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職業兇手

第20章 第二十章罪該萬死

職業兇手 牛哥 28470 2018-03-22
田野在晨間曾偷空至九龍聖瑪利醫院探望三姑娘,她的精神較前為健。但她還不知道亨利楊和尊尼宋之死,這是她沒看報紙的關係,自然蕾娜也不會把這些可怕的事情告訴她的。 香魂也自昏迷狀態中清醒過來,她的頭仍用紗布重重包紮著,她擔憂臉容已告全毀,形狀會像魔鬼一樣,女人出來混,就全靠一副臉孔,臉孔毀了,就什麼本錢也沒有了。 但紗布沒有解開,誰能知道她的容貌究竟變成怎樣呢? 田野只有好言給她安慰,訛稱說:“我問過醫生,他說你只傷了額角,這是沒有關係的,假如有痕疤可以用皮膚種殖法彌補,現在世界科學昌明,什麼美容都可以用人造方法,你大可以放心……再者,有些人的臉上有了缺陷,稱之為缺陷美,也許你的臉上有了痕疤,更能增加你的美貌呢……”

香魂哽咽說:“你別騙我,我整個臉上像火灼一樣的痛……怎會是只有額上受傷呢?……你在安慰我吧了!……但是這種安慰只是短暫的,等到我臉上的繃帶打開時……我的失望及痛苦,將會更大了……”她在流淚了,但她的淚痕在紗布包紮下是看不見的。 田野到醫院來的原意,原是給他們兩人送醫藥費來的,他沒有勸慰病人的口才,更沒有安慰人的能耐。一時自感到狼狽,含糊應付了幾句話之後,推辭還需要上班,把錢交給了蕾娜之後,便匆匆告辭了。 渡海回返聖蒙慈善會,已告遲到了一個半鐘頭,好在桑同白有特別任務交給他,他可以藉詞掩飾。 “昨晚上,我流連在霍天行家中直到深夜,沒有什麼發現,告辭出來後,又在他的屋子附近守候窺探,但一點收穫也沒有!”他向桑同白報告說。

“不必這樣急,偵查工作要慢慢進行的!”桑同白說。 忽然,姜少芬推門進來,說有一位女人來電話找田野。 田野在拈起電話筒時,尚懷疑三姑娘的病又有了什麼變化,或是出了什麼麻煩,以為是蕾娜打電話來報信……。但事情倒出乎意料之外。那聲音帶著磁性,充分含有吸力,竟是金麗娃呢。 “田野嗎?今天有空請到我家裡來一次!” “有什麼事嗎?屬於公還是私?”田野的語氣並不禮貌,因為他憧憬出週衝的說話——她和周衝同渡週末。 “我每次找你都是這樣'嘀嘀咕咕'的!真討厭!” “今天既非週末……” “我叫你來,你就得來!”她似乎在生氣了。 “那末就屬於命令式的了!”田野無可奈何地說:“幾點鐘呢?”

“管他幾點鐘?反正你來就是了!”她忿然就把電話掛斷了。 田野楞楞地放下話筒,對金麗娃,他始終感到是一種“女性的恐怖”,究竟又為了什麼事情?要匆匆的把他招去呢?這次當不會是邀他郊遊了。 該不會是亨利楊的謀殺案又被她找出了馬腳,招他去問罪吧?
當田野赴金麗娃之召喚時,晚報已經出來了。田野購了一份,上面還有關於亨利楊殺案的接續新聞報導,還有記者先生訪問亨利楊太太的記錄……她已供出當夜亨利楊最後的遺言,是往訪湯美徐去的。 田野本可一笑置之,但是在那段新聞的背後,卻有幾行觸目驚心的字句。 “……本案的發展,據警署透露,亨利楊的死因已略有眉目,刑事警探已獲得幾項有利線索,相信不久即可破案……”這也許是官式文章,田野自問這件殺案佈置得非常完善,絕無任何線索留下……警方怎麼說距離破案已經不遠了呢?

他來到干諾道剛要轉過天主堂走上斜坡至霍宅之時,倏的看見柯大勇由上面匆匆下來。田野急忙閃避一旁暗中窺探,只見柯大勇臉色不正,神色匆匆。 他很奇怪,金麗娃既然召他來,又為什麼把柯大勇也弄來了呢?由此推斷,當會和尊尼宋、亨利楊的命案有關了。 二十分鐘後,他很鎮靜的走進了那高聳的大門之內。霍天行並不在家。田野由女傭引進了小客廳,金麗娃安閒地坐在沙發椅上,她第一句話便說:“你碰見了柯大勇嗎?” “我看見他,他卻沒看見我!”田野含笑說。 “他來見我,吃了閉門羹,大概很生氣的走了!”金麗娃說。一面,她仍很客氣的招呼田野坐下,照例又是煙又是酒。 金麗娃穿著家庭常服,並沒有什麼打扮,田野便知道她並沒有外出的意思。霍天行既不在家,把他招來幹什麼呢?

金麗娃單獨邀約田野,多半是郊遊,或到那種花天酒地,紙醉金迷的場所,今天的情形似乎很特別,假如在公事的方面來說,霍天行既沒有出門,當然應該由他作主,又大可以在茂昌洋行會面,為什麼又要邀約到家裡來呢?田野覺得處處都有蹊蹺,同時又有點想入非非。 “週衝沒有來嗎?”他忽然問。 “嗨!別提他了,這傢伙除了討厭和可惡以外,一無可取!”金麗娃在斟酒時,一面撅著唇兒說。 “上個週末,你不就是和他同遊嗎……” 金麗娃忽而笑吃吃的,雙手端著兩杯油綠綠的美酒,扭著身段竟趨至田野身旁坐下。 “你吃醋了不成?”她似乎又在施展媚惑了。 “噢!那真是笑話了……”田野很不自然地說:“週衝每次碰見我都要問問你,我也隨便問問他也不為過呀。”

“那就是吃乾醋了!上個週末我和周衝出遊是屬於政治性的!”金麗娃悄眼一飄,分了一杯酒給田野端著,隨著祝杯飲了一口,默了一默,又說:“我今天找你來的原因,因為我有一件案子交給你,希望你獨力去完成!” “那就是公事了!”田野也以同樣的口吻回報。 “不知你有沒有膽量擔當?” “那要看是什麼案件,假如盲目的干!我堅持我的原意,用'拒絕'來答覆,假如是有意義,有價值,站在'正義'的立場,即算更危險我盡我的能力,就算丟掉了性命,我也不在乎!” 金麗娃又是哈哈一笑,譏諷說:“好大的文章!既然是我個人交給你的工作,當然是適合你的思想和性格,才交給你的,要不然,正義公司那末多的人,我何不隨便交給一個乾練的老手?”

“那自然是你瞧得起我了,不過可徵求過霍天行的同意嗎?” “霍天行並不知道這回事!”金麗娃正下臉色說:“這是我個人接回來的案子,個人交給你去做!” 田野很詫異,說:“不怕惹起霍天行誤會嗎?” “我完全負責!”金麗娃說。 “但是霍天行不會對你怎樣,卻會對我不利!”田野說。 金麗娃又是一笑,說:“但是這件工作假如做下地以後,霍天行非但不會責怪你,而且還會特別的賞識你哩!” 田野以懷疑的眼光,細細的注意金麗娃的表情說:“這豈非等於考驗我一次,對嗎?” “你經得起考驗嗎?”金麗娃抱著希望。 田野自量,由湯九斤、尊尼宋陳老么而且亨利楊,都很順利達到目的,沒有失過風。假如說案子單純一點,相信還不至於敗事。尤其在金麗娃面前,他不肯坍台,所以並不加以考慮,馬上說:“我仍堅持我的原意,要看案情如何?”

“殺一個下野的共匪女間諜!一個極壞蛋的女人!” “哦?這倒使我很感興趣,但是詳細情形如何?我希望能夠完全清楚!” “當然要告訴你的!”金麗娃躍起身來,又再斟滿了一杯酒:“我先來祝你勝利!” 於是,兩人鏗鏘碰杯。乾了半杯,金麗娃便把案情詳細說出:“在大陸未淪陷之前,共匪為展開滲透攻勢,逼令飽受訓練的女匪幹下嫁在野的政府官員。藉以搗亂政府官員的行政及信念,這個女匪,名叫李玲。她奉令下嫁給某省政府的主任秘書為妾,過去她們怎樣結識而至結合的一段經過,我不必細說了,反正是佈置得非常巧妙的!她慫恿那位省府主秘投匪,做了很多對不起政府的事情;直至到大陸淪陷,情勢卻大大改變,李玲反過來清算那位主秘……”

“是那一個省政府的主任秘書?叫什麼名字?”田野忽然問。 “這一點我替人在道義上守秘密,相信不礙事吧!”金麗娃正色說。 田野想了一想,覺得也不無道理,便點了點頭。 金麗娃繼續說:“到後來,那位主秘被清算鬥爭了一番,弄得家敗人亡,你猜他變成了什麼個形狀?受盡共匪的酷刑,瞎掉了一隻眼睛,被掃地出門,逃到香港來了……” “但是那個女匪李玲呢?”田野又問。 金麗娃又是哈哈一笑:“這所謂'兔死狗烹',李玲立功之後,被共匪認為小資產階級——因為她撈了主秘的錢不少,想把她的錢榨出來,所以她逼得逃亡,也同樣的逃到了香港!” 田野也忍不住噗嗤笑出了聲:“這也可謂天網恢恢!現在兩個冤家可以見面了!不過在情理上說,這位主秘也是作孽自受,他出賣國家,出賣了全國軍民,得到這樣的收場,實在罪有應得,現在還要殺人報仇,未免不懂得天理報應了!”

“但你有沒有想過那個女匪李玲究竟害過多少人?那省府的主秘,不過是其中之一個,相信還有許多人沒處控訴呢,我們站在'正義'公司的立場,把她除去,也可說是替天行道!” “當然,李玲是罪該萬死,不容赦免的!”田野說。 “這等於說,你已肯答應負責這件任務了!”金麗娃笑了笑,似乎驕傲她已把田野說服。 “不過這件案子的進行,卻需要相當的費上一番手腳。因為李玲不是一個平常的人物,她曾經受過共匪的特別訓練,非常機警,現在正住在香港大酒店,平常的行動本就非常詭秘的,自從有一天她坐在香港大酒店的茶室發現那位主秘也在座後,更是深居簡出,連大門也不肯出一步……。” “難道說她已預感到有人要謀殺她嗎?” “這個不一定,凡是身份特殊的人都會有這種預感的,尤其李玲的心中有虧,'做賊心虛'。”金麗娃一面說著,一面自桌上取起了她的手提包,自裡面取出一張紙片,繼續說:“最近李玲有離開香港赴婆羅洲的企圖。” “那豈非要辦理護照?” “是的,但是她走的不是正道,而是找那些製造偽照的歹徒交易!”金麗娃揚起了手中的紙片,指著上面所畫的圖形說:“這是製造偽照的匪窟,我查出來,已把它畫成圖形,地址在筲箕灣譚公廟!” 田野取起紙片細看,說:“你的意思是在這地點行事麼?” “這地方比較方便!” “我很奇怪你怎會把這窟穴查出來!” 金麗娃驕傲地笑了一笑說:“在香港這種'狗屁倒糟'的地方,有那些我們會查不出來呢?” “不,我的意思是說——你怎會知道李玲在譚公廟這間匪窟購買偽照?” “香港大酒店有'正義'公司的眼線,是當侍役的,李玲到譚公廟去,就是他介紹的!” 田野又多知道了一點關於“正義”公司的外圍佈置。 “你打算怎樣進行呢?”他問。 “我的全部資料已交給你!你不妨自己設計設計看!”她說。 田野便麵臨考驗了。他喝著酒,又燃著了香煙,把金麗娃所畫的圖形反覆的細看。似乎有重擔負肩,認為這是金麗娃第一次對他的考驗,他不能不慎重。 金麗娃迴避開了,讓田野能得到充分的安靜。 大概過了約有一個鐘點的時間。田野所抽的煙蒂已堆成一座小丘,那瓶美酒也只剩下了底子。 金麗娃疊著一捧鈔票,重新踏進了客廳,她說:“怎麼樣了?” “我仍在想——”田野擦著額上的熱汗。他的臉孔已為酒氣呈現了豬肝色。 “我想,我第一步工作,應該到香港大酒店去住下。你讓我知道那個侍役的號碼,和姓名,我也假裝要到婆羅洲去,請他介紹製造偽照的匪窟,藉以打聽李玲的偽照何時可以製造出來,等到她去取件時,我伺機下手……” 金麗娃不斷點頭讚賞說:“你的計劃和我的腹案完全相同,由此可見得你已非常老練,可以成為一個優秀的職業兇手了!但是你準備怎樣取她的性命呢?” “這要等我視查過譚公廟的地勢再作決定!”田野很有把握地說。 金麗娃更表示佩服,取笑說:“將來你大可以取霍天行的地位而代之了!”隨著,她指著擱置在桌上的一疊鈔票說:“這件案子代價並不高,因為這位省府主秘已瀕至破產地步,他只肯出一萬元,還是向朋友七拼八湊起來的,我並不想坐地分肥,一萬元酬款悉數歸你個人所得,這裡的五千元算是訂洋,等到事成後再交你半數。” 田野淡然的笑了一笑:“你是介紹人,放棄佣金,也是奇蹟。我並非是個視錢如命的人,你只管'抽頭'就是了,這樣,我們四六拆帳,你拿四成,我拿六成……” 金麗娃笑笑:“你今天講客氣也是奇蹟!其實我是存心幫你的忙,你最近不是短錢用嗎?你的三姑娘,你的好朋友吳全福全住在醫院裡,正需要等錢用,需要你幫忙啦!你還是不用客氣算了!” 田野還要說話,但金麗娃卻搖手製止,她把鈔票取了起來。再說:“假如你一定要講客氣,把欠我的一千元還我,除此以外,請我到麗池舞廳去瘋狂一番,就算酬謝了我這個介紹人,你以為如何呢?” “這倒是很高明的——”田野點頭說:“不過我有最後的一個要求,就是請你帶我去看看那個省府主秘,假如他的形狀正如你所說的,缺了一隻眼,形狀狼狽,那我就相信整個案情是真的,要不然,我仍拒絕接受這個差事!” 金麗娃面有難色。 “我已經說過,他不肯露面……” “我們也不露面,偷偷的看看總可以!”田野再說。 “你為什麼老是不相信我的話呢?”金麗娃皺著眉宇似有不樂。 “我想證實你的信用!”田野堅持意見。 “好的——”金麗娃在賭氣了,她怒沖沖的走進了寢室。忽而回頭說:“你等著,我換衣裳!” 等女人換衣裳需得要有很大的耐性,在這靜默下來的幾十分鐘間,田野的腦海中又起了矛盾的思潮。 “漸漸的,我將會變成一個十足的壞人,十足的殺人犯……管他的呢,反正這世界上不應該存在的人太多了……” 金麗娃是打扮好了,妖冶得像“吉普賽”的野女郎一樣,大耳環,紅發巾,穿著一件淡紫色,透明如同蟬似的尼龍紗晚服,臂上搭著披巾,顏色與頭上的發巾相配。 “走吧!”她說。語氣是命令式的。 田野看花了眼:“你是去參加什麼國際晚會嗎?……” “除了去看省府主秘以外,不是還另有節目嗎?”金麗娃盯他一眼。 田野始想起了她還要去瘋狂一番。
十分鐘後,他們雙雙走出了霍宅,金麗娃要田野嘗試駕車,她說:“要做一個優秀的職業兇手,應該樣樣精通!” 當汽車自斜坡馬路降下,繞過天主堂時,有一個彪形大漢急忙閃避遁進了教堂的大門裡去。原來柯大勇並沒有離去呢,田野發現他自霍宅出來,他也發現田野進霍宅去,所以特意守著這裡窺探。 他原是懷疑田野謀殺尊尼宋及亨利楊向金麗娃告密來的,這會兒看見金麗娃和田野的雙雙外出,不便發動,只有留後再找機會算帳。 田野駕車的技術已較以前大為進步,金麗娃在旁指點,專找那些車輛行人稀少的道路走。 他們到達花園道,距離“聖蒙”慈善會並不遠,金麗娃指著一間洋房,向田野說:“就是這間屋子,他寄住在朋友家裡,你自己進去,說要找一位王先生,等他出來,你說找錯了人家,就可以走了……。” 田野頓覺得對金麗娃的不信任,有點不好意思,金麗娃把他推出車外,便把車駕走了。 “我在聖蒙慈善會附近等你!”她回頭說。 田野躊躇了半晌,按照金麗娃的吩咐,鼓起勇氣上前叩門。 出來應門的是一個小丫頭,田野照著金麗娃的指示說,要找一位王先生,不一會,那小丫頭便叫出一個人來。年紀約五十餘歲,果真的,瞎了一隻左眼,滿面傷疤,形狀非常怪怖。 田野已經有了印象,這是受共匪酷刑的留痕,當可證實金麗娃的說話不假。 “敝姓王,你找誰?”那人楞楞地問。 “抱歉,找錯人了!你們這裡只有一位姓王的嗎?”田野說完,調頭就走。 但這是很惹人疑竇的,因為那位王主秘尚有心病,一則是怕共匪追踪,二則是他買兇手謀殺李玲。 田野順著路走,匆匆的就趕到金麗娃汽車停放的地方。 “怎麼樣?看見了沒有?”她問。 “我很高興能證實你並非信口胡言!”田野笑笑坐進了汽車。 “那末,現在輪到接下去的節目了!”她駕著汽車飛馳,去找點刺激,瘋狂。
午夜,田野酩酊而歸,金麗娃駕車把他送到永樂街的門口,臨別時,還送他一個香吻,這情形好像一對熱戀的情侶。 金麗娃駕著車走後,田野踏著醉步,跨上樓梯,豈料樓梯上又有人埋伏著。 田野心中想,準又是周衝了,因為每次他和金麗娃出遊,都會惹起週衝嫉忌……。 “周老哥,又煩你久候了,今天既非週末,所以情形特殊……”田野先發製人,向那潛伏在黑暗處的人影說話。 但是那黑影開腔,卻並非是周衝的嗓音。 “田野,別過份神氣,老闆娘算是被你搭上了,但是我們自己的帳還是要算的!” 嗓音倒是很熟,惟因田野的腦子被酒力搗得亂昏昏的,也辨不出是什麼人了。 “你是誰?”他問。一面準備好應付。 “我是柯大勇,怎麼啦?翻臉就不認識朋友了麼?” “呵——”田野一笑:“想找你倒是頂困難的,沒想到竟勞你的駕守候在這裡呢!究竟什麼事情要找我算帳?”他摸出香煙,掣亮打火機,藉著點火的時候,照了照柯大勇的形狀,看看他有無武器在手。 田野原就可以猜出柯大勇的來意,由霍宅出來就跟踪到此,但是這時候他不得不裝腔作勢,很鎮靜的來應付當前的局面,既表露驚詫,又表示友善。 “來!我們進屋子去談談!”田野再說。 “不!就在這裡談也是一樣!”柯大勇含忿地說。 田野以醉態來緩和柯大勇的凶焰,他扯柯大勇就在樓梯上坐下,這方式是周衝曾經用來對付過他的。 “找我算什麼帳呢?”他說時,一面把香煙遞過去。 柯大勇原欲拒絕,但田野強制他接下。這樣柯大勇又得保持他的氣量。 “關於尊尼宋、陳老么及亨利楊的事情,你怎樣向我分說?”柯大勇自燃著煙之後說。 “他們的事情,為什麼要向你分說呢?”田野假裝糊塗。 “哼!明人不做暗事,打開天窗說亮話,他們三個人被殺,除了你,還有什麼人幹的呢?” “嗨!尊尼宋作惡多端,亨利楊多行不義,陳老么助紂為虐,他們廣結了仇恨,欲殺他們以消恨的人,當無可計算,我原想請求'正義'公司主持正氣,替天行道,替社會除害,但是力與心違,'正義'公司主要的還是講錢,豈料天有不測風雲,尊尼宋、亨利楊他們三人相繼死於非命,正是人心大快的時候,你為什麼硬把事情扯到我的頭上呢?……” 田野的一大堆理論,柯大勇根本不感到興趣,他仍一口咬定,是田野下的毒手,說:“這樣你出來跑,就不夠漂亮了,大丈夫言行一致,做了就不怕,怕了就不做……” 田野冷冷地回答:“就算我不是大丈夫好了,我什麼都怕!” 這句話,弄得柯大勇啞口無言,楞了半晌。又顯得有點著急:“事實上,這些事情全出於誤會,於尊尼宋、亨利楊全沒有關係……。”他吶吶地,似乎還要編出理由來給幾個死人脫罪。 “……蕭玲瓏自己應該負責,要知道她當紅舞女的時候,曾經得罪了多少的人?一旦垮下來,自然有人打落水狗……” “你是否也打落水狗呢?”田野忽然問。 柯大勇又是一楞。咽了口氣,拍著胸脯氣忿說:“我才不是這種人,說老實話,我幫蕭玲瓏的忙可真不少,處處替她說好話,處處替她打圓場!……” “那末蕭玲瓏被灑硝鏹水之前,你事前該是知道的了!” “憑良心說——假如我事先知道,天誅地滅!”柯大勇似有發急之意。 “假如知道的話,你就會打圓場了,是嗎?”田野故意挖苦地說:“那末彭健昌可把你出賣了,因為這件事情是他建議的呢!” “你聽誰說的?” “我不聽誰說,不相信,你不妨找彭健昌聊聊!” “田野你肯相信我的話嗎?”柯大勇翹起了大拇指,激昂地說:“彭健昌的事情,兄弟完全負責!我擔保他絕對不會對蕭玲瓏怎樣,你涉入下層社會不久,不知道下層社會的冤冤相報,尋仇殺人會怎樣的嚴重,一代結怨,說不定會禍延子孫,以後世代為仇,永無了日,所以你既出來闖,不妨向我們學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結一個仇家,終歸是好的,彭健昌並非是個善人君子,和他交惡,絕無好處——聽我的勸告,能息事寧人和平相處,大家都有好處……。” 田野大笑:“你我都是職業殺人者,幹的就是替人報仇報冤的事情,假如怕什麼禍延子孫的話呢,就最好乾脆不要走進'正義'公司,從前,我未涉進圈子之內,還有點戰戰兢兢的,現在既成'圈內人'就再也什麼都不怕,早把生死置諸度外……” 柯大勇凶狠地一把抓住了他的膊胳:“為一個女人以血肉相拼,這又何苦?” 田野已看出柯大勇有膽怯之應,表面上說得“夠種”漂亮,但骨子裡還是貪生怕死,怕田野繼續尋仇報復。 “現在,我已經不懂得什麼叫做生?什麼叫做死?血肉和生死又有什麼關係,今天老闆娘有新差事交待給我,事關整個'正義'公司的前途,明天我即開始進行,我不在乎明天是否能活著,假如你通知彭健昌拿我的血肉消恨,我也無所謂,反正我這一條命價值不高,金麗娃給我的任務必需完成,假如誰拿我的性命,自有正義公司和他冤冤相報!” 柯大勇起了困惑,他自道田野用金麗娃的任務為“大招牌”,用以自衛,金麗娃和田野的關係,在“正義”公司的傳聞本就很多,即算他對田野的任務不相信,但是對金麗娃他還是畏懼的。 “怎麼樣?假如有興趣,到我房間裡去坐坐,我還有半瓶威士忌,兩個人喝喝聊聊!”田野又說。 “現在太夜了……” “那末我要睡覺了!明天還要趕早做事情!” “我們的話還沒有談完!”柯大勇仍把他纏著。 “不必多談了,反正大家心裡有數!” “我總希望化干為玉帛……” “我從不和任何人動干戈,除了被逼到無可奈何的時候!”田野迳自向樓梯上走去。 “再見了,希望你把我的話傳遞給彭健昌,他是個君子人物!” 柯大勇在樓梯呆了很久,始才離去。
次日,田野在聖蒙慈善會下班回家,即整現好行李,打扮成一個旅行的客商,至香港大酒店及投宿。 他指定要二樓的房間,安頓妥當後,按照金麗娃的指示,找尋出李玲租住的房間。 那房門緊閉,田野在走廊上徘徊很久,只聽得房內確有女人說話的聲音,可以證明不只李玲一人居住在內,除此以外,再什麼也探聽不出。他壯著膽子由門鎖眼向裡偷窺,可惜那房間很深,分劃了一半成為會客室,李玲是在寢室內,連她的廬山真面目也無法看得一面。 田野怕露出破綻,只好留後再等機會。 住了一夜,沒有什麼收穫,李玲根本是深居簡出的,非但大門不出一步,而且連房門也不打開一下,除了侍役早午晚三頓飯送進房間裡去,或者有特別的事故。那簡直連房間內是怎樣的情形也無法看得到。 田野由侍役所送的飯菜上,擺置了兩份筷子,而知道房間內住有兩個人。 這兩個神秘的人物如此嚴謹,當然是做了虧心事使然,這樣更使田田野對他的任務的立場增加了信心。 第二天,他還是照常到聖蒙慈善會上班,維持正常的辦公廳工作,免啟人疑竇。 晚間,他找到潛伏在香港大酒店“正義”公司的外圍眼線。 那人名叫林阿標,是個侍役,田野把他招進房間,並不道明身份,掩上房門,正色說:“我想到婆羅洲去,聽說你有辦法弄護照!” “噢!你在說笑話了,我是當下人的,那裡會有辦法弄護照呢?” “我說的是正經話,你要多少錢都可以,不過別當我是冤大頭就是了!” 林阿標以懷疑的眼光重新打量田野一番,因為乾這種勾當的人,非得謹慎小心,要不然碰上了政府的鷹犬,就會連枝帶根全被挖了出來。 但是,幹這種勾當的人,主要的還是錢。錢永遠是要的,他正在猶豫間。 田野又說:“你不必懷疑,我是金麗娃介紹來的!” 林阿標聽見金麗娃三個字,態度始才改變。不厭其煩地問了田野很多的話。 田野始終不肯承認是“正義”公司的人,他只說金麗娃也是經朋友間接介紹的。 林阿標經過再三考慮之後,終於說:“你肯出多少?” “行價如何?”田野擺出內行姿態。 “那要看急不急!” “當然是急的!” 經過一番議價後,雙方言明一千二百元,交貨期間不越過十五天,假如再提前交貨的話,就要另外加錢。林阿標索取定洋五百元,吩咐田野預備照片六張,約好第二天晚上去辦理。 “在什麼地方呢?”田野故意不大放心似地說。 “現在不必洩漏,明天我帶你去就是了!” “不會出意外麻煩吧?” “哈——”林阿標拍著胸脯,非常自滿地說:“那是笑話。我大大小小辦了不下百餘張,從沒有出過什麼事,不瞞你說,住在酒店裡面有兩位女客,也正託我弄護照到婆羅洲去的!” “哦?是真的嗎?是怎樣的女人呢?假如能和她們同行倒有伴了!”田野說。 林阿標即露出神秘的笑意:“唉,說起這兩個女人可真怪,有一個倒是長得很漂亮的,但是她們整天關在房門內不出來的……” “可否先行替我介紹一番呢?”田野冒充風流倜儻的人物。 林阿標直搖頭:“不行不行,她們連大門都不肯隨意踏出一步,那還肯和陌生人交結朋友?” “那末我拜託你最好我的護照和她們的一起出來,能和她們同行,我就重謝你?” “這倒是可以的!”
次晚,田野要了一輛街車,和林阿標同行,林阿標指點路線,果然一點不錯,是向著譚公廟走。 途中,田野不厭其煩地追問兩個神秘婦人的瑣事。 林阿標說:“何必性急呢?護照辦出來,你們同行,自然會認識了,——哦,對了,在弄護照的地方,有她們的照片,你可以先看看照片!” 不久,汽車已經抵達譚公廟,林阿標很謹慎的不肯讓汽車直達門口。他領著田野,由廟旁的小巷子穿進去,七灣八拐的轉了一陣子,來到一間簡陋的屋子門前,林阿標上前敲門。 一會兒,洞窗揭開,露出一雙鼠眼。林阿標站在洞窗之前,點了點首,那扇門便告打開了。 那專事偽造文件的歹徒倒是個眉目清秀的青年人,年紀頂多不過三十餘歲,西裝穿得畢挺,和那屋子內簡陋的佈置非常不相襯。 林阿標並不給田野介紹,也許幹這種事情是無需要相識的,林阿標只替田野把定洋及照片遞交那青年人,隨著讓田野對面坐下。 於是,那青年便像調查身世似的,問田野的年齡,籍貫,出生地……一面手不停揮地逐項記錄。 田野卻在打量,他猜想這青年人並不住在這間屋子裡面,因為這陋屋既沒有其他的房間以及床鋪,他租賃這間屋子,就是利用來做為非作歹的勾當。 大概過了有十來分鐘,手續算是辦妥了。 那青年人說:“大概一個星期可以弄好,我讓阿標通知你來取吧!” 田野非常謹慎,不多說話,就和林阿標告辭退出屋子,他們重新由巷子裡出來時,不斷的暗中打量四周的環境。因為這是頭一次他替“正義”公司主動計劃謀殺。這時,他已漸覺有把握,假如沒有意外發生,謀殺當可順利完成。 “你說的那兩位女士的護照,是否和我的同時出來呢?”田野順便和林阿標搭訕。 “我不敢說一定。”林阿標說。
田野在香港大酒店住到第三天,仍然沒有機會能和李玲見到一面。 在白天,他仍然需要回“聖蒙”慈善會去上班,這天很特別的,司徒森和包國風、桑南施俱在辦公室內。似乎他們也在商量什麼事情似的。 司徒森看見田野即說:“昨天我曾到你府上拜訪,結果你不在家!” “很抱歉,我最近常常很夜回家的……” “我去的時候也差不多一點多鐘了!” 田野摸不透司徒森的用意,不免有點膽怯,除了連聲道歉而外,什麼話也不多說。免露更多破綻。 但是他對謀殺李玲的興趣仍然很濃,心中有了信念就什麼紊煩的瑣事也不去顧慮。 下午他回永樂街公寓打了一轉,吳全福已經出院,仍留在家中調養。 吳全福的妻子看見田野即說:“湯冬曾來過幾次,他的態度跡近有點瘋狂,他把書報社的帳冊全部拿出來給吳全福看,說吳全福根本還欠書報社的錢,再也沒有資本,絕沒有人騙他,請吳全福千萬別再謀殺他……” 田野笑笑,毫不在意說:“他可能受過度刺激神經錯亂,你別理他就行了。” “昨天,又有幾個不三不四的來找尋你,他們堅決不肯吐露身份……”吳妻大驚小怪地說。 “就說我不在家,什麼也不要多說!”田野泰然說,一面,他卻在盤想這幾個不肯吐露身份者的來由,很可能是柯大勇邀來向他談交情的呢。 吳全福在家中調養,仍需用錢,田野剛好在金麗娃處收來謀殺李玲的定款,他毫不吝嗇的,就交了一千元給吳全福的妻子。 田野的心中,仍念念不忘三姑娘和香魂,黃昏時分,他抽暇又趕往九龍的聖瑪莉醫院走一遭。 三姑娘的精神已略見好轉,但是臉上籠著愁雲慘霧,怎樣也排除不去。據蕾娜說,她曾經屢次的鬧著要出院……因為,她面對著好像布扎人似的香魂,精神與良心上極度的不安。 香魂已能起立進食,但是醫生仍不肯把她臉上裹著的紗布剪除。她除了擔憂她的姣麗的臉孔會變成魔鬼似的以外,還好像比三姑娘要達觀一些。 “唉,這是我的命中註定,不怨天,不尤人,我十多歲的時候,相命者替我批定命運,不到三十歲,即會看破紅塵,投個空門……現在果真應了預言……” “嗨!”田野勸阻說:“你是個很達觀的人,何需要說這種話呢?放心好了,醫生曾說過,你的臉孔絕沒有問題,將來還大有前途呢!……” “我自己的事情,自己知道,將來出院後,找一間高山隱寺,渡過餘生,再修來世就算了。”香魂再說,嗓音是哽咽的。 三姑娘是經不起刺激的人,聽香魂這末一說,又淒然下淚。田野最怕的只是面對著哭哭啼啼的女人。 “你們別急著出院,能多休養幾天,就多休養幾天,一切費用由我來想辦法。”田野說完,就匆匆告辭了。 蕾娜送他走出醫院。田野問清楚彭健昌和柯大勇並沒有再來擾纏,留下一筆錢始才很放心的走了。 彭健昌柯大勇當然是因為尊尼宋和亨利楊之死而起戒心的。
當夜,田野悄悄的又來至譚公廟,他按照林阿標帶領他所走的路線,慢慢摸索,研究行事環境。 最主要的,還要證實那專事偽造文告的青年歹徒是否住在屋子之內。 這時候,屋子內墨黑的,全無燈火。證實並沒有人在內。整間屋宇,四面都有窗戶,但那些窗戶全密密的貼有牛皮紙,遮掩了所有視線,想從縫隙中偷窺屋內的情形,是不可能的。 田野又檢查那扇門上有自動鎖,假如有鑰匙,誰都可以進去,由此可以證明那青年歹徒不居住在內的成份較多,門上裝有自動鎖,乃方便他自己出進。 田野對地形的偵查,大致上已經差不多,他回返香港大酒店的時候,已是午夜二時了。
這天是星期六,聖蒙慈善會在下午照例是休息的。 桑同白晚間請客,邀約田野為陪客,田野檢視那些客人的名單中,有著司徒森的名字,田野對這老警犬非常有戒心,向桑同白推辭有要事,婉然謝絕了。同時,他更害怕看見桑南施那副冷冰冰臉孔,飯後,他和金麗娃通了電話。報告幾天來工作的情形。 金麗娃說:“今天是周末,我不願打擾你,我們狂歡留在事後補償,你的進行假如有什麼困難,我可以通知林阿標給你助力!” 田野說:“不必,我現在已有了六成把握。你坐候佳音就成了!” “那末,我預祝你成功!” 大概三四點鐘的時候,在“鱷魚潭”坐了片刻,覺得無聊,便回返酒店去。他找著林阿標,詢問護照何時出來。林阿標說:“那能這樣急的,想不出岔子,護照要做得似模似樣,你耐點煩吧!” 田野主要的還是打聽李玲的消息。又耍出風流倜儻的姿態說:“上次你說給我看隔鄰房間的女人照片,為什麼後來不提及了?” 林阿標說:“你真是'急命鬼',我已經替你問過了,你們的簽證一起出來,遲早同行,一定可以看得到的,急什麼呢?” “'人不風流枉少年',男人看女人總是急的!” “哦——”林阿標忽的若有所思,像小丑似的,似是要討好田野說:“你跟我來,今天早上那位李女士也曾經問及我簽證的事情,我現在正好藉故去回覆她,你躲在門外一旁,就可以看到了!” 他領田野來至李玲對面的房間,是空著,他打開了房門,讓田野躲進去,拉開一條門縫,自門縫中正好窺望到李玲的房門。 林阿標便上前叩門了。 “誰?”戶間內的聲音。 “李小姐,我是九號!”林阿標答。 於是,房門打開了,鬼鬼祟祟的探出一個瓜子臉形的婦人,臉容娟麗,身材婀娜,不施脂粉,看來倒非常像一個貴婦。林阿標故意站在門檻前,不讓她關上房門。這樣,便可以讓田野看仔細這位神秘女客。 不一會,另一位女客也趨出來了,是個高頭大馬,形狀如同鄉婦的女人,田野暗中打量她的身份,但那婦人很快的便把林阿標推開,接著門也給她掩上了。 這婦人的身份倒是非常難以捉摸的,假如說她是李玲的私人秘書,當不會這樣“土里土氣”的……。 不一會,林阿標自房中退了出來,向田野遞過眼色說:“怎麼樣?現在你該可滿足了吧!不過,做這種非法入境勾當的女人,都沒什麼好來路!”林阿標說出了衷心話。 “別忘記我也是弄非法入境的!”田野一笑。
次日,田野自金麗娃處回來,林阿標即有消息告訴他,簽證在晚間就可以出來了。 “是否和那兩位女客一起?”田野問。 “當然,那是沒有問題的!” “幾點鐘?” “照說現在不能告訴你,但你田先生我可以告訴你,大概十點鐘以後等消息!” 於是,田野匆匆外出,和金麗娃通了電話。 晚間,九點多鐘的時候,金麗娃有電話給林阿標,說是“正義”公司有緊急事情,召他馬上去。 林阿標是正義公司的起碼角色,金麗娃的命令,不敢不從。他預料此去當不會太早回來,怕耽誤事情,所以同時關照田野和李玲,準時十點半至譚公廟去取護照。 “千萬別忘記帶錢,他們是要一手交貨的!”林阿標最後關照說。 十點鐘不到,田野便整裝外出。雇了一輛街車,便匆匆趕往譚公廟去。 譚公廟原是貧民區,居民不少,那幾條窮街廟巷之內,並不冷靜,多少還有些行人。 田野原已諳熟道路。他來到那間匪窟門前,四面探過,沒有人注意之時,匆匆掏出百合鑰,啟門閃身入內。原來金麗娃經田野給她的報告之後,曾帶了一個鎖匠親自至譚公廟來偵查看過這匪窟的門鎖之後,給田野配了一把“百合匙”。還指點他開鎖的辦法。所以田野很順利的便能潛進屋子裡去,他把大門關好,回復了原來形狀。 屋子內是黝黑的,田野並不把電燈掣亮。只用打火機把四周的環境探視清楚。什麼地方可以出,什麼地方可以進,都預先計劃妥當,然後靜坐下來,等候他的獵物光臨。他的心情,靜如止水,並不像以前做幫兇那樣緊張。安詳地靜坐在黑暗處抽吸香煙,而且連火光也絕不讓它洩出屋外去。 約過了有半個鐘點。倏的大門上起了一陣聲息。是鑰匙插進門鎖。田野便知道是那個偽造文件的青年來了。正是在約定時間前的十分鐘。田野已有準備。當那扇門輕輕推開來時,他已閃在門旁。電燈的開關,是裝設在門旁的,當那青年人剛掣亮電燈之際,田野已穿在他的背後,伸張鐵臂,一隻手兜上去掩著了那青年人的口。另一隻手持著手槍,逼在他的背後。 “你的案發了,但是我並不要抓你!安安靜靜的聽從我的吩咐就行了!”田野說。 “你有什麼要求……?”那青年人倒是鎮靜。他以為是敲竹桿的來了。 田野不語,吩咐他在靠椅上坐下,先用準備好的繩子把他連凳子綁起,然後又用手帕把他眼睛紮住!嘴吧堵上……這樣,那青年人非但看不見,連想呼喊也不行。田野開始搜索歹徒的身上,身上什麼也沒有,掠起他的褲腳管,始發現有三張偽證插在他的襪口上,田野毫不客氣,取到手中。 看時間,已是十時二十五分。他知道李玲將要到了,現在主要考慮的問題,李玲一個人進來,事情容易解決。但假如她和那形狀如同鄉婦似的女人進來時,又該如何處理? 大概過了有二十來分鐘,十點半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仍然一點消息也沒有,路上的行人也靜寂下來,田野始才有了些許著急。這時,他開始擔憂,恐怕事情有了變卦。但他又不得不忍耐著等下去。 十一點鐘敲過時,忽的,可以聽得有一架汽車停在巷口。可能是李玲到了。 田野急起準備。手槍在手,另外一條繩索在手上,他在希望最好是李玲一個人進來。 漸漸,有腳步聲向屋子行過來。是高跟鞋的聲響。 果然的,有人叩門了,田野如法泡製,先把洞窗打開,兩隻眼睛射出屋外,正是李玲來了,且是一個人來的,田野心中暗暗竊喜。 因為背光的關係,李玲無法看清楚洞窗內的人的面目,她尚以為是那青年歹徒呢,點了點頭。 只對付李玲一人,田野自量足夠有餘,便把短槍藏起,手中的絞繩卻準備好,門閂抽開了,輕輕的閃在一旁,這時的神經上已開始緊張,腦海中除了要取得李玲的性命以外,什麼也沒有。 李玲推開了門,兩隻腳剛踏進了屋,田野即以閃電的手法,兜在她的背後,那根絞繩伸出去,繞著李玲的脖子圈了一圈,然後收緊了繩子,兩手交錯向左右分拉。他的手勁原是夠猛的,李玲連叫嚷求救的機會也沒有。 田野一面死命的緊扯繩子。一面卻以身子把大門掩上,李玲在驚惶中手提包失手落地,但這時候她卻奮起掙扎,兩眼因創痛而圓睜,裂大了嘴吧發著低沉沙啞的聲響,她的雙手卻拼命伸向地上,似乎摸索跌落地上的手提包,田野便知道那手提包中定有蹊蹺。忽的飛起一腳把那手提包踢得遠遠的。李玲的心腸雖如蛇蠍,但卻是個弱質女子,經不起田野的蠻力,漸漸,掙扎的力量已告失去。徐徐的癱軟下去! 田野已能做到手狠心辣,絕不惜玉憐香。也不猶豫,繼續緊扯著繩子不放,不到五分鐘,屋子內除了那被捆綁在靠椅上的青年有點顫動和田野緊促的呼吸以外,再什麼聲息也沒有。 李玲已被勒斃,她死了,像一條死蛇般癱在地上。 田野揩著熱汗,他的謀殺已告成功,而且做到一點痕跡也沒有。他走過去把那捆綁靠在椅上的青年歹徒口中塞著布物取出,但眼睛仍不給他解開。為的是不給他辨認面目。 “你聽見了什麼沒有?”田野問。 “我……我什麼也沒聽見!”那歹徒戰戰兢兢的答。 “要說實在話,你的耳朵並沒有聾呀!快說!”田野的聲音狠毒。 “你……你殺了一個人……” “對的!你一點也沒聽錯,我殺了一個人,在你的屋子內殺的!你知道是什麼緣因嗎?” “朋友,我和你並沒有什麼難過……” “你幹這些為非作歹的事情,相信橫財已經發夠了!並不要我告訴你,不過,現在我把一個屍首交給你,你應該知道怎樣處理,把她埋掉。就在這間屋子內挖一個地洞埋掉……知道嗎?” 那歹徒打了個寒顫。 “這……這怎麼行?” “行不行由你!反正這個女子死在你的屋子裡是事實!你假如向警方告發,自然會把你這個偽造文件的匪類連枝帶根挖出來!事實上你發了橫財,早就可以收山了!何需要再利用這間破屋子,把這個屍首埋在地下,棄屋遠走高飛,將來即算事發,也與你無關了,懂嗎?”田野沉著嗓子,非常凶狠地說。一面,他把李玲跌落的手提包拾起,打開來,裡面有著厚厚的一疊鈔票,是準備購買偽證付款的,同時,裡面還有一支小型的女用“白郎靈”手槍。田野始才大悟,剛才李玲掙扎著要拾取手提包的原因。 他把手槍和鈔票全取出來。又再向歹徒說:“現在,買護照的鈔票給你擺在桌子上,算是給你最後的報酬吧!那三張偽照,就由我替你保管了!” 歹徒知道田野還要取得贓證作為威脅,吶吶的說不出話來。 倏的大門上竟起一陣敲門聲響。田野一驚,急忙又用手帕把歹徒的口紮起。 敲門的聲響繼續,是女人的聲音在外低聲叫喊:“李同志,好了沒有,為什麼弄得這樣久?” 田野便知道那形狀如同鄉婦似的女人到了,她究竟和李玲是什麼關係?是李玲的什麼人?田野到現在還沒有搞清楚! “餵,李同志!你到底在不在裡面?為什麼不回答我?”叫的聲響漸大,敲門也漸漸急促。 這間屋子,出進只有一個大門,要就是越窗逃走,再沒有其他的道路……田野腦筋一瞬,倏的惡念陡生,一不做二不休,把這個女人留著,說不定將來又是禍患,倒不如把她也乾掉,一了百了。 田野有了決定之後,便輕輕的趨至門前。先把李玲的屍首拖開。 “李玲……餵!開門……”門外的婦人似乎已著急起了,拼命的擂門了。 田野又用老方法,先把洞窗打開。沉著嗓子說:“你在外面鬼嚷鬼嚷的干什麼?” “李玲小姐在嗎?”她問。 田野已可看到,她僅是一個人站在外面,正好用對付李玲的方法向她下手。於是,他拾起了絞繩,抽開了門閂,剛等那婦人探進頭來,就以雷電的手法套到她的頭上,但事情卻出乎意料之外…… 那婦人竟是非常精明的人,手腳比田野更快,她霎眼間發現身後有手伸過來,急忙迎起手攔架。手腳敏捷俐落。一手緊緊執住了田野的手,手勁用得很猛,扭轉來,翻身把田野摟頭蓋頂整個人自背上扯過來,田野猝不防這婦人竟懂得日本柔道,呃然失聲,整個人被扯個大翻身,四腳朝天跌在地上。 幸而田野的身體結實,摔了一交,就只是有點昏花,當他正欲爬起來的時候,那婦人還不肯放鬆,衝過來,飛起一腳,是照著田野的上顎踢去的。 但她並沒有踢準,僅在田野的臉上擦了一下,不過這也相當使田野夠受的了。這時候,已經明白,這鄉婦形狀的女人,是李玲的保鏢。 他翻身滾起,一面拔槍應付,那婦人又已經撲過來,田野來不及上膛,只有把鐵器揚起向她頭上擊去。但婦人的閃縮靈活,頭一偏,已經錯過,十隻爪兜轉來又把田野的手腕扣住。背轉身子,用手肘在田野的肚皮上撞了一記。田野受創,她再伸直了手掌去劈田野的手槍,意圖奪槍呢。 田野知道不“黑心辣手”是不行的了,他把手槍棄去,趁機伸手把婦人的脖子夾住。同時,還怕她使用故技,在背上用功夫。便伸出腳去踩穩婦人的兩跨之間。 豈料那婦人忽然蹲下身子,竟去扳田野的腳,同時以背脊猛撞向田野的身上,這一著也相當的狠辣,田野立足不穩,整個人便仰天跌下。連同婦人的整個身體坐到他的身上,逼使他不得不鬆手。婦人趁機躍起,以最迅速的動作去拾奪落在地上的手槍。 田野接二連三的受創,那還敢怠慢,忍著創痛,急忙躍起,當那婦人灣下腰去拾手槍之時,使盡渾身的力量,照著婦人的屁股踢去,這一下卻解救了他的危機。手槍又告脫落地上,婦人栽到地上,但卻跌到門旁。這次,她不再回身纏戰了,因為她早已發現李玲的屍首倒臥一旁,脖子上掛有繩子,可能早已畢命了,她匆匆拉開了大門,一溜煙鑽出門外。 田野大恐,假如被她逃逸,事情即告洩漏,“功虧一簣”,趕忙拾起手槍追出去。他穿出大門時,只見那婦人奔行巷中疾走如飛,剎那間已到巷口,同時還拉大了嗓子呼喊:“救命啦……救命啦……” 田野大為驚恐,那婦人的呼救,假如驚動鄰里,非但殺案洩漏,而且連那青年歹徒也逃不出去,恐怕還要牽連很多的人呢……。這一來,後果可就嚴重了。 他將手槍拉上紅膛,正欲追出去實行槍殺之際,驀然身後駛來一架沒有亮燈也沒有響喇叭的汽車。由身後疾駛而來。田野聽得聲息急忙趨避。他以為那汽車是準備輾殺他的,拐轉身來揚槍就想射擊。但那是一架脫蓬汽車,駕車的是一個女人,頭髮長長的隨風飄起。由黑暗中看去,輪廓隱約似乎有點像金麗娃。 那汽車也略為閃避,僅在田野身旁擦過,疾駛出巷口而去。 “殺人哪……”那婦人仍在喊,跟著就是一聲慘號……可能是已死於汽車的輪下。 這當可證明那駕車者是金麗娃無疑了,她是什麼時候來的,又是什麼時候隱伏在巷子裡,田野全不知道,也幸而是她來了才使這殺案的危局有了轉機。 不一會,街上已有騷動,人聲逐漸鼎沸,大概是圍攏去觀看屍首。 “是一架脫蓬汽車輾殺的……” “剛才她正喊救命!” “一定是謀殺,我們報警去……” 在路人議論紛紛秩序混亂之際,田野判斷金麗娃已經逃逸,除了一輛脫蓬汽車以外,相信沒有破綻留下。 田野猶豫了片刻,即調頭向屋子內走了回去,事不宜遲,他要從速作最後的收拾離去。街巷上已有了過路人奔跑的腳步聲。有些在附近居住好事的人,自夢中驚醒,也紛紛的趕出來看熱鬧。其實屋子內也沒什麼東西需要收拾的,那青年歹徒如怕“東窗事發”的牽連,自然而然的就會把李玲的屍首滅去痕跡,逃之夭夭。以後,他自然不敢再利用這間屋子了,等到若干年後,也許會有人發現屋子底下埋有一堆白骨,到那時候,誰還會知道她就是蛇樣的女人李玲呢? 歹徒的雙手是反著被縛在靠背椅的背上。田野需給他解縛,要不然有人闖進來還是同樣的會洩事。 但田野又怕歹徒解縛後和他糾纏,或者是追窺他的行踪。所以只找了一把小刀,遞交到歹徒手裡,說:“朋友,自己慢慢的把繩子割開吧!千萬別打歪主意想找尋我的下落,按照我的話做事,把屍首掩埋,要不然於你沒有好處!” 歹徒聽得屋外嘈雜的聲息,恨不得馬上恢復自由從速逃亡,便不斷的點首應允。 這樣,田野把屋中的電燈全部熄去,才從容離去,臨走之時,還按照原樣把大門鎖上。 田野需要至金麗娃處述職,當他跨進那座鐵閘門時,暗起內疚,李玲的殺案,假如不是金麗娃從暗中幫忙,非但整個案情傾覆,而且恐怕連他的人也逃不出去。 那架曾輾死李玲保鏢的脫蓬汽車,正停放在大門前,當可證明金麗娃已先一步回來了。 田野在霍公館原是可以出進自如的。無需要人帶領,他就迳自走進金麗娃的會客室。 “太太正在沐浴,請你稍坐!”小丫頭自飯廳探進頭來說,不久她即為田野遞出菸酒。 田野燃煙獨坐,在那恬靜的環境之中,又不免胡思亂想。 究竟做一名職業兇手並非難事,只要事事多推想一番,就不會出意外,譬如說,李玲的那個保鏢,看她的外型,就是雄糾糾的粗人,假如早一步推想出她是李玲的保鏢的話,自信就不會吃上那一場虧,而且還可以安排另一個方法,把她也同時干掉……。 約有十分鍾光景,金麗娃披著浴衣自浴室出來了。她的臉龐紅潤的,帶著微笑。頭髮仍高高的束紮著。 “你今天干得不壞!”她取起桌上的酒瓶,滿滿的斟了兩杯酒,舉杯向田野祝賀。 “假如不是你幫忙,恐怕要失手了!”田野謙虛地說。 金麗娃把杯酒飲盡,露出潔白的貝齒哈哈一笑,說:“由此當可證明,亨利楊、尊尼宋、陳老么、湯九斤,全是你一個人幹的!” 田野一楞。默了一默,無可奈何地說:“原來你只是在試探我!” “我早說過,這是一個考驗——不過,這考驗並不壞,因是我已獲得答案!”金麗顯得非常得意。 “怎麼啦?難道說殺幾個人,又違反了'正義'公司的戒條麼?”田野並不在乎。 “反正'正義'公司也是殺人機構,殺人有公仇和私仇之分,公仇是收費的,私仇是憑個人的恩怨去幹……” “不,不——”金麗娃搖手,攔阻田野說下去:“你做得對,本來霍天行組織'正義'公司,就是以正義為主,管他是公仇私仇,都得了結,尊尼宋、陳老么的殺案發生,我就肯定是你幹的,但霍天行反對,他認為你還沒有這個本領,我們曾爭辯了很久,霍天行仍堅持己見,所以我要給他提出證明,李玲之死,不就是很好的證明嗎?” “這樣的證明?又有什麼用處呢?”田野問。 “你有這樣的本領,當可把你提拔起來,代替週衝的地位,這樣我們逐漸的就可以把周衝淘汰了。” 田野有點惶恐,他自量究竟還不是周衝的對手。週衝能做到兇辣狠毒,他的資格還嫩得很,萬一周衝狗急跳牆,他就無法招架了。 “為什要要把周衝淘汰呢?” “他野心太大,霍天行感到控制困難……” “霍天行不是要把他調到澳門去嗎?” “週衝提出抗議,他不肯到澳門去,堅持著要留在香港!” 田野倏的站起來,搖著手說:“我不願意和周衝交惡,在一個團體之中,何必自相殘殺……” “你不對付週衝,週衝會對付你,事情是一樣的,要知道你殺了尊尼宋、陳老么、亨利楊等幾個人,全都是柯大勇的好朋友,而柯大勇又是周衝手底下的紅人,因為柯大勇對你心中有弊端,恐怕遭你的毒手。所以向周衝控告,向霍天行控告,聲言你這樣下去,便要起內鬨了,但霍天行認為你沒有這樣的本領,暫時把事情壓制下去,不過,紙包不住火,現在我已可以提出證明,尊尼宋等幾個人的案子的確是你幹的,所以戰火隨時會一觸即發,遲早問題,你不干週衝,週衝會幹你!” 田野不樂,說:“你又為什麼要提出證明?這豈非出賣我?” “這應該說是我保障你!趁機會讓你爬起來!以後'正義'公司就再沒有周衝的恐懼了!”金麗娃閒散地說。 “那霍天行大可以把周衝幹掉,更少去許多麻煩!”田野躊躇說。 “但霍天行不肯,這正如你所說的,團體內不要互相殘殺,所以我要把你提起來,宣布你的地位和周衝平衡,將來分為兩大集團,各自處理自己的業務,互相有牽制,互相有顧忌,就再不會有利害衝突!” “這樣,我相信將來自相殘殺更烈,弄至兩敗俱傷為止……” 正說間,霍天行回來了,她們夫妻相見,竟香了一下臉孔,田野在以前從未見過,也許是金麗娃今天特別興奮的原因。 田野莫明地心中起了一陣顫動,似乎是酸性作用呢,但他很快的自己壓制,“千萬別步週衝的後塵”,他心中暗自說。 “李玲已經死了——”金麗娃笑著向她的丈夫說。 霍天行的臉上泛起一陣詫異,好像不大明白金麗娃的說話。 原來,李玲的殺案,是那位王主秘委託“正義”公司辦理的,金麗娃得到消息,搶先一步,利用田野先行下手,在事先並沒有和霍天行商量過徵求他的同意呢?金麗娃的用意,無非是想證實田野已有能力能夠單獨辦案,證實尊尼宋、亨利楊等幾件殺案是田野個人的傑作。 當金麗娃把謀殺李玲的經過詳細說明之後,霍天行的臉上起了一陣猶豫,他的心中雖有不樂,因為“正義”公司承受的案子被金麗娃搶先奪去,無論在那一方面都說不過去。礙在金麗娃是他的夫人,奈何不得,同時,由李玲之死證實田野可以單獨辦案,於他倒是一個喜訊,到底,他是一個殘廢人,得到田野這樣的一個年輕有為的助手,當不致再受週衝的威脅和種種的無理要求了。 “你肯承認李玲是你殺的麼?”他忽然問田野說,仍是半信半疑的。 田野點頭,並不介意霍天行怎樣發落。 “下次不可這樣!要知道這是違規的!”霍天行正色說。 “是老闆娘的吩咐,我不敢不從!”田野說時,看了金麗娃一眼。 “那末尊尼宋,陳老么、亨利楊幾個都是你幹的了!” “那是私人的恩怨,我既沒有錢可委託'正義'公司,只好憑個人的力量了結……” 霍天行便坐下來沉思,默了半晌,忽而又說:“在事先,為什麼不和我商量呢?要知道,陳老么是九龍地膽,煙槍老六的把弟的'學生',假如事情傳揚出去,難免要惹起一場風波,而且,柯大勇和煙槍老六的關係至深,他正慫恿挑撥,想假借'正義'公司的戒條,叫周沖向你下毒手……” “陳老么欺人太甚,我是被'逼虎跳牆',根本顧不了這樣許多!”田野毅然說。 “以後注意就是了,'正義'公司有規則,凡內部人員有恩怨,得一律公開,由公司處決,私人行動是違法的,這次的事情我可以為你壓下去,希望以後能和我商量。” 田野點首稱是,霍天行便取起金麗娃的酒杯,站起來了,說: “我現在祝賀你成功,到底你已成為一名優良的職業殺人者!”
田野在離開霍宅時,金麗娃親自把他送至大門。 “霍天行請你明天抽暇到公司走一趟,他有一件小任務交給你!”她說。 田野卻想起林阿標。 “那個茶房怎樣了?” “啊,我把他送到鴻發公司,命丁炳榮看管,我撒了個謊,說他有出賣組織之嫌,來一次輕鬆的公式審問,現在當可釋放了!” “你真是不擇手段的!”田野搖首說。 金麗娃以一笑置之。 當田野落下石階之時,倏的發現有一個人迎面而來,忽的跳落在路旁的草叢中。 田野愕然,看看腕錶,已經是深夜一時半了,在這時間裡,這人鬼鬼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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