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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邵德:三年前

薛定諤之貓1 中雨 9643 2018-03-22
只見中國兵們被鬼子推到了水潭邊,跪成一排。那軍官衝著手下的鬼子兵唧唧歪歪地吼上了,吼得很激動。吼完了,軍官又跑到中國兵側面,對著楊建的一干手下說了幾句話。楊建和大劉、刁厲害自然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況且,就算聽到了,應該也是日本話,反正也聽不懂。 那鬼子軍官說完,鬼子兵們便都從腰上摸出根繩子來,把各自面前的皇協軍士兵一個個雙手扯到後背,嚴嚴實實地綁上。楊建就有點兒貓不住了,要衝上去。大劉再次按住楊建:“哥!這情況不對啊。這些鬼子應該是知道弟兄們都是皇協軍的,要不怎麼會還沖他們咧著嘴笑呢?咱再看看吧。” 楊建覺得大劉說得也對,便繼續趴在那兒。而接下來發生的一幕,就是讓楊建至今都難忘的:只見鬼子們一個按一個中國兵,把中國兵的腦袋直接按進到面前水潭的水里,一邊還獰笑著。

大劉一把按住了楊建的肩膀,另一隻手死死地摀住了楊建的嘴。趴在另一邊的刁厲害應該也想到這一點,在楊建的耳邊壓低著聲音說道:“楊長官,咱出去的話肯定也是會要弄死咱啊。”邊說邊也幫著大劉按住楊建。 楊建開始還掙扎了幾下,可冷靜下來也覺得他倆說得沒錯:鬼子們明明知道這十幾個兵是自己人,還要下狠手啊。 想明白這點,楊建也停止了掙扎,牙齒死咬著嘴唇,連皮都咬破了,緊緊地摳著身邊的草叢。 皇協軍士兵們一個個雙腿胡亂地蹬著,楊建似乎都能感覺到被活活淹死的一干手足的痛苦。十幾分鐘後,那群弟兄都軟綿綿地紮在水潭里,只有跪著的雙腿和屁股在岸上擺著。鬼子們鬆開手,哈哈地笑了起來。 緊接著讓楊建終生難忘的一幕出現了:只見鬼子笑了一會兒,互相說了幾句話後,其中一個鬼子把一個中國士兵的屍體提了出來,而提出來的屍體,本來在水里面的那一截居然沒有了,還能看到的那半截身體,好像是被攔腰砍斷的一般。

鬼子又笑了,抬起腳,把這半截身子踢到了水里。其他鬼子也效仿著,對著地上跪著的露在外面的屍體狠狠地踹了上去。有個鬼子還把那屍體提了起來,也只有半截,鬼子提著那半截,對著水潭中間,狠狠地扔了進去。 楊建他們三個趴在那兒,嚇得大氣都不敢出。鬼子們把屍體都踢進了水里,又摸出煙來點著,互相說著話。說了有幾分鐘,那軍官吼了句什麼,其他人便站齊,跟著他往旁邊的樹林裡走了進去。 楊建他們三個一身冷汗,在那等了大半個小時才緩過神來。楊建最先爬起來,衝著那水潭跑了過去。 大劉和刁厲害也緊跟著追上去,三個人都不顧一切地往水里跳,想要去摸弟兄們的屍體。奇怪的是水潭里什麼都沒有,楊建甚至潛到水里找了很久,水潭底也什麼都沒有。

楊建說到這裡,自個兒的臉也發青起來,似乎現在回想起這些還毛骨悚然。小五一直表情嚴肅地聽著,到這一會兒才插話進來:“你確定你那些弟兄是斷了氣後才少了半截嗎?” 楊建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酒,說:“把你按在水里按個十幾分鐘,你還給我冒出氣來試試?” 小五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你繼續吧。” 楊建嘆了口氣,接著說他那三年前的事來。 刁厲害一屁股坐在水潭邊,一副沒出息的樣,居然還哭了。楊建和大劉望著那一潭死水發呆,怎麼都想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傻站了很久,還是楊建最早緩過神來,衝大劉和刁厲害喊:“咱還他媽地站著幹嗎?趕緊逃啊!” 可是具體往哪兒逃呢?回遠山戰俘營,坂田會不會也要自己的命?往林子深處跑,又會不會碰到那十幾個高大的鬼子?楊建帶著大劉和刁厲害,沒有目的地往林子裡走去。

大劉在楊建背後,聲音卻還是抖得厲害:“哥!會不會是咱瞎摸給摸進了鬼子的秘密基地啊?把咱那十幾個弟兄全部給殺了,該不會是因為他們發現了什麼吧?” “發現了啥呢?”楊建沒個好氣地反問他,“他們跟著咱在大雨裡跑了一宿,啥玩意兒都沒看到啊。” 大劉閉了嘴,跟著楊建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沒目的地跑著。 楊建咬牙說道:“鄭大兵那幾個狗日的應該也不會離我們太遠,咱看能不能找到他們?問問他們發現了什麼?” 大劉低著頭:“哥!咱現在只有三個人,找到他們跟他們幹上,咱就算有傢伙,也不一定弄得贏他們。” “你傻了是吧?”楊建罵道,“咱找到他們要跟他們幹上嗎?咱跟著他們一起跑不行嗎?” 大劉才算會過意來,說:“行!哥你做主就是了。”

說倒是輕巧,可鄭大兵他們幾個又躲在林子裡哪個位置呢?那天殺的雨卻又下了起來,楊建他們只能加快步子,胡亂地朝前方跑,希望能找到避雨的安全地方。 “砰”的一聲槍響卻在背後不遠處響起了,楊建暗道:“壞了!”一扭頭,只見背後的林子裡,鬼子那黃色的軍裝模模糊糊地晃動,身邊的一棵樹上,出現了一個子彈打出的洞。 楊建大吼一聲:“跑啊!”領著大劉和刁厲害往前面發狂般地跑去。 背後的追兵應該已經盯死了他們三個,腳步聲和冷不丁的槍聲死死地跟在身後。楊建他們玩兒命地朝前面跑著,身邊的樹一棵棵往後迅速地移動,因為下雨地滑,時不時還要摔倒,讓三人對於能否逃出這背後的追捕更加沒了信心。 天上轟隆隆地響動了,閃電和雷鳴也拉開了序幕,三人這場逃亡越發讓人有一種讓人絕望的恐怖。再往前便是一個下坡,坡下面灰濛蒙的,被密集的雨水覆蓋得看不出端倪。楊建也毛了,一扭頭看著身邊那喘著粗氣的大劉和一臉眼淚鼻涕的小兵蛋子刁厲害,心一橫,牙一咬,伸手指著旁邊一個淺淺的雨水集成的水窪,用命令的口吻吼道:“你倆在裡面好好趴著!”

大劉和刁厲害一愣,往水窪裡趴下,不解地看著楊建。楊建瞟了他們一眼,見他倆那一身泥水和那水窪也早已混成了同一種顏色,暗想他倆應該能混過去吧。楊建壓低著聲音吼了一句:“都保住自個兒的命!” 說完楊建端起槍,對著身後林子裡那模模糊糊的黃色軍裝扣動了扳機,開了兩槍,扯著嗓子對著那邊吼道:“小鬼子我操你們十八代祖宗!”說完楊建衝著那下坡跑了下去。 鬼子果然被楊建給吸引住了,槍聲和腳步聲跟著楊建背後追上了。楊建連爬帶滾地在下坡上逃著,全身上下都是泥漿。讓他越來越絕望的是:背後的鬼子似乎越來越多了,鬼子如發狂般興奮地怪叫,悉悉率率的腳步聲,越來越明顯。 突然間,一聲鬼子的慘叫在楊建背後響起。楊建一愣,但沒機會多想,繼續朝前跑。身後密集的槍聲卻又響起,似乎不是對自己這個方向開的槍,給人感覺是身後的鬼子跟什麼人對上了。

到再跑出幾十米,楊建瞅個水窪,一下跳了進去,拿出槍,對著後面架上,尋思著難道遇到了中國人的部隊。 背後鬼子的人影依然在大雨中看不清楚,隱約只能看到鬼子們非常慌亂,黃色的軍裝在楊建身後的上坡處閃爍。又一聲慘叫遠遠地傳了過來,一團黃色的人影從那方向朝著下坡滾了下來。楊建瞪眼一看,只見一個鬼子兵朝自個兒身邊滾了過來,應該不是之前害死自己那群手下的鬼子,因為他身材矮小。楊建沒多想,摸出槍對著那鬼子就是一槍。鬼子往下滾著的身體中了槍,卻只是被槍子震動得抖了一下,手腳之類卻沒有因為中槍而動彈。楊建才看清楚,這滾下來的鬼子已經是具屍體了,致命傷應該是在脖子上,很大一個血淋淋的傷口,猙獰地擺在他脖子上。

楊建心裡一熱,想著不管是啥玩意兒弄死的這鬼子,總也是敵人的敵人,是自己一伙的兄弟。楊建甚至樂觀地想像:是鄭大兵他們那八個逃犯,埋伏在這林子裡,為自己解的圍。 正想著,林子上方嘩嘩地響動起來,聲音最早是在鬼子那個方向,並朝著自己這邊快速地移動過來。楊建忙抬起頭朝上看去,只見七八個肉色的人形的東西,在樹上如猴子般靈活地移動,並不時地發出如嬰兒哭泣般的長嘯聲。楊建這下給嚇得不輕,端起槍對著上面便比畫上了。 可身後的槍聲依然熱鬧,可以清晰地看到,鬼子的槍都是衝著這七八個樹上的傢伙在開槍。意識到這一點,楊建瞄著樹上的扳機始終沒有扣動。冷不丁地,身後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楊建整個兒後背一麻,扭頭望了過去,只見隔自己頂多一米遠的地方,一個皮膚光滑,全身沒有毛髮的嬰兒正四肢觸地盯著自己,眼珠卻是血紅的。見楊建扭頭看他,嬰兒囂張地對著楊建“嗷嗷”地叫喚了一聲,聲音細長。嬰兒張大的嘴裡,一排尖細的牙齒猙獰地露在楊建面前,血紅的嘴裡,一條長長的舌頭伸出來,似乎要舔到楊建的鼻尖。

楊建嚇得都忘記了手裡的槍,可以說是半癱在那水窪裡。所幸嬰兒沖自己叫完,鼻子同時抽動了幾下,似乎是在楊建身上捕捉著什麼。楊建握槍的手慢慢地移動,尋思著要不要舉起槍來跟這玩意兒拼了。 嬰兒鼻子抽動幾下後,並沒有對楊建發動襲擊。奇怪的是,嬰兒的目光似乎放柔和了些,脖子咕嚕咕嚕地抽動了幾下,發出模糊的兩個發音來:“九日。” 楊建一愣,面前的嬰兒自顧自地扭頭,往已經遠去的大樹上那群同伴望瞭望,再看了楊建一眼,迅速地轉身,往旁邊的樹上三下兩下地爬了上去,消失在楊建的視線中。 楊建分不出身上除了雨水,是不是還有冷汗,只感覺握著槍的手在微微地抖動著。但身後鬼子那邊的動靜,卻沒有給楊建停下來琢磨的時間,只聽見鬼子那邊轟轟的,似乎是天上雷鳴的轟隆聲到了地面。楊建扭頭望過去,透過雨絲和樹的縫隙,一輛坦克的輪廓在那方向顯現在楊建的視線中。坦克的砲筒緩緩地對著楊建這邊移過來,楊建暗罵道:“靠!完了!”一把爬起來對著旁邊奔去。

“砰”的一聲,只見楊建剛才趴的那水窪被砲彈打了個正著,楊建跑動的身體也被拋到了半空,朝前方落去。慌忙中,楊建胡亂地伸手往四周抓著,手掌立刻感到一陣刺痛,但還是下意識地穩穩抓住了這帶刺的似乎是藤之類的繩索。槍卻沒有抓穩,掉了下去。楊建忙把本來抓槍的手也移過來,雙手抱著了那條藤,低頭往下看去,只見一個巨大的山洞顯現在下方。當時雨下得不小,天也是黑黑的,看不清下面到底有多深,只是依稀地看到有可能是水反射的光亮。 楊建出了一口長氣,抓著長藤的手卻不敢鬆手。長藤左右搖晃著,幅度很大,楊建懸在半空中,像盪鞦韆一樣來迴盪著。也多虧了這左右的晃動,上方的轟轟聲不斷地靠近,最後只聽見嘩嘩的聲響,藤往一邊晃去,一個巨大的物件挨著楊建的身體往下落去。伴隨著那東西下墜的同時,幾個鬼子的慘叫聲也在楊建的耳邊響起,一個穿著黃色軍裝的鬼子伸手抱住了楊建身邊晃動著的另一根藤。楊建沒有多想,藉著自己沖向那鬼子晃動的力度,毫不猶豫地抬起一隻腳,對著那鬼子狠狠地踹了過去。那鬼子應該還沒有抓穩,就被楊建踢了這一腳,手一鬆,面朝上地鬼叫著往下摔去。 也是因為這巨大的動作,楊建頭上的藤往下一滑,楊建心也跟著往下一落,抓著的藤一鬆,身子藉著藤往迴盪著的力度,斜斜地往下摔去。 在空中的楊建手腳胡亂地揮舞著,半輩子的經歷快速地在腦海裡回放,預示著生命的終結。下落的同時,楊建依然不甘地朝著之前摔下的物件望去,只見正是那台巨大的坦克,已經摔在地上。楊建微微地笑了,想著總算沒有虧吧!閉上眼睛等著接受全身骨骼粉碎的結局。 冰冷的水卻接住了摔落的楊建,楊建沒有任何準備地嗆了幾口水,然後浮出了水面,天上一個閃電劃過,那白色的光讓楊建看清了面前這巨大的半湖半陸地的山洞。坦克的周圍,五六個鬼子的屍體趴在地上,坦克也已經紋絲不動,裡面裝著的鬼子也沒了性命。 說到這兒,楊建整個身子往後重重地一靠,靠在旁邊的一個箱子上,閉上了眼睛,似乎還對三年前那個可怕的遭遇感到恐懼。我和小五都沒有說話,皺著眉頭聽完了楊建的敘述。 沉默了一會兒,楊建再次睜開眼,對我倆淡淡地笑了笑,說:“那洞就是這兒了,當時的那輛坦克就是你們現在面前這破爛玩意兒。” 我點點頭問:“那幾個鬼子沒有一個活的嗎?” 楊建白我一眼說:“有活的也不能動彈了,你楊建爺爺還會讓他們動彈嗎?” “屍體呢?”小五這話問得冷冷的,好像不太相信楊建說的故事。 楊建臉色變了,沉默了很久,才抬起頭來,故作輕鬆地說:“被我給吃了……”說完後,他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又出現在他臉上,扭頭望著我們。 小五點點頭,不吱聲了。我扭頭對小五說道:“行了!遇咱在那情況下,也會那麼做。” 小五咧開嘴又露出了壞壞的笑,說道:“我沒說啥啊?那岳飛爺爺怎麼說的來著,笑談渴飲匈奴血,咱是沒這機會,有這機會的話我都想抱著他們咬上幾口。” 楊建這才放鬆下來,呵呵地笑了,舉起手裡的酒瓶,和我倆又對碰了一下,問道:“你們倆呢?又是怎麼掉到老子這地盤上來了?看你們軍裝,也是給小日本跑腿的啊?難不成小鬼子現在也要你們的命?” 我搖搖頭,正要回答。小五卻伸手搭住了我肩膀,趕在我說話之前開口了:“是啊!咱哥倆和你一樣的遭遇啊。” 然後小五把昨天上午我們出發到掉到這山洞裡的經過,原封不動地說給楊建聽了,過程包括細節都說得很詳細,只是隱瞞了他和我之間水潭的秘密以及那光頭的神奇力量,還有我們現在的身份。楊建皺著眉頭聽著,不時地嘆氣,罵道:“這些狗日的小鬼子,完全沒把咱中國人當人來看!” 小五說完後,我就忍不住地插嘴道:“楊建,你一個人在這林子裡,那襲擊人的小孩模樣的怪玩意兒,你沒弄明白到底是什麼嗎嗎?” 楊建扭頭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小五。小五也用詢問的眼神望著他。楊建吞了一口口水,說:“那鬼東西怎麼說呢?這幾年我也時不時遠遠地遇上,可尋思著那玩意兒三年前聞了聞我身上的味,並沒有對我下狠手,就總覺得他們似乎並不是針對咱來的。到最後發現,那玩意兒並不主動攻擊咱,甚至看見咱還好像故意繞開了走。” 小五插嘴道:“那你的意思是他還是自己人咯?” 楊建點點頭,說:“可以這麼說吧。但我這三年裡,半夜始終是不敢跑這林子裡轉圈的,想著那玩意兒在黑暗中偷偷地躲著看我就頭皮發麻。哦!林子裡有個奇怪的村莊你們知不知道?” 小五立馬來了興趣:“在哪裡?住的什麼人?趕緊說說。” 楊建瞪了小五一眼:“你激動個屁啊!給我去那箱子裡再拿瓶酒過來。” 小五咧嘴笑了笑,站起來又給楊建遞了瓶酒過來,楊建用牙咬開,繼續說道:“隔咱這山洞也不是太遠,要你們自己找還不一定找得到,我也是去年才發現的。躲在那草里看了幾天,見都是些咱自個兒的老百姓在那住著,就尋思著下去喊一聲老鄉,討口熱飯吃吃。也多虧我沒下去,就在我想下去那一會兒,樹上那些娃娃好像故意要給我報信,蹦出兩個對著那村子撲了過去。” 說到這兒,楊建的眼睛有些發亮:“然後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那群鄉巴佬居然抬起手裡的莊稼家甚便對著鬼娃娃瞄,好傢伙,那手裡的掃把啊、耙子啊,都是槍!可那些鬼娃娃你們也見識過的,跑得賊快,轉眼就消失在林子裡。那群鄉巴佬還想追,裡面兩個為首的就制止了他們,張嘴大聲地吼叫,吼些啥老子反正聽不懂,但那話肯定是日本話沒錯。” 頓了頓,楊建肯定地說道:“也就是說,那村子裡都是鬼子兵裝的。” 小五便扭頭望我,我自然也想到了些什麼,沖他點點頭。小五繼續問道:“那楊兄弟,你一直以來就沒有尋思著這些鬼子化裝成咱老百姓在幹嗎?” 楊建搖搖頭。 “兄弟啊,我是一個人在這山上待著啊!保命已經不是我的目的。再說了……”楊建扭頭看了看不遠處的那輛坦克,“再說那村子也太普通了,肯定藏不住太多秘密。但這大傢伙……”楊建指了指那輛坦克,“又是從哪裡蹦出來的呢?我總之尋思著,我要找到這林子裡能給這大傢伙開過的大門來,找不到那大門,啥秘密我都頂多知道一點兒。” 楊建嘆了口氣:“兄弟啊,我楊建這三年也難啊……” 我和小五對面前這扎著馬尾的漢子,不自覺地感覺親近起來。楊建低著頭把手裡的煙狠狠地吸盡,抬起頭時似乎快活了點:“不過老子還是有發現的,大門咱沒找到,老鼠洞我倒是逮到了一個。”說完楊建興高采烈地指著身邊的那一堆箱子,說:“就這些玩意兒,都是老子從小鬼子那裡搬過來的。有一點可以肯定,這林子的地下面,鬼子挖了個很大的老鼠洞,四通八達的。我找到的那條路,還正好是通往老鼠藏好東西的地界。” 楊建呵呵地樂開了。小五的興趣上來了,趕緊問道:“在哪裡?帶我們進去看看。” 問完後小五自個兒一愣,然後指著身邊的水面,說:“是不是從這兒下去?” 楊建疑惑地看著小五:“你咋知道的?你進去過?” 我忙開口,把楊建的注意力吸引過來:“他瞎猜的,他福建人,逮著啥古怪就覺得是媽祖在顯靈,都跟水要扯上。” 楊建並沒有起疑,笑著說:“不過也被你蒙對了,就是從這水里下去。三年前老子在這洞裡啃完了那幾個鬼子的臭肉,剩下能啃的就只有這鐵傢伙。我自個兒一尋思,只要有水,就應該能通到外面。牙一咬,豁出去潛了下去,下面黑糊糊的,老子差點兒沒給淹死在裡面。到最後摸了好幾次,就給我摸出水下面有個通道,我當時想著反正是死,賭一把看游進去是個啥結局,便蹬腿進了裡面。也是命不該絕,到憋得翻白眼了,頭頂上的石頭沒了,我急急忙忙浮上去,就找到了那鬼地方,結果是發現了堆這些鬼子的家甚的地方。” 小五“呼”地站了起來,說:“那帶咱過去瞅瞅唄!看看鬼子到底在下面折騰些啥?” 楊建瞪大眼睛望著小五:“你窮瘋了吧?老子都只敢半夜進去每次拿來這麼一箱,你這架勢是這會兒就想過去發個財不成?” 小五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兒失態,所幸楊建並不是個有心計的人,包括小五急急忙忙要潛進去看看,也被他只是誤會成小五想要進去偷點兒鬼子的東西。小五又坐下,淺淺地抿了一口酒,說:“你看我這人,一瞅見有啥鬼子的便宜,就忍不住了。” 楊建哈哈大笑著站起來往旁邊的坦克走過去,說:“來,老子好久沒看見過大活人,有啥好玩意兒都找不到人吹。正好今兒個你倆稀里糊塗跟老子會合了,老子也帶你們見識見識鬼子的真傢伙。” 說完楊建靈活地爬到坦克頂上,指著坦克上的蓋說:“話先給你們扔在前面,天氣冷的時候這裡面只能睡一個人,除了老子同意,要不你倆都不許跟老子搶著在裡面睡覺。” 然後他自個兒樂上了,伸手去掀那坦克蓋。掀了幾下,那蓋紋絲不動,楊建便急了:“嘿!奇了怪了,老子就一天沒進去,裡面就銹死了不成?” 我和小五也急急忙忙地爬上去,我說:“我和小五在你沒下來的時候也折騰了一會兒,怎麼都打不開,我們還尋思著是不是裡面有啥人給在裡面鎖死了。” 楊建說:“不會啊?裡面是可以鎖死,可當年裡面沒斷氣的鬼子自個兒打開了,被我一槍一個給幹掉了,然後除了我天冷睡裡面反鎖過,平時都是開的啊。” 說到這兒,我們仨臉色都變了,互相地望著對方,我最先開口:“除非……除非裡面有人……” 小五最先跳下坦克,在地上撿起他的那把機槍,我也下去抓起了我的手槍。楊建直奔著他那兩把長槍走了過去,我猶豫了一下,看了小五一眼,只見他也沒有阻止楊建拿槍的意思,便跟著小五,重新爬到了坦克上。 楊建伸手抓起一把長槍,卻沒有徑直過來,反而朝著他那堆寶貝跑了過去。我和小五一邊盯著坦克蓋,一邊抽空瞄楊建又去翻啥玩意兒。只見他大手對著裝槍的那箱子裡面摸了進去,再抽出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三顆手榴彈,並對著我們不懷好意地賊笑。 我倆當時以為他是要炸開這鐵疙瘩,都沖他點頭。楊建三步並作兩步地跑了過來,翻到了坦克頂上,我們仨像三個要耍惡作劇的小孩般,盯著那蓋子。楊建遞了兩顆鬼子造的沉甸甸的手榴彈給我和小五,手榴彈是木柄的,是當時日軍裝備得比較少的98式,我壓低聲音問道:“是一起擰開炸開這鐵玩意兒嗎?” 楊建沖我搖頭,賊眉鼠眼地笑,說:“我喊一二三,一起用這鐵玩意兒敲這蓋子,我就不信裡面的人受得了。” 我一愣,小五卻很興奮,說:“好主意!”說完舉起手榴彈,把那鐵疙瘩對著蓋子,準備等著楊建喊“一二三”。 我忙伸手攔住了他倆:“不會敲得這手榴彈爆了嗎?” 小五搖頭:“小鬼子的東西我見多了,質量都不差,你放心當榔頭使喚就是了,出不了事的。” 楊建也點頭,說:“就是!來了哦!注意!一……二……三……” 我們一起舉起手裡的玩意兒,對著坦克蓋一通亂砸地敲了上去,一時間山洞裡熱鬧非凡。楊建和小五樂得像兩個小孩,興高采烈的。我稍微冷靜一點兒,行凶的快感雖然澎湃,但另一隻手握著的手槍始終對著坦克頂上那條縫,隨時準備要給裡面的人來上一槍。 敲了有十幾下,我們自個兒的耳朵都轟轟地迴響了,坦克里面紋絲不動,一點兒聲響都沒有。楊建興奮到了極點,邊敲邊哼唱著,小五還跟著他搖頭晃腦。敲那個頂敲了一會兒,楊建似乎覺得還不夠過癮,對著那蓋子的旁邊也劈裡啪啦地砸了上去。砸了幾下,楊建突然停手了,對著我們喊道:“快住手,咱砸錯了!” 說完指著坦克頂旁邊的凹處皺起了眉頭。我和小五也低頭去看,只見那地方一個深陷的凹處顯現在我們面前。我問道:“怎麼了?有啥不對嗎?” 楊建點頭,說:“這玩意兒我可研究得熟了,這地方就是那反鎖的鎖舌位置。你們看,這裡現在陷進去了,應該是正好把裡面的鎖舌卡住了。”說完楊建抬起頭來瞪我們:“不會是你們兩個王八蛋把老子的這寶貝給弄壞了吧?” 我和小五對視了一眼,小五衝楊建吐吐舌頭,說:“那倒真有可能,我摔下來時直接砸這頂上,不會正好把這玩意兒給壓扁了,弄變形了吧?” 楊建衝小五呸了一口,低著頭又揮舞著手裡的手榴彈,往凹處的邊上敲去,自然是想要把那一塊給敲得重新鼓起來。我和小五尋思著這鐵傢伙應該是哪個部位被壓垮了,繼續幫著他在那凹處周圍砸了上去。 忙活了很久,楊建還時不時去提那坦克蓋。三個人都一身汗了,“咔”的一聲,坦克蓋還真被楊建給掀開了。楊建笑了:“多虧老子還有點兒智慧。”說完就要往裡面鑽。 小五攔住了楊建,低聲說道:“別急,先看看!”然後摸出楊建之前拿給他的那盒火柴,劃了一根扔了進去。我們三個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里面瞅,只見裡面空蕩蕩的,才放下心來。 楊建說:“來!哥帶你們見識見識。”說完靈活地鑽了進去。 我和小五也往裡面翻了進去,只見本來窄窄的駕駛室裡,鋪滿了鬼子兵黃色的軍大衣。這不用問,自然是楊建的壯舉。楊建劃亮一根火柴,直愣愣地往旁邊半截蠟燭上點了過去。 小五站他背後笑道:“你小子還挺會過日子的,這裡面都裝了燈。” 楊建扭頭來,笑得賊眉鼠眼的,說:“除了裝燈,還有更加好玩的東西呢。”然後指著正前方的鐵皮,說:“看看,咱還有美女陪著睡覺。” 我和小五抬頭望去,只見一張日本女人的照片貼在鐵皮頂上,照片黃黃的,依稀可以看清楚還是個有幾分姿色的女人。小五便問楊建:“這也是你從鬼子那偷過來的?” 楊建搖頭,說:“這是在掉下來摔死的小鬼子身上找出來的,我給她取了個中國名字,叫菜花。老子半夜睡不著就瞅著她這照片,奶奶的,小鬼子玷污了咱那麼多好姑娘,這菜花被老子貼在這兒,也被老子給乾了幾年。” 我和小五不由自主地皺眉了,潛意識地覺得這屁大的駕駛室裡,楊建的喘氣聲和汗臭味越發地濃厚起來。楊建自個兒也笑了,說:“少裝正經了,嘿嘿!別說,你們誰會日本話,這照片後面還有字,你們幫我看看是不是菜花寫給我的?” 我伸手把照片摘了下來,只見那泛黃的相片背後,用日文工整地寫著:希望我心愛的村口君早日勝利歸來。落款是:愛你的英子和我們的孩子村口帶子。 我把這兩句話念給楊建聽了,楊建撓撓腦袋:“靠!原來不是寫給我的。還勝利歸來,歸來個屁,跑咱的地方丟了性命,活該!” 說完楊建從我手裡搶過照片,對著上面的女人臉蛋又狠狠地摸了幾把,嘴裡嘀咕道:“菜花,不過老子還是不怪你的。” 小五伸手一把從楊建手裡把相片扯了過來,表情又一下嚴肅起來:“楊建,你是不是軍人?” 楊建被小五突然這麼一搶白,有點摸不著頭腦,說:“老子不是,老子才不是小鬼子手裡的狗屁皇協軍軍人,老子就是個中國人。” 小五正色道:“那行!你是個中國人,小鬼子玷污我們的女人,因為他們是王八蛋,是狗日的。那你呢?你連小鬼子老婆的相片都要玷污,你又是啥好東西呢?” 楊建愣住了,不吭聲了。小五把手裡的相片撕碎,說:“楊建,我不管你是不是還把自個兒當成軍人,但我是,邵德也是。咱和鬼子乾,就堂堂正正地干,沒有屁眼的事,咱中華兒郎做不出來!” 楊建嘴角動了幾下,似乎要說些什麼,但最後啥都沒說出來。我見這氣氛奇奇怪怪的,便拍拍楊建的肩膀說道:“小五扯得有點兒遠,但咱覺得你是條頂天立地的漢子,願意交你這個兄弟。是兄弟了,就該說幾句不中聽但在理的話,對吧?楊兄弟。” 楊建抬頭看看我,又看看小五,然後點點頭,大嗓門又來了:“得!聽你們的,撕了就撕了!反正是咱今兒個犯太歲,被你們折騰破產了,弄到手的一個日本老婆也休了。無所謂!無所謂!換回來兩個兄弟,值!來,咱繼續喝酒去!” 楊建爬出了駕駛室,小五望著楊建的背影,搖搖頭,淡淡地笑了笑,也往上爬去。我站在後面看著小五的背影,覺得他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越發地偉岸起來。我甚至覺得,與他時不時顯露出來的民族大義、對於這場戰爭的詮釋相比,我是多麼地猥瑣與渺小。我想:我是應該昂首挺胸地,像他一般,好好地做一回中華兒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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