上面呢!” 張翠在踏到幾桌上時,顯出有點吃力的樣子,同時,很詫異四周的環境。 駱駝說:“你被綁進來的時候,是否由這裡進去的?” 張翠說:“我不清楚,我的眼睛被蒙著,不過感覺中好像是荒地呢,泥土軟軟的,腳上觸到枯草,我掙扎時,身旁好像還觸到樹枝……” 由這句話駱駝更證實他的理想是對的,地窖的暗道絕對可以通出屋外。 這時,孫阿七要設法把暗門關上,他仍是在樓梯的欄杆上動腦筋,一根一根的摸索。他的理想是對的,在當中的一根旋轉時,是打開,低下去一級的一根,是關閉用的,略事旋轉,暗門便慢慢的自動關上了。鬼鎖匠的身手畢竟不凡。 駱駝傳出暗號,彭虎便自樓梯上下來了,神不知鬼不覺的。 “匪徒有三個,還在上面打牌!”他說。 “我們撤退!”駱駝說。 孫阿七卻忽然提出疑問:“有這樣好的地窖,為什麼要躲到樓上去?” “地窖怎能瞭望呢?”駱駝算是把問題解釋了。 他們從原來的道路出了鬼屋,很平靜的,沒有一點阻礙。 張翠漸漸已回復了活力,她似有猶豫,不過,那是裝腔作勢的,說:“你們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到這裡來救我?……” 駱駝說:“這屬於意外,誰也沒想到在這座陰森森的鬼屋會有一個如此的佳人。現在,你既逃出了虎口,有什麼打算呢?” 張翠感到惶惑,說:“我確實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家中既非富有,又沒和什麼人結仇,為什麼突然會被歹徒綁架,這是非常意外的事……現在,我除了恐怖以外,再什麼也沒有了。……” “沒有一點打算嗎?” “請送我回家吧!我住在銀幕街。” “不怕歹徒再來騷擾你嗎?” “我無親無友,獨居香港,唯一的辦法,只有報告警署,要求保護,此外還有什麼辦法呢?”她露出了可憐相。 “不要報警,你的職業是舞女,假如沒什麼牽掛,可以暫時趨避到我家裡去,我還有用得著你的地方!” 張翠非常驚奇。 “你們用得著我,這是什麼意思呢?我完全不懂。……”
當駱駝等人夜探鬼屋回返聖十字街之際,聖十字街卻出了一樁大事。 吳策老、於芄、查大媽,都在焦頭爛額,原來是夏落紅失踪了。 據說當時的情形是非常玄妙的,這僅是一剎那間的事情,吳策老在駱駝等人出發探鬼屋之時,他閒著無聊,便留在他的攝影黑房內翻出所有鬼屋的藍圖照片,細細研究,藉以消磨時間。於芄在沐浴,查大媽在收拾屋子。 頂多也不過二十來分鐘的時間,查大媽把屋子收拾停當以後,突然發現夏落紅失踪了。 他的那張病床空起來了。無法猜想究竟夏落紅是自動溜出去的?還是被匪徒綁架走的? 屋子內鬧得一團糟,尤其吳策老顯得焦灼異常。駱駝交待下一個溺愛的兒子給他,現在突然失踪,萬一有了什麼差錯,豈非對不起朋友! 在後查大媽發現夏落紅置在床畔的西裝不見了,始才斷定夏落紅是自動溜走的。 夏落紅會溜到那兒去呢?他負了傷,尚未痊癒,連行動也不方便,當不會到舞廳裡去風流吧! 吳策老和查大媽慌亂無主,也分不出人手來到各處去找尋,他們經過再三商量,想到鬼屋去通知駱駝,但又怕到了鬼屋打草驚蛇,驚動了共匪,弄得一糟再糟。 現在駱駝孫阿七等人回來了,吳策和查大媽急忙把詳細情形報告一遍。 駱駝並不著慌,他把張翠交給於芄,命於芄帶張翠搬進一○六號夏落紅的房間暫住,因為一○四號的秘密他還不肯向張翠洩漏,安排妥當,很鎮靜的把夏落紅病床四周的情形,勘查一遍,說: “夏落紅是自己溜出去的,你我在離開夏落紅以至發現他失踪,不過短短幾分鐘時間,假如說是匪徒把他架走的那當不會這樣容易的就把他弄走,而且還穿上西裝。你們看,原先掛在床畔的一套西裝不是不見了麼。而且,那白襯衫,和他心愛的領帶,也一併取去了,這當然是他自己的意思。” 查大媽說:“哼!你就老愛充大偵探,難道說夏落紅傷勢未癒,還會出去風流麼?也許是匪徒順便替他取去的呢?” 駱駝說:“據你的看法,歹徒會從什麼地方進來?又會從什麼地方出去呢?時間又是那樣的短促。” 吳策說:“現在不是'抬槓'的時候了,據我看夏落紅傷勢未癒,當不會上舞廳去尋快活,他的腰背彎一彎都可能使傷口迸裂,怎可能會去跳舞呢?我們現在人手齊全,到幾個可能的地方找尋看看吧!” 駱駝即起了躊躇,香港地方這樣大,夏落紅會到什麼地方去,這是很難假想的。 於芄忽然插嘴說:“最近常常有女人打電話到這裡來找夏落紅,夏落紅每次接過電話之後,好像都很焦急。有時候又好像很悲傷,我相信他可能就是到這女人的地方去了!” “這女人是誰呢?”查大媽問。 “誰知道呢?”於芄說。 “我問了他好幾次,他都不肯說!” 駱駝忽然說:“這線索,還是得到舞廳裡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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