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薛定諤之貓1

第13章 第十三章雷子:誰是日本人

薛定諤之貓1 中雨 8948 2018-03-22
我摟著大鳥的屍體,沉默著。大夥也一聲不吭地站在我身邊,連喘氣的聲音似乎都沒有。背後熟悉的腳步聲響起,啞巴和振振背著槍趕了過來,一見那場景,也都愣在了那兒。還沒等振振發問,死老頭就已經細聲地對他倆說:“大鳥是不想拖咱後腿,自己朝自己開的槍。” 四哥爆發了,三步兩步走到吳球面前,對著吳球一個耳光抽了上去,罵道:“誰他媽的讓你把槍給大鳥的?” 吳球帶著哭腔回答道:“是他自個兒要的,我沒想到他會這樣做。” 海波哥在四哥背後摟住了四哥,四哥也覺得自己有點兒失態,掙脫了海波哥,對著身邊的大樹狠狠地一拳頭砸了上去。 林子深處卻有響動了,似乎是上方發出的聲音。我放下大鳥,衝著大夥沉聲說道:“只能放下大鳥,咱先走,可能大鳥的血腥味又吸引了樹上的鬼娃娃!”

振振卻抬起槍來,罵道:“來了又怎麼樣?老子一槍給滅了他,怎麼樣都不能讓大鳥就這樣扔在這野外呀!” 四哥說:“振振說得沒錯,球啊!來,咱挖個坑把大鳥埋了吧。” 吳球看了四哥一眼,卸下槍上的刺刀,對著身邊的泥土重重地刺了下去。大夥也都上前,因為沒有鏟子,只能用刺刀把泥撥開,然後用手挖。我摟著大鳥的屍體,傻傻地站著,看著他們挖坑。感覺這一干弟兄都很陌生,因為我相信已經斷氣的大鳥,他在那村子裡一定聽到了什麼,或者察覺到了什麼,所以才會在我肩膀上偷偷地說要我小心隊伍裡有日本人。只是潛伏在我們隊伍裡的日本人又會是誰呢? 我仔細地看著為大鳥在挖著墳墓的每一個人,卻又把每一個人都排除在懷疑的範圍之外。到最後,我覺得整個隊伍裡,似乎沒有人露出一絲蛛絲馬跡或奸細的端倪。我望著大鳥的臉,重重地搖了搖頭,心裡暗道:“可能只是大鳥一相情願的懷疑吧?只是以後……整個隊伍裡又有誰是我真正能夠相信的人呢?”

大夥忙活了大半個小時,大鳥慢慢冰冷的屍體,終於在泥土中埋葬了。我們連一塊可以用來寫上他名字的木板都沒有,死老頭折了一根樹枝,在墳前插上。大夥對著樹枝,各自發楞。半晌,海波哥最先說話:“成了吧!咱接下來還是往前面跑吧,看前面到底是什麼樣!” 四哥點點頭問振振道:“後面那村里的鬼子們沒有任何行動嗎?” 振振說:“鬼子們把屍體收拾了一下,然後好像啥都沒發生一般。” 四哥點點頭,若有所思起來。而同樣陷入思考的是我:鬼子經歷了我們折騰的那麼一出,怎麼會什麼反應都沒有?難道,我們的逃亡對於他們來說無所謂?甚至他們完全不關心我們要逃去哪裡,接下來會去做些什麼? 心裡有點兒慌亂起來。如果我們中真的有日本人的話,那我們的一舉一動,包括我們逃離戰俘營,鬼子都是全盤知情的。如果鬼子知情的話,那麼我們的所作所為就是他們一直在默認著的,那麼……接下來我們將要面對的,是不是也是鬼子所希望的呢?

想到這兒,我抬頭盯住了啞巴,自始至終,只有他對這條逃亡路是有著掌控權的,並且,他的疑點也是最大的。可是逃跑時對著鬼子下狠手的也是他,臨走的時候,他還扭頭用刺刀把地上一個奄奄一息的鬼子兵胸口刺了個洞。如果他是日本人安排的,那完全沒有必要下那麼重的手取鬼子性命。 海波哥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海波哥對大夥嘆了口氣,說:“都別想那麼多了,咱出來就是要在鬼子手裡搶一個自由,現在難得安全了,咱還是繼續跑吧!” 啞巴走到了四哥身邊,抓著四哥的手在上面比畫著。我偷偷地瞟了一眼,只見他又是用四哥的後背攔住了我們看他比畫的目光。四哥一邊低著頭看,一邊在點頭。大夥也都看著他倆,畢竟四哥始終是我們的主心骨,只有他的主見能讓大夥覺得在理。

半晌,四哥扭過頭來,問我們:“咱跑出遠山是為了什麼?” 吳球回答道:“自然是想要回家。” 四哥便盯著吳球的眼睛,聲音低沉地問道:“咱還有家沒?” 吳球愣住了,然後低下頭來,搖著頭說道:“不知道。” 四哥又扭頭問我們幾個:“誰還有家?誰還有把握自己在外面有家?關了幾年,唯一知道的是國民政府搬到了重慶,國都要亡了,誰還有家?” 大夥神色都黯淡下來,一個個傷感地搖頭。四哥接著說道:“我逃出來的目的是想要找到軍隊,和鬼子再好好地斗上一場,目的只是用一條命再換他娘的幾條鬼子的命。” 振振附和道:“我也只是想和鬼子真刀真槍地再乾上一場!” 死老頭也望著四哥說道:“我能多換一個就多賺一個,反正已經不虧了。”

四哥重重地點頭:“既然都只是想繼續和鬼子鬥,那就不用跑了,咱在這林子里和鬼子耗上了。小鬼子神神秘秘地究竟在弄些什麼,咱給他摸個仔細,就算不能把鬼子折騰的事給壞了,咱幾百斤的身體,給他添亂總可以吧。” 振振斬釘截鐵地說道:“四哥,聽你的!” 海波哥卻打斷了大伙的激動:“老四,已經死了個大鳥了,咱八個活生生的漢子從戰俘營千辛萬苦地出來,你就忍心看著到時候一個個倒在咱面前啊?我是不答應的,我應承大伙的是要把大夥一個個安全地帶出遠山,總不能因為你一個人這麼犯著激動,就把大夥往火坑里推吧?” 聽著海波哥這話,我突然間清醒了一些。儘管打內心裡接受四哥的想法,因為我早已經沒有家了,有生之年只希望為咱這水深火熱中的民族再貢獻些什麼,但海波的話卻完完全全的是大實話。如果按四哥的計劃,那麼接下來要面對的,肯定是一個個兄弟在我們懷裡死去。都是僥倖在鬼子手裡撿回來的命,又這麼原封不動地如飛蛾撲火般還給鬼子,是我們逃亡的初衷嗎?

甚至我暗地裡尋思:四哥要帶我們回去,或者說是啞巴要帶我們回去,剛才所說的這些豪言壯語,是不是只是在騙我們跟著他們去實施不為人知的計劃呢? 海波哥的話應該不止對我產生了作用,對其他人剛剛澎湃起來的熱情也潑了一瓢冷水。振振卻沒有苟同,他背著槍,目光很堅定地走到四哥和啞巴身邊站定。吳球依然低著頭,沒有吭聲。死老頭卻扭頭看我,因為我一直沒有表態,死老頭一向和我走得近,自然是想听聽我的意見。 我心裡很矛盾,抬頭卻發現不止我身邊的死老頭望著我,其他人也都正看著我,似乎我的話將要決定我們這支隊伍是支離破碎,還是同心協力。我閉上了眼,腦海裡浮現出當年在戰場上血肉橫飛的畫面。戰爭是殘酷的,但為這戰爭的目的呢?我們中華民族注定是個多災多難的民族,可自古至今始終沒有被消滅,也始終沒有屈服過。求安逸,似乎不是我輩應該要走的路。我腦海裡接著浮現出的是跟著一干熱血同學遊行時的那份慷慨激昂……而當年那些沸騰著的學子,又有幾個現在還沒有死在日本小鬼子的槍砲下呢?

想到這兒,我睜開眼,對著大夥咬牙切齒地說道:“我文易雷反正是已經沒有家的人了,我……跟著四哥幹!” 海波哥嘆了口氣,搖了搖頭,說:“行!我說服不了大夥,弟兄們到時候一個個死在遠山里,不要說是我海波沒有帶好這隊。” 四哥走過去,拍拍海波哥的肩膀:“海波,我趙老四當著你和大夥也放下句話,就算我趙老四是最後一個斷氣的,也絕對會是死在鬼子兵槍下。” 海波哥沒有迎合四哥的堅定眼光,反而自個兒扭頭往旁邊看,嘴裡說道:“那接下來咱怎麼辦?也得有個計劃吧。” 四哥點點頭,望望天,說:“這白天應該還長,我們現在首先要做的就是找個棲身的地方,定下來和鬼子好好地斗上一場,咱就做長久的打算。” 大夥都點頭,海波哥的頭還是扭向一邊,似乎在想著什麼。而我正站在他身邊,無意中看到他本來黯淡的眼神,突然閃過了一點兒什麼,好像是又有了啥主意。可是當我以為他要說些什麼時,他抬起的頭露出的表情卻依然無奈,只是衝四哥說:“行吧!都聽你的。”

吳球吱聲了:“四哥,我老家就是在山區,像現在這麼一馬平川的地,一般都是沒有洞的。”說完吳球指指遠處高聳的山峰,說:“洞一般都在那種比較陡的山崖下,咱往那邊去,應該不會錯。” 啞巴對吳球點點頭,四哥望瞭望遠處那山峰,說:“行,咱就去那邊找找,能找個安全的地方先藏好,也好做長久的計劃。” 說完四哥把手裡的刺刀遞給我,說:“走吧!傻愣著幹嗎?” 大夥便跟著吳球往山那邊走去,我和死老頭依然走在最後。死老頭倒沒有那麼多話了,默默地跟在我後面,也是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可能大鳥的死對他打擊挺大的吧。我前面走著的是吳球,背著的那杆槍,槍管那一截大鳥的血,已經擦掉了,但還是能依稀看出點黯淡的紅色。我盯著吳球的後背,突然間想起背過大鳥的除了我,還有吳球和四哥。那麼說隊伍裡有日本人的這話,大鳥臨死前有沒有對他倆都說過呢?大鳥一向跟吳球走得近,儘管吳球時常欺負他,但在戰俘營大鳥始終像吳球的小跟班。按理說,他應該是選擇把這秘密告訴吳球,可是吳球始終沒有露出一點兒聽過這耳語的跡象來。而四哥呢?四哥是咱一干人的主心骨,啥事大夥都覺得有四哥在,就不怕沒方向。那麼,大鳥在四哥後背上時,也應該對四哥說了這一發現啊。可四哥背著大鳥時那速度,完全沒有一絲因為聽到這個讓人驚訝的消息而露出的反常。

我心裡很亂,我承認自己不是個很坦蕩的漢子,在這支隊伍裡,我算小心眼比較多的,甚至可以說我對誰都始終不是完全地信任。而大鳥臨死前對我說的這話,對於我無異於是一枚重磅的炸彈,讓我本就狂風暴雨般的內心更是加上了一道霹靂。當然,也是因為我心眼多,所以能夠觀察到別人的細節也多一些。同樣的,因為心眼多,我自個兒心裡有的一些想法也都隱藏得很深,外人無法看出來。 想到這兒,我打了個激靈:如果吳球或者四哥他們也和我一樣,是這種完全看不出內心想法的人,或者,也是思想隱藏得很徹底的人,那麼,他們也會和我一樣在對身邊每一個人懷疑著,卻又試探著、捕捉著。 甚至於,奸細就是在他們兩個中間…… 我抓著刺刀的手心滿是汗水。懷疑到吳球和四哥身上的同時,一個新的可能性也在我心裡產生,那就是如果大鳥的這一發現,壓根兒就不是在被俘的村莊里發現的,而是在被我們救出來後撤退的路上發現的,也有極大可能啊。難道,他趴在吳球或者四哥的肩膀上時,發現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我一下子對於大鳥選擇自殺找到了一個新的理由——他本就是在這根本看不到希望的逃亡路上,和我們一樣為了那一絲生機苟活著。對於隊伍裡有日本人的這一發現的確認,讓他更加絕望,寧願選擇死,也不願意承受接下來更加殘酷的遭遇。 想到這些,我整個背都濕了,但腳步始終還是往前跨著。 遠處的山峰,看著好像就那麼點距離,可真正走起來,卻壓根兒不是那麼回事兒。半路上又發現了幾棵樹上結著之前我們吃過的那种红色的果子,啞巴和振振爬上去給扔了些下來,大夥都胡亂地嚼了,感覺像吃蠟一樣,但也總比餓著肚子強。吳球故意自言自語一般地詢問四哥:“今兒個晚上咱折回那村子裡去,如果鬼子真的又摸進那地底下去了,咱給開個火,弄頓飯吃吧!” 四哥啃著手裡的果子,說:“到時候再說吧!” 振振比畫著手裡的槍,說:“進林子這麼久了,除了啞巴逮到隻死兔子,到現在都沒看見個活東西,要不一槍給打下來,也算吃頓葷的了。”說完振振吞了吞口水,罵道:“奶奶的,昨天逮著那死兔子,咱直接生個火烤著吃,多帶勁兒啊!” 死老頭站在他身邊笑,說:“昨天不是害怕後面追得緊嗎?” 振振嘆口氣,拿了個果子咬了起來。 那山越來越近了,吳球抬頭望著那山,說:“四哥,這模樣我們前面應該是個懸崖哦,只要是懸崖,下面就肯定有山洞,也算咱兄弟還有點兒運氣。那話怎麼說來著,叫天有絕人甚麼的。”吳球扭頭看我:“雷子,那話怎麼說來著?” 振振接了他話:“天無絕人之路,嗨!球啊,就你那點兒水平,少整這些文言文來丟人。” 吳球傻呵呵地笑笑,四哥也露出了點微笑,說:“得了!找到洞再說,看大伙的造化了。” 於是大夥繼續往那山峰走去,越往前走,越感覺空氣濕潤起來,地上似乎也沒有之前那麼硬,鬆軟了許多。啞巴聞了聞,抓著四哥的手畫了幾下。四哥點點頭,衝大夥吼:“附近應該有瀑布之類的!” 我插嘴道:“有瀑布就應該有很大的聲響,應該不是吧?” 啞巴沖我擺手,走到我旁邊在我手上寫了兩個字:“很遠。” 我抬頭看著啞巴,只見他看我的眼神親切,我心裡一熱,說:“希望是和你說的一樣咯!有水源咱找個洞長住都不怕了。” 啞巴又點點頭,沖我笑笑。 走前面的吳球突然停住了,左右四處看,然後朝著地勢稍微低點兒的方向走去。大夥也跟著他往那邊走,我身邊的啞巴卻用手裡的刺刀在身邊的樹上隨意地帶了一下,樹上留下個淺淺的痕跡。我問道:“啞巴,你進林子後一直都做了記號嗎?” 啞巴點點頭,四哥也聽到了我問啞巴的話,插嘴了過來:“啞巴是怕咱兜圈子,在這老林子裡最怕的就是迷路。” 大夥自然都是點頭,可我心裡卻總覺得有點兒不妥。在樹上留下標記,確實是方便咱認路,但同樣地,如果後面有人追,對方如果發現了痕跡,啞巴豈不是在給對方留線索嗎?想到這兒,我刻意地抬起頭來看啞巴,啞巴走在我旁邊,他高我半個腦袋,太陽穴青筋鼓著,敞開的衣領處,肌肉非常結實。沒有人知道他在遠山戰俘營裡待了多久,也沒有人知道他是在哪個戰場上被俘的。唯一能說明他過去的就是他後背上槍傷的疤痕,距離心臟只有幾寸遠。我再注意他的眼睛,目光始終是堅定的,從幾個月前戰俘營每半年分一次號房,和他在四監房認識時完全一樣。幾個月在同一個監房里關著,似乎他都是窩在角落裡,像一個似有似無的存在體。反而是最後我們成功地離開了遠山戰俘營後,他才閃現出很多亮點來。 儘管對於啞巴,我還有很多問題無法得到解答,甚至包括這一兩天發現的他那驚人的秘密,但我還是始終覺得啞巴是可靠的,他和四哥那晚的對話,給我的感覺是發自內心的,除非……除非他倆早就發現了我在旁邊偷聽。但讓我一直沒有這個顧忌的原因是:如果他們發現了我在偷聽,那麼啞巴不會說話,因為他並不是個啞巴的秘密,鐵定是他最大的秘密。 在前面帶路的吳球的步子卻似乎越來越快了,我們都必須要小跑著才能跟上他。吳球突然扭頭對我們喊道:“前面,大夥快看前面!” 我們抬起頭來朝前望去,只見遠處峭壁的底端,一條小溪依著那陡峭的山流著,小溪的另一邊,一個兩人高的山洞顯現在我們面前。大夥都很激動,這麼幾年來,在戰俘營始終感覺不到的安全感,似乎即將在這山洞裡得到。振振加快步子,跑到了吳球前面,並喊道:“最好這還是個野豬窩,裡面幾頭野豬在等著老子開槍打死填肚子!” 四哥和啞巴也往前跑,衝到了前面。到距離那山洞只有幾十米的時候,四哥要大夥停下來,說:“還是我和啞巴先過去探探吧。” 海波哥搖頭,說:“我過去吧,反正我已經有傷了,真有個啥事,我這半條命扔在裡面,咱隊伍的實力還在。” 四哥看了海波哥一眼,那眼神熱熱的,沉聲說道:“海波哥!還是我們去吧!你已經挨了一下了!” 我也對海波哥說道:“讓四哥和啞巴過去吧,瞅著應該也沒啥危險。” 死老頭和吳球、振振也都攔住海波哥,四哥和啞巴提著槍,大踏步地朝黑漆漆的山洞走去。 四哥和啞巴的身影很快地就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振振和吳球各自端著槍,緊張地站在大夥前面,似乎準備隨時聽見動靜,就要衝上去。可洞裡什麼聲響都沒有,四哥和啞巴進去也有一二十分鐘了,都沒有見人出來。 我們便有點兒著急起來,海波哥說:“要不要再進去兩個人看看,不要四哥和啞巴在裡面出啥事。” 我搖搖頭,說:“再等等吧!如果四哥和啞巴都搞不定的麻煩,咱這些人進去了更是添亂。”說完我繼續盯著那山洞,等待著四哥和啞巴的出現。腦子裡想到的卻是他倆進去這麼久,連一點兒大的動靜都沒傳出來,應該是安全的,要不以他倆做事的分寸,真有啥問題,拼死都要弄大聲響,好讓在外面的我們知道裡面是不是有了危險。除非……除非他倆趁這機會,在商量他倆那些不可告人的事。甚至,在實施著他們那不可告人的計劃。 又等了有個十分鐘,四哥和啞巴的身影重新出現在山洞口。只見他倆一身都濕漉漉的,像是遊了水一般,短短的頭髮上都是濕的。兩人在那洞口對我們招手,表情嚴肅,並沒有欣喜的模樣。 我們五個人忙朝著他們跑過去,四哥脫了衣服,用衣服擦著臉上的水,一邊說道:“好消息是裡面確實有個咱能長住的地方,不過要潛過去。壞消息是我和啞巴覺得那地方可能有啥鬼怪東西住過,我倆尋思著不會是今早看見的咬死偽軍的那玩意兒吧。” 吳球一聽說到那鬼玩意兒,臉色就白了,聲音發起抖來:“不會吧,四哥你可別嚇我,我現在想起那玩意兒就腿肚子抽筋。” 振振白吳球一眼說:“你不是啥腿肚子抽筋吧,我看你是大小腿一塊兒發抖。” 吳球被說中了,便有點兒扯急,對著振振嚷道:“我抖了嗎?開始打鬼子,我兩槍都打中了小鬼子,你說我發抖的話,能打中鬼子嗎?” 四哥也笑了:“得!咱弟兄們都是好樣的。我和啞巴也只是隨便看了看,大夥一起進去了再研究安不安全。” 說完四哥徑直往前走去,我們幾個也都跟上,啞巴卻沒有動,他站那兒脫下衣服擰著水。大夥進洞後走了十幾步,發現空間一下子小了,扭過頭去,被我身後的死老頭和海波哥攔住了,看不清啞巴在後面除了擰水,還做了些啥。 走了有十幾米,便有個坎子。四哥在前面翻了過去,我們也效仿他翻過去。另外一邊豁然開朗了很多,腳下卻是齊腳踝高的水。四哥說:“大夥跟緊點兒,一會兒我喊下去,就跟著我潛下去,游過水下面一個洞就可以了。” 說到這兒,四哥扭頭對死老頭喊道:“老鬼,你有沒有問題?” 死老頭笑了,說:“四哥,你放心就是了,大夥能過的,我這把老骨頭也能過。” 四哥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來,帶著大夥往前面走去。我藉著微弱的光四處看,發現啞巴已經和大夥在一起了,才放下心來。 水越來越深,齊腰了後又走了有五六分鐘,前面的四哥便喊了:“下去後朝著那有光的地方遊就是了,大夥都跟緊我!”說完四哥往下一彎,潛了下去。 我狠狠吸了一口氣,也跟著往水里潛進去。只見我們的正前方確實有光源,前面的四哥、振振和吳球正往那邊游去。我連忙跟上,遊了幾米就到光源處了,確實是個夠兩三個人過的洞,穿過那洞後,四哥他們便朝著上面蹬腿了。我氣也有點兒接不上了,狠狠地蹬水,似乎還踢到了身後的人。 很快,我腦袋浮出了水面,看到四哥和振振、吳球正往旁邊的陸地游去。 跟在我後面浮出來的是死老頭,死老頭的頭剛浮出來,似乎還沒換氣就開始罵道:“狗日的雷子,踹了我一腳,差點兒把我這條老命給踹水里了!” 我扭頭沖他歉意地笑了笑,等著他游到我身邊,才跟他一起朝著那塊陸地游去,最後尾隨著前面那三位爬了上去。四哥站那邊上,一個個把我們拉上去,然後緊盯著水面。我們幾個也才想起後面的啞巴和海波哥怎麼要這麼久,於是都著急地看著那水面。 “嘩”的一聲,在水里冒出來的卻只有一個人——是啞巴!四哥對著啞巴便喊道:“海波呢?” 啞巴一愣,然後瞪眼看我們,可能是他以為海波和我們在一起。在他發現海波哥沒有站我們中間後,啞巴直接吸了口氣,向水里又潛了進去。 四哥也連忙往水里跳了下去。其實按理說:如果是海波哥在水里卡住或者抽筋之類的,有啞巴和四哥兩個人下去應該完全夠了,畢竟一共就這麼遠的水路,不會有太大的麻煩。可我卻又想多了,我尋思著就四哥和啞巴在水里面救海波哥,如果真的是救那倒算了,萬一是在水里對海波哥使壞怎麼辦。 於是,緊跟著四哥,我也毫不猶豫地跳下了水,朝水下潛去。 事實卻證明了我確實是小心眼:海波應該是鞋子在那洞邊上的石子上卡住了,正在那兒手舞足蹈地掙扎。四哥和啞巴靈活地游上前去,把海波扯了出來,並對著上面蹬起了水。 我自然是最先浮出水面,先行對站那兒著急的弟兄幾個喊了句:“沒事,上來了!” 接著是四哥、啞巴夾著海波浮了上來,海波一張臉都白了,大口地喘著氣。我們四個上了岸,海波哥平躺著,說:“嗨!我還比不上老鬼了,差點兒拖了大伙的後腿。” 四哥關心地拍打著海波的後背:“你不是有傷嗎?”說完便去扯海波的衣服:“一路上只記著趕路,一直沒瞅瞅你那槍傷,子彈應該還在裡面吧?等會兒要死老頭給你挖出來。” 海波哥的臉還是白的,伸手把四哥扯他衣服的手推開,說:“沒事,只是皮外傷,子彈沒有進去,在肩胛骨上穿過去罷了。” 說完海波哥一把站起來,往四周打量起來。 我們也都站了起來,一邊脫著身上的衣裳擰水,一邊四處看。只見這是個不小的溶洞,上面很多石頭像箭一樣指向我們。我們站的這塊平地也不小,有一兩百平米,身邊的水也有同樣大小。斜上方有個十幾平米大小的洞,斜斜地對著外面,光線就是那邊射進來的。吳球盯著那洞,說:“那外面應該是山崖吧,看不見綠色,應該不會錯。” 哥兒幾個都點點頭,我也四處地看了看,覺得這地方長住下來問題不大。冷不丁地,我身後的死老頭吭聲了:“四哥,你不是說這裡有啥東西住過的痕跡嗎?我瞅著怎麼啥都沒有啊?” 四哥卻裝作沒聽見,自顧自地脫了上衣和褲子,剩下短褲,在地上找著石頭,嘴裡嘀咕著:“這要趕緊生個火,要不著涼了可不好辦。” 振振和吳球也脫得只剩下底褲,聽四哥這話,便也往旁邊的牆壁上去扯枯藤。我扭頭見啞巴也脫了衣服,正在擰水,一個念頭便在我腦海中閃過,隨口問道:“啞巴,你剛才出去接我們時不是也把衣服擰乾了嗎?明明知道又要潛進來,你剛才在外面擰衣服幹嗎?” 四哥的插嘴證明了他剛才沒回答死老頭的問話,並不是因為沒聽見。四哥隨意地笑著說:“就是啊!啞巴別看他好像個挺細緻的人一樣,有時候比咱誰都傻。” 吳球和振振、死老頭便哈哈大笑,啞巴也對我咧嘴笑。我反而不好意思起來,只能跟著笑笑,走到旁邊去扯枯藤。 很快一團火便被我們給生了起來,大夥圍著火烤衣服,一個個光著身子坐在地上,只有海波哥沒有脫衣服,坐火堆邊烤著火。死老頭便問他:“海波哥,你把傷口給我看看,我看是不是沒啥大礙。” 海波笑笑,說:“沒啥事的,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有數。” 聽他這麼說,死老頭便沒問了,繼續烤著自己的衣服。我卻忍不住坐到海波哥旁邊:“哥!脫了衣服給我看看唄!” 這番言語我裝得很是關切,實際上心裡是不想放過每一個疑點,就算是對海波哥,我也忍不住為他不給我們看傷口而犯疑。 海波哥嘆口氣,嘴裡還是嘀咕道:“說了沒事,你們咋就比我還急呢?”說完海波哥把釦子解開,露出他那半邊肩膀。只見一個小小的血洞在他肩膀上露了出來,接著海波又扭過身,讓我們看他後肩上,確實也有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也就是說從他背後的那一槍,確實是洞穿了海波哥的肩膀,從前面出去的。 看到這猙獰的傷口,我為自己的多疑感到不好意思,伸手把海波哥的衣服扯了下來,說:“哥!我幫你烘下吧。” 海波哥點點頭,眼神中閃現著暖暖的光來,我舉著他的衣服,在火上面烘烤著。水蒸氣很快在衣服上往上冒,奇怪的事情便發生了,在那水氣從我臉上飄過時,我聞到一點兒酒精的氣味。 我拍拍自個兒的腦袋,想著這一兩天自己這感知能力也越來越讓人害怕了,這麼點水蒸氣的水腥味,我又感覺出酒精氣味來,可能,我真的比別人都要敏感和多疑,而這多疑的心事,讓我有點兒神誌不清起來。 我想:我確實要好好地睡一會兒了。應該是太累與太困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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