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職業兇手

第30章 第三十章插翼難飛

職業兇手 牛哥 23741 2018-03-22
田野還未回來,時鐘的短針慢慢的移動,已快指到五點了。金麗娃焦灼萬分,她做夢也沒想到田野剛巧在這時出事,不論任何殺案,到這時候,也應該了結回家了。 “也許是狙殺案失敗了……”她心中說,再不然就是霍天行在工作完後,還要招集他們加以教誨。 “假如真個失敗了,是否會落到警探手中?”金麗娃真個連想也不敢想。 田野已成為一個酒徒,家中各式各樣的酒全有,金麗娃除了灼焦外,病後尚未復原,精神也不佳。她便取了一瓶酒,一杯一杯的喝著,藉以藉酒消愁。 空著肚子喝酒,兩杯下肚,神誌就有點迷迷糊糊的,不久,她又憧憬出一個美景——那就是田野回來後,她們兩人雙雙出走,逃脫了霍天行的魔掌,逍遙海外…… 她憧憬出孩子已經誕生,那是一個美麗可愛的小女孩,那份美麗,正和她生的一樣……

田野能做一個理想的丈夫,他愛他的妻子,又愛他的女兒,那末,這個家庭該多麼的理想。 金麗娃自命是個家庭佈置專家,只要她對家庭有情趣,她能把一個家佈置得好像天堂一樣,至少,她能使她的丈夫非常的愛他的家——那末,再加上有小孩子,又有愛情……人生還有什麼可求呢…… 金麗娃不自禁起了痴笑,喝著喝著,一杯又一杯的,她似乎有點醉了。其實,也是過度疲倦,她為策劃私奔之事,差不多有三四夜未瞌過眼…… 她伏在桌子上,不禁沉沉睡去,同時,亂哄哄的腦海中,她還有一個希望,就是她睡熟後,驀的被人叫醒,等到她醒來時看見叫醒她的人就是田野。 金麗娃在進入田野房間之時,公寓裡的人全睡熟了,沒有一人知道,還有百合匙,可以自動的把田野的房間打開。

守在房間內,不等天亮就離去,是根本不會給人家知道的,但是這會兒她睡熟了。 距離天亮,頂多還只有一兩個鐘頭,倏而,那條搖幌的破樓梯上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一個人影閃閃縮縮的,如一縷煙似的,穿上樓來了。 看樣子,他對公寓裡的情形似乎非常熟悉的,首先,他穿至田野的房間門前,自匙眼向內投望進去,裡面的電燈並沒有亮,黝黑的,不能看見什麼,就只看見一個女人的影子伏在桌子上。 原來,這個人是丁炳榮,他奉霍天行和周沖之命,到永樂東街這裡來窺視田野有沒有回來。 丁炳榮搔了搔頭皮,為什麼這房間內又有了女人呢?田野這種風流種子,到了死期將至,仍還不離開女人。他嘆了口氣,躡手躡腳的,又回落樓梯下去,報告在街頭上守候著的周衝。

金麗娃睡意正濃,還不知道有人監視在門外了。 週沖得到了丁炳榮的報告後,大感詫異,暗自猜測,田野房中的女人是誰呢。 “總不至於是那已經看破紅塵遁入空門的三姑娘吧,那末是誰呢?蕾娜?桑南施……”週衝這樣想著,但始終卻未有想到金麗娃的頭上。 週衝原是個變態狂的人,不由得就漸起了妒怒,田野所能得到的一切都會使他嫉忌,他和丁炳榮約好,第二次再進入公寓去。 “至少,田野抓不到,把這個女人抓到,也能夠把田野逼出來。”他說。 丁炳榮在正義公司之中,平日和田野較為深厚,這時候奉命來捉拿田野,心中未免有點異樣。 他問周沖說:“假如抓到了田野,該對他怎樣呢?” 週衝冷嗤一聲,說:“哼!有他瞧的!我們的公司,是殺人公司,殺人的花樣多的是!至少,我們要他死上幾天才死成功!”

丁炳榮似感到於心不忍,感慨說:“唉,說實在話,田野為我們正義公司,也立了不少的汗馬功勞……” “這是他自作自受,犯不上要你同情!”週衝加以申斥。 他倆上到樓面,週衝的性格好強,也趨自門前自匙眼向內窺探,那的確是個女人的影了,但無法看清楚是何人!是時,天色已將接近天亮,週衝還要顧慮到公寓裡其他的住客。 他靈機一動,以百合匙打開了沈雁房間的房門,和丁炳榮兩人潛匿進內。 週衝很有把握的說:“既然有女人等候,必然是事先約好的,田野一定會回來。田野向來是不會失信於女人的,則算受了更重的傷,也會回來的!”
天色朦亮之際,公寓內的人確未起床,但是早醒的小孩子已在床上將他的媽媽吵醒。 金麗娃受了寒冷又為小孩子的吵鬧驚醒,她的美夢頓時粉碎,身畔還是空虛的,田野還未回家。她看看手錶,已是清晨六時,公寓裡的住客馬上要起床,這時候,假如不離去的話,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至少公寓裡的人就可以證明她和田野私奔。貽羞於人前了。

她開始焦急,假如田野在十點鐘之前還不回來的話,那末,她即算雇了汽船,也無法追到澳門停泊的皇后船上去。必須離開公寓,寧可守在公寓前對過的馬路上去等候田野回來時將他攔住。 因之她提起了行李,匆匆的出門下樓梯而去。 週沖和丁炳榮兩人早已躲藏在沈雁的房間內窺探,週衝很有把握,認為田野的房間內既然有女人等候著,田野即算受了更重的傷,也要回來……但這時候天色已將黎明了,田野連一點消息也沒有,倒是房間內等候著的那位女人提著手皮箱出來了。 週沖自房門縫中窺望出去,他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為什麼那等候田野的女人竟是金麗娃? 頓時,他感到毛髮悚然,妒火與醋火在五臟內焚燒,似乎是爆炸性的…… 金麗娃的手中還提有兩隻手提箱,這是為什麼呢?準備和田野私奔麼?

週衝做夢也不肯相信,金麗娃果真的和田野戀愛上了,田野有什麼好呢?他有那一點比得上我周衝呢? ……週衝詛咒不已,金麗娃是個很有理智的人,為什麼不和他戀愛而偏偏要和田野這個朝三暮四的糊塗人戀愛,而且還要實行私奔。 幸好霍天行為體面的關係,還未把金麗娃懷孕之事宣告,要不然,屬於瘋狂性妒怒的周衝,很可能這時就會把金麗娃殺掉了呢! 金麗娃提著皮箱,剛落下樓梯,還未及踏出公寓的大門,背後已有人追下來了。 她回頭一看,就覺的情形不對,兩條彪形大漢自樓梯上匆匆的追趕下來,她心中一驚,提起了行李就向自己停車的地方奔走過去,準備駕車逃走了。 “金麗娃!你還想逃麼?好個不知廉恥的女人?”週沖一面追著一面咒罵不已。他招乎了丁炳榮兩人合力向金麗娃窮追不捨。金麗娃知道了追來的是周衝時,心中更是驚慌。

但是,自對過馬路間,卻忽的駛出來一架黑色的轎車,如水銀瀉地飛駛而來,一個緊急剎車攔住了金麗娃的去路,金麗娃嚇得魂出軀體。原來,車中坐著的竟是霍天行。 霍天行的臉色憔悴,頹唐不堪,但他用他的狂怒把精神支持起來。 看他的頭髮蓬亂,眼珠內滿罩紅絲,這是整夜未瞌眼又帶著暴怒的關係……形狀真如同一隻猛獸。 “好的,今天你算是把姦夫招出來了……”霍天行咬牙切齒地說。 金麗娃看見了霍天行,就好像連反抗的力量也沒有,連兩條腿都軟下,吶吶不能說話。 週沖和丁炳榮也趕到了。他們揪住了金麗娃。 “那叛賊呢?”霍天行問。 “整夜都沒有回來過!……”週衝答。 霍天行恨極怒極,狠狠的捶了一拳,咬牙切齒的說:“哼!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人也別想逃離我的掌握……金麗娃,這是你生的賤!我會有辦法對付你的!”

金麗娃驚魂甫定,把心一橫,說:“哼,要殺就殺,事已至此,沒什麼含糊的……” 霍天行咬牙切齒,說不出話來,這的確是使他非常難堪的事情,當著部下,抓到了太太和人私奔…… “田野那小子尚未回來過,我們應該怎麼辦?……”丁炳榮向霍天行請示! “現在,我已無需要顧慮到什麼?週衝,這件事我完全交給你辦,按照你原先的線索,逐步找尋,務必要把他找出來,不過,我特別關照你!我要活人!……”霍天行嚴厲地說。 週衝唯唯諾諾,形狀非常得意,尤其他看見金麗娃神色沮喪,如待罪之囚,待宰之羊時,更是樂不可支。平日他受到金麗娃的冤枉氣已是不少了,始終沒有得到報復的機會,同時,她和田野勾搭時,使周衝妒火焚燒,這種滋味,實在是不大好消受的。

現在,好容易抓到了她的致命把柄,此時不打落水狗,還待何時? 週衝有一個主義,就是得不到的東西,就將它毀滅,使大家也得不到。金麗娃就是他欲得而不到的女人,今天能把她毀滅,那正是合乎他的主義了。 “霍老闆是否要把田野抓到,然後再雙雙治他們的罪?”他有下井投石之意而問。 “這是我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現在你繼續去做你的事情,我還得去應付那幾個共產黨,我們收了人家的錢,又把人逃掉了。丁炳榮可以跟我來,金麗娃我交由你看守,以後她逃掉了就由你負責!” 週衝含笑而去。 丁炳榮將金麗娃擁上汽車,不消說,霍天行是把她載回公館裡去,當作囚犯一樣的關起來。 以後,霍天行檢查她的行李,找出她在銀行所提出的現款、首飾、還有船票及偽造的護照……

這樣,金麗娃想狡賴,也狡賴不掉了,同時那偽護照上有了田野的照片,證明和金麗娃通奸的就是田野。由此霍天行對田野的憎恨更深了。
是時,田野仍在街頭茫茫而行,他有如一隻喪家之狗,找不到歸處,又如迷了途的浪子,尋不到歸途。背上的血不時流著,雖然,他已撕破襯衫的衣袖,把傷處包紮了起來。 肩頭上的傷勢還好,只是被子彈擦過。 滿身是血跡,他不得不迴避早起的行人,尤其是那些穿武裝的警察。 天色漸漸亮了,幸好雨已停止,要不然田野更是吃不消了,他支持著慢慢的行走。決定絕不回公寓裡去……但是該到什麼地方去呢?腦海裡是亂哄哄的,除了傷處發著劇痛以外,既飢又冷。 假如天色亮了,路上的行人增多,田野身上的血跡被人發現的話,還是遲早要被送進警署裡去。 每逢路上發現了行人,田野都會懷疑,可能是霍天行派出來的職業兇手來搜尋他的,似乎草木皆兵,逃不出天羅地網。因之,他的一支手槍,老是緊捏手中。 忽而,大馬路上響起了警笛之聲,跟著有人高叫“抓賊”! 田野大恐。因為他正好像賊一樣的在馬路上四處流竄…… 警笛聲越來越近,人聲也如風起雲湧而來。 “搶東西呀……搶東西呀……” “抓賊呀……抓賊呀……”四面都在叫。 田野忽而警告自己,是需要逃亡了,要不然,就是落網……忽然,他拔腳飛奔。實在,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要逃走,他既未做賊,也未搶東西;這因為他的神誌已告昏迷了的關係。 警笛還在吹……抓賊的聲響叫個不迭。 田野跑得更快,因為他不願意被關到監獄裡去,已經嚐過了一次坐牢的滋味,失去自由,毋寧死,這是他的信念,所以他拼著命逃亡,“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人抓住……”田野心中說。 這也可說是田野所以不肯到警署去自首的原因,他是不願意坐牢。 警苗還在吹著,人聲鼎沸,如潮湧而來……其實抓賊者的方向早已變了,田野還在沒命的奔走,耳畔只聽得有人向他追趕,當他是強盜,當他是賊。 田野跑著跑著,心目中又憧憬出他以前的確做賊的一次,有無數的人在追趕,喊打喊殺的…… 所以,他逃亡的路線也按照原來的,沒有改變,由堅道的斜坡上去……前面便是桑南施的房子。 田野記得,他第一次被人追捕時,就是跨牆跳進桑南施的屋子的。所以,他還是按照原來的辦法,實行跳牆,縱身而上,牆上的玻璃又割破了他的手,但他的精神是麻木的,根本沒感覺到疼痛。 田野翻進了牆,滾僕到地上去,這時,他覺得安全了,人聲滅去,警笛也沒有吹了。 同時,那鐵閘門根本是開著的,無需要爬牆進來…… 田野覺得還是遁到桑南施的房間裡去較為安全,所以他在地上一步一步的爬行,鼓足力量爬行…… 他跟前的景物卻漸漸黑去、黑去,黑得直至他看不見為止,他是昏倒了……
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田野醒來了,天色已告黎明,他張開眼,迷迷糊糊的看見一個天女…… 那不是天女,是桑南施,因為她的臉孔長得較為秀潔一點,並不像金麗娃那樣的妖冶,田野就以為是降凡的天女。 桑南施用一盆冷水把他衝醒。 “怎麼啦?田野,你!”桑南施對著田野一身的血跡,似有感傷。 “啊,我怎麼到這兒來了?……”田野極力撐起了身子,喘著氣說:“啊,我不願意連累你!” 田野爬起身來欲走,桑南施卻把他拖住說:“你到那兒去?看你一身血跡斑斑的,是怎麼搞的?” “我和別人打架了……”田野喘著氣,沮喪不已,他實在沒有能力再向外走,而且雙手上還在淌血! “快進屋子去,我為你止血!”桑南施給他攙扶,維護他向屋內走去。 “不,南施!這是很危險的事,因為還有許多人要找我的麻煩……”田野說:“我不希望連累了你…” “別神經病了,你一身都是血污,能走到那兒去?……別人還誤會你的殺人犯呢!”桑南施一定要把田野推進屋去。 是時,鐵閘門外有一夥人過路,似乎內中有人鬼鬼祟祟的向內張望。 田野需得躲避,他以為職業兇手追踪的人到達了。這時,不得不跟隨桑南施跑進屋子裡去。他貼身靠在門旁,向外窺覷,等那伙過路的人去遠,他始才鬆了口氣。 “你這樣慌慌張張的究竟是怎麼回事?……”桑南施又問。 “我早告訴你有人在追踪我,找我麻煩,……” “是什麼人呢?為什麼不去報警?——噢,看你的血又在流了,快進屋子去吧!讓我替你止血!……” 田野的精神,實在已是恍恍惚惚的真好像支持不下去了,他也實在希望能找個地方躺下,好好歇息一番。 “啊!司徒森那老傢伙有沒有在?……”他忽而很焦急地問。 “你胡說,這一大清早,他怎麼會在這裡?”桑南施皺著眉宇發嗔說。她已可看出田野的神智確是有點昏亂。 “不!我是說他最近有沒有來過?” “不,自從你介紹吳全福先生來照應我,說你以後不常常到我這裡來以後,司徒老先生也很少來了,看情形好像……在你和他之間還有著一點什麼事情。” 這樣,田野才比較放心,桑南施將他攙扶著,一步一步的將他扶進了客廳。 那客廳內好像已漸恢復了原狀,原有的幾桌、沙發、櫥櫃,差不多全是田野設法替她弄回來的,這自然也可說是田野的物件了。 桑南施讓他在沙發椅上躺下,一面說:“來,把衣裳脫下,讓我給你看看背上的傷口……,喲,肩頭上怎麼好像是槍傷,衣裳也給燒得焦黃了……”忽的,桑南施驚叫了起來。 “是槍傷,我被人打了數槍,幸好還沒有喪命……”田野有氣無力地說。 “唉,真急死人,是怎麼回事呢?”桑南施已替他把西裝剝下。她已看到田野背上的飛刀傷口,鮮血已經將他的一件襯衫全染紅了。同時,又發現田野的西裝口袋裡有一支手槍。 田野迷迷糊糊的,忽而自沙發上躍起來,發狂地向大門口撲過去。 這一動作,可把桑南施嚇住了。 田野撲至大門口,忽的把鐵閘門拉上,看他的形狀,似是非常慌張的。 桑南施感到詫異,吶吶說:“田野這是為什麼呢……?” 田野喘著氣,有氣無力地,沿著屋子走,將那些窗戶一扇一扇的關上。 “南施,我請你過來幫幫忙,把屋子內外的門窗全給關上……” 桑南施更是不解,田野似乎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看他的神經緊張,充滿了驚惶恐怖,究竟為著什麼事情呢?那些窗戶,原都裝有防盜用的鐵柵,即算有歹徒進來,關上窗戶與不關窗戶,是一樣的,但是田野卻一一把它關上,而且還拉上了窗簾。好像除了害怕有人越窗進來以外,而且還不讓外人看見他在屋子裡面呢! “我本來不想連累你……但是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田野,到底是怎麼回事?可以明白告訴我嗎?”桑南施也為之感到焦灼不安。 “啊!看,你的背上又在淌血了,你不能再動啦……快給我躺下吧!……” “不!屋外已有人在窺探我!你快幫忙把所有的門窗都掩閉上!……” “我先給你止血!”桑南施發嗔了。 “不!他們走進來!你我都沒有命!……”田野似乎又告支持不下去了,有昏倒之勢。 桑南施探首望過,窗外根本連人影也沒有! “你簡直在疑神疑鬼!”她說。 同時,桑南施得心中已暗懷鬼胎在胡猜亂想,田野之所以負傷,及神色倉惶的原因。 她開始認識田野時,田野是做小偷逃避追捕,越牆進入她的閨房的,這也可說是桑南施的“慧眼識英雄”,對田野起了愛慕,之後,介紹他進了“聖蒙”慈善會,直至鬧了血案之後,風聲鶴唳的就好像從來未有平靜過,司徒老先生曾隱約的指田野為職業兇手,桑南施始終不肯相信,也許,一個女孩子在戀愛時,是!不肯接受外來力量的打擊的! 現在,田野負了重傷,一望而知,他曾和人械鬥,而且傷勢甚重,又神色倉惶的…… “也許,他又做了什麼違法的事情!”桑南施的心中想。 田野徐徐的,又倒下去,這是流血過多的關係,桑南施忙把他攙扶著,推送到沙發之前躺下。 田野已再沒有力量掙扎。他張開了口,吶吶地說。 “南施……幫我的忙,把樓上樓下的門窗全關起來,……相信我!聽我的話,否則我們兩人都完……給我一杯酒!” “你這樣的負了傷,還能喝酒麼?”桑南施皺著眉宇說。 “我精神提不起來了!……”田野似帶著懇求地,他只要求喝酒。 桑南施見田野傷重,早已有了憐憫之心,對田野的要求,怎會不答應呢?何況她直把他當戀人看待。 桑南施取出一瓶“拔蘭地”,田野一連喝了兩杯,便迷迷糊糊的好像睡著了,他又取出家中藏著的急救藥,紅藥水,紗布類似的東西。迳自替田野把襯衣剝下,當她看到田野背上的傷口有寸來深時,不禁毛髮悚然。那傷口一經觸動,即告血流如注。桑南施即用溫水給他揩抹,但怎樣也揩抹不淨的。 田野起了微微的呻吟,他太疲倦了,整夜未合過眼,另一方面又是血流過多的關係,靜靜地伏著,任由桑南施怎樣給他擺佈。 “我看是非得找個醫生了……要不然,血止不了!”桑南施說。 田野未有反應,連眼睛也張不開。 “我去打電話……”她站起來。 但驀地,田野一翻身如發狂地把她抓住。 “不要打電話……”他怪叫著說。 桑南施被嚇住了,好像田野的一舉一動都是非常怪誕而帶恐怖性的。 田野怪叫過後,又似乎有了歉意,低下了嗓子,又說:“很對不起,我神經太緊張了……我倒無所謂,生死由天,但是現在,我可能連累你,請別打電話,也別告訴任何人,聽我的話,把窗都關起來!等到天黑之後,我就會走的……” “但是你身上的血流不止啦……” “沒關係,你給我用紗布包紮起來就行了!”田野又取起酒瓶斟酒飲了兩杯。 桑南施無奈,只有用“盤尼西林”藥粉,給田野的傷口灑滿了之後,復又用紅藥水濕了棉花,給他敷上,然後緊緊的用紗布給他包紮起來。這樣,假如靜著不動,血就會暫時的止住了。 田野又昏昏的睡去,桑南施靜坐一旁,她看見田野的形狀過度疲勞,實不忍心將他吵醒,問長問短的,她決定讓田野疲勞過去後,再慢慢的問他。 大門鎖上了,窗戶也一一掩上,桑南施按照田野的囑咐,把窗幔也放下來。 她正在工作時,忽的發現屋外花園中,似有一個人影,只幌了幌就失去踪向。 桑南施想起了田野的話,不禁毛髮悚然,但過後,她的眼睛掃遍了整個的花園,再沒有第二次的發現,就自以為不過是自己的眼花了。 到了中午,田野還未有醒,桑南施需要做飯,她的家庭原是洋派的,電氣冰箱內儲藏了兩三天的食物。尤其桑同白死後,桑南施在家中的一切,都是自己動手。 桑南施走進廚房,低下頭去掣亮電爐時,猛然抬頭,發現窗前有一個黑影,隔著窗戶的簾布,似正在向屋內窺覷。她毫不自覺地驚叫一聲,手中捏著的一隻盆子,也幾乎脫手落地,這一來,那黑影便告失去,桑南施再揭開窗簾時,窗外已不見人影…… “這一次,該不會是眼花了吧?”桑南施自問。她聯想起剛才在客廳外所見的人影,似乎屋子內外四處都是人影幢幢的。 這些,大概全是田野招來的!這一定與他的負傷有關。 自此,桑南施對屋外的情形特別注意。她想報警,但憧憬著田野所說過的話:“不要報警,也不要給任何一個人知道……” 田野仍躺在沙發椅子上,睡得很香,這是他負了傷,及過度疲倦的關係。 不時,她可發現院子外有人穿來穿去,這是乾什麼的呢?桑南施捉摸不透。不過他們既沒有危險的行勸,桑南施就不去理睬他們。 用過午飯之後,田野尚未醒來,不過屋外的人跡好像沒有了,回復了原有的平靜。她開始感到自己不過是在疑神疑鬼,守在田野身旁,給他留了飯,但是田野仍沒有醒。 背上的血已經止住了,桑南施撫摸他背上紮著的紗布,都好好的,一點兒也沒有血濕。 不過,這樣的伴著一個如同屍體似的活人,也著實寂寞。飯已涼了,她輕叫田野吃飯,但是沒有一點反應。只好作罷,到了午後,忽的,窗外又發現人影了。 這一次,該再不是眼花,也不是疑神疑鬼了,因為窗簾外的黑影在說話了。 “桑南施,放明白點,我們是找田野來的!於你無關,請你把大門打開,讓我們進來!” 桑南施大恐,她想把田野叫醒,但是又於心不忍。 “你是什麼人?”她問。 “是田野的伙伴?專事殺人的!……”那黑影答。 桑南施便不斷的向後倒退,她已知道了是怎麼回事,正是田野所說,有人要找他的麻煩……也就是使田野負傷而逃亡至此的人。但是桑南施卻不知道田野為什麼會和他們結怨生仇,直落到如此的地步。 桑南施再後退,她退至電話機旁,偷偷的取起了電話筒,她要撥電話報警了。 “不要動那電話……”田野忽然壓著嗓子說話,但是他仍躺在沙發椅上動也不動的,“你退進房間內去;或到樓上,讓我來應付他們!” 桑南施沒有這種經驗,原就已經驚惶失措的,自然就按照田野的吩咐,退進寢室去,但她卻躲在門前,要看田野怎麼應付。 “週衝,算你有狠,找到我在這裡!你可別想叫我乖乖的出去,有本領進來,我一樣宰掉你!像宰你的手下余飛和吳仲瑜一樣!”田野自沙發椅上滾落下地,他要找尋他的上衣,因為手槍是置在上衣裡面。 他在疲倦及睡意朦朧之時,桑南施替他把上衣剝下了,搭掛在飯桌的靠椅上,田野必需摸過去,才能把手槍取到手中。 週衝反唇相譏說:“田野!有種的,你只管出來,霍天行正在門外等著,你是個愛講理的人,不妨自己去把理由講明白!” “和你們這批殺人的魔王,沒什麼理由可講,反正我在這裡誰高興進來,只管進來就是了,誰死誰活,還得看高低!” 週衝有著怒意,再說:“既要迎客,何不把大門打開?” 田野已趨至牆壁上,把外衣中的手槍摸到手中,又說:“我不歡迎你這個客人!……請你滾遠些!” “砰”的一聲,玻璃被撞碎。伸進一隻手來,把窗簾布拉高。這樣,屋外的人便可以窺視屋內了。 “你不要妄動,我的手槍正瞄準了你!”週衝又說。 “我的手槍也瞄準了你!”田野回答說:“不過,在光天化日之下,我相信你也沒有膽量,敢和我來一次槍戰!……到現在,我也只有破釜沉舟,大家來個同歸於盡,看最後,是誰滅亡?” “田野,我勸你快出來!……我們是自己人,有什麼話都好說,要不然,你會連累桑小姐了!……”在另一扇窗戶上,又出現一個人影,聽口音,可以知道他是丁炳榮。 “丁炳榮,假如你是夠朋友的話!別管這一場閒事,這幾年來,我受到的壓迫已是夠了。現在,我選擇自己所要走的路!誰也不能再壓迫我!……反正我只有一條命,已經活夠了!”田野回答。 “田野!我仍還是勸你,不要傻!快出來!”丁炳榮再說。 “丁炳榮,你再多說話,我就不把你當做朋友看待!” 週衝又再說話:“田野,你困在屋子裡也是死路一條,何不干脆出來受縛!” “我是永不投降的!……” “我的槍口已對準了你,隨時隨地可以取你的性命!” “我的槍口也同樣的對準了你,也隨時隨地可以取你的性命……但是,我可以明白的說,就是你們沒有這種膽量!在光天化日之下敢如此的妄作妄為!你們要拿我,主要的還是應付幾個共產黨,要把我交給他們,以表明你們的工作是如何失敗的,但這如意算盤你們無法打得成功,因為我已不再受你們的壓迫,也不再做你們的走狗!……” “田野,不要再觸怒我,否則我的狂性露出來是什麼也不管的!……”週沖說。 “週衝,我是你眼中之釘。今天我宣布脫離'正義'公司,也就是權威完全轉讓給你,以後你就是霍天行名下獨一無二的天之嬌子,你又何必趕盡殺絕苦苦追迫,要知道,狗急會跳牆,我也是會一切不管的人……” 忽而幾桌上的電話鈴響了,田野強作鎮靜,沒去動那電話,但是鈴聲響個不歇。這電話機所在的地方,正是窗外射程所及的地方,田野必須注意。雖然他知道周沖他們絕不敢膽大妄為,在光天化日之下,輕易動槍,屋子的附近,全是住宅區,行人不少,假如惹出槍戰,他們會一個也逃不出去。 但是田野也要顧慮,狗急會跳牆,週衝原是個烈性子的人,狂性發起來一切也不顧,吃他的眼前虧又何必呢? 電話的鈴聲還在響…… 桑南施忽的自廂內露身出去,似有意要去聽電話。田野卻匆匆的衝過去把她擋著。 “不要亂動,他們正用槍瞄著我們呢……”田野說。 “……那電話也許正就是司徒老先生打來的,我們正好求救……”桑南施在驚惶中好像有一絲希望。 “不!我不希望司徒森知道這件事情……” “為什麼呢?田野,他們要殺你……?” “我不怕任何人殺我!你好好躲著,別胡亂走出去!我現在只擔憂別人要殺你!” “唉,我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電話的鈴聲忽告斷了,同時窗上的黑影也告隱去。田野喘了口氣,徐徐的坐落在地板上,他撐著頭顱,似乎疲乏不堪。他怨恨,實在是不應該到這地方來的。 現在,屋子四周已被霍天行手下的那一群瘋狂的殺人者包圍。想突圍出去,實在不大容易,而且,即算他能夠逃走,把桑南施遺下,那批魔鬼們又將會對她如何?田野不斷的思索,心中矛盾不堪。 “你在想些什麼呢?”桑南施忽而摟著他的路膊,很體貼地問。 “沒有——只是你我的安全問題。”田野答。 “到這時候,我希望你別再對我隱瞞,你究竟做了些什麼事情?為什麼會和人家械鬥?又還惹了這麼多的人來向你尋……” 田野感到慚愧,垂首附胸,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我原不想瞞你!但是命途多乖,事事不能如意,以至弄到今天無以自拔,雖是後悔,也是莫及矣!……現在,我除了痛恨當時提不起勇氣來面臨反抗以外,就是對你不住了!” 桑南施不懂。愕愕地向田野凝注,本來人生就是不可揣測的,她和田野的開始認識,田野開始時是一個逃犯,她以富家大小姐慧眼識英雄的同情對田野發生好感……又介紹田野進聖蒙慈善會當職員,導他走上正途……但誰會料想到晴天一個霹靂,桑南施的父親喪了命,家道一落千丈,桑南施成了破落戶,反而需得接受田野的同情及幫助,世事實在轉變得太快了。 “你所說的,我完全不懂!”桑南施又說。 田野探首注看客廳之外,似在故意躲避桑南施的追問。 客廳外好像已回復了平靜,電話也不再響了,窗戶上的人影也失去,連一點聲息也沒有,除了那座古老的時鐘發出“滴搭,滴搭”的聲響外。 田野悄悄的溜過去,沿著每一扇窗戶向外窺望。 “你不要動!”他回頭向桑南施說話。 因為桑南施藏著的地方很理想,外面的每一扇窗戶,都看不到她。 窗外,已看不見人跡,不過田野相信,週沖他們絕對不會輕易的就此離去,必然隱藏在附近的什麼地方,窺探他的行動。他已被包圍了,想穿出去絕非易事。而且,霍天行好像很和氣,沒有什麼劇烈的行動表現出來,這因為是白天的關係,假如天黑了,可能不同! “啊!田野,你的背上又出血了,你還是好好的躺下來,否則你的傷口永遠好不了!”桑南施探出頭來老注意著田野的神色。 田野有點沮喪,他在考慮桑南施的安危問題。萬一等到天黑之後,霍天行不顧一切,瘋狂的進迫,………那情形就不堪設想了。他既逃不出去,永留在屋子中,也是坐以待斃…… 又過了十來分鐘,還是靜寂無事,忽而,電話卻又響了起來,田野和桑南施俱感到恐怖。 桑南施爬起身,要向電話機走過去,田野卻把她攔住,搶先把話筒提了起來。 “你還是回到原來的地方躲著……” 田野將話筒按到耳畔,即聽到一陣陰險的笑聲,田野知道這是霍天行,這魔王打電話來談“斤頭”了! “田野,你被包圍了!即算插了翅膀,也別想逃得出去!我限你在十分鐘之內,從速出來,否則,我的手段你是知道的!天底下沒有一個人能逃得出我的掌握,即算你逃到天腳底,我也一樣的可以把你找出來!” “霍天行,別想再指揮我,我現在是不接受任何人指揮的……”田野激顫地回答。 “這是你活著的時候最後一次接受我的命令!要不然,後悔莫及!我現在在鴻發倉庫,開'公司'大會,所有的員工俱在場,大家需要聆聽你叛變的報告!你是知道的,'正義'公司我一定要辦下去的!只要你能解釋出叛變的理由,也許,我還可以讓你活下去!……” 田野默了一默,忽然說:“霍天行,我不會上你的當,聽你三言兩語就被你騙出去!同時,關照你的手下,別想強逼我,誰想進屋子一步,我就殺誰!”說完,把電話一掛。 但是霍天行並不把電話掛去,他撥著號盤,於是電話內的鈴聲就是叮鈴鈴……叮鈴鈴……的。似乎霍天行還有話未說完。 “你還要說什麼嗎?我的主意已經立定了!”田野再次取起話筒說。 “我希望你不會後悔!”霍天行說。 “我以前做事,三心兩意,所以到今天后悔莫及,現在已受到了教訓,立定主意之後絕不後悔!” “好吧!我就瞧你的不後悔!不過,由你一個人卻要連累我們枉殺許多生靈呢!” 這句話卻使田野起了恐怖,霍天行所說的,要枉殺生靈,他究竟要枉殺些什麼呢? “餵!霍天行,你也算是一個英雄好漢,講究個人做事個人當!假如以枉殺生靈來要脅,就算不了好漢行為,事情是我田野一個人做的,有本領!你只管找我好了!與其他的人無涉……” “既然如此,你何不一個出來了結!我們現在在鴻發倉庫等你……”霍天行說至此間,電話內忽的卻插入一個女人的聲音。 “田野——你別來!他要殺你……”竟是金麗娃在說話。 田野毛骨悚然,連忙呼喊:“金麗娃……金麗娃……” 但他只聽得“拍”——的一聲響,似乎打人的聲音,金麗娃被打了,而且隱隱的能聽到她淒慘可憐的哭泣聲音…… 田野的心也痛碎,隨著熱淚盈眶,他知道霍天行所說的枉殺生靈,金麗娃就是其中之一。 “田野——我不怕你不出來,好在姦夫跑掉了,我還抓到了淫婦……還有你們未出生的孩子也會叫你出來認罪呢……”霍天行很暴躁地說。雖然,金麗娃和田野的秘密已經公開了,霍天行已不再瞞隱任何人,這當可證明他的獸性勃發,將會怎樣殘忍的對付田野和金麗娃兩人呢! 田野懦懦不安,他為金麗娃的安危憂鬱,這個多情的種子,倒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如何了。他知道霍天行的性格,以他平日處世論事的作風,他自然不會受此打擊而輕易放棄“正義”公司,這就是他所以一定要迫田野回去接受審判的原因,要不然,“公司”的戒條失去效用,霍天行的威嚴掃地,那末正義公司也就等於無形的垮台了。 “田野!我的電話擺在這裡,並不掛斷,假如你考慮過後,肯出來時,或要說話時,撥電話號盤,我就可以知道了!”霍天行說完,就不說話了,可能人已走開。 田野再聽不見什麼,他知道霍天行不把電話掛掉的原因,這是要把他的電話封鎖掉。 桑南施早站在田野背後,田野一點也沒有發覺。 “看!窗戶上又有人影了……”她說。 田野的手槍急忙揚了起來,但那黑影只陰森的赫然一笑,又告隱去,可以聽得出,那是周衝。他們還圍守在屋外。田野又拉著桑南施遁進廂房可以隱蔽身形的地方。 “你的背上又在出血了!”桑南施感傷說。 “讓我找兩個枕頭,給你躺在地上,反正門窗全上了鎖,他們進來不了!” 田野慚愧不迭。著實他也有這種需要。 “原來,你是和霍天行他們鬧翻了?”桑南施在檢取枕頭和被單時,忽然問田野說。 田野不能答。似乎桑南施已洞悉他的內情,他怎能不羞愧呢? “那末金麗娃如何呢?”桑南施又進一步問:“我很為她擔憂!”她的臉色很平和,倒很像真的關切。 田野咽了口氣,附首垂胸,他的腦筋裡,半在為金麗娃的安全擔憂,又半在考慮是否應該把全盤詳情告訴桑南施了。 桑南施已把被單和枕頭在那光滑的地板上鋪好了。 “你在這裡躺下好嗎?要不然,你背上的傷口永遠不會好。——在這裡,窗外任何地方也看不到!”她說。 田野實在疲倦不堪,精神支持不住,他真的需要躺下,當他跪下的時候,忽而執住了桑南施的手,梗塞說:“南施,你待我太好,實在我有許多事情對你不住!” 這句話出口,即引起桑南施熱淚暢流。她摟著田野的頭,輕輕的吻了兩下,抽噎著說: “但是到現在為止,你還不肯把真實的情形告訴我,還要瞞著我……” 田野也同樣悲傷不已,他不知道究竟為什麼會鑄下如此大錯?一方面,是他的意志不堅,另一方面,卻是環境壓迫。他在地上躺下,讓桑南施坐在身旁,這時候不再隱瞞任何事情,直截了當的承認他是職業兇手的一員。 桑南施並不特別感到詫異和驚愕,只是,她帶著失望和悲痛。過去曾有許多流言,有關田野人格的問題,老警犬司徒森也曾暗示過,田野也是個殺人者,但是桑南施始終不肯相信,到底一個少女在熱戀時,對她的戀人,永遠是袒護的,除了她不滿田野是個風流情種以外…… 這時候,田野坦白的承認了,他確是個職業殺人者,桑南施還有何話可說,她落著淚,咀咒命運賜與她的情場上的創傷。同時,還懷念起屈死在九泉下的老父。 田野很體貼的替桑南施抹去淚珠。這時候他不再顧慮屋子外包圍著的暴徒會有什麼險惡的動靜,他需得要把他的整個故事說完,以博取桑南施的諒解。 田野由逃難、失業,及迫上樑山搶荷包說起,而至後來投入職業兇手群殺流氓劉文傑……桑南施的父親中計,大亞灣搶救的情形……而至最後在公共碼頭,發現欲行謀殺的對象就是他的父親……因而負傷逃亡。 桑南施對田野沒有痛恨,她聽著,似咀咒著自己的命運,又同情田野的遭遇。 “一切都是天意!上帝已替我們安排好了……”她說著痛吻田野,並不因為她的父親死在“正義”公司的手里而把遷怒田野的身上,這也是一個教徒對人寬恕的精神。 田野的話雖已說盡,但是仍還有秘密隱瞞著桑南施——那就是他和金麗娃的關係。 “那末你為什麼不自首呢?”桑南施急提出問話。 “自首——?”田野連連搖頭:“我是個愛自由的人,所以冒萬死逃出鐵幕……我已坐過一次牢了,那滋味嘗夠了,我不要再坐第二次,……” “你自信能抵抗那批殺人魔王嗎?” “我掙扎了不少時日,但是天不助我,環境迫人,我惟有走一步是一步!” “你可有考慮到最後的結果沒有呢?” 田野搖搖頭,黯然說:“我不敢考慮,也不必再去考慮,事到如今,還想那麼多幹嗎?” “現在屋子外面圍了那末多人,你可有把握可以把他們驅退,然後逃出去嗎?” “聽天由命!反正我不會去自首……因為我不願意坐牢……甚至於任何一個人一刀一槍把我解決了也可以……”田野似已起了悲憤,忽的,他又爬了起來,將桑南施遞給他的一瓶酒,連喝了兩杯。 桑南施倒是心平氣靜的,決意要把田野說服:“讓我來陪你喝一杯!”她取酒自飲,又自抽屜內取了香煙出來,燃了兩支,遞了一支給田野,繼續閒聊,屋外的形勢如何,她似乎毫不關懷了。 她說:“以前的時候,人家全稱我為大小姐,這'大小姐'三個字,並非因為我排行老大,而是家裡有財有勢,那時候,我的確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一呼百應,沒有誰敢違拗……但是自從父親遇害以後,一切虛偽的,全露了出來。從前,向我鞠躬如也的人,也會向我怒目橫瞪,張牙舞爪……到這時候,我始明白世間上的人,多是虛偽的,他們平日對我服貼,恭維,乃是為我的背景——就是父親的財與勢,也可說是恭維我的命生就是富貴。但是一旦我的背景倒下時,一切化為烏有,他們的原形就畢露了!所以,這一次的事件,對我無異是一個極大的教訓,使我明白了這畢生從未了解過的事情。現在,我的人生觀大為改變,以後,我該是一個懂得如何做人的女孩子,……” 田野不解,桑南施為何要說出這些。現在屋子外圍佈滿了歹徒。隨時隨地,都會有殺身的危險,此時此地,說及這些,有什麼用意呢? “田野——你該明白,雖然,你曾走進歧途,而且我的父親又喪命在你們的圈子裡,但是我對你的愛,仍不改變,你現在還年輕,回頭是岸,改過自新,自然還有前途……至於我,我已不是'大小姐'了,是一個破落戶的孤兒,因此,我也等於改過自新,重頭做人,你將來可以看得到的!我可以做一個賢妻良母,絕對是你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你可以相信我——你認為我現在這樣的改變會太遲嗎?……” 田野垂首,吶吶說:“你的意思是叫我如何做法?……” “去警署自首!” “不!你為什麼這樣殘酷?一定要我去坐牢?……我已經說過了,我愛自由,我愛好自由就需要掙扎……就好像我從鐵幕裡掙扎逃亡出來一樣……” “你不能把兩種自由拼在一起應用……你自首後自新出來,自由就完全屬於你的……” “我反正不要自首……”田野又開始拼命飲酒了。 桑南施忙按制他再取下酒瓶。 “但是屋外圍了這末多的人!能把你困死在這兒……” “不過!天黑了之後,我拼著死命也要出去……那時候,你再去報警!警察自然會來保護你……” “那為什麼不讓我現在就去報警?……”桑南施伺機就要向田野鼓勵。 “那末,警察既保護我!也同樣會保護你!” “我不要見警察……他們除了會把我送進監牢外,還有什麼呢?……” “但是,最低限度,他們能夠保障你的性命安全……” 田野猶豫不決,也絕非有意要接受桑南施的勸告,緘默了片刻,又說:“桑南施,這絕非你所能夠懂得的事情!要知道,霍天行有無算的黨羽,我們假如不能夠把他們一網打盡!報案警方,就等於自殺!而且要把他的嘍羅打盡,還需得捏有他的殺人公司的證據才行,否則,還是枉然,要知道,霍天行除了有地痞流氓的惡勢力支持外,還有龐大的財勢作後盾,他有許多律師隨時隨地替他打官司!法律是講究證據的!沒有證據,我們就會失敗,到頭來,只要走出警門,就會被霍天行屠殺……” “原來,你只是怕死!”桑南施故意要把他激怒。 “我並非怕死,但我到現在,我需要死得有價值,這批絕滅人性的殺人者,我必需要和他們拼!拼一個,就是一個,替社會除害……” 桑南施悲傷不已。搖首說:“那我非常失望了……” “為什麼失望?……” “我到現在,已能完全明白,你非但貪生怕死,膽怯,毫無主見,又是個自私自利的人……” “桑南施,你為什麼對我辱罵?——” “要不然,你為什麼只顧及自己而對我毫不關心,這些日子內,我對你如何?待你如何?應由你做小偷時說起,我從未對你卑視過,反而只有愛護,給你介紹工作……別入對你懷疑時,我又給你袒護,總之沒有任何地方對你不住!但是現在,我的父親被謀殺,家庭破碎……我對你毫無怨言,反而願意以身相許,和你結婚,做你的好太太……但是你呢?為了你自己!要自由咧!恨見警察咧!要和殺人者拼咧……表面上好像是英雄主義,實際上是害怕面對現實,極力設法逃避……固然,你現在死了,也毫無關係,但是我可怎麼辦?……” “唉,南施!你真不了解我!”田野驀的翻身,將桑南施緊緊摟著。吻她的臉,輕聲說:“我自己知道,非常對你不住!” 桑南施卻掙扎開,不顧一切,跑去取電話報警。田野無法攔阻,因為桑南施在發怒。那除非動用武力……當桑南施去撥弄號碼時,電話的聽筒已起了人聲。 “怎麼啦?是有意和談嗎?”是霍天行在說話,原來,他撥過來的電話,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掛斷,這樣,就等於把桑南施家中的電話封鎖了。 霍天行把話筒擱在桌子上,假如對方撥號碼,電話即會發出叮鈴鈴的聲響……他就可以上來答話。 “你是誰?”桑南施急問。 “哦——原來是桑小姐,久違了,近來可好?” “你是誰?”桑南施非常詫異地問了一句。 “我是霍天行,相信你對我不會陌生吧?” “原來就是你,你這殺人的魔王!你謀害了我的父親……” 霍天行很平和地回答:“原來,田野全告訴你了!既然這樣,你知道我們是殺人的,又何必陪田野一起死,快把大門打開,讓我們進來,就沒有你的事了!……” 田野急忙搶過來,越在桑南施的身伴說:“是霍天行嗎?”桑南施不想田野插嘴,用手把他推開。 霍天行繼續說:“其實說實在話,殺令尊的就是田野主持動手的!要不然,我們怎能把桑老先生騙至大亞灣呢?所以桑南施!假如你想報父仇,現在就是時候了!只要把大門打開,讓我的手下人進屋去!” 桑南施冷笑一聲,隨後淚珠下墜:“霍天行!我不會聽你的花言巧語,就上你的當!……我不報父仇則已,報父仇,就找你!” 霍天行並不動怒。反而赫然狂笑。那笑聲透過了電話筒,非常扎耳。他又說: “桑南施,你很會繞舌頭,至於上當與否?那是由你,為愛情而殉死,是夠偉大的,但是說一句不動聽的話,田野是個濫情主義者,女人多似天上星辰,你為他殉情,未免太不值得,而且為他殉情的女人,恐怕不止一個呢!那末你又可以分到了他多少情呢?……” 這句話,乃攻心毒箭,桑南施頓時泣不成聲。田野直守在身旁,他附耳貼著話筒,霍天行所說的,他全聽到了。這時候,他搶過了桑南施的話筒,高聲咆哮說: “霍天行,不要作無謂的挑撥離間,有什麼話要說,只管找我!再不然我們兩個單獨見面;拼個你死我活……我知道你能夠恐嚇人,但那不是你的威風!你只仗著爪牙眾多,仗著每個爪牙都能夠向人放冷箭……那算得了什麼呢?既然你有雄心,有野心,想控制世界,那末把你自己的本事拿出來!一個對抗一個……再者,關照你的手下人,別想逞強進入屋子,誰接近一點,我就殺誰了……” 霍天行的回答,只是一陣陰險的笑聲。 田野知道多說也沒有益處,忿忿然把電話擲下。 桑南施仍在哭,田野實在找不出適當的話來,給她安慰。他只有取酒獨酌。 是時天色已近黃昏,馬上黑暗就要籠罩大地,這正是職業兇手通常展間行動,開始進行他們瘋狂戮殺的時候,也是田野將告陷入死亡的邊緣的時候。 整天來,田野粒米未有進口,只喝了幾杯酒,人是昏昏迷迷的,桑南施大概也是餓了,她拭乾了淚痕,便又走進廚房裡去,她好像毫不考慮到窗外埋伏的人會怎樣對付她。 “南施,你可千萬小心——”田野叮囑說。 過了片刻,桑南施取了一碟麵包,牛油,果子醬一類的東西,擺在田野的面前說:“整天來你都沒吃過東西!身體又受了傷,我怕你支持不住,所以,你多少吃一點吧!我們什麼時候被屠殺,還不一定呢?” 田野更是慚愧,說:“那末你呢?” “我中午吃過了飯,也替你留了飯,但是現在已經冷了,看見屋外人影幢幢,我不是習慣這種生活的人,還能吃得下什麼呢?”桑南施說時,珠淚又始涔涔而下。她希望她的熱淚,能打動田野鐵石的心腸,讓他報警,自首,自新。 但田野只是屹立不動。 “電話雖然被封鎖了,但是假如你有意自新,上屋頂去鳴槍,自然會有人注意,代替你報警,頂多五分鐘十分鐘,警探來了,我們就可以得到安全……以後的問題,自可順利解決,凡天下作惡的人,沒有誰最後是不伏法的,像霍天行這樣的人,雖然他夠狡猾,機警,處事不露痕跡……更有一批爪牙為他助虐,但是只要你肯提出控告,引起社會上註意,縱然沒有憑據,也會得到社會上的同情,支持你去其消滅這批殺人的惡魔!” 田野咬牙切齒的,仍然沒作任何表示。 “田野……”桑南施再說:“要知道,你現在已是社會上的一個罪人,你一身都是血污,你對不住社會上任何一個人,而且,今天還連累了我,但我可是甘心情願的!因為我仍還愛你!唯一的,只希望你自首,改過自新,從頭做人,即算你坐牢十年八年,我可以向上帝發誓,一定要等你,等你脫獄出來,和你共偕白首……”她忽的撲上前,和田野擁抱,還吻他的臉,吻他的頸,真好像大發慈悲般的,在愛情上施捨。 “田野……難道說我這樣的求你竟然還是一樣的,一點也不動心麼?……” 田野呆若木雞,似乎真的,一點也不動心,但也似乎在動搖,在思索,在考慮他的轉變。 “我希望你別使我失望……”桑南施再進一步的加以要求,“要知道!我下半輩子的希望,全在你的身上啦!” 驀地,田野掙扎開桑南施的擁抱,高聲說:“你樓上房間的窗戶可有掩關麼?……” 桑南施惶然:“沒有……但是那些窗戶全有防盜的鐵柵枝!” “啊,那是不行的……”田野氣急敗壞,推開了桑南施匆匆的跑進了廚房。 只見他取了柄掃帚又匆匆的跑了出來三步的向樓上直衝上去。原來,他發現窗外有人爬牆上二樓,這是周衝指揮的,因為田野在樓下防衛,乘其不備爬牆上樓,以鋼鋸設法把鐵柵枝鋸開,強行進屋。 田野取了掃帚,匆匆趕上樓梯,他很熟悉的就衝進一個房間去,那是屋子外背光最黯的一面窗戶。窗戶上雖然裝有鐵柵枝,但是玻璃窗卻沒有關上,那兒伏有一個黝黑的人影。 原來,週衝派了一名兇手爬牆上來,正欲設法把那些鐵柵枝撬開,強行進屋。田野發覺得早,趕了上來,要不然,那兇手進屋後,田野還留在樓下,那末,他們就四面被包圍,而且頭頂上也被人控制了。 田野毫不客氣,以掃帚瘋狂地向窗外的人影刺去,只聽見“啊呀”一聲怪叫,那歹徒沒防備這突於其來的一擊,兩手沒把牢,便倒頭栽下去了。跌得“噠”的一聲,以後就只發出呻吟,大概是已經跌傷了。 “田野——你好辣的手!”週沖在下面呼嚷。 “哼!再有第二個想偷上來,我再叫他吃同樣的苦頭!”田野回駁說。 因為他們雙方都還不願意發生槍戰,田野怕的是槍戰發生後,警方趕到,他還是束手被擒,論罪起訴,最後還是關進監牢裡去。週沖他們不願意開火的原因,也是相同的,雖然事發後他們可以有充分的時間逃脫警探的追捕,但是他們欲生擒田野而甘心,不願意驚動警方。 田野匆匆的把所有的窗戶一一關閉。桑南施已趕上來了,她站在樓梯口間,凝呆地看著田野的一舉一動。她眉睫緊鎖說:“你這樣的守下去,能守到什麼時候?……” “守一個時候,是一個時候,現在誰要取我的性命,我就取他的性命!”田野狠聲回答。 “……但是他們又在鋸開廚房窗戶上的枝柵了……”桑南施正色說。 “嗨!”田野執著掃帚又要奔走下樓去。一面說:“你替我把所有的玻璃窗關上。” 但桑南施卻雙手握緊了樓梯的欄杆,阻擋田野的去路。憤然地說:“你的背上又在淌血了,你這樣的跑上跑下,豈不是把身上的血流乾為止?” “這是奮鬥!……因為我不肯屈伏!事已至此,我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要下樓去,無奈桑南施怎樣也不肯讓他過去。 “把你的手槍借給我!”桑南施說。 “你要手槍幹麼呢?……”田野似有支持不下去之勢,搖搖欲墜的。 “我要自衛!”桑南施就伸手去掏他的手槍,但田野一手搶住。 “有我在這裡,你不會有危險!”田野說。 “手槍給我!”桑南施發命令了。 “你要手槍幹麼呢?” “我要上屋去鳴槍召警!附近有人聽見槍聲,自然會替我們把警探招來,你便得救了!” 田野說:“我不把這幾個殺人的魔王消滅之前,絕不報警!要不然,我實在無法洗脫一身的罪孽!良心上,永遠不會安寧的,南施,請別再攔阻我了!”他強行把桑南施手撥開,瘋狂地趕落樓下,衝進廚房去,只聽見廚房內又起了一聲發顫令人心寒的喊叫。 田野出手過狠,他用掃帚瘋狂地向那正欲以鋼鋸鋸開鐵柵枝的歹徒刺去,沒想到竟刺中了他的眼珠。 慘叫聲在窗外不絕於耳,田野看到掃帚柄上的血跡時,才知道他又解決了一名職業兇手。 跟著一柄飛刀自窗外飛了進來,田野低頭一閃,那柄飛刀便插到門板之上。 窗外圍攻的歹徒仍不肯開火,不過他們已改變了方法,不准備活擒,而想取田野的性命了。 “你們別逼我開槍!否則大家都保不了!”田野咬著牙關吼叫。 於是,週沖在外說話了:“田野,我勸你還是及早出來受縛,這樣困守下去,會有什麼結果?我們不會離去,要直守到你們餓死為止!別的,我不說,我同情的還是你的心上人桑南施啦……” 田野聽說,更有決心守下去,因為周沖他們根本沒有辦法進屋呢。 “週衝,你活得太神氣了!我恨老天沒有眼睛,剛才用掃帚柄刺穿的不是你的眼睛!”田野看著地上滴下的血跡說。 “哈——”週衝又起了梟笑:“田野,你想得太周到了,你刺傷的正是最同情你,又最崇拜你的好朋友,丁炳榮啦!哈!他原是一番好意,設法把窗戶弄開勸說你回去受審的。他還說,願意以性命保證,使你宣判無罪!萬一不對時,他還願意犧牲自己,賠上你一條性命……但是,現在,你竟刺掉了他一隻眼睛……哈,你真是一個恩仇不分的人……” 田野聽說是丁炳榮,悲痛萬分,到底,他自投入“正義”公司後,丁炳榮照應他的次數不少,而丁炳榮也是“正義”公司之中,唯一頗俱正義感的人,今天得到這樣下場,也是“鬼使神差”,這也是丁炳榮在“正義”公司多年,積殺人之作孽,得此下場,世間上當不能說沒有因果報應,只看時候之遲早而已! “丁炳榮……我不是有意的……你為什麼早不說?……”田野欲哭無淚,真恨不得衝出去殺人洩恨。 “哼!丁炳榮早痛昏了!我看他的傷勢,也不會活得長久啦!我的部下,已經把他抬走了!田野,這是最後的機會,你還是出來投降吧!”週衝守在窗外,誘著田野說話。 驀的,窗外又是一柄飛刀擲了進來,田野急忙閃避,那刀鋒擦臉而過。頓時,他的臉上又多了一劃傷痕,鮮血涔涔而下。 “是誰擲的刀?”田野怒極而間。 “余飛的學生——為老師復仇而來的!”週沖在窗外答。 田野把屋子內所有的電燈完熄滅,裡面是黝黑的,再無需顧慮到屋外的人可以窺探他的動靜,也不會再擔憂飛刀進來。 一忽兒,電話叮鈴鈴,叮鈴鈴的響了起來,似有人在對方撥轉號盤。要和他們通話。 桑南施已自樓上下來,坐在樓梯口間發愁,當她正要趨上前取電話筒,田野又比她快上一步。他一面執住了話筒,一面把桑南施拖蹲到地板上,以沙發椅作屏障,怕的是被窗外的兇手以飛刀擲進來。 “是田野嗎?——”對方問,是霍天行的聲音。 “霍天行,我很抱歉,又弄掉你兩個爪牙了!”田野回答。 “那是你的不幸!下層社會裡是講究有頭債有主的,他們的弟兄一定會找你報復!” “既然做了,我就不怕!叫他們一個個的來好了!” “你的意思是怎樣也不肯出來了?” “是的!你還有什麼狠招?只管使出來,我不在乎!……”田野咬牙切齒答。 “你聽著!有人要和你說話!”霍天行說著,就好像把電話筒轉遞到另一個人的手裡。於是聽筒內就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嗓子發顫,似受著極度的驚恐。呼吸急促,忽而又呼喊起來,似被人毆打。 田野以為是金麗娃,柔腸寸斷,悲痛不已,他被困在這小天地裡,想救助金麗娃比登天還難。 “田野……田野……你在那兒啦……”對方說話了,是在楚痛,哭泣。嗓音極熟,但並不是金麗娃。 “你是誰?我是田野!……”田野焦灼異常。 “田野,啊,田野……這是怎麼回事……?”對方又說。 “蕾娜——”田野聽出來了,不禁毛髮悚然。他做夢也沒有想到霍天行真個會如此的狠毒,連蕾娜也抓去了。目的就是逼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