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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廿五章突擊之戰

情報販子 牛哥 26607 2018-03-22
夏落紅心情紊重,倒在床上老不能闔眼,由下午兩點直拖到快接近黃昏時候,算是朦朦朧朧的睡著了,駱駝親自穿進他的房間,把他喚醒,說: “小子!該起來啦,春宵苦短,一個人行樂要緊,快起來吃飯,我們還有工作要做,快!快!快!別老呆著,昨夜你雖作了荒唐事情,但是為父的原諒你,天底下的事情,都是未可預料,就因為你的荒唐,所以我得到意外的收穫!” 夏落紅的神色一怔,頓時把他的憂鬱拋諸九宵外,興奮地坐起身來說:“得到什麼意外的收穫呢?” “嚇!我只是這樣想,事實如何,還須待證實。” “哦!義父還給我賣關子不成?” “你是知道的,吳策向喜歡倚老賣老,在事情沒有證實之前,我不想和他展開辯論。小子!為父的闖蕩社會,常抱著'放開手腳乾了再說'的信條,你快起來吃飯,等天色稍黑,我們即開始行動!”


飯後,駱駝卻調兵遣將,查大媽仍留守在屋子內照顧大本營。 吳策老繼續負責調查建造鬼屋的張喬治工程師的下落。 他派夏落紅、彭虎、孫阿七等三人跟著他走。 這夜的形勢似乎非常緊張,究竟他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沒有人知道。 駱駝出來闖蕩江湖,向有戒條,從來身上不帶武器,但是這夜卻特別的吩咐彭虎要全副武裝,而且還打開他的寶貝八寶箱子,取出兩支手槍,二十發彈藥,分別交給孫阿七和夏落紅配帶。 彭虎原是賣藝的江湖好漢,十八件兵器件件精通,他的夜行裝束打扮起來可就驚人了,皮護手綁起,半尺來寬鑲滿銅扣的緊身腰帶,褲腳管內還要打起綁腿,左右兩柄約尺長的匕首插在綁腿裡。 大概八點多鐘,駱駝示意需要出發了,目的地是那兒?他沒有言明,態度充滿了神秘,也似乎是故意瞞著吳策老。

按照平日的習慣,夏落紅每在奉命夜間行動,都會藉故溜至於芄處作一番兒女之態,但是今天卻特別的昂然走出屋子,似乎沒什麼值得他留戀的,又似乎把於芄完全拋諸腦後。 這情形駱駝暗中觀察得非常清楚,但是他只納悶在心,並不給夏落紅戳穿。 事實上夏落紅何嘗對於芄沒有留戀,只為心中有事,加上於芄對他的不諒解,只怕和於芄見面後,又增加他心情上的不安而已。 大門口間早停放了一輛汽車,是駱駝召來的,孫阿七、彭虎、夏落紅,首先在車廂內落坐,駱駝再三向吳策叮囑依計行事,然後始才鑽入車廂,即招呼司機說: “往西營盤去!” 汽車駛動後,夏落紅、孫阿七、彭虎三人的心中都有同樣的疑慮,到西營盤去做什麼呢?每個人都攜帶了武器,好像要參加什麼大戰鬥似的,究竟目的何在?駱駝為何如此神秘?

彭虎是好好先生,只要駱駝吩咐他去做什麼事,即算赴湯蹈火,從不推辭,也不多問一句話。 夏落紅因為心中有愧,不敢像平日那樣驕縱多嘴。 孫阿七是第一個忍不住,他問:“駱大哥,我們究竟去幹什麼活計?是否參加碼頭工會的爭奪水陸碼頭大械鬥?” 駱駝以一笑應之,沉默了片刻,始才回答說:“猴子,何必性急,我們向來抱著走到那兒算那兒的信條,反正不是叫你去吃花酒就是了!” 汽車已抵達西營盤,駱駝再關照司機將汽車駛到海邊一座民船碼頭處停下。 那兒他早雇了一艘汽油快艇停泊在岸旁,打發汽車走後,吩咐大家落下艇中。 彭虎是陸地好漢,不諳水上生活,駱駝關照夏落紅和孫阿七左右坐著給他照應,自己卻獨自坐在船頭把望。

掌舵的只有水手一人,似乎和駱駝非常熱絡,他一面將馬達發動,一面問: “駱大哥,你們只四個人去,未免太冒險了!” “嚇!我們每一個人,都可以一當百!”駱駝答。 汽船由西營盤碼頭出發,駛行的方向,並不是往九龍方面去,也不是朝鯉魚門的方向走,相反的向著西面疾駛,漸漸的可以看到已越過了石塘嘴,及青洲小島。 孫阿七四面顧盼,心中更是納悶,究竟是怎麼回事?怎樣也搞不清。他不好再向駱駝追問,反正駱駝已有話說在前頭:“走到那兒是那兒”。但是孫阿七的嘴巴是歇不來的,獨個兒自言自語,像是發牢騷,又像是故意挑動使夏落紅和彭虎注意。 “哈!看樣子我們是要到廣州灣去了……啊!也說不定要偷渡進入匪區去綁架毛匪澤東呢……要不然,我們向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信條,為什麼今天個個都是全副武裝呢?”

彭虎是陸地好漢,在大海上就變成了“鼻涕蟲”,汽船在水上搖幌,渾渾沌沌像遭受了催眠一般,自然也就沒有情趣和孫阿七搭腔。他取出自配的“暈盪藥”含在口中,和了涎沫強自咽了下去,閉上眼睛靜等著“提氣調元”。 夏落紅因為心中有著宋丹麗和梅玲的影子,悶悶不樂,絕不和任何人搭腔說話,凝望著海水默默出神,當然也不會去理孫阿七的岔。 孫阿七一個人自拉自唱也確實乏味,不由得便開始罵山門了: “哈!看樣子今夜我們是出發夜襲莫斯科了!看你們一個個那副神態,大有'壯士一去不復還'的神態,垂頭喪氣的,算個什麼勁?在駱駝大哥領導之下,你們還有什麼可怕的,準不讓你們白送死就是。” 彭虎忽然瞪大了眼向孫阿七賭狠說:“猴子!你假如再不安靜下來,上了岸後,我首先揍你一頓!”

孫阿七有點不服氣,正欲以牙還牙,駱駝忽然開腔說: “好吧!我現在宣布此行目的免得你們悶在心裡難受。我們現在要去的,是大嶼島!” “大嶼島?”孫阿七怪叫說。 “去大嶼島幹嗎?去做移民麼?叫我們去開墾麼?” “到大嶼島去幹什麼呢?”彭虎也感到詫異而問。 “探險、摸索,假如我的推測沒有錯誤,也許我們可以救出梁洪量!”駱駝說。 這句話可把孫阿七和彭虎的興致全提起來了,彭虎連他最感到無法抵抗的暈船也拋諸腦後。夏落紅臉上的憂慼也告消除,三個人同時都眉飛色舞,眼巴巴地向駱駝注視。 因為梁洪量自從失踪後,他們一夥人一籌莫展,任是駱駝絞盡了腦汁,也不能偵查出梁洪量的下落,梁洪量的家人逼得緊,搞得不對,她們要告到警署裡去,這樣就要把駱駝等一干人牽連出來,騙局拆穿,他們在香港連立足之地也沒有了。

假如能把梁洪量找出來,那末他們的困境可以轉危為安,最低限度梁洪量的一批手下人,對駱駝重新有了信任,可供遣使,再不至於孤立無援的了。 這無怪使彭虎、孫阿七、夏落紅三人精神為之振奮了。 “大家不要過份興奮,這不過是我的猜測而已,情形如何,尚未可預料,也可能乘興而往,敗興而返,那就沒勁啦!”駱駝說。 “駱大哥怎會知道梁洪量被囚在大嶼島呢?”孫阿七問。 “這可要感謝夏落紅的幫忙了!” 夏落紅不禁大為詫異,以為義父又在向他挖苦呢,不由得面紅耳赤,幸而夜色黯淡,他的羞赧不曾被人發現。 孫阿七格格大笑:“是夏落紅去調查的不成?” 駱駝說:“夏落紅失踪後,我第一個需要注意的地方,便是鬼屋,因為'三三一'利用它來做殺人的屠場,裡面秘道重重,機關嚴密,初時,我曾懷疑到梁洪量也被囚禁在那兒,那夜我和夏落紅去探險,正值'三三一'在殺人,你們猜那夜殺的是什麼人呢?”

夏落紅因為談到了他本身的問題,便特別的注意,說: “第二天報紙上並沒有刊載!” “這有特別的原因!”駱駝繼續說。 “那死去的年輕人正是'凱璇'舞廳的侍役,'三三一'是一個匪黨的特務機構,而去謀殺一家舞廳的侍役,這情形未免可疑,我便聯想到勾引夏落紅的舞女,張翠的突然失踪,由這裡推想,匪黨除了利用鬼屋以外,在'凱璇'舞廳內也布下了戰場。所以夏落紅在'凱璇'舞廳失踪,我便首先守候到鬼屋裡面,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方式,靜待他們把肉票送上門來。豈料事情大出意料之外,那夜鬼屋非常恬靜,沒有一點可疑的跡象,就只有兩名匪徒在那兒默默的把守。不過他們的談話給了我新的啟示,其中有一個人說:'明天我要調防到大嶼島啦!他媽的真沒勁……'於是我便想到了共匪趁著香港政府計劃移民開發大嶼島之際,必定會利用機會,首先派出滲透人員……”

“嗨,就憑這句話,你就叫我們去大嶼島找梁洪量麼?”孫阿七大失所望。 “要知道大嶼的面積比香港還大,我們去了不就等於大海裡撈針麼?……” “猴子你別焦急!”駱駝揮手說,“這僅是我得到的線索而已,由此靈機感觸,我知道了匪黨在大嶼島有陰謀的佈置,這可能就與梁洪量的失踪找不到下落有關,試想共匪之綁架梁洪量,主因還是因為沿海的軍事秘密被揭發,施以報復。梁洪量並非任何方面的特務人員,在他身上發掘不出任何秘密,報復的方法,除了殺害,就是囚禁一個時期,給傚尤者加以警惕,雖然不會送進內地去,因為那樣做沒有用處……。” “假如已經被他們殺害了,豈不糟糕?”孫阿七開始焦急。 “我想不會的,假如已經殺害了的話,屍首也會被我們發現,總不會弄得無影無踪吧!而且他們也不必把梁洪量的衣裳剝下來,移到鬼屋裡的一個屍首的身上——這當可證明梁洪量仍活在人世,被囚禁在一個無人知曉的地方。他們正欲利用他來向我們展開第二步戰略!”

“那末,大嶼島這樣大,我們怎樣找法呢?”彭虎也跟著著急。 情報販子吃吃的笑了一陣,得意地說:“不瞞大家說,在'三三一'的機構裡,早有我們的人滲透進去了,而且還非常獲得他們的主管寵信,就是因為他並非共產黨員,所以有部份的重要機密,還是不肯讓他知道,不過只要時日久了,他還是可以得到……” “這人是誰呢?”孫阿七、彭虎、夏落紅三人面面相覷。 “天機不可洩漏,將來事成,到了水落石出的一天,總可以給你們知道!”情報販子以神秘的姿態說。 “為這件事,我曾和此人再三磋商,但是他也無法給我正確答覆,因為共匪在大嶼建立的地下站,'三三一'正在嚴守秘密,絕非在共匪對他的信任範圍內能夠給他知道的。最後,我只有運用我的頭腦,找到了一點漏洞,因為香港移民局辦理開發大嶼島的計劃開始不久,前往開發購買地皮的移民不多,我親至移民局假裝欲購買地皮,趁機抄下所有曾買地皮的移民的名單。當然'三三一'的大亨如顏主委、王功德、胡偉之流,斷然不會親自出頭購買地皮,還是要利用一些無名之輩的外圍人員。經我的反滲透人員,遞給我一份'三三一'外圍人員的名單,互相核對之下,果然就給我發現了端倪。” 汽船忽然將速度減低。那掌船的說:“大家注意,已接近大嶼島了,最好不要說話,免惹人注意!” 計算時間,汽船差不多已走了有個半鐘點。 大嶼島在望,黑黝黝的一座山影,稀稀落落的點綴了幾點燈光,因為沿島四周,有英軍的巡邏艇,預防有人利用此地,作為走私軍火、販賣毒品的所在。 那掌船的是個老行家,他能算出巡邏艇經過的時間,汽船的馬達已減低了聲響,找著那些足以掩蔽行藏的石礁,窺覷過環境的實況,然後偷偷的向海岸駛去。 “阿堂!這是銀礦灣嗎?”駱駝問。 “一點不錯,銀礦灣,左邊有山的地方,是望東山,向前走是背澳,右邊就是大嶼山了!”那掌船的答。 汽船已攏近了沙灘,那兒既沒有碼頭,又沒有跳板,距離淺灘起碼有五六尺之遙,始能踏到岸上。水深約有兩三尺,船已觸底,幸而還沒有礁石,順著沙灘走去,可以直奔到岸上。 “很抱歉!各位不妨練習一下淌水了,待會兒回船,還是一樣的要涉水!”掌船的說。一面他自船艙中取出一隻旅行袋,遞交給駱駝。 “你隔一個鐘點,回到這裡來等候,假如我們不在,可將船停泊到百碼以外,我們用暗號連絡!”駱駝一面關照說,一面接過旅行袋,那裡面裝載的東西,似乎非常沉重。他駝到背上,脫下鞋子,捲起褲管,一馬當先跳落水中。因為他的個子矮小,海水幾乎要浸到他的腰股間,只見他像毛猴子般蹦蹦跳跳,搖搖幌幌的就已經到達岸上。 第二個下去的是孫阿七,他和駱駝同樣因為腿短吃虧。 “乖乖,冷煞了!大好的晚上不睡覺,跑到大嶼島來洗海水浴,人家不會說我們是神經病麼?”他怪嚷。 “猴子!嗓子輕一點!”駱駝坐在沙灘上擦腳穿鞋子,一面叱喝。 第三個下水的是彭虎,因為他的身體笨重,又加上看見海水就心驚肉跳,跳下去,踏著松浮的細砂,就覺得不對勁兒。 “噢!噢!不得了!……”他張大了嘴巴,“救命”兩個字,差點沒脫口而出。 接著身體發軟,人就要蹲下去。 幸而夏落紅眼快手急,跳下去一把將他攙著,就向岸上拖,這樣就沒使彭虎當眾出醜。 汽船走了,掌船的阿堂招手說:“駱大哥!祝你馬到成功!” “別忘了過一個鐘點,準時等候……”駱駝說。 大家擦好了腳,穿上了鞋子,浸了水的褲管用手絞乾,駱駝便在前面向背澳的方向走去。 這地方開發還在計劃中,所以連道路也沒有,那些黃泥地像散沙一樣的鬆弛,踏在上面立即印上一行清晰的腳印。 孫阿七說:“我們的來龍去脈,隨時隨地會被人找尋出來!” 駱駝笑著說:“怕什麼?反正我們只來一次,下次怎麼也不來了!” 於是,他領在前面走,事實上,大嶼島駱駝並未曾來過,這一次尚是頭一次光臨呢,而且還是在黑夜中。 島上的人家很少,一片荒山,稍許有些菜田,舉目四看,滿目淒涼,難得發現住戶的燈光,只有天上稀疏的寒星,點綴著寂寥之夜。 駱駝指著前面一處微露燈光的地方說:“那一定是背澳了,我們過去吧!” “相信這些地方,連路名門牌都沒有的,我們要找人如何找法?”孫阿七又提出疑問。 駱駝不答,越過斜坡,前面是一片廣闊的平地,置有許多木架支柱,張掛起大大小小的漁網,相信是漁民的曬網場了。 “為什麼要挑選這個地方下手呢?”孫阿七又問。 “這地方是銀礦最深入的岔口,距離背澳最近,背澳那方面也有一個海灣,不過相信匪徒必定在海灣附近布了眼哨,我們由這個地方上去,可以避開他們的耳目!”駱駝答。 他們幾個人,乘間蹈隙在曬網架中穿行,不久,已越過了曬網場,再向前走,和燈光處更接近了。 來到一座山腳處,駱駝忽的蹲了下來打開他的手提袋,取出一隻小巧的電筒,又在身上摸出一張地圖,照著地圖加以研究。 夏落紅、孫阿七、彭虎三個便團團圍上來參看。 那地圖是香港移民局的出品,簡單的繪畫出大嶼島的地勢,各地段的土質,也有註解,這是供應移民購買地皮所用的。駱駝抄錄了很多新近購買了地皮的地主姓名。及購買的地皮所在。 內中有幾個用紅筆劃了紅X的,相信就是他所懷疑的共黨匪徒的根據地了。 他指著接近海灣的兩個紅X說:“這不消說,是他們佈在海灣上的眼哨,那是無可疑慮的了。在背澳居民較稠密的地段裡,也有他們的人購買了一塊地皮,不過,我相信他們沒有這樣大的膽子,利用它來做非法囚禁肉票的地方,可能是他們的總部哩!”他的指頭移向靠山背的一個紅十字X,繼續說:“這個地方是最值得懷疑的了,土質最劣,地皮買了假如不是別有所用,共匪發了瘋不成?” 孫阿七說:“駱大哥的判斷,很有道理,不過似乎近於武斷一點,萬一判斷錯誤,我們豈不是搞慘了?” “嘗試是成功之母,最多我們徒勞往返一次罷了!”駱駝泰然地答著。 “不過,假如我們撲了空,打草驚蛇,他們不知道要對梁洪量如何處置呢?”彭虎似有無限憂鬱。 “假如他們要取梁洪量的性命,早就取了,何需要等到今天仍不下手?”駱駝說完,即又領在前面,按著地圖的指示,直向背澳走過去。 漸漸的已接近了那些民房,因為該島沒有電燈,所以多半是用油燈或洋燭照亮,燈光幽暗,顯得一片慘淡。 這時,背澳對過的海灘已可看到,但是建在海岸邊緣的房屋甚多,分不出那兩座是共匪的前哨站。 “利用這個地方走私是再好也沒有了!”駱駝忽然自說自話。 那兒算是有了一條街巷,稀稀落落的房屋分佈兩旁,駱駝又用手電照著地圖測量,也許他想找尋共匪在該地新購買的地皮位置。 那些屋子上也釘著有門牌的,多半臨時編號,順著門牌找過去,到了中心地區,那兒有一幅很大的空地,雜亂的堆著許多建築材料,空地當中已打好了房屋的地基,那面積是相當大的。 駱駝便指著說:“大概是這地方了,不會錯!” “嗯,相當的大,大得可以建倉庫!”彭虎說。 “他們要建倉庫,不會建在這兒!”夏落紅參加了他的見解。當然,他的見解能獲得駱駝的萬分同意。 “別耽誤時間,這裡的屋子還沒有建好,我們在這裡偵查個什麼勁呢?”孫阿七發牢騷。 “猴子!先到這裡看看,當然有其必要;匪黨白天興工建屋,晚間當然要有一個地方歇宿。這不消說,除了沙灘上的兩個前哨站,就是靠山背上的那座新建的屋子,共匪在背澳這地方,總共買下了四塊地皮,我們窺探了他們的虛實,測度他們的人數,'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認為我的見解不對嗎?” 孫阿七雖心不甘,但也啞口無言。 於是,他們轉道至最後的目的地爬上山坡去,那就是匪黨在靠山背後所置有的一塊地皮了。 這時已經可以看到一間屋子,燈光像患了黃膽病般,有氣無力地自窗戶中透出來。 那是新建的竹籬茅舍,孤零零的立在小漥間,背面貼著高聳的山峰,黑魘魘的只露出幾面方格子窗戶,很容易辨認。 地勢並不是平的,開荒者挖成的梯田,早已荒廢,因為那些土質並不適宜種植,更沒有良好的水利灌溉,那兩三畝地,四周還架起簡陋的鐵絲網。 整個環境,已一目了然,共匪在各處並沒有哨位佈置,同時,估計共匪目前展開的工作程度,還無需要佈置哨位,所以駱駝從容不迫地,一人領先鑽進了鐵絲網。 那些荒廢了的旱山,長滿了雜草,他伏在地上,藉著雜草掩蔽身形。 駱駝揮手,彭虎、孫阿七、夏落紅三個人也跟著溜進了鐵絲網。遠看那屋子,一點動靜也沒有,確實那些匪徒做夢也不曾想到,在這黑夜中會突然有人來向他們偷襲哩! 駱駝指示了機宜之後,趁在黑暗中身形不易被人發覺,一揮手,四人即一齊動作,向著那座幽黑的屋子撲去。 他們分散開,四個人各佔據一扇窗戶,由窗戶向內窺探虛實。那些窗戶關閉得牢牢的,而且在裡面的玻璃上,多半都糊裱了白報紙,只能找到一些縫隙,或糊裱的報紙有破爛的地方向內窺看。 不久,他們四人又在一個地方集中報告。 夏落紅:“我看見廳堂中有四個人在搓麻將!” 彭虎說:“臥室內有兩個人睡著了!……” 孫阿七搔著頭皮,似笑非笑地說:“我看的是廚房,和廁所,臭得要命!……” “這時候還有閒情開玩笑麼?”彭虎瞪了他一眼。 駱駝也有點困惑,說:“還有幾個窗戶開得特別高,而且還裝有木柵欄,裡面沒有燈光,黑魘魘的,看不出有些什麼玩意,只是很可疑就是了!” “這屋子相當的大,我們所能看到的,不過三分之一的房間,其他的房間我們也應該查明!”夏落紅說。 “好在他們只有六個人,我們可以打進去!”彭虎說。 “不要輕敵,也許那幾個我們無法窺探的房間內還有人潛藏著!”駱駝說:“還是孫猴子你耍耍你的'絕技'上屋頂去,相信一定會有天窗,居高臨下,或許可以看清楚一點!” 孫阿七以手搭額,觀察過屋子的形狀,搖首說:“屋頂是茅蓬,我沒有把握,恐怕搞得不對要出漏子。” 駱駝說:“出醜沒關係!反正不叫你丟掉性命就是了!” “反正駱大哥老是拿我的性命來做賭注!”孫阿七反唇相譏,但是他仍然把隨身攜帶的一套蜘蛛賊的用具取了出來。 駱駝即指點彭虎和夏落紅兩人分別給他巡風,自己卻匆匆溜到屋子的左側,監視那幾個在堂屋中搓麻將的匪徒。 孫阿七施展他的身手,鉤繩搭在手中,摔了幾個圈圈,即向屋頂上一拋。在稻草蓬的屋頂上,搭架繩鉤,是不大容易的事,因為拿不准什麼地方牢固,什麼地方不牢固,萬一投錯了地方,人懸在半空,而繩鉤脫落,連繩帶人摔下來,那就要出醜了。 但孫阿七把握定了主樑的所在地,很有把握的已經把鉤子掛牢,可恨那屋子的構造簡陋不堪,鉤子掛中了頂梁,稍為用力,即發出“格吱格吱”的聲響,這情形,很容易引起屋中的人注意,而且屋頂是用稻草覆蓋著的,更摸不透什麼地方可以下腳,什麼地方是空的,萬一踩錯了地方,那真如陷阱一樣,整個人會跌到屋子裡去。 但孫阿七並不臨陣退縮,他掛好了繩索之後,即攀繩而上,他真個身輕如燕,剎時間,已如一縷煙般上到了屋頂。 他並不遲疑,旁的地方不敢下腳,僅在頂樑上爬行,動作不敢太快,因為屋樑並不太堅固呢!假如孫阿七的體重像彭虎一樣,或是多上個十來公斤,那屋樑也會出毛病的。 孫阿七摸索爬行,那屋子是三座相連的,當中的一座較高,也就是貼著山壁而建的一座,連個夾縫也沒有,土牆與山壁完全接連。而且有部分還是藉著山壁為牆,連建造材料也省去了呢。 天窗倒是開得特別的多,前後總共有六個,孫阿七一一窺探過之後,任務便算達成,很輕巧的又回到了地面。 駱駝自左側回來,聽取孫阿七的報告,一面豎起了大姆指,正色說: “很好!匪徒一點也沒有發覺,因為正好有一個人在和滿貫!” 孫阿七說:“天窗上所能看到的,也不過大同小異,匪徒的確有六個人,不過靠山壁的那面牆,我覺得可疑,但是也看不出究竟!” 莽漢彭虎即說:“他們六個,我們四個,硬打進去,相信也沒有問題,我負責三個好了!” “不。”駱駝搖手說:“我們不能輕敵,還是用計比較好……” 孫阿七說:“何不用'悶香'?把他們一個個熏倒,可以省去一番手腳?” 駱駝搖首,不以為然,但卻沒說出理由。 彭虎代替了駱駝說:“呸!我們的駱大哥出來闖蕩江湖,是一等好漢,怎能用下九流的手法?'悶香'只有跳梁小丑才使用的!” 孫阿七臉上一紅,幸好在黑夜中誰也看不見。 駱駝便再次指示機宜,如何以四個人對付六匪徒。首先他吩咐孫阿七從速再上到屋頂上去,等到他們把屋子內的幾個匪徒吸引開時,即從速由天窗落到屋子內,最重要的便是檢查與山壁相連的牆壁。 “你的鬼鎖工具有沒有帶在身邊?”駱駝問。 “嗨!離了工具還能做事?”孫阿七露著大匏牙笑著答。 “很好!”駱駝頷首,“那末現在就開始行動吧!” 於是,孫阿七又如一頭猿猴般,揉繩爬上了屋頂,而且把繩子也收到了屋頂上去。經過遞手勢後,他便隱藏到由地面所不能看見的地方。 駱駝已找妥了一個據點,是在一塊梯田的底層下,那兒有一塊亂雜的樹木,以及竹枝兒,大概距離屋子有五十多碼,人可以潛躲到裡面。 駱駝打開他的手提袋,原來里面裝了有許多罐頭食品,還有啤酒,及一隻小型的旅行留聲機。 一切準備停當,彭虎便潛匿到樹木叢旁的亂石間,夏落紅獨個兒溜到屋子的左側去。正對著那屋子的後門,有一座短短的竹籬笆,裡面飼有成群的雞鴨。 夏落紅推開竹籬笆的柵欄,輕輕溜至雞窩鴨籠之前,那些雞鴨原就已經睡著,這時有人影襲進來,便起了一陣騷動,夏落紅突然雙手一揮,大聲吼叫了一聲,那些雞鴨受到了意外的驚嚇,飛的飛、逃的逃、吱吱咯咯叫不迭聲,混亂成一團。 在堂屋中搓麻將的四個匪徒,其中有一個在說話了。 “媽的,黃鼠狼又在抓雞了……” “小君,你歇下手,快去看看!”另一個說。 於是有人呢呢喃喃地發著牢騷出來打開後門,夏落紅早溜出了竹籬笆外,隱伏到屋子的牆邊。 那出來的匪徒,首先趕到雞棚過去查看,那有什麼黃鼠狼呢?那些雞鴨已恢復了原狀,他莫明其妙的搔著頭皮。 倏而那樹木叢中飄出一陣輕輕的音樂,如仙樂般自天而降,把那匪徒弄得昏了頭,仰看天空,看有沒有仙女下凡。 天上除了稀疏的星斗,再什麼也沒有。他凝呆了一陣子,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夏落紅知道,那是駱駝弄的玄虛,在樹木叢中,竟播唱留聲機了。初時,他曾對駱駝所帶的用具,表示了懷疑,但是這會兒,目睹那匪徒的神色,卻深為欽佩不已。 音樂,忽然停下了,那匪徒莫明其妙的搔著頭皮,到底,他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究竟是否曾為自己作最忠實的服務。 試想在大嶼島這荒蕪的山野間,居民全是漁戶,他們在香港根本已無法生活,才被遣送到這人跡罕至的荒島上來,過著原始人的生活,已經勉強,那裡還能享受到音樂娛樂呢! 大嶼島既沒有電流,當不會有收音機,而且在他們屋子的附近,相距數碼之遙始有人家,即算用乾電收音機,或是開留聲機,那聲響也不會傳播得那末遠。 他在懷疑之際,音樂又響了,那駱駝在換唱片,這次換的卻是熱情的倫巴舞曲。 他再不能懷疑自己的聽覺有差錯,於是便循著音樂所傳出的地方,慢慢的追踪過去。 因為在晚間有點輕微的海風,音波隨著風向蕩漾。很難摸清發出聲響的地方。 他隨著梯田地勢向前摸索,把手槍也掏出來了,總算他的方向並沒有找錯,向著那雜亂的草叢走了過去,忽而音樂又告停頓。 駱駝已準備好瞭如何應變,他躺在草叢中動也不動,靜待他的敵人接近。 匪徒撲近了,一手持槍,一手在草叢中翻撥。 彭虎卻自山石叢中溜了出來,他不用武器,手腳非常敏捷,一溜煙鑽至匪徒的背後,毫無聲息的。 當那匪徒低下頭來,在樹叢草堆中找尋聲源的時候,彭虎剎時發動,先伸手拍拍匪徒的肩膀。 那匪徒受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拍,大驚失色,拐轉身來就要開槍,但彭虎眼明手快,揚起手來就是一掌,摟頭蓋頂“拍”的一聲打個正著。 彭虎原是個練武功的人,全身的力量,全貫注到臂上,腕上,這一掌是畢直打下去的,起碼有幾百斤重,那匪徒根本無法消受,眼前一黑,就栽下去了。但彭虎並不讓他滾下去,抬起大腿,用膝蓋襯著他的下巴,加了一腳,這樣,那匪徒便直挺挺的躺下去,再動也不動了。 夏落紅仍潛伏在屋角間,他噓了一聲,這表示他已經發現有人出來了。 駱駝低聲說:“快把他搬走!” 彭虎的手腳快,揪起了匪徒的衣襟,把匪徒提了起來,一個箭步,已經溜到了竹林的背後。 他有繩子在身,連手帶腳,倒紮馬蹄給綁起。 這時候,果然有匪徒自後門探首出來,叫喚: “小君!你到那裡去了?” 屋外是靜寂的,微微有點風聲,此外什麼也沒有,夏落紅和彭虎早已潛匿無踪了。 那匪徒叫了一陣子,見沒有反應,便暗覺蹊蹺,喃喃地說:“難道說,出了什麼岔子不成?” 屋子內卻有人答話:“也許上廁所去了,在這個地方有什麼岔子可出的!” 於是,門便掩上了,連透出的燈光也掩回去。 這時候,駱駝才露出身來,說:“好容易才弄掉一個,還有五個呢,戰略要改變了!” 他的手提皮囊中,所裝載的寶貝倒是挺多的,有酒,有罐頭食品,杯子用具,應有盡有。 他先在地上鋪上一塊台佈,然後把各種食品一一擺好,招呼彭虎對面就地坐下。 夏落紅卻代替了彭虎的任務潛匿到山石之後。 一切佈置停當之後,駱駝和彭虎即開始野餐,因為彭虎“在理”,是不飲酒的,駱駝飲的是白乾,他卻另用一壺茶代替。你一杯我一杯,居然有此情趣。 夏落紅代替了彭虎的職務,即溜近了屋子前,投石向屋頂上的孫阿七打信號,關照他要準備了。 不一會,駱駝已有三兩杯落肚,於是,便開始猜拳鬧酒。同時,還把留聲機的聲響擴大。 “全福壽哇,一心敬你,三元,八仙,巧巧巧……” “六六順,快到,兩相好……我輸一拳!” “我陪你——” 這樣吵吵鬧鬧的叫了一陣子,果然那屋子裡又有了動靜,後門又告打開,那幽暗的燈光露了出來,又探出了三個蛇頭獐目的腦袋。 “啊喲!什麼玩意?三更半夜在這裡窮叫?”其中一個說。 “怪事咧,有人在這裡野餐,還要鬧酒……” “呸!他媽的,不要是活見鬼吧!” “攆他們走開!” 於是三條大漢俱走了出來,朝著兩個坐在荒地上猜拳鬧酒的怪物走過去。 這不是發神經病嗎?三更半夜,坐到這種荒蕪無人之地,擺開來野餐,還要猜拳行令,算個什麼勁呢? 在駱駝的計算中,屋子內起碼還有五個人,他們以這種裝瘋賣傻的方法,盡可以把幾個匪徒一併吸引出來,然後讓潛在屋頂的孫阿七可以得到機會,自天窗吊繩索溜下屋子去,以最迅速的行動,將屋子四面檢查一周,窺視貼靠山壁的那一面牆壁究竟有什麼蹊蹺。 但是這會兒只出來了三個人,還有兩個留在屋內,駱駝不得不為孫阿七暗捏一把汗。 夏落紅對此一問題卻絕不考慮,他又撿起了一塊小石頭投向了屋頂上,是吩咐孫阿七立即行動了。 那三個匪徒已走至駱駝和彭虎的身畔,他們兩人視若無睹,仍繼續猜拳鬧酒。 “四喜發財,一定恭喜,包一對……” “全到了,三星照,五金魁首,快到了,快到了!你真行……” “餵!他媽的,你們發瘋了嗎?在這裡滋鬧不休,打聽過了沒有?這是什麼地方?”一個匪徒扳起了面孔,吼喝著。 這一來可把駱駝和彭虎的興致打斷了,駱駝的心中早有了準備,要設法拖住他們胡纏,才能給孫阿七機會,有更多的時間檢查屋子。 他抬頭看了那三個匪徒一眼,很氣忿地置下酒瓶,向彭虎說: “嘻!奇了,'大路任人走,天空任鳥飛。'我們生平就是走到那兒喝到那兒,從就沒聽說過被人干涉的。今天摸錯了門路,闖進鬼門關不成?閻王不說話,碰到當差的小鬼,就這要出洋相了?” 彭虎做好人,勸止說:“算了,算了,既然別人不作興,我們收拾了到別的地方去喝,也是一樣的!” 駱駝卻趁機會高呼起來:“他媽的,香港政府正要開發大嶼島,請我們來買地,但是我們來到了之後,卻要被趕開,豈不笑話嗎?我請問這塊地方,究竟是香港政府的?還是閻王府的?” 那三個匪徒之中,已經有一個不耐煩了,拉大了嗓子,氣咻咻地吼叫:“嗨!叫你們走就得走,羅嗦個什麼勁?” 駱駝更不服氣了,仰起頭來說:“你叫我走,那是你的事,走與不走,那還要看我的高興,不瞞你說,我向來有個脾氣,做事情喜歡主動的,我自己走進來,要自己走出去的,誰要趕開,我寧肯賠了性命也要留著不走的。” “他媽的,敬酒不喝,喝罰酒,滾你媽的!”那匪徒咆哮起來,竟要拔槍了。 但是卻被其他的兩個匪徒按捺著。一面不斷的遞眼色,表示對這兩個來歷不明的陌生人,不適宜動槍動刀。 “餵!明友,聽我的勸告,這塊地皮我們已經買下來了,你不看見有鐵絲網圍著嗎?我們請你走,是天經地義的事!”這個說話的人,個子高大,似是這群匪徒之首。 “喲!竟用錢壓人了!”駱駝說:“大嶼島的地皮,稀爛賤,買一點地皮,有什麼了不起,再不然,我出雙倍錢把地皮買下來好了!”他竟胡扯起來了。 是時,孫阿七已在屋頂上揭開天窗,垂下繩索,沿繩而下。落下去的地方,似是一間貯藏室,四周堆疊了些木箱,麻袋等雜物。 因為他知道在隔壁相距不遠的房間,尚有兩個匪徒在睡著,所以不敢帶出聲息。 他掏出手電筒,向四面照射了一轉,那些木箱全都是新的,證明搬來了不久。 檢查木箱上印刷著的字樣,全部都是英文,孫阿七一個也不認識。但是在四面的封口,卻貼有封條,封條上雖沒有註明木箱內裝載的是些什麼東西,但孫阿七卻在上面找出蹊蹺,因為在那些封條的上面,還蓋有一顆小小的圓印章。 在黑暗之中,靠手電筒的一點光亮,自不能看清楚那印在木板上小小的印章內的每一個字。 但孫阿七是蜘蛛賊出身,練就一雙夜眼,在黑暗中辨物,還有幾分把握,給他看出來了,上面有“廣州”二字。 於是孫阿七便聯想到,共產匪徒可能利用這個地方,來做走私販賣毒品的根據地呢。這些木箱由廣州運來,不就是極好的證明嗎? 他要打開箱子來看,費了很大的力氣,把壓在木箱上面的雜物一一搬開。 等到他要動手開箱時,始才發覺那些箱子全是空的,因為箱子很輕,裡面的東西早已取出去了。 這末一來,時間可就虛耗了不少,孫阿七倒沒想到這樣做會使駱駝他們增加困難呢。 孫阿七找不出結果,要溜出貯藏室時,又遭遇了意外,那扇大門卻是在外面下了鎖,這真是很傷腦筋的事,假如強行把門打開,那準會把鄰室熟睡的兩個匪徒驚醒,後果不堪設想。假如再懸繩越上屋頂,另找出路下去,那樣時間可就拖得更長了。 他躊躇了片刻,決意還是冒險,幸而那扇門是老式的木板門,在外面鎖著,還可以推出一道小小的門縫,用手指伸出去,也可以摸到那把鋼鎖。 於是孫阿七便施展出他的絕技,摸出帶在身邊的鬼鎖匠工具。 用一條長長的鋼絲,七彎八扭的揉成了曲屈的形狀,伸出去,又帶回來,剛好那鋼絲的首端便插到鎖眼裡。 這樣來回的弄了一兩次,他便知道了鋼鎖的構造,再把鋼絲按照鋼鎖的構造彎好,再伸出去,對準匙眼,扭了兩扭,“卡吱”一聲,那鋼鎖便告打開了。 再用鋼鉤,把鋼鎖自門扣上鉤起來,這也得費去一番手腳。 等到他把大門打開時,已又耗去了好幾分鐘。這時候駱駝在外面和三個匪徒爭吵的聲音越來越大,已傳到屋內,同時,那兩個熟睡的匪徒也被吵醒了。 他們剛自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向外走,差點兒和孫阿七碰個正著。好在孫阿七的心眼精靈,手腳敏捷,閃身一躲,鑽到一張桌子底下蹲伏著,把兩個匪徒閃避過,等他們走出了屋子之後,始才重新走出來。但是屋外的駱駝,他們又要多對付兩個對頭。 現在,屋子內再沒有任何一個匪徒了,孫阿七可以放開手腳,毫無顧忌的檢查屋子了。 首先,他要注意那座和山壁相連的牆壁,那是很奇怪的,筆直的一面牆,旁邊有兩條大石柱,正好把牆壁砌成了凹字形。 孫阿七心中想,在這貼近山壁的地方造房屋,既有了山壁做依靠,那末這兩根石柱當是多餘的——內情未免可疑。 由於孫阿七是鬼鎖匠出身,略懂機械的巧妙,他一開始猜想,便懷疑到這面牆壁凹下去的地方,必然是可以打開的,裡面一定是機關。 於是,他便沿著牆壁找尋,希望能找到機關的樞鈕所在。 用力敲擊牆壁,可聽出裡面的聲音是空的,不過孫阿七可又想起另一個問題,就是大嶼島並沒有電力,那樞鈕當不會是電動的,自然是靠人力開關。 觀察明白之後,孫阿七便按照他的想像找尋線索,但是他搜遍了整間屋子,竟毫無發現。 屋子外面,駱駝與幾個匪徒越吵越烈,拼鬥隨時都有一觸即發之勢。 還是彭虎的功夫到家,也許是因為他的個子高大,那幾個匪徒對他的拳頭頗有顧忌,所以他老做好人,一面按捺駱駝的暴燥脾氣,一面又向幾個匪徒說好話。 “來,來,來,大家何必動氣呢?四海之內皆兄弟,不打不相識,不吵不成親,既有肉,又有酒,大家坐下來喝兩杯,算是結交個朋友。要知道在大嶼島這個地方,能交上個把朋友可真不容易。這矮子喝醉了,說話語無倫次,諸位老哥可不要見怪……” 他竟邀那些匪徒參加他們喝酒了。如此,一拉一扯的,更可以拖延時間了。 孫阿七聽見笑了笑,繼續找尋牆壁上機關暗門的樞鈕,但是很失望。他的心情越是焦灼,越是找不出頭緒。 只有靜坐下來,竭力把心情安靜下來,這是做賊的法門,盡情運用他的智慧。 在大嶼島這地方,既沒有電燈,機關的裝設,當不會是電力樞鈕,他認為用彈簧或絞鏈繩索的可能性比較多。 他沿著屋子內的每一座牆壁,找尋了有兩三遍,但是一點可疑的地方都沒有發現。甚至於連繩子也沒有發現一根。 “這是怎麼回事?”他心中說:“我姓孫的縱橫江湖數十年,大小的場面見得多了,難道說今天要坍台在這荒蕪的小島上不成?……” 忽然他有了發現,在那右端由正廳出堂屋相連的一面牆壁上,竟有著一扇窗戶,窗戶之上,掛著精緻的窗簾,按情理來說,這地方兩個房間全是內屋,既沒有陽光射進來,住的又全是光棍,更無需要遮掩,裝上這扇窗戶,又裝上漂亮精緻的窗簾,似乎是多餘的,這就是蹊蹺。 那兩幅窗簾布,用粗圓的絲絨繩捆紮成八字形。孫阿七注意的就是那兩根繩子,因為這就是這間屋子內貼著牆壁而有繩子的地方。他快如閃電般,一溜煙鑽到窗戶之前,解下那扎繩驗看,一點不錯,在窗簾的背後,有著一個小小的牆洞,那根粗圓繩就是由洞內扯出來的。 孫阿七大喜過望,使出渾身的氣力,使勁拉扯那條粗繩,隨著他的動作,那貼著山壁凹下的牆壁便有了動靜。 孫阿七更使足力量,那根粗繩便像水蛇出洞般直向牆洞裡洩出來,凹下的牆壁,便隨著漸漸上升,被吊懸起來了。 原來那竟是一面吊牆呢;吊著的繩索,僅是那條扎窗簾的粗繩而已,不過它有窗簾做掩飾,不容易被人發現就是了。 孫阿七心中的喜悅無可形容,他想起了在唸書時演話劇扯佈景的情景。 那牆壁逐漸上升了,把遮掩著的山壁全露出來,那嵯峨的山石中,有一個七八尺見方的圓洞,竟像中古時代的監牢一般。洞口也有木柵欄一條一條的閘著,還有鐵鍊扣著鋼鎖。 望過去,那岩洞黑黝黝的,似乎很深,大概這山壁上天然就有這個岩洞,共產匪徒正好利用它作為禁閉人的幽室,而且還築下這面活動的牆壁,作為遮掩。 孫阿七把牆壁扯起之後,再把吊繩牢牢的縛到窗檻上,然後穿到欄柵之前,低聲呼叫: “餵!裡面有人嗎?” 喊了一遍,又喊一遍,岩洞內沒有反應,似乎是沒有人跡。 於是他又想起了那幾隻空木箱,上面註明了是由廣州運送到大嶼島來的,當然是違禁品無疑。 假如共匪不是利用這岩洞來囚禁俘虜的話,那該是他們的毒品倉庫了……。 細聽屋外,駱駝還在和那五個匪徒,“扯皮拉筋”的鬧個不休,一時還下不了地,於是他便抖著膽子,掏出工具,把那鋼鎖打開,鐵鍊也給他取下。欄柵便自然的向內滑開。 這地方,十來尺見方,裡面好像發掘過的,整整齊齊,如同石壁,有些地方還封上士敏土。 孫阿七摸出手電筒,一手持著手槍,慢慢的摸索進去。 他一步一步的走著,那道路深長,陰森森的,使人毛髮悚然。不由得起了一絲咳嗽,裡面便傳出了迴聲。證明是絕道,不可能另有出口的。 大概走了十來步,就有轉彎的曲道,孫阿七直向前走,他已看出裡面不可能是倉庫,因為這山岩下太潮濕了。
駱駝借酒裝瘋,仍在吵鬧著。 “媽的,老子有的是錢,今天就看中了這塊地方了,你們轉讓給我,大家和氣生財;要不然,老子放上一把鳥火,把這塊地燒成焦土,到時候大家都落個沒趣……。” “他媽的,你以財勢壓人,壓到我們的頭上來了麼?”那性如烈火的匪徒不管他的組長壓制,有和駱駝火拼的意思。 好在彭虎是個練武功而有修養的人,能夠沉得住氣,好人做到底,又好話說到底,盡是打恭作揖,向人家賠笑臉。 他找准了那個身分較高的匪徒,盡量的打圓場,既不拖駱駝離去,又不和匪徒鬧翻,這是拖延時間的辦法。但是他的心中,卻怪著孫阿七,為什麼手腳會如此的緩慢?假如情勢再控制不住,火拼已成必然的事了。 這時候已有兩個匪徒在背地裡商量了: “我看這兩個傢伙不是好來路,為什麼不把他們幹掉呢?” “李組長不答應……說是有了槍聲,驚動了附近的居民,可能我們在大嶼島的工作便無法繼續下去了。……” “媽的,何不用刀呢?如果怕槍響的話!” “那大塊頭可能是個練武的,我們恐怕不是他的對手!” “媽的,'船頭怕鬼,船尾怕賊。'這樣我們便不必出來混了!我們有六個人,還怕對付不了他們兩個人嗎?” “咦?對了,我們六個人為什麼只看見五個呢?” 這原因是這兩個人正是留在屋子內睡覺的,他們最後脫離屋宇,所以不知道起先時的各種情形。 “小君那裡去了?”其中一個向李組長請示。 “他出來捕黃鼠狼的,在後便一直沒看見他回去……” “媽的!老子把他吞到肚子裡去了!”駱駝好像潑婦罵街似的插嘴進去。 “唉!你真愛鬧事!”彭虎叱喝著,又做好人說:“算啦,鬧了這末半天,何苦呢?我們是尋高興而來,反而鬧得不愉快,還是下山去算了,收拾東西走吧!” “呸!老子要呆在這裡,天掉下來也不回家了。”駱駝翻起了白眼說。 “李組長,我實在已無法忍受了,讓我們放開手腳去幹吧!”一個匪徒拉著他的頂頭上司,趨至一旁說。 “你想鬧亂子嗎?——那除非你不想在這地頭上混了!”李組長嚴詞厲色回答,“你還是快去找小君吧!” “他媽的!李組長,我們被人欺侮到了頭上,你還在這裡充好人……” “呸!這是我的命令,你不想活下去了嗎?” 於是,那匪徒便怏怏的退下,他並不去找失踪了的小君,喃喃地發著牢騷,迳自回返屋子。 駱駝看見情形非常焦急,生怕他在屋子內和孫阿七相撞,便又施展出鬼計說: “嗨!朋友!算我不好,實在說,我看見你那種脾氣,倒是非常願意和你交朋友啦……來!我和你喝杯酒……” 那匪徒並不受他的誘惑,回罵了一聲: “滾你娘的!”便跨進了屋子。實在的,他心中已起殺念,因為他的主管李組長不允許他動武,恐防槍聲被附近的居民聽見,所以他欲回屋取一把匕首,實行暗襲。他以為只要把駱駝和彭虎當中一人斃於刀下,那時候李組長也無可如何了。 當他由堂屋跨進正廳之時,突然失聲驚呼! 原來,那面假牆竟被高高吊起,看那窗戶後的繩索,自牆洞中扯出了丈來長,顯然是有人發現了他們的秘密了呢。 再看那岩洞的柵欄時,鋼鎖被打開了,棄在地上,那柵欄門也洞開。這一驚非同小可。 頓時澈然大悟,屋外的那兩個借酒裝瘋吵鬧不休的傢伙,分明是在施逞調虎離山之計。 他回身一個箭步,复溜至大門口前,拉大了嗓子高聲呼喊說: “李組長,快拿住那兩個奸細……” 李組長不懂得他的用意何在,但駱駝已知道孫阿七事泄了,忙向彭虎遞過眼色,實行先發製人。 “岩洞的假門被吊起了,那兩個奸細是使用調虎離山計啦……” 那匪徒再次嚷叫時,李組長也不由得大驚失色。 駱駝知道不發動是不行了,雙掌一拍,那便是暗號,彭虎握起斗大的拳頭,如閃電般照準李組長的胸胛打去,這一記打得著實狠惡。 呀的一聲,李組長栽了一個筋斗,彭虎的用意是擒賊先擒王,群賊無首,自然陷於混亂,所以並不要他爬起來。 跟著竄上前去,抬腳再照著他的肚皮跺下去。 彭虎的功夫到家,手腳俐落,他的腳像條大鐵柱,跺下去起碼有數百斤力量,假如跺在李組長的胸脯,他的胸骨就會全部折斷,就要一命嗚呼了。 他的意思,僅是不要他爬起來就是了,所以那條粗大的腿便照著肚皮踏下去。 李組長慘叫一聲,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過了好半天才能夠爬起來。 屋外站著的連李組長共是四個匪徒,躺下一個還有三個,假如只用拳腳搏擊,彭虎一個人即足以應付,他一個箭步上前,找著一個個子較大的作了他的獵獲物。 駱駝骨瘦如柴,論打架是不行的,就靠彭虎給他做屏障,一面他高呼說: “餵!朋友,你們別想用槍嚇唬人,要知道敗露了身份,你們共產黨可別想再在大嶼島建立什麼滲透基地,那時候顏主委會砍你們的腦袋……”他也是用先發製人的恫嚇手法,怕共匪狗急跳牆,萌生殺機,演出了流血慘劇。 聽得“顏主委”三字,有兩個正欲用槍的匪徒便楞住了。 “餵!朋友,明人不做暗事,你可以明白相告,是什麼人麼?” “你別焦急,明天去請示顏主委一番,當然就會知道了!”駱駝答。 是時,孫阿七已走到了岩洞的盡頭,那裡面儼如另有天地,一幅廿餘尺見方的地下室,並不如孫阿七的假想是個倉庫。 頭頂上望上去,當中空出一道兩三尺長的裂縫,可以看到天空,相信就是用來通風的。 地室內甚麼也沒有存置著,空洞的只有一堆稻草,但那稻草上竟睡著一個人。 那是什麼人呢?是誰被囚禁在這裡呢?當不會是梁洪量吧!孫阿七直到現在為止,仍不敢相信駱駝的判斷會如此的正確,憑鬼屋裡的兩個匪徒幾句說話,便推想出共匪在大嶼島展開活動,又推想出梁洪量就是被囚禁在這個地方。 孫阿七的意想中,梁洪量可能早就喪掉性命,試想共匪拘押著梁洪量有什麼用處呢?梁洪量既不是一個政治家,也不是任何方面的特工人員,在他的身上是斷然找不出什麼情報的,他只不過是個有血性、有愛國思想的粗人而已。在他的領導下,也只不過百數十個鐵路工人,以共匪的滲透戰略,也可以瓦解他的群眾,而且蛇無頭不行,他們既然綁架了梁洪量,當然就會把梁洪量殺掉,那裡還用囚禁在大嶼島呢? 所以孫阿七斷定,梁洪量必然已經死了。 但是事實擺在眼前,當孫阿七把躺在稻草上的老人喚醒時,那人無力地睜開了眼,偏過頭來,孫阿七已可看到,那是一點也不假的,正是失踪已久,駱駝絞盡了腦汁,踏遍了天涯所冀圖找尋的人——梁洪量。不過,他已憔悴得可以,一個滿臉紅光,精神奕奕的人,現在已剩下皮包骨頭,兩眼深陷,奄奄一息的樣子了。 “啊!你是孫阿七麼?……”他有氣無力地說。 “對了,正是'齊天大聖'駕到,駱駝大哥正在外面和他們周旋,我們快出去吧!”孫阿七答。一面把梁洪量攙扶起來。 “哦!原來駱大哥也到了,那就是我命不該絕啦!”梁洪量面露喜悅之色,以為只要駱駝一到,任何事情都可以解決了。 “唉!我還以為落入魔掌,永無出頭之日,駱駝即算有天大的本領,也不會找到我了……”。 梁洪量軟弱得已無法起立,孫阿七隻有使出全身氣力把他搭架起來,但是他骨瘦如柴,連吃奶的勁也使出來,還是經不起梁洪量那數十公斤的體重,壓在他的肩膀上,走了幾步,覺得很吃力。 “怎麼啦?共匪虐待了你麼?” “不!我等待了很久,漸覺得絕望,便想實行絕食自殺!” “嗨!既算你被囚在天牢裡,駱大哥也有辦法救你出來的!”孫阿七自豪的說。 倏然間,一條黑影溜進地牢裡來,原來正站在大門口呼喊的匪徒,回身搶進來攔阻孫阿七的劫獄。 “餵!你是那裡來的野種?膽敢這樣放肆?”那匪徒已自背後撲了上來,手中持著短槍喝著:“把手舉起來!” 孫阿七的手中同樣持著短槍,原是可以火拼的,但他自量槍法並不高明,而且又有一個奄奄一息的梁洪量扶在身旁,萬一火拼起來,傷及梁洪量,豈非功虧一簣!所以便打消火拼的念頭,趁在黑暗中急急忙忙把手中的槍支塞到梁洪量的荷包裡。 那匪徒手中的電筒已掣亮了,射到孫阿七的臉上,他看到孫阿七那副醜陋的相貌,及枯瘦矮小的體格,已不把他放在眼內。 孫阿七的腦筋卻在轉動,應該採用什麼方法對付當前的敵人。 他心中想:五個匪徒;已被駱駝誘出屋外,駱駝、彭虎、夏落紅三個人可以把他們制住,當不成問題,假如他自己連一個人也對付不了,反而被他擒獲,那樣,笑話可就大了……。 “餵!你是什麼人?快說!”匪徒又在吼喝。 “大水沖翻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你還在狠個什麼勁?”孫阿七答,一面他把梁洪量重新安置在稻草堆上,趁機附耳說:“躺在地上好避彈!” “呸!什麼人和你一家人不認得一家人——我問你外面那幾個搗亂的,是否和你同道而來?”匪徒再說。 “這還用問嗎?我們大夥兒來贖肉票的,你們早就被包圍了,還想動武嗎?”孫阿七說:“照說在大嶼島這個地區,你用槍來嚇唬人是多餘的,人口沒有多少,響上一槍,大家全逃不了,我們逃不出去還不打緊,頂多不再在這碼頭上混,但是你我看可糟糕啦!組織責怪下來,相信連老命也會完蛋……” “我不和你繞嘴鬥舌,我問你是乾什麼來的?” “不瞞你說,我們奉命來宰掉梁洪量!”孫阿七狡獪地說。 “什麼話?奉誰的命?”那匪徒自然不相信孫阿七的話。 “同時,還奉命來宰掉你們呢!” “嗤——”歹徒更不相信,“你別胡說八道拖延時間!” “不相信,請抬頭向岩縫的天窗上看,我們正有兩支手槍對著你,隨時隨地可以取你的性命,我們只是怕槍聲驚恐了附近的居民,惹出麻煩而已!” 匪徒半信半疑,便揚起手電筒,向岩縫上察看,那岩縫透上去約有五六尺,但見一線碧靜的雲天,再什麼也沒有,但當他把手電筒移下來時,孫阿七早在黑暗中溜走了。 孫阿七並非逃出了地牢去,他弓身從匪徒的肘下穿過去,同時,順手掏出他的法寶——鉤繩,等到匪徒發現孫阿七弓身穿過他的肘下時,急忙掉轉身來,舉起手槍,就要發射。 孫阿七眼明手快,扔起鉤繩,這是“蜘蛛賊”最到家的功夫,繩子先在匪徒持槍的手腕上捲了兩卷,然後繞著脖子纏過去,再掛下來,鉤子便抓住匪徒的衣裳的前胸。這一套手法,完全把匪徒的身體當做向屋樑掛鉤一樣。他沒等那匪徒扳動槍機,即使出混身力量,扯緊了繩子向後一帶,匪徒的手便和脖子連在一起了,假如匪徒再要放槍,那準打中自己的脖子。 孫阿七以最快的動作,投繩穿進匪徒的跨下,用另一隻手接過,即扯緊了繩子向前直奔,等繩子拉直了,他拼著一條命,騰空躍起,向前撲了過去。 孫阿七的體重並沒有什麼了不起,但是這一跳一竄的力量,卻是夠瞧的。匪徒的手和頸子既連在一起,繩子又從跨下鑽過去,猝不及防,倒轉頭來栽下去,跌了個四腳朝天。同時手槍也就走了火,“砰”的一聲,彈頭從他自己的嘴巴擦過去,直射到岩縫。 這一槍沒有傷著孫阿七,真是天大幸事,匪徒負了傷,在地上也就爬不起來了。 孫阿七已來不及把繩子解下,只有忍痛犧牲,急忙招呼梁洪量說: “梁大哥!我們快走吧!……” 但是梁洪量已絕食數天,那還有力量走路,孫阿七隻有再度把他搭架起來,扶著行走。 以孫阿七的體力來說,確是不勝其苦,他越過匪徒的身旁時,還順勢把匪徒的手槍踢到一邊。 他們一步一步移出了地牢之後,孫阿七把梁洪量放下,返身把柵欄重新鎖上,還把懸繩解脫,那凹下的吊牆,便猝然落下,恢復了原狀。 那匪徒便代替了梁洪量囚禁在地牢裡,假如再沒有人打開機關,那他一輩子也別想出來了。 這時候,屋外的鬥毆仍在慘烈進行,只怪彭虎還在講究什麼武術道德,打人不肯用武器,又不肯用重拳,抓住了兩個塊頭較大的匪徒,欲擒故縱地玩弄著,這兩個匪徒,既不敢用槍應戰,有匕首的一個也被彭虎繳去,這時,雖告頭破血流,但是還拼命和彭虎糾纏著。 “彭虎哥,用重拳嘛!”孫阿七搭著梁洪量走出大門便呼嚷。 夏落紅原是負責巡風,傳遞消息,及監視屋子四周的動靜,這會兒因為廣場上起了打鬥,他不得不趕過來助戰。 論拳腳,夏落紅在彭虎處曾學到了些皮毛,找個對手纏上一陣,當不成問題。 只有駱駝一個人不中用,假如說鬥智,那是他所擅長的,對任何人他都有七成把握可以佔上風,所謂“君子動口不動手”,萬一動了手,他便要糟糕,總共連皮帶骨還不到四十公斤,能和誰比試呢? 這會兒碰上一個“不動口”的匪徒,衝上來便和他動手,駱駝實在經不起,也沒有辦法迴避,他實行緩兵計,希望彭虎能把兩個對手解決後,便來給他解圍。便說: “朋友!咱們有話好講,動手沒有意思,弄個兩敗俱傷那是何苦?……” 但那匪徒是個蠻子,對講理並不感興趣,揚起拳頭便在駱駝的面上擂了一記。 駱駝半生闖蕩江湖,從來沒有碰過這種唯力是視的蠻人,頓時四腳朝天,仰臥塵埃,眼中冒出昏花的火星,腰袋間雖然藏有手槍,又有短劍,但是同樣的全歸無用。 “朋友!你打殺我也算不了什麼英雄好漢,假如你有種的話,不妨先把我帶來的那個大塊頭打垮,我就乖乖的拜你為祖師爺!”駱駝爬起身再說,這是他所習慣採用的戰略。 但那匪徒並不理會他的說話,悶聲不響,衝上前來,輪拳又打。 駱駝心中不免著急,到底他自量能力,不能再多挨上幾拳,便只有掉頭逃跑,閃閃躲躲的,找尋彭虎、夏落紅所在的地方,希望彭虎和夏落紅可以為他阻敵,解救他的困厄。 但是彭虎仍不肯用重拳,和兩個匪徒纏戰得難分難解,那還有空暇時間照應駱駝呢。 夏落紅更不用說了,他和一個匪徒相拼,大傢俱告頭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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