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薛定諤之貓1

第9章 第九章雷子:齜牙的嬰兒

薛定諤之貓1 中雨 8140 2018-03-22
我的一顆心也跟著海波哥、大鳥一起,提到了嗓子眼上。偷偷地瞄了眼身邊的四哥和啞巴,他倆眼神中也滿是緊張。死老頭把身子靠著我貼緊了些,我以為他又要說些什麼,可死老頭什麼都沒說,應該也只是有點兒緊張罷了。 海波哥和大鳥爬得併不快,因為一路上都盡量摸著草比較密的草叢前進。到距離下面的村莊還有一兩百米的時候,兩人停了下來,應該是在商量著什麼吧。交談了大概幾分鐘,然後兩人便朝旁邊移動了過去。這時身邊的死老頭說話了:“海波哥他們應該是怕從這方向直接下去暴露了我們。” 四哥也“嗯”了一聲,說:“別看海波哥平時不發表意見,但真正做起事來,還是挺有一套的!” 海波哥和大鳥緩慢地往旁邊移動著,過去了應該有五六十米,正對著恰好是村邊一個矮房子的側面。相對來說,那房子距離有農夫幹活兒的莊稼地有個幾百米。位置在那村莊里靠著左側,一個不顯眼的角落。最關鍵的一點是,那房子距離下坡的草堆只有七八米遠。

海波哥和大鳥瞄準了這目標,爬了下去。看起來很順利,當時在那院里站著的一男一女恰好一起把院子門關上,往旁邊一戶人家裡去了。但這一點海波和大鳥應該看不到,因為他們所處的位置已經和那房子呈一個水平面了,只有我們在上面俯視的人能看仔細,為他們感到慶幸。 誰知道兩個人趴在那距離房子只有七八米遠的草堆裡,沒動靜了。大夥便都捏了一把汗,吳球低聲地罵道:“趕緊上啊!再晚那些人就又回來了!” 大家都提心吊膽,也不可能誰扯著嗓子喊上一句提醒他們。海波哥和大鳥紋絲不動地耗了有十幾分鐘。四哥忍不住了,沉聲說道:“不會是出啥事了吧?” 四哥身邊的啞巴把一隻大手搭在了四哥肩膀上。死老頭也說話了:“再看看吧!海波和大鳥應該是摸不准裡面的情況,想直接在那裡貓著,看能不能聽到房子裡的人對話。”

聽死老頭這麼一說,大夥覺得也有道理,畢竟海波哥和大鳥下去的目的,也只是要聽聽村民說的是啥話。或者確切地說是,聽聽說的是不是日本話。 又那麼沉靜了十分鐘,我們在山坡上面的幾個人有點兒沉不住氣了。而海波哥和大鳥趴的那草堆裡,才開始有些動靜了。振振哧哧地憨笑著,說:“他倆看來也忍不住了,要鑽進村子裡去了。” 正說到這兒,那房子的隔壁屋就有了動靜——之前進去的那一男一女,帶著倆漢子出了那小院,直溜溜地朝著海波哥和大鳥守著的那房子走過去了。而且遠遠地看著,他們四個人還都沒有說話,手裡還是握著農具和掃把。 四哥罵道:“慘了!”話音剛落,只見海波哥和大鳥兩人從草堆裡衝了出來,對著房子側面的窗戶彎著腰跑了過去,他們應該是準備效仿之前我和四哥、啞巴下去探路的方法吧!

結果兩人並沒有像開始我們那樣在窗戶邊蹲著觀察一會兒,兩人直接朝著窗戶給翻了進去。也就是他們翻進去的瞬間,那四個村漢村姑也推開了那院子的門。 振振身子往上一抬,驚慌地罵道:“完了!他奶奶的要出事了!” 我和趴在他旁邊的吳球忙一人按住他一邊肩膀,把他給按了下來。振振也覺得自個兒差點兒壞了事,趴下來後皺著眉,扭頭便對著四哥說:“四哥!這咋辦?這看著急死人啊!” 四哥沒有答理他,死死地盯著下面。 只見那四個村漢村姑進到院子裡,估摸著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在院門口站著不動了。其中那個女的慢慢地移著步子,往門外退去,到退出了門,女人撒開步子便往村子中間那幾個老漢待的房子跑了去。剩下的三個漢子,很快站成了一個等邊的三角形,並把各自手裡的農具舉了起來,農具的上方被他們平放著,對著前方。

四哥的聲音也有點兒顫了:“真是小日本,那些莊稼家甚是步槍!” 果然,那三個漢子端著農具的動作完全是小日本端步槍的姿勢,再加上日本人習慣的三人作戰隊形…… 我們六個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四哥他們幾個當時心裡怎麼樣我不知道,我那一會兒心臟就快停止跳動了。但也都只能那麼看著,希望海波哥和大鳥如有神助般化險為夷。 下面的局勢卻更加不樂觀了,只見那三個漢子急匆匆地出了房子,應該是大聲地喊了啥。方圓幾畝地的村漢村姑們便都動彈起來,朝著海波哥和大鳥藏身的房子跑了過去。院子裡的那三個漢子,微微地扭頭往回看,瞅見人都過來了,便張開嘴大聲吼。 我們自然是聽不到他們在吼些啥,海波哥和大鳥身處的房子裡,應該是他倆回了啥話出來,那三個端著莊稼家甚偽裝槍的漢子繼續吼叫。

過了大概有十幾秒鐘,我們最害怕看見的情況出現了。只見大鳥雙手放在自己腦袋後面,表情害怕地彎著腰,從那房子裡出來了。 仨莊稼漢立馬撲了上去,把大鳥按倒在地上。其他的村民也都擁到了那院子裡。吳球便罵道:“大鳥這丫真沒出息,你看那窩囊樣……海波哥就不會那麼做。” 四哥瞪了吳球一眼,吳球忙住了聲。 突然,只見被按倒在地上的大鳥一把掙開他身邊的兩三個人,從地上蹦了起來,朝著旁邊的土牆就撞了上去。院子裡的一干村民被他突然上演的這一出嚇了一跳,瞬間十幾個人凶神惡煞地衝著大鳥迎了上去,一瞬間便把大鳥結結實實地重新按倒在地上。其中一個矮個子還舉起手裡的玩意兒,對著大鳥的腦袋狠狠地錘了下去。 就在大鳥蹦起來的同時,房子側面的那扇窗戶上,一個我們所熟悉的身影,迅速地翻了出來——是海波哥。只見海波哥翻出那窗戶後,對著他們爬進來的那方向,扯開雙腿大跨步地跑了起來。

院子裡的那些村民應該也聽見了聲響,緊跟著兩三個村民也從那窗戶翻了出來。其中一個村民把手裡那個看上去是鋤頭的玩意兒平舉了起來,手在上面比畫了一個拉槍栓的動作。 四哥和死老頭兩人異口同聲地罵道:“完了!” 只聽見“砰”的一聲,正在往上狂奔的海波哥,一頭扎進了草堆裡。 幾個村民很快跑了過去。 我的十個手指死死地在面前的草地裡摳著,趴在我兩邊的死老頭和振振,呼吸聲也都加速了,清晰地傳到我耳邊。我扭頭去看四哥,四哥也正看著我,眉頭皺得緊緊的。我只能對著他點點頭,壓低著聲音說:“可能沒打中要害吧!” 四哥“嗯”了一聲。 下面那幾個追了過去的村漢已經撲到了海波哥摔倒的位置,其中兩個漢子一貓腰,從草堆裡拖起了倒在地上的海波哥。

死老頭的聲音傳了過來,有點兒興奮:“嘿!快看!海波哥沒死!” 果然,被兩個村民拖著的海波哥,雙腿還在瞪著,貌似還想要反抗,而他左邊肩膀上血染了半邊衣服。 然後,海波哥的眼神遠遠地對著我們這邊望了過來,我們趴在那裡的六個人都感覺到了他和我們的眼神有了一個交匯。那眼神是豁達的,驕傲的。 海波哥笑了,只見他又狠狠地蹬了起來,並對著天空大聲地吼道:“狗日的小鬼子!我操你們祖宗十八代!” 拖著海波哥的一個鬼子舉起了手裡看上去是農具的槍托,對著海波哥的頭砸了過去。海波哥一臉的血,對著那鬼子一口血唾沫就吐了過去。 我雙眼不由自主地濕潤了,身邊的死老頭和振振都伸出手,抓住了我的兩隻手。我左右看看,發現大夥彼此都手抓著手那麼趴著,相互之間的眼神裡沒有害怕,雖然濕潤著,但卻是異常地堅定,承接著海波哥望向我們時流露的那股子豁達與驕傲。

被海波哥吐了一口血水的鬼子衝著海波哥大吼了一句,應該是在罵。然後只見他鬆開了拖海波的手,舉起了手裡的槍,對著海波哥那滿臉是血的腦袋就瞄上了。 我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不忍心看到那一幕。儘管我是從學校進的軍隊,但也上過戰場,見識過血肉橫飛的場面。但那一會兒,一個活生生的兄弟——一直很是照顧著我們的海波哥,就要在我們面前被殺掉的場景,我確實沒有勇氣看。兩邊抓著我手的兩隻手也在狠狠地用力,我可以感受到趴在身邊的五個兄弟心裡的感受。 槍聲並沒有響起,到我再睜開雙眼時,只見另外一個村漢模樣的鬼子已經把那舉槍的鬼子的槍搶了過去,並對著那要開槍的鬼子在說著什麼。 挨罵的鬼子低著頭,不甘心地踢了海波哥一腳,伸手把海波哥一把拖起,往山坡下走去。

我們全都鬆了一口氣。海波哥咧著嘴在笑,對著天上的藍天白雲咧著嘴笑。他把雙腿伸直,享受地放鬆著,任由兩邊的鬼子把他往下面拖著。 四哥的聲音在我們耳邊響起:“奶奶的!拼了命也要把他們給救出來!” 說完四哥身子就要往上挺,而他身邊的啞巴比他動作更快,雙手一起按住了四哥的肩膀,硬生生地把四哥給按了下來。四哥一扭頭,和啞巴的眼神交匯,只見啞巴眼神中精光一閃,瞳孔瞬間放大了很多,黑眼珠似乎擴張了一下。 四哥可能也察覺到自己的莽撞,便安靜了下來。 就在那瞬間,我們身後的林子裡,“砰砰”的一串槍聲傳了過來,槍聲密集而雜亂。啞巴臉色一變,對大夥做了個往後退的手勢。 大夥也沒想太多,見啞巴那眼神中似乎有著堅定的計劃,便都縮著身子,往後移了過去。移了有十幾米後,估摸著下面的鬼子抬頭看不到的位置,大夥一起爬了起來,貓著腰往後跑去。

我朝著下面的村子裡望了一眼。只見海波哥已經被拖到了大鳥被按住的地方,而那幾十個村民模樣的鬼子,原來也並不是聾子,之前他們在飛機的轟隆聲中沒有任何反應,可在剛才那密集的槍聲傳了過來後,都抬起頭,望向四周的林子。所幸的是,因為林子大,槍聲隔他們太遠,他們分辨不出槍聲傳過來的方向。 我跟著大夥往林子裡狂奔了進去。 我們的腦子里糊糊的,接下來要怎麼辦完全沒有方向。啞巴和四哥跑在前面,也都沒吱聲,專瞄著樹密著點兒的地方鑽。 跑了有個兩三里地,可能也是覺得安全了,啞巴和四哥便停了下來。我們哥兒幾個彎腰蹲在地上喘,畢竟幾年的牢籠生活缺乏鍛煉。喘夠了,又都一個個抬頭望著四哥,等著四哥接下來的安排。四哥沒有吭聲,反而看著啞巴,似乎在等啞巴發號施令。 啞巴鎖著眉頭,半晌,啞巴把四哥的手牽了過去,在四哥手上又寫上了。和之前一樣,他看上去很隨意地一扯,四哥便變成背對著我們,而他在四哥手上比畫著什麼我們無從知曉。 畫了有一兩分鐘,四哥愣在那裡,若有所思地扭頭望著我。我便傻眼了:“四哥!怎麼了?” 四哥胡亂地點點頭,說:“沒啥!就是瞟你一眼。”然後好像下定了決心一般,說:“我們朝剛才響槍的方向摸過去吧,有人打槍,就應該有人死,看在那地方能不能找到死人手裡的武器。” 吳球臉白了:“四哥!這深山老林的,打槍的肯定是小日本啊!而且應該是來追我們的小日本,咱這樣摸過去,不等於是自投羅網?” 四哥白了吳球一眼,說:“出來時海波哥對大家的承諾都記得嗎?只要有他海波,就要保著我們其他人活生生地走出這個林子,要死一起死,要活一起活!現在是海波哥自己被小鬼子逮住了,咱就這麼一走了之?” 四哥頓了頓,繼續道:“總之我也不勉強大夥,要換個方向繼續跑的,我趙老四也不攔誰,願意跟著我去打槍的方向看能不能摸到槍,再回來救海波哥和大鳥的,咱就一起留下。”說完四哥皺眉望著大夥。 振振最先表態:“四哥,算我一個,反正這條命也是跟著海波哥和你撿回來的,你說怎麼著就怎麼著!” 死老頭聲音不大:“我反正跟大夥一起就是了,只要大夥不嫌棄我手腳沒你們麻利就行。” 說句實話,我那時心裡很害怕,甚至預感著接下來會要面對的一切,可能是身上的肌肉與骨骼被子彈或利器撕裂的痛楚。但還是咬咬牙,往前跨了一步說:“算我一個!” 吳球站那哭喪著臉,望著我們,我們也望著他。半晌,吳球低聲說道:“兄弟們也別這樣盯著我了,我膽小大夥也都知道,但掉鍊子的事情咱也做不出來。”說到這兒,吳球抬起頭來,目光裡換上了堅定,說道:“只是萬一我出了差錯,哪個兄弟幫忙抬個手,給我個痛快就是了!” 四哥點點頭,挨個兒拍著我們的肩膀,說:“都是好弟兄!”到挨個兒拍完了,四哥一揮手:“走吧!最壞的結局也就是一個死,怕球啊!” 大夥便也覺得豁達了,反而激昂起來,大夥跟著四哥和啞巴往剛才發出槍聲的方向走去。 走了應該有一個小時,半路上對方向有過爭議,但啞巴卻總是很有信心地指著一個去處。然後我們發現啞巴指的方向是昨晚我們露營的方向。死老頭在我耳邊喃喃地說:“真是在那邊響槍的話,那肯定就是追我們的日本兵了!” 振振抬頭對著四哥說:“四哥,你覺得那槍響會是鬼子兵和什麼人幹上了?” 四哥沒回頭,說道:“你問我,我問誰去呢?摸過去看了才知道!” 振振討了個沒趣,扭頭對我說道:“雷子,你覺得呢?” 我呵呵苦笑著,說:“鬼子肚子餓了,打野豬不行嗎?” 振振也附合著笑了,說:“那野豬個頭也真大哦,要打那麼多槍。” 吳球臉上還包著那塊破布:“不會是鬼子和昨晚撲我的那怪東西對上了吧?” 死老頭說:“對上了才好,讓他們鬼打鬼,要死死一片,咱好過去收屍。” 四哥插話了:“總之應該不是胡亂開槍打野物,鬼子的紀律比咱好,聽那槍聲好像是開戰了。” 我自顧自地點點頭。 大概是走到了昨晚我們紮營的不遠處,四哥突然扭頭過來問我:“雷子,昨晚你是不是在這塊拉了泡屎?” 我心裡一驚,尋思著他突然之間問到這個問題,應該還是因昨晚的事對我起疑。於是我假裝隨意地說:“應該是這一塊吧!那時黑糊糊的,也不知道是在哪棵樹下面。” 四哥點點頭,似乎還要問。前面的啞巴舉起手來,示意四哥不要說話,然後鼻子狠狠地吸了幾口氣。四哥和我們都站住了,死老頭壓低著聲音說:“啞巴鼻子靈,應該是聞到了火藥的味道。” 我們也刻意地吸了吸氣,確實空氣中有一股火硝的淡淡味道。啞巴彎下身子來,貓著腰往前面慢慢地走去。大夥都效仿啞巴,粗氣都不敢出,跟著他往前面走去。 啞巴對著的方向就是昨晚吳球被鬼玩意兒襲擊的草坪,越往那兒走,我心也越往上面提。到朦朦朧朧可以看到那塊空曠地時,啞巴趴了下來,對著我們比畫,意思是說他先摸過去瞅瞅,要我們趴著別動。 四哥不肯,沉聲說道:“啞巴!別的可以聽你的,但這有危險,絕對不能讓你一個人過去。剛丟了海波和大鳥,現在再出啥事丟了你,我趙老四可受不起了。” 啞巴扭頭對著四哥瞪了一眼,然後自顧自地往前爬去。 四哥還想要跟上,誰知道啞巴扭頭對著四哥的臉就蹬了一腳。四哥扭頭閃過,再迎上啞巴的眼神,那眼神有些奇怪。四哥搖搖頭,反常地沒有任何生氣的跡象,嘆口氣,退了回來。 我們五個靜靜地趴著,看著啞巴朝那邊爬了過去。 只見啞巴爬得很快,但那一路也還是很小心,基本上是從一棵大樹旁,摸到另外一棵大樹旁。直到啞巴身影也模模糊糊了,我們便只能通過草叢的晃動,估摸著他的路線。到最後,連草叢都沒動靜了,我們便無從知曉啞巴摸過去的情況。等了有二三十分鐘,大家心裡都有點兒沉不住氣了。振振便問四哥:“四哥!要不要我也摸過去看看?” 四哥搖頭,說:“再等等吧!” 又等了七八分鐘吧,遠處啞巴的身影便站立了起來,並扭頭對著我們揮手。 四哥“忽”地一下爬了起來,說:“過去吧!”大夥貓著腰,朝著啞巴站的位置跑了過去。 首先在視線裡越來越清晰的是那塊空地中央一個偽軍的屍體,如果不是那瞪大著的眼睛,還真有點兒分辨不出是個人來。只見那屍體全身都是血,有一條腿被齊著腿根砍斷了,斷腿胡亂地掉在旁邊。屍體身上全部是被撕咬的痕跡,包括那身軍裝,都已經被扯成一條一條的。 我們倒抽了一口冷氣,啞巴站在距離空地二三十米的位置,背對著我們。 我們朝他走去,只見他站的那片林子亂得不行,六七具偽軍士兵的屍體胡亂地倒在那裡,而且都是一身的血,皮開肉綻的,慘不忍睹。 死老頭眼睛賊,直愣愣地朝著最邊上一具屍體走去,說道:“快看,這裡還有具鬼子兵的屍體。” 我們扭頭望去,果然,一個穿著大皮靴,看模樣應該是日本憲兵的大個子,也躺在那地上,身上也都是被撕咬的痕跡,致命傷應該是脖子上的一條口子,很是誇張地張著,居然沒有血流出來。 四哥一聲不吭地站在啞巴身邊,兩人冷冷地註視著這一地的屍體。吳球和振振在那些屍體中間撿了四把長槍出來,振振撥弄著那幾把槍,抬頭對四哥說道:“這些人臨死前還都開了槍。” 四哥點點頭,然後扭頭望著我:“雷子!你有啥發現沒?” 我搖搖頭,說:“我也看不明白!但這死的模樣,確實像是受了野物的攻擊。” 吳球忙接我話:“絕對是昨晚要啃我的那傢伙,一定是!” 四哥還是看著我,說:“我看也像,可那玩意兒應該沒這麼大的本事,昨晚我們那麼隨便地來上幾下,就差點兒把那玩意兒給弄死,總不會過了一晚,就厲害了這麼多倍,把有槍的偽軍給咬死這麼多吧?” 啞巴沒有理睬我們,還是冷冷地盯著現場,我們幾個也討論不出結果,便都傻傻地盯著他,似乎他會突然開口一般。半晌,啞巴朝旁邊一個角落走了過去,我忙朝那邊望去,只見那地上的枯樹葉微微地朝上突起,樹葉也是血淋淋的。 啞巴迎上去,伸手從枯葉中提了個東西出來——是個嬰兒大小的孩子,整個后腰被刀切開了,那模樣應該是死了有一會兒了。 我們忙跟了上去,吳球指著那東西結結巴巴地說:“就……就是這玩意兒,昨晚就是這玩意兒咬的我。” 只見那玩意兒被啞巴抓著腿倒提著,完全就是一個三五個月的嬰兒模樣,包括皮膚的光滑、頭頂的絨毛,甚至是手臂關節上那打著褶皺的皮膚。吳球蹲上前去,用手掰開嬰兒的嘴,說:你們瞅瞅,裡面絕對是有牙齒的,昨晚我親眼看見的。 吳球掰開那嬰兒的嘴裡,果然一排整齊的牙齒露了出來,那牙因為小,在我們眼裡看起來,顯得格外尖利。 死老頭拍著自己的額頭,說:“作孽啊!作孽啊!這頂多只有兩三個月的娃,怎麼被整成這麼個模樣。” 吳球罵道:“還兩三個月的娃?給他活過來要折騰死你太容易了。” 哥兒幾個胡亂地說著,都覺得應該是這古怪的玩意兒襲擊了死在地上的鬼子兵和偽軍。我默默地站在旁邊,尋思著就這麼一個玩意兒,再厲害也給劈死了,那也不會有多大能耐吧? 想到這兒,我扭頭往周圍望了過去,希望能看到某堆樹葉下,也有突出的痕跡,來證明我當時心裡的推測。和我一樣在東張西望的還有啞巴。我對著啞巴微微笑笑,啞巴沖我點點頭,繼續在周圍的草地裡找了過去。 地上也很亂,到處都是血,也有不少子彈打到泥裡的痕跡。我四周轉了一圈,卻沒有再發現嬰兒的屍體。猛地我想起一個問題:這玩意兒之前和我們碰上,不是在樹上躥過嗎? 我抬頭往周圍的樹上望去,果然,樹上到處都是被子彈射進去的洞,看上去應該還有機槍打出的一排排的彈痕。 我扭頭對四哥和大夥喊道:“快看樹上!” 大夥都抬起頭來,只見四面八方的樹上,都有彈痕。死老頭抽了一口冷氣:“奶奶的,這模樣和這群偽軍打上的小娃娃,還不止一兩個啊!” 四哥眉頭皺得緊緊的,問我:“雷子!你少在那兒裝了!快說說你的看法。” 吳球卻搶在我前面說話了:“這還要問嗎?這群偽軍和小鬼子在這兒被一大群小怪物給瞄上了,四面八方地撲了過來,把他們給全咬死了!小怪物就死了一個罷了。” 我沒有反駁,望著四哥點了點頭,說道:“不過應該沒有全給咬死,你看這裡死了有六個偽軍和一個鬼子,但槍就留下了四把偽軍用的步槍,剩下的應該是被其他人給帶走了。” 四哥點點頭,然後我指著那具鬼子的屍體說道:“你再看那鬼子腰上,連皮帶都被鬆開了,應該是上面掛的手槍也給人拿走了。” 吳球說:“萬一是這些鬼嬰兒給拿走的呢?” 我搖了搖頭,沒有反駁他,畢竟他說的也不是完全沒可能,只是我個人比較願意相信是偽軍和鬼子撤退時給帶走了。 啞巴站在四哥身邊,看著我。然後他把四哥的手又拉了過去,在上面又比畫上了。半晌,四哥扭頭過來:“大夥分析得都有可能,但咱還是不要在這兒耗著了,萬一鬼子又摸回來也說不定。都四下找找還有能用得上的東西給帶上,咱就靠著這幾把槍,看能不能把海波和大鳥救回來。” 哥兒幾個覺得也是,四哥把那四桿長槍給自己和啞巴一人分了一把,然後扔了一把給振振,最後一把他拿在手裡愣了一會兒,給吳球扔了過去,說:“球啊!你是老兵,等會兒別犯慫就是了。” 吳球嘿嘿地笑笑,接了槍,說:“犯慫倒是不會,犯熊倒很有可能。” 然後四哥扭頭對著我和死老頭說:“雷子,你是學生兵,不是哥對你不放心,等會兒還弄到槍再給你一把。老鬼呢!我就不說了,你的主要任務是照顧好自己,出現情況不要大夥背著你跑就是了。” 死老頭笑著說:“就是就是!”我心裡就覺得有點兒彆扭,但彆扭歸彆扭,一共就四杆槍,總有兩個人沒得摸,也不能這麼小家子氣。 然後四哥從自個兒的槍上拿下了刺刀,遞給我,說:“拿著這個等會兒自個兒看著用。” 啞巴已經把槍背在了背上,一直別在腰上的那把刺刀也遞給了死老頭。 身後的振振愉快的吼聲傳了過來:“嘿!你們快看我找到了啥?” 大夥扭頭過去,只見振振在一個偽軍的口袋裡,摸出了半包煙和一盒火柴,上面都是血。哥幾個都樂了,走上去一人摸了一根,正好是六根,雖然上面都是血,可也還沒完全濕透。火柴濕得厲害,振振笨拙地拿著一根根地劃,卻都劃不著。大家都眼巴巴地看著他,到最後一根火柴時,四哥忍不住了,說:“就你這德行!來,給我試試。” 振振嘿嘿笑著遞給了四哥,四哥劃一次就給弄燃了,大夥便都樂上了,小孩子般一人一根地點上,連本來不會抽煙的我,也跟著一口口吸了起來。 染了血的煙,吸到嘴裡,有些腥腥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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