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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雷子:四哥的秘密

薛定諤之貓1 中雨 8748 2018-03-22
大夥都為找到個看起來還算安全的藏身之處而興奮著,很快大夥身上的衣服都烘乾了。抬頭衝有光線的洞口一瞅,似乎天也要暗下來了,便圍著那堆火,舒舒服服地躺下說話,說著說著也各自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那一覺睡得很死,可以說是我那被俘後幾年裡睡得最沉的一晚。還是被振振的叫聲吵醒的,一看天還是暗的。扭頭過去瞅見振振和吳球兩人,都只穿了條底褲站在水里,兩人提著一條有一尺長的魚,樂得像倆瘋子一般。四哥和海波哥站在岸邊,微笑著看著水里的兩位。啞巴和死老頭早已坐在那堆火邊,手裡的樹枝上插著一條小一點兒的魚,烤得賊香。見我醒來,死老頭樂呵呵地對我說道:“雷子,咱這是找到了孫猴子的水簾洞了,水里還有魚呢。” 我也笑了,爬起來站在岸邊接過水里的振振和吳球遞上來的那條大魚。四哥在旁邊說道:“進這林子裡兩三天了,總算看見活物了,也好!能吃頓葷的了。”

大夥似乎都很高興,之前經歷的一切,甚至包括大鳥的死,都在這一刻暫時被忘卻了。振振和吳球在水里玩得快活,又逮到一條魚後,死老頭這邊就喊上了:“夠了夠了!差不多了,這裡可以開始吃了!” 吳球三步並作兩步地搶著跑上岸,衣褲都沒穿便從死老頭手裡搶那條烤好的魚,一邊說道:“我可不管你們了,反正今兒個都能混個大飽,我就先吃了,你們吃後面的得了!”說完狠狠地一口咬上了。 大夥也沒和他計較,啞巴把後面兩條魚用刺刀剝了,切成整齊的幾塊,死老頭找不到合適的樹枝,乾脆用其他幾把槍的刺刀把魚給串好,架在火上烤。 弟兄們又圍坐在火堆邊,盯著死老頭手裡的魚吞口水。很快,一人一大塊魚肉都烤好了,各自端著狼吞虎咽地吃著。吳球最先吃完,摸著肚皮說:“可惜咱沒有油鹽,這烤魚如果撒點兒鹽花,多香啊!”

說到這兒,吳球扭頭又去看我們頭頂的那個洞,然後回過頭來說:“四哥,要不咱現在摸出去到那村子裡看看?如果小鬼子不在,咱給偷點兒鹽回來。” 振振聽吳球這鬼主意,立馬來了勁兒,對四哥說:“就是啊!要不就我和吳球過去一趟就是了,你們等著。反正進到這林子後,時間好像額外慢些,現在天還沒亮,我就像已經睡了一整晚,一身的勁兒了。” 四哥微微笑了笑,扭頭過去看啞巴。啞巴嘴角也上揚著,似乎心情挺不錯的,衝四哥點了點頭。四哥便衝振振說:“也成,你和吳球兩個過去瞅瞅,不過一定給我放機靈點兒,情況不對就趕快回來。”說到這兒,四哥眉毛微微地動了動,似乎想到了什麼:“還是我和啞巴過去吧,你們兩個毛手毛腳的,我們可不放心。”

海波哥也吱聲了:“你和啞巴過去我也不放心,我跟著你們一起去吧?” 吳球那孫子自己提出這建議,卻一聲不吭,之前振振說要他一起去,他還變了臉色,應該又在那犯慫。振振卻不依不饒:“我可不管,反正我是要去的,要不……要不你們誰去我都不放心。” 死老頭呵呵笑著,沒有插話。我把手裡啃光的那根魚骨頭扔了出去,扭頭看著自告奮勇想出去偷鹽的幾個人。四哥正對著振振的胸口捶去,呵呵笑著說:“行了,知道你身板夠棒,可這偷雞摸狗的事,你還真不適合。你跟著死老頭、吳球、雷子留下來唄!這洞裡萬一有個啥事,你也還能出點兒力。嗯!你實在有力氣沒處使,和吳球再去弄點兒魚上來,咱真弄了鹽回來,到時候又沒了魚,那才叫急人呢!”

振振也笑了,說:“行吧!四哥,都聽你的,你們仨也小心點兒。” 四哥點點頭,吳球說話了:“四哥,如果還有粥啊啥的,端一鍋回來唄,反正跟小鬼子也已經槓上了,也不怕他們知道是咱偷的。” 四哥扭頭笑著說:“行!等著四哥給你們帶好吃的回來。”說完,他們三個各自拿起一杆槍,站到水邊準備下水。 我坐那笑呵呵地看著他們,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四哥和啞巴是有著不可告人的計劃的,現在這麼爽快地答應海波哥跟著他們一起去,並沒有說出“海波你有傷留下吧”之類的話,難道他們就不介意海波哥跟他倆一起出去?此刻半夜出去,豈不正是實施他們那所謂的計劃的最好機會? 我心裡一下多了兩個結論:一個是也許海波也對四哥和啞巴的計劃知情,只是我沒有察覺出來;另一個結論就是,我有點兒不敢想下去,難道四哥和啞巴帶著海波哥一起出去,然後把海波哥……

我忙把自己的思路端正過來,第二種可能應該不太現實,畢竟我們一干人,冒著生命危險才救出海波哥。如果四哥和啞巴想對海波哥不利,那直接把海波扔在那村子裡不就成了。於是乎,第一個可能在不斷地放大。 終於,我站了起來,對著四哥他們走過去,說道:“我也跟著你們一起吧,畢竟那村子裡我摸下去了兩次,也算熟悉。” 四哥和啞巴的表情果然變了變,但海波哥卻似乎沒什麼不對勁兒,扭頭笑著對我說:“也成!有雷子在,咱也算多個諸葛亮,不怕沒啥鬼點子。” 四哥似乎還要說些什麼,但我沒有等到他說話,便跳到了水里,並回頭裝作很隨意地沖他說道:“走唄!早點兒去,趕在天亮前看能不能摸回來。” 說完我就長吸一口氣,先下了水。身後的水里也“嘩嘩”響了,應該是他們仨跟了上來,我憑藉著記憶很快就摸到了那個洞口,率先遊了出去。緊接著一個個探出水面的自然是四哥、海波哥和啞巴。只是四哥和啞巴的神色不是很好看。

我們出了山洞,外面是一個很亮堂的月夜。不得不承認四哥也是個心裡能藏住事的人,一出山洞,他之前表情流露出來對我跟著的不快,便消失得乾乾淨淨。我們胡亂地說著話,由啞巴在前面帶著,往那村子方向走了去。 離那村子越近,之前那放鬆的心情消失得也越快,似乎一股血腥味的現實在迎面撲來,壓得人越發地喘不過氣來。走了有一個多小時,四哥抬起頭來望天,聲音卻已經壓低了:“這夜晚也古怪啊,似乎沒有要天亮的跡象。”說完頓了頓,四哥繼續道:“也好,這一宿沒算浪費,還可以做點兒正事。” 我一把逮著四哥這話的尾巴:“四哥,你有啥正事啊?” 四哥和啞巴同時扭過頭來看我,眼神中發出懾人的光來,看得我心裡有點兒發毛,甚至為自己這句陰陽怪氣的問話後悔,但神色間應該還是沒流露出什麼。我淡淡笑笑,衝著他倆說:“不就是偷點兒鹽巴,讓吳球和振振解個饞,算不上啥正事啊!”

這時四哥和啞巴的臉色才好看了些,各自回過頭去,但也都沒理睬我了。海波哥卻說上了:“老四,你這兩天打進到這林子開始,就一直奇奇怪怪的,雷子隨便一句玩笑話,你好端端的就激動干嗎呢?” 四哥衝海波哥笑笑,說:“我沒激動啊!我瞪雷子意思是說他聲音太大了,咱離那村子現在不遠了,是得少點兒動靜了。”說完四哥又回過頭來對我說:“對吧?雷子,四哥我沒說錯吧?” 我忙點頭,說:“確實是我沒注意。” 說話間,前面似乎就到了那個下坡。我們四個都趴了下來,朝那邊慢慢悠悠地爬了過去。遠遠地看著那村子如我們第一次瞅見時一樣,靜悄悄的,沒有一絲有人的跡象。我們一聲不吭地躺在草堆裡,盯著下面觀察著。看了有一會兒,四哥低聲說道:“應該還是沒人。海波哥,你跟雷子在這上面盯著,我和啞巴兩個下去吧!”

沒等海波哥說話,我就插嘴進來:“我和你下去吧,啞巴不能說話,有個啥事你們沒法交流免得啞巴乾著急。” 海波哥說:“雷子說得沒錯!老四,讓雷子跟你下去吧。” 四哥思考了一下,然後看了我一眼,說:“也行吧。”說完便往山下爬去。 我在他後面跟著,看他自顧自地往前爬,我便尋思著四哥心裡應該對我這般多事很生氣,所以才這麼不理睬我。爬到一半時,四哥扭過頭來,很關切地對我說:“小心點兒,跟不上喊我一聲。” 我心裡稍稍地放寬了點兒,“嗯”了一聲。 很快,我們便到了那村子旁邊的草堆裡。那晚上月亮很亮,村子裡啥都能看個清清楚楚。我們貓在那草叢裡觀察了很久,覺得村子裡應該還是沒有人。 四哥先爬了起來,衝著距離我們最近的房子跑了上去,我自然是緊跟著他。我倆蹲在一扇窗戶下,偷偷往裡瞄了一會兒,只見裡面的炕上,果然又是空的。

我便放下心了,四哥站在牆邊猶豫了一下,然後衝著那房子的大門直挺挺地走了過去。我在後面小心地等了一會兒,確定四哥出去並沒有發生危險,也跟了過去。 四哥直接去了灶台邊上,在那些瓶瓶罐罐裡一個個伸手指進去嚐味道。我卻沒有去廚房,徑直進到里屋,仔細地四處看,想找找這群鬼子是否有啥能讓咱發現的線索。可里屋就那麼大,擺設也很簡單,我到處翻了個遍,也沒找出啥不對來。正準備出這里屋,突然間看到炕下面的角落裡,似乎是有人故意多撒了一層土,讓那個角落比其他的地面要高出一些。 我蹲了下去,用手撫開那層土。果然,土下面的地和周圍的地是同樣平的,泥鋪得緊緊的,而這層土確實是故意要掩蓋著什麼。 可是畢竟是半夜,就算外面月光很亮,可到了這里屋的角落,自然還是有點黑。我正在那兒傻看著,身後的步子便傳了過來。我扭頭見四哥走了進來,見我蹲在那角落,四哥就問道:“怎麼了?有啥發現?”

我點點頭,指著地上說:“這泥上應該有啥古怪,可太暗了,看不清楚。” 四哥“嗯”了一聲,手就伸到濕漉漉的褲兜里,掏出個油紙包來,三下兩下打開,從裡面拿出一支蠟燭和一盒火柴來。四哥把蠟燭點上,然後抬頭迎著我疑惑的目光,淡淡地說道:“晚點兒給你說這蠟燭和火柴的事,先看看這地兒再說。” 我點點頭,從四哥手裡接過蠟燭,照到地上。只見那塊地上的泥土顏色要比周圍的顏色深很多,順著這微微有點兒深的斑點,我把蠟燭緩緩地往上移動,發現那炕邊也有似乎被刮過的痕跡。怎麼說呢?感覺是從炕上流了深色的東西下來,流過炕邊,最後到了這角落的泥巴地上。 四哥皺著眉看著,伸出手指在那泥巴上摳了一點點泥,放在嘴裡品了品。然後吐到地上,扭頭對我說道:“是有血哦,難不成這床上有人受過傷,血從床上流到了這地上。” 我點點頭,說:“應該是吧,然後鬼子把炕沿給刮了一遍,地上應該也是用這點兒土蓋住了。小鬼子愛乾淨吧!” 四哥說:“我看不是這樣。”說完四哥站起來朝外面走去,我頂著那蠟燭跟了出去,見他徑直朝旁邊的房子走了去,推開門去了里屋,對著那炕和地面的角落蹲了下去。 我也在他身邊蹲下,頂著蠟燭橫著慢慢移動。果然,這次是在炕的中間部位,同樣的,血流過的痕跡依稀顯現了出來,但這個炕流下來的血似乎要比之前那房子裡的多,地上弄髒的面積也要大很多。當然,這些痕跡也是被加工了的,似乎不想讓人發現。 我倆對視著看了一眼,再去第三個房間、第四個房間……奇怪的是,炕上或多或少都有血流過的痕跡,只是多與少的問題。甚至在一個房間裡,我們還發現牆上也有噴射狀的血跡,雖然也被處理過,不是很仔細的話看不出來。 四哥一直沒說話,眉頭鎖得緊緊的。我也沒敢吭聲,尋思著會不會是這村子本來居住的百姓就是被鬼子們半夜全部殺死在炕上的。 四哥招呼我:“咱先上去吧,免得海波哥和啞巴擔心。” 我點點頭,跟著他背後往村外走去。還沒走到那上坡,四哥突然扭過頭來對我說道:“雷子,答應四哥一件事!” 我好奇地看著他。四哥繼續說道:“發現這血蹟的事先不要對他們說。”頓了頓,四哥又說:“我不想弄得大夥越發覺得這林子里古怪事太多,一個個提心吊膽。” 我愣了愣,然後點了點頭,一咬牙,我對四哥說道:“四哥,這事我答應你,但其他的很多事,我也希望你不要瞞我太多。” 四哥站定下來,冷冷地看著我:“雷子,你的意思是四哥我瞞著你的事有不少哦?” 我想著反正已經挑開了,乾脆豁出去得了:“四哥,我雷子別的沒啥強的,但總想得清楚一些事。命我可以交給你,反正四哥你總是要對付鬼子的。我只求到我眼睛一閉,雙手一撒的時候,不是死個稀里糊塗就成了。” 四哥聽了我這話,低下頭來,半晌,四哥抬頭緊緊地盯著我眼睛,說道:“雷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該要相信你,但是有一點你放心心就是了,四哥所做的事情,如果隨便換一個有血性的中國人,都是會這麼做的。雷子,等四哥一會兒吧!四哥答應你,到我有把握了,第一時間讓你知情。” 說完四哥扭頭過去:“並且,很多事情,其實你們越少知道越好……” 我默默地聽了四哥這些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掏心窩的話,沒有吭聲。四哥卻已經大踏步地往山坡上爬去了,我把火柴和蠟燭用油紙重新包好,塞到口袋裡,跟著他往上走去。 很快我們就到了海波哥和啞巴貓著的地方,海波哥急切地問道:“下面也沒啥古怪吧?” 四哥點點頭說:“鬼子確實到了晚上就不在這村里,應該是下到地底下去了吧!” 海波哥又扭頭看我:“剛才我在上面還看見雷子你點了根蠟燭,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哪來的蠟燭啊?” 我沖他笑笑,說:“就是在下面的灶台上拿的。” 四哥讚許地瞟了我一眼,奇怪的是,啞巴也用同樣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那一瞬間我產生了一種錯覺,覺得自己好像是四哥和啞巴那秘密裡的同夥,甚至於有一種因為收藏了不可告人的秘密而產生的驕傲感。我趕緊打消了自己的這種興奮,因為擺在面前的事實是,四哥和啞巴的秘密我並不知情,只是知道點兒皮毛,這樣是很危險,也最容易被他們利用的。況且,我還是相信大鳥臨死前的話——我們中間有日本人。所以,隊伍裡的每一個人都不能讓我完全信任。 海波哥自然是沒有起疑,又問道:“鹽找到了沒?可惜今晚都過了大半,要不咱真要在下面好好地巡視一下,看小鬼子到底在玩什麼名堂。” 四哥拍拍褲子口袋,說:“好大一包呢!我還找了油紙包好了,希望等會兒在水里不會給弄濕。” 海波哥點點頭,說:“那倒不怕,有油紙等會兒咱包好,含在嘴裡游過去就是了,大不了讓他們幾個兔崽子吃點兒咱的口水。” 我們便都笑了,朝著山洞方向走去。我察覺四哥好像故意走在後面,便也放下步子來,在他旁邊不緊不慢地走。很快,我倆就和啞巴、海波哥落下七八米的距離來。果然,四哥壓低聲音對我說上了:“雷子,那蠟燭和火柴是在山洞裡找到的,而且本來就是用油紙給包好的,這就是為什麼我說洞裡應該有過人的原因。” 我聽著一愣:“那豈不是那山洞也並不安全?” 四哥點點頭,聲音還是很低沉:“之所以不告訴大夥,是怕大夥又都提心吊膽,睡不安穩。這一路上也都夠遭罪的,能讓大夥放寬點兒心總好點兒吧。所以你們睡了後我和啞巴都熬著一直在值班盯著,怕有啥不對。” 我心頭一熱,便沒控制住自己地說道:“這是你和啞巴商量好了的吧?” 四哥停下步子來,歪著頭看著我,顯然我說到的“商量”一詞讓他察覺到了啥:“雷子,你到底知道些什麼?說出來四哥好心裡有個數。” 我一下清醒過來,迎著四哥陰沉沉的眼神說:“我啥都不知道啊!四哥,難道你們還有很多事瞞著我嗎?” 四哥還是死盯著我,意外地突然問道:“雷子,你是北平哪個學校的?” 我心裡有點兒慌,毫不猶豫地說道:“清華的,怎麼了?有啥問題嗎?” 四哥語速很快地問道:“教你們中文的教授是誰?” 我一下沒反應過來,頓了一下,說:“是古衛夫老先生啊!” 四哥因為我的停頓,眼神中居然閃過一絲凶光來:“古衛夫先生的夫人是不是姓鄧?” 我搖頭:“古衛夫的夫人姓趙,在蘇聯留學時加入過共產黨,後來又加入了國民黨,怎麼了?有問題嗎?” 四哥眼神中那道懾人的光才黯淡下來:“沒啥,我就是問問。” 我心裡才明白過來,四哥這一席話是在試探我。可是這試探似乎是在懷疑我當兵前的歷史,難道四哥是懷疑我壓根兒就不是清華的學生?也就是說,他在懷疑我不是抗日青年? 想明白這些,我覺得似乎不應該隱瞞啥了,我跟上四哥又往前邁的步子,沖他說道:“四哥,你在懷疑我是隊伍裡的奸細?” 四哥沒回頭說道:“我可沒說,你自個兒多想的吧?” “大鳥在你背上時也對你說了啥?”我追問道。 四哥又停了下來,扭頭瞪著我:“大鳥跟你說了啥?” 我頓住了,看著四哥虎視眈眈的眼神,遲疑了一下,說道:“大鳥臨死前說咱隊伍裡有日本人。” 四哥連忙問道:“他說了懷疑誰嗎?” 我心裡咯噔一下:如果日本人就是四哥,那我現在這樣冒失說出來的話,豈不是讓自己的處境更危險。我忙往前面看,啞巴和海波哥似乎並沒有註意我和四哥在背後的談話,正大踏步地朝前走著。我隱隱地害怕起來,四哥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他壓低聲音說道:“雷子,你放心,四哥我絕對不是隊伍裡的細作,古衛夫的夫人趙美雲是我堂姐,他們的孩子跟著咱老趙家姓趙,沒有跟著古衛夫姓古。相信這個只有少數人知道吧,勉強可以證明我趙老四不是個鬼子。” 我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到底該不該信任他,但是他說的倒是事實,古先生中年得子,沒有跟著姓古這回事,倒真只有少數人才知道。 我低著頭,想了想,然後抬起頭來對四哥說道:“大鳥沒有說是誰,只是說了隊伍裡有日本人,就開槍了。” 四哥嘆了口氣:“這傻孩子,唉!”四哥頓了頓,又往前邁開了步子:“雷子,其實我一早就懷疑我們號房裡有日本人的奸細。當然,咱只是懷疑,不能肯定,到進了這林子啞巴才告訴我,隊伍裡有鬼子是肯定的。” “那啞巴是怎麼知道的呢?”我插嘴道。 四哥搖搖頭:“兄弟,四哥現在還不能給你說,不是信不過你,只是這事牽涉得太多了,關係到整個戰事。” 我更加好奇了,但聲音還是不敢放大:“四哥,你給我說點兒吧!看我能不能幫到你們什麼。” 四哥又嘆氣了:“雷子,該你知道的時候自然會讓你知道。咱身後關係著四萬萬同胞的存亡,你原諒四哥不和你說的苦衷吧!成不?” 我點點頭,“嗯”了一聲。 四哥見我似乎有點兒不痛快,便岔開話題,問道:“你小子賊,依你看,如果咱這些人中間真有鬼子,你覺得最可能是誰?我和啞巴是肯定沒問題的。” 我搖搖頭:“四哥,我真看不出,小鬼子要混在我們中間,應該早就露出馬腳來,都天南地北的方言,如果是鬼子,怎麼可能會說方言味那麼重的官話呢?” “那倒不見得。”四哥抬頭看了看前面的啞巴和海波哥,“聽說過土肥原一郎嗎?” 我點點頭:“就是那臭名昭著的日軍特務頭子啊!和閻錫山閻長官在日本還是同學的那位?” “就是他。”四哥頓了頓說,“我在北平時見過他一次,那傢伙會十幾種咱中國的方言,咱中國人自己都學不會的一些亂七八糟的話,那傢伙都說得很溜。所以說,和小日本斗上後,不得不承認他們早就研究過咱中國,甚至比咱中國人還研究得透徹。咱中國人自己呢?你打我,我打你,忙得不可開交,甚至大戰爆發了,蔣委員長還天天吼著先要幹掉共軍分子。唉!” 我聽著四哥的話,心緩緩地往下沉著。如果國家強大團結,列強的鐵騎有機會染指嗎?各地軍閥混戰,本就給了小日本可乘之機。東三省丟了,國民政府壓根兒就沒當回事,一味地鎮壓國內。到日軍騎到脖子上拉屎了,才組織起來抗戰,這一切的一切,本就是當年咱一干學子所不忿的。 想到這些,我也重重嘆了口氣,說:“確實,日本人為這戰爭做了很多準備,一衣帶水,要掌握咱的方言並不是太難。” 四哥的表情有些傷感:“雷子,總之你也幫四哥留心吧!我和啞巴總站在大伙的前面,就算有誰做小動作,我也看不到。你有啥發現就偷偷提醒我一下。” 我點點頭,說:“成!” 說完便都沉默了起來,往前默默地走著。冷不丁地,一個念頭在我腦海裡浮現:“四哥,咱戰俘營關的戰俘都是青壯年,好像死老頭這種年紀的老頭倒真不多呢。” 四哥自然是聽懂了我這話的意思,扭頭過來說:“你的意思是……嗯!你還別說,我怎麼一直沒往這塊想呢?咱這戰俘營的戰俘每隔段時間就被拉出去一批,到底是被鬼子用去幹嗎咱不知道。但還好像真沒幾個他這種年紀的,而且,也就只有他不是正規部隊的,說自己的過去時吹得自己像個俠盜一樣,看那身手也不可能是能飛簷走壁殺漢奸的人物啊。” 聽四哥這麼分析,我卻打從心里為自己的懷疑內疚。死老頭在號房裡就和我關係好,和別人聊天,大家都對他冷嘲熱諷,所以他總覺得只有我跟他親,有好處總惦記著我。而我第一個懷疑的,卻是他,我似乎太過…… 我不敢往下想,我不可能因為某人對我的好而不懷疑他,畢竟對方真是日本人的話,那他給我的好都是假象罷了。想到這兒,我陰沉地說道:“四哥,等會兒回去,我們拿些事試試他。” 四哥點點頭,說:“行!到時候你看著辦就是。” 說到這兒,前面的峭壁已經很近了,天邊也微微亮了點兒。啞巴和海波哥在前面扭頭,海波哥喊道:“你倆快點兒啊!跟上!” 我和四哥應了聲,互相看了一眼,朝前追去。 很快,我們又找到了那山洞。在洞門口四哥拿出個油紙包來,海波哥沖我們幾個人看了看,然後哈哈笑著說:“我看還只有我嘴巴大點兒,來!給我放嘴裡,到時候都吃我口水吧。” 我和四哥、啞巴都笑了,給海波哥七手八腳地塞了進去,海波哥的嘴唇勉強合上,鼻子裡“嗯嗯”地哼了兩聲,似乎是想告訴我們沒問題。然後我們又進了山洞,這次是海波哥先潛了下去。我拿著海波哥那杆槍,和四哥、啞巴故意遊在後面,心裡其實都是怕海波哥又給卡住啥的。 我們很順利地穿過那溶洞,浮出了水面。可讓我們都變了臉色的是——洞裡空無一人,那火堆的火還在,包括火堆上面,一條不小的魚都已經烤成了焦炭。可振振和吳球、死老頭卻都不見了,那桿留下來的槍也沒了踪影。 我們忙爬上岸,都變了臉色,四處看有沒有他們留下的痕跡。四哥一邊巡視一邊說道:“不對啊!如果是被小鬼子盯上逮走了,振振他們還有杆槍,不至於這麼窩囊吧!總應該有點兒搏鬥的血跡留下來啊!可這到處都整整齊齊的,難道是他們自己走了?” 海波哥也在四處邊看邊說:“就是啊,你說振振和吳球兩個愣頭愣腦的,死老頭總是個明白人,不會由著他倆自己出去的。難道是出去找我們了?” 我沒有說話,彎腰在石頭地上細心地尋找著。啞巴也探著頭四處看著,冷不丁地,啞巴重重地拍手,示意我們過去。我和四哥、海波跑了過去,只見啞巴指著地上兩個濕漉漉的腳印,表情嚴肅地看著我們。只見那是個很小的腳印,似乎水都有點兒乾了,依稀能分辨出有著五個腳趾的痕跡。 海波哥愣了下,說:“難道是那些鬼娃娃進來了?” 啞巴點點頭,並指了指頭頂,我們順著他指的方嚮往上看去,只見那上方幾條粗壯的藤從我們頭頂的山洞蔓延過來。我倒抽了一口冷氣:“應該是那些能上樹下地的玩意兒,從那洞外爬了進來。” “可振振手裡有槍啊?他總不會犯慫,一槍都不打就跟著吳球他們跑了啊?”海波哥搖著頭,“就算是跑了,也只可能出這山洞啊?他們不會傻到不知道在外面等我們吧?” 四哥皺著眉,一直沒吭聲。大夥大眼瞪小眼地站了一會兒,四哥才開口:“看看這洞裡還有沒有其他出口,就算是真被那鬼娃娃吞了,總該有屍體吧!他們仨應該只是跑了,沒有丟命。” 我們都點點頭,在山洞周圍仔細地尋找,尤其留意被水草和藤遮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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