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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雷子:山魈的尖嘯

薛定諤之貓1 中雨 7804 2018-03-22
因為發現了這溪水的流向,我們八個幸運的傢伙非常欣喜。之前死水潭的經歷和疑問都沒去想那麼多,似乎只要再狠狠地堅持一會兒,就能離開遠山山脈,奔赴我們真正的新的生命。 死老頭還是在我身後緊跟著,又開始了嘮叨:“這都怎麼回事啊?這一路都走不黑怎麼的?雷子,你看我們這一身的腐臭味兒,怎麼受得了啊?” 我嘿嘿笑笑,說:“你當年殺了好幾個漢奸,怎麼就不見你這麼嬌氣,到這歲數上來了,還變成了富貴命不成。” 死老頭便也笑了:“我啥時候富貴命了?頂多是個小姐的身子丫鬟命罷了。” 振振扭頭過來呵呵地笑:“你還丫鬟啊?就你這模樣,當個丫鬟別把人嚇壞。”大夥都笑了。 過了死水潭後,四哥拉著啞巴走到了最前面,估摸著又這麼走了有兩三個小時吧,啞巴突然在前面把四哥和大夥攔了下來,並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哥兒幾個本就是驚弓之鳥,見啞巴這麼一驚一乍的,便都很是警覺地停了下來,各自眼觀著四面,耳聽著八方。啞巴卻一把扭過身子來,背對著我們正對著的前方,然後伸手在四哥手掌上不知道寫了些什麼。四哥會意後沒有說話,然後蹲下來系鞋帶。我覺得似乎有古怪,便盯著四哥,只見四哥假裝系鞋帶,一隻手撿起了腳邊的一塊石頭,另一隻手伸出手指比畫著“三……二……一!”

到比畫到“一”的時候,四哥“忽”地一下站了起來,啞巴也猛地一個轉身往我們正前方衝了過去。一個是扔了石頭,另一個是扔出了手裡的刺刀,一起砸向不遠處一棵樹的上面。 我們另外六個人都給紮紮實實地嚇了一跳,石頭和刺刀落了空,狼狽地掉到了地上。樹上除了被石頭和那把刺刀打得樹葉“嘩嘩”地響了響外,沒有任何不尋常的動靜。四哥愣了愣,扭頭對我們說:“沒啥沒啥!我和啞巴有點兒神經過敏罷了。” 大家舒了一口氣,吳球便罵啞巴:“死啞巴,本來咱就一顆小心肝懸在嗓子眼兒裡了,你還來這麼一出,想把咱嚇死不成。” 四哥便瞪了吳球一眼,吳球立馬改口道:“不過啞巴你這警覺性還是要發揚,大家的安全也還要你多多看著點兒。”

海波哥故意呵呵地笑,說:“行了行了!沒啥就好!你們四哥和啞巴還不是怕有啥情況?”說完拍拍啞巴的肩膀,說:“下次看準了再動!也免得讓大家虛驚一場。鬼子總也不會爬樹上逮我們吧。” 啞巴點點頭。就在啞巴點頭的一剎那,剛才他們扔東西過去的那樹後面的林子裡突然又“嘩嘩”地響了,這響聲是從林子上方傳來的,應該是樹上有玩意兒在動。我們一起望了過去,林子很密,也沒看見什麼,只是樹葉在那晃啊晃罷了。然後一串恐怖的聲音傳了過來:“哇!哇!呀……”聲音好像是嬰兒的啼哭,可是那嗓門卻又似乎是一個正在長喉結的半大小子變聲發出的聲音。怪叫聲響了有大概五六秒,伴隨著林子上空樹葉的“嘩嘩”聲,最後一起停止了。空氣中也沒有一絲風,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又重新靜寂下來。

我們都嚇得一張張老臉雪白,站在那兒不敢亂動一下。沉默了一分鐘吧!振振一把跳了起來,手裡揮舞著越獄時他帶的那把用磚頭磨成的小小的石刀,對著前方大聲吼道:“啥玩意兒!給老子死出來!看老子不活剮了你!” 林子深處對他的囂張沒有任何回應。大鳥和吳球給振振這麼一下驚醒了一般,也各自摸出身上帶的石頭磨成的尖刃什麼的武器,對著那林子深處開始罵街:“啥鬼東西!別給咱逮到!” 海波哥也有點兒激動,跟著吼上了一句:“逮到你這鬼東西,看老子不生吃了你!” 我聽著海波哥這話,胃裡又翻湧了起來。看來海波哥吃那生兔子還吃上癮了。 他們這麼對空氣罵了一會兒,反而大家膽色又上來了點兒,畢竟本來就是一群在戰場上死過一次的傢伙。四哥說:“應該是猴子,大概是受了驚嚇吧!”

死老頭卻還沒有從那怪叫聲中晃過神來,在我身邊說道:“不會是山魈吧?” 四哥便罵道:“老鬼別又開始說這些亂七八糟的,弄得神神鬼鬼的來嚇唬人!” 死老頭挨了批評,忙不吭聲了。海波哥抬頭望望天,說:“這時間過得還真慢啊!難道是咱這麼一路跑,自個兒覺得有了很久,實際上壓根兒就沒出來多久還是怎麼的?”說完對著四哥說道:“怎麼樣?也都累得夠戧了,休息一下吧!” 四哥也抬頭看了看天,說:“那就休息一會兒唄!”說完從口袋裡摸出個日本煙盒來,裡面就剩半個煙屁股,四哥用小鬼子那上面貼了美女圖片的最後一根火柴點著了,自個兒狠狠地吸了一口,再遞給海波哥。 振振望著那煙屁股吞了口口水,然後一屁股坐到我和死老頭旁邊,對著死老頭說:“死老頭!你知道的東西還挺多哦!還知道啥山魈什麼的。”

那邊海波哥便也說話了:“是啊!死老頭!山魈是啥玩意兒,說來聽聽唄!” 死老頭衝海波哥呵呵地笑笑,然後小心地看了四哥一眼,見四哥也沒說什麼,正靠著樹望著天。死老頭便點點頭,說:“在我們老家,以前倒有這麼個關於山魈的傳說,當然咯!四哥說得對,也都只是神神鬼鬼的傳說。嘿嘿!傳說就是了,說給大家聽聽,打發點兒無聊時間罷了!都別往心裡去。” 吳球便罵道:“要你說就說唄!廢話這麼多。” 死老頭頓了頓,說出了這麼個故事: 那是袁大頭剛當上大總統的年月,死老頭的老家是個鳥不拉屎的山區小鎮。周圍都是群山,環抱著這個不大的鎮。而大革命卻沒有因為這群山的阻隔而止步,於是,就在那個六月,小鎮的最高領導人由當時的胡縣令變成了他兒子——一個只有二十三歲的小鎮惡霸胡霸天。

胡霸天之所以那麼快地躥紅,原因就是他所謂的大義滅親。帶著一群半大孩子,剪掉辮子後,首先針對的目標就是自己的父親,並毫不留情地把胡縣令關進了縣衙大獄。 胡縣令一個老舉人,怎麼經得起這麼折騰,沒過幾天就死在了大獄裡。鎮並不大,老一輩的都私底下說:“這胡霸天總會遭報應的!雷公打雷總會打死這小崽子的。” 私底下說歸說,可在那革命的年代,又有誰敢對那翻天覆地世界的變遷大聲指責呢?胡霸天搬進了所謂的縣長大院,胡縣令則被安葬在一個淺淺的墳裡。胡縣令的老婆胡夫人的房子也被徵收了,胡霸天說這封建王朝的餘孽,就應該送去吃點兒苦,撥了鎮外的一個小山神廟,讓胡夫人住了過去。 胡夫人面無表情地在一個冷清的早晨搬去了鎮外。最開始幾個月,胡夫人還每天到鎮上來買點兒菜什麼的,也不和人說太多話,畢竟一說開了,都會罵她那親生的兒子。胡夫人就算再恨再怨,但總是自己身上的肉,不好埋怨誰。

那年入冬,天氣額外地冷。賣菜的農民便發現,胡夫人有些日子沒有到鎮上來了。起初也都只是幾個老漢隨意地提了提,到之後日子有半個月了,便覺得似乎有些不妥。於是就有人找到了胡霸天,說:“你也得去看看你娘啊!在那鎮外一個人的,萬一出個啥事也不得勁兒啊!” 胡霸天坐那聽這情況,抓了抓後腦勺,就開始扯上了:“我老娘不會是跟著封建王朝的那些辮子老頭跑了吧?聽說北京城裡還真有些老東西在玩復辟。那可不行,咱要去好好看看,免得大辮子們在老子眼皮底下翻了天。” 一干披著短髮的所謂的革命人士跟著胡霸天革命到了極致,害上自己親爹親媽的報應娃浩浩蕩盪地出了鎮。也是巧合,一干人等吃了中飯才出發的,到了那山神廟外也就三點多鐘。可偏偏那一會兒天陰陰地暗了下來,刮著不小卻又似乎很有針對性的風。遠遠地看去,山神廟透著一股肅殺的氣氛,好像裡面的神怪正在皺眉,怒氣都是因為胡霸天這逆天的傢伙的到來。

幾個小跟班便在胡霸天背後犯慫,小聲說:“縣長,你看今兒個咱是不是算了,這鬼地方怪嚇人的,這模樣你娘應該也不在裡面吧!” 胡霸天那時候也才二十四剛過,嘴唇上還黑黑的只是些絨毛,心裡自然也有點兒害怕。但誰讓他是縣長呢?一咬牙一跺腳,胡霸天轉過身對著身後的孩子們一揮手:“同胞們,這山神廟本來就是咱三民主義要打倒的藏污納垢的地方,我們革命黨,要打破的是什麼?就是這封建的一切!越是這麼神神鬼鬼的,越是考驗我們的時候,來!讓我們像孫先生他們一樣,像袁大總統他們一樣,徹底地推倒它!” 說完,胡霸天帶著激動不已的革命黨們,進了山神廟。 山神廟裡冷冷清清,除了可憐巴巴的山神像哭喪著臉在那兒站著。牆角一床破棉絮,上面整齊地疊著一床被子,旁邊擺著個盆,裡面放著一條毛巾。角落裡還放著個桶,裡面裝著小半桶水。一切都說明胡夫人確實在這裡住過,但人卻不在。胡霸天便一揮手,要革命黨們在廟裡廟外找人。

胡夫人確實不在,但有個革命黨卻招手要胡霸天過去。胡霸天跟著他走到神龕後,只見山神爺雕像後面的角落裡,用稻草另外打了個地舖,並也像徵性地放了個枕頭。胡霸天大驚失色地說:“還真有復闢派在這廟裡潛伏著,看來我們不虛此行。” 革命黨們便也興奮起來,七嘴八舌地分析上了。那種偏僻的小鎮上,對於革命也是一種胡亂的任憑幾個所謂的革命黨臆想出來的罷了。正胡亂說著,突然廟後面一個革命黨在那兒怪叫。大家忙跑了出去,只見兩個人指著廟後的樹上,雙腿在發抖。大家便順著兩人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一個人頭似的東西掛在樹上,垂下來一頭長發。 胡霸天也嚇呆了,雖然說這孩子沒心沒肺,但畢竟胡夫人是他親娘,他這該遭天譴的性格也始終是胡夫人給從小寵出來的。那一會兒便也大聲喊道:“娘!是你嗎?”

人頭沒有回應,革命黨面面相覷。有兩個膽子大的便上前了,用石頭對著那人頭一樣的玩意兒扔了過去,一個黑糊糊的球便掉了下來,大家都站在原地不敢靠前。胡霸天便犯渾了,上前撿了起來。這不撿不打緊,還真給嚇破膽了。這還真的就是胡夫人,並且臉上被什麼啃過一般,都是牙印,黏黏的似乎還有口水。 所有人都嚇得腿肚子發軟,胡霸天自己也一鬆手,那人頭掉到了地上。一干人都忍不住往後退,而胡霸天像著了魔一樣,一個人站在人頭旁一直抖,卻不知道動彈了。 一聲長嘯在廟後的樹林裡響了起來。革命黨們不由自主地靠在一起望著發出聲音的方向。也不知道是風吹的還是什麼別的,只見樹林裡“嘩嘩”地響動了起來。然後一個黑影從樹上跳了下來,有一人高,直接跳到了胡霸天的肩膀上,也就是那麼一瞬間,黑影一把扭斷了胡霸天的脖子,把一顆人頭給硬生生地扯了下去,往後一扔,然後對著那冒著血的脖子一口咬了上去,看樣子是在狠狠地吸著胡霸天的血。 革命黨們都嚇蒙了,胡霸天的身子還是那麼直立著,那黑影嘴對著胡霸天的脖子,貪婪地喝著湧出的血,只聽見他咕嚕咕嚕吞嚥的聲音。一雙血紅的眼睛卻死盯著面前的人,眼珠是紅的,說不出的詭異。 也不知道是誰最早反應過來,大喊了一聲:“跑啊!” 一干革命黨丟下胡霸天,拼命往鎮上瘋跑了去。 從此以後,那山神廟再也沒有人敢過去了。據說幾年後有膽子大的在白天去過,說那山神廟不知道什麼時候塌了,也沒見啥白骨的。 於是便有兩個傳說:一個說法是說那天去的一干革命黨對胡霸天早就有意見,在那山神廟把他給活埋了,回來編了這麼個故事;另一個說法是一干年紀大的人在私底下說的,那鬼怪應該就是傳說中的山魈,山里有靈性的精靈。他帶走胡夫人是為了了結胡夫人的痛苦,讓胡夫人解脫。帶走胡霸天就是神給的報應,天譴罷了。 聽完這故事,大家反而沒有之前那麼緊張了,不過就是地方鬼故事罷了,每個人的家鄉都有諸如此類的傳說,無非都是天報應之類的。吳球便罵道:“死老頭,那山魈如果真要顯靈啥的,早就把你這渾人給帶走了!你丫的一雙黑手下,不知道死了幾個人呢?” 死老頭訕訕地笑道:“我那也只是殺了幾個活該被殺的狗漢奸,遭報應的活兒咱還真沒做過。” 振振也嘿嘿地笑道:“就是啊!咱宰過的都是罪有應得的偽軍和小日本。” 大鳥說:“就是就是!”然後一扭頭對著我說:“雷子,你不是啥都知道嗎?說說這山魈唄!” 我沖他笑笑,說:“我也不知道太多,好像確實有山魈這麼個東西,和狒狒差不多吧!只是有攻擊性罷了。” 我的解釋沒能激起他們的興趣,哥兒幾個便扯開話題聊到了其他。前面的四哥站了起來:“行了行了!都少胡說了!也休息會兒了,走吧!趁著天還沒黑,能多跑遠就多跑遠點兒吧。” 死老頭便衝四哥說上了:“四哥!不知道咋的,平時在戰俘營裡,也是這麼一天就是一天,我也沒比你們這些年輕的瞌睡啊。可像這樣今天都沒結束,咋就覺得特別犯困了呢?” 四哥臉色便要拉下來,準備罵人。他身邊的海波哥也說上了:“老四,我也覺得今兒個有點兒古怪,怎麼天就暗不下來呢?咱這麼一路跑下來,別說有沒有個十小時,起碼七八個小時應該有了吧!再怎麼著應該也到了傍晚吧!你看這天,還像大上午一樣。” 四哥扭頭對著海波哥,似乎連帶著海波哥也讓他不高興了:“海波!你咋也和這些小的一樣,莫名其妙起來!難不成是我讓這天黑不下來的?” 海波哥被四哥這麼一頓搶白,臉也陰了:“老四!咱都只是說說看法!這林子一路走下來,到處都透著些古怪,大家都看在眼裡,嘴上不怎麼說罷了!路可是你一直在這兒帶著,真有差錯,弟兄們一起合計著應付就是了,你今兒個這是怎麼了?好像這些個古怪,還不許弟兄們說幾句!” 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都不吱聲,互相地看著。我和振振、死老頭站在一起,看著他們幾個。吳球和大鳥兩個,不知道又在想著什麼。 冷不丁地,我瞅見啞巴悄無聲息地到了那棵他們扔東西過去的樹下,彎腰把刺刀和石塊撿了起來,然後奇怪地往海波哥的背後走了過去,在海波哥身後幾米遠的地方站住,盯著海波哥的後腦勺,手裡那石塊握得緊緊的,似乎想要對著海波哥的後腦勺…… 我忙走了上去,對著四哥和海波哥說道:“都怎麼了?出來前咱都說好了!同進同出的,這還沒啥啊,咋就鬧得這麼不愉快起來?我們弟兄幾個還不是靠著四哥你和海波哥兩位領著這頭,才有現在這一步的。行了行了!沒被小鬼子逮著,自個沒必要這麼對上眼。今兒個這一天下來,都神經繃太緊了,放鬆下。” 四哥白了我一眼,然後隨意地對海波哥身後的啞巴使了個眼色。再走到海波哥面前,拍拍海波哥的肩膀,說:“海波!雷子說得也是,咱弟兄真有啥坎,找個角落來一架就是了,打完了還是要做好兄弟的。行了!都是老弟我不對,別往心裡去了。” 海波哥也覺得自己似乎有點兒過了,便也淡淡地笑笑,說:“嗯!那咱還是繼續趕路吧!我也知道你都是為大夥好,只是都有點兒累了,發發牢騷罷了!啥事都還指望著你做主呢。” 說完海波哥一揮手,他和四哥,還有啞巴又走在前面,往小溪的前方繼續走去。 我在後面沒吭聲,跟著哥兒幾個往前走。因為當時就我走到了四哥和海波哥的中間勸架,其他人都盯著正鬥氣的兩位,沒人注意到啞巴當時的動作。並且,四哥對著啞巴使眼色,也就是那麼一瞬間,是我有心,才注意到了。一切的一切,似乎他和啞巴從以前的不相來往,一下子變得默契和齊心了。 想到這裡,我也沒再往深處去細想。戰俘營裡最複雜的本就是這些戰俘與戰俘之間錯綜複雜的關係,各種幫派,如桂系幫、川軍幫什麼的。雖說只是認認老鄉聊聊天的,但咱中國人本就不夠團結,就算在戰俘營裡,還是弄得挺複雜的。所以很多是是非非的,我選擇的都是獨善其身,看在眼裡,心裡明了就行了,很少去想得那麼深。 讓我覺得有點兒心裡發毛的是,啞巴當時那陣仗,如果真有啥事,他砸向海波哥的那石頭,可是真得出人命。 小溪像沒完沒了一樣,甚至我們還停下討論過一次,說這小溪不會是流著兜圈吧,走來走去都是在一個地方打轉?四哥沒發表意見,反而是看著啞巴,等啞巴的回复。啞巴衝四哥狠狠地點點頭,四哥便說:“應該還是在出山的路上,啞巴他賊,一直都注意著的。” 大家都沒有反駁,畢竟就算真有什麼想法,也拿不出任何意見給大家考慮,只能這麼一門心思地往前面走。有個小溪帶著,還依稀有個方向,比起之前在林子裡那麼傻傻地往前趕,多了一點兒方向。 死老頭始終還是在我耳邊唧歪著:“這天怎麼就暗不下來……這怎麼還是沒見啥活物……”我聽著,心裡其實也覺得有點兒奇怪,但越是被他這麼一直嘮叨,反而越是覺得四哥的觀念是對的:一切的客觀原因都不應該是阻擋我們往前跑的理由,越往前一點兒,離我們自由的明天就越近一點兒。 但那時間啊,卻還真是越來越覺得漫長起來。說實話,按照我們平時對於時間的概念,從我們出來到現在,應該有十幾個小時,天應該早就黑了。 如果說感覺有時候是個扯淡的問題,可這肚子卻是不會說謊的。從出來到肚子餓了後起碼又堅持了三四個小時才吃了那噁心的生兔肉。雖然難吃,但也塞了個飽。就算後來吐了點兒,可沿著小溪走到肚子再次餓,又應該有了三四個小時吧。也就是說,我們最起碼出來十個小時以上了。就算我們奔到山上是上午十點,現在最早的時間也應該是晚上八九點了。況且,這還只是我保守的推算,放開來估計,現在可能已經出來了十五個小時以上。 正想得越來越亂的時候,天便真的暗了下來,好像是一個開關控制的一般,天沒有經過一個漸漸暗的過程,似乎是一下子黑了下來。四哥和海波哥在前面小聲地說了會兒話,然后海波哥轉過頭來對我們說:“就在這睡一晚吧!四哥說他帶著啞巴去附近看能不能找點兒吃的來。雷子,我看也應該走得夠遠了,你和死老頭看怎麼能生團火,那火柴早就用沒了,生個火大家也烤烤身上這髒衣服的濕氣。” 我點了點頭,和死老頭就近撿了點兒枯樹葉,弄了兩塊石頭在那忙活上了。 振振和大鳥也沒閒著,扯著旁邊的樹椏折了點兒枯點兒的干柴下來。吳球追上四哥和啞巴,說:“四哥!我跟你們一起去找吃的吧!也好幫個手。” 四哥扭頭來白了他一眼:“你還是留在這兒吧!免得添亂,我和啞巴都學過怎麼在林子裡轉悠,你跟著別把自個兒給跑丟了。” 吳球討了個沒趣,只能假惺惺地對著四哥說道:“那四哥你們小心點兒,有情況大聲叫我們就是了。” 四哥沒回話,和啞巴倆面無表情地往林子深處走了進去。 海波哥也幫著我們開始生火,吳球一個人站在旁邊指手畫腳的,儼然像個長官。這天黑了,哥兒幾個心裡反复困惑的念頭便也散了,就連死老頭也沒說啥了。很快,一個小火星便點燃了一堆枯樹葉,然後振振和大鳥把各自撿來的枯樹枝架了上來,在最上面再放了幾根比較粗的樹幹。一堆篝火很快燃了起來,樹幹的另外一截流出被焚燒烤出來的綠色的汁液。我們也眼不見地少了很多臆想,就著那從沉滿腐屍的水潭流出的小溪里喝了點兒水,各自靠著大樹,等著四哥和啞巴的歸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四哥他們過去的方向便有了響動,四哥一個人走了出來,對著吳球喊:“球啊!你不是說要幫忙嗎?來!跟我過去摘點兒果子回來!” 海波哥站了起來:“老四!要不一起過去吧,免得你們黑糊糊的來回跑。” 四哥淡淡笑道:“沒啥!你們都累了一天,休息一下吧!晚上我和啞巴少站會兒崗就是了!” 海波哥點點頭。吳球伸手在火堆裡抽了一根燃著的樹幹,扛在肩膀上,往四哥那邊跑了過去。四哥對著吳球嘴角抽動了一下,似乎想說些什麼,最終也沒說出口,就抬頭看了看吳球扛著的火把,又回頭看了看我們哥兒幾個,扭頭又往林子裡走去。 大家便又都閉著眼睛養神。又過了大概半小時,死老頭和我、振振一起靠著棵樹,他突然扭過頭來,對著我耳邊小聲地嘀咕上了:“雷子!我咋還是有點兒犯慫,覺得要發生啥事了!” 我沖他笑了笑:“得了!老鬼,就你今兒個毛病最多。” 死老頭自個兒也笑了,說:“雷子!可能我確實年紀大了,我年輕時也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爺們儿。唉!不服老不行啊!” 振振也跟著探個頭過來:“嘿!雷子!別說老鬼犯慫,連我也有點兒,剛才吳球那孫子跟著四哥往那林子裡去了,我甚至有個感覺,這兩人就這麼回不來了。” 死老頭忙衝著振振壓低聲說道:“少瞎說!”然後死老頭頓了頓,把頭湊到我和振振跟前,小聲地說道:“說真的,你們剛才有沒有註意到,四哥看著吳球走過去的那眼神,奇奇怪怪的,好像……好像是看一個要死的人一樣。” 振振便笑了,也壓低聲音說:“您老又什麼時候見過誰用看要死的人的眼神看過你不成。” 死老頭笑了笑,說:“以前縣里殺頭,那些肥胖的劊子手,操著鬼頭刀看那些要掉腦袋的傢伙,就是那麼個眼神。” 正說到這兒,林子深處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 海波哥一把跳了起來,說:“是吳球的叫喚!慘了!他們三個可能真出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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