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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五章邵德:隊伍裡的鬼子

薛定諤之貓2 中雨 12407 2018-03-22
我假裝輕鬆地看著面前的死老頭,而我的一隻手卻按在地上,如果死老頭的回答鑽進了我設計的局裡,那相信第一時間撲向他的也就是我。 而死老頭卻撓著後腦勺,喃喃地說道:“這個我倒要想想,別急。” 周圍的幾個兄弟也都沒說話,齊刷刷地望著死老頭,似乎感覺到我問的話肯定會得出什麼結果。我卻警覺起來:如果死老頭不是日本人的奸細,那這會兒身邊確實存在的那個敵人,應該也是非常緊張的,於是我又假裝無意地往身邊其他人的臉上瞟過去。 這一干人等都緊鎖著眉頭,沒有讓我捕捉到有什麼不對勁兒的表情,而振振反而還擔憂地望著死老頭。和他的擔憂形成鮮明對比的卻是他身邊的吳球,似乎還有一種幸災樂禍的神色。 死老頭想了幾分鐘,扭過頭來對我說:“我好像記得那傢伙當時是在抽著鴉片煙!穿得很隨便,應該是套睡衣吧?對,就是一套睡衣,而且是綢子的。”

我暗地裡舒了一口氣。儘管我體內的意識多出一個雷子來,但似乎這兩個意識能夠合為一體,只是各自的經歷與回憶是分開的。所以我作為雷子的那一半,儘管也對死老頭有過懷疑,但歸根結底還是有點兒喜歡這老頭子的,畢竟這死老頭始終把我當成自己人對待。 聽完死老頭的回答,哥幾個都看著我。我微微一笑,說:“那些狗漢奸還都吸鴉片,就算老鬼不弄死他們,他們早晚也得死在那玩意兒上面。” 大夥看我開起玩笑,便也都放鬆下來。我衝著四哥、鄭大兵、小五點了點頭,他們會意,沒有再去扯著死老頭的話茬儿。 可在這時,死老頭的一句自言自語般的絮叨,卻又引起了我的懷疑,死老頭低著頭說:“那麼一個大人物,整個瀋陽城裡誰不知道啊?”

確實,牛清水在瀋陽城裡可是個人物,據說當年跟張大帥都稱兄道弟。大帥死了後,因為他在瀋陽黑道還有點兒分量,所以日本人開始刻意拉攏他。早在瀋陽還沒淪陷時,他就已經成了整個瀋陽城百姓背後唾罵的親日派。這樣的一個人物,一直在瀋陽土生土長的海波哥為什麼會不知道?尤其是海波哥當時還是瀋陽警察,每天就跟這些人打交道,不可能像他自己所說的完全沒聽說過啊! 想到這裡,我連忙望向海波哥。他正好也在看我,我倆目光交匯,海波哥說道:“聽老鬼這麼一說我還真想起來了,確實是有這麼一號人物。外號叫鬼見愁!只是那孫子後來跟日本鬼子混飯,還做了瀋陽城警察隊隊長的事,我還真不知道。” 我點點頭,心裡的疑團卻沒有因為他的解釋而完全解開,雖然海波哥很多年前就被送到戰俘營,但似乎也不應該那麼迅速地否認聽說過牛清水這個人。除非他也很懷疑死老頭的身份,並且在第一時間內想要把死老頭定罪。可是假如我沒記錯的話,他並不知道咱隊伍裡會有奸細啊!

想到這些,我再次扭頭對著小五和四哥、鄭大兵三個人,故意用日語說:“你們都會日語嗎?” 小五自然點頭,四哥和鄭大兵也都點了點頭。四哥還低聲說了句:“大概能聽懂吧!” 我“嗯”了聲,避開其他幾人好奇的眼神,繼續用日語對他們三人說道:“那些上峰給的文件我都藏在坦克內的座椅下面,一定要保證不能讓除了我們以外的任何人看到。” 四哥和鄭大兵沒有反應過來,滿臉疑惑。鄭大兵張嘴剛要說話,小五卻打斷了他,也用日語沖他倆補了一句:“放心吧!其他人都聽不懂日語,不會有人去偷看的。”說完後還衝四哥和鄭大兵使了個眼色。 四哥他們倆這才反應過來,紛紛點頭,神色也都裝得很嚴肅,扭過頭對著其他幾個人岔開話題,聊起其他事來。

楊建卻不吃這一套,他那大大咧咧的性格本就受不了這些。 “你們幾個孫子,還懷疑別人會不會是鬼子的奸細,我看你們幾個就都不是什麼好鳥,日本話說得這麼溜儿!奶奶的,老子跟著小鬼子做了那麼多年狗腿子,也都聽不懂這些屁話!” 小五笑了。 “你聽不懂屁話也好,起碼少聞了很多屁!小鬼子罵你幾句,你還以為表揚你,也少了很多煩心事。” 楊建一聽覺得也對,便也笑了:“那倒是。” 氣氛又歡快起來,大夥胡亂地聊起了天。死老頭最開始還有點兒彆扭,為四哥對他質疑而鬧著情緒。而我卻一直搭著他的肩膀,故意把他扯進大夥那永遠聊不完的女人話題裡,過了一會兒,這老東西又咧開嘴呵呵地樂開了。 聊了一陣子,越聊越興奮,就更加勞神了,大夥感覺很累,都想睡覺。天也不是很冷,大家便圍著那火堆都各自躺了下去。振振問了句:“我們要不要輪個班?免得半夜有什麼危險,我們都睡死了。”

小五和四哥異口同聲地說道:“不用。”兩人都扭頭看著對方,心領神會地笑了笑,小五說道:“不用輪什麼班,都睡吧!這洞裡很安全的。” 不明就裡的楊建還蹦出來兩句:“就是!老子一個人在這兒躺了三年,還不是胳膊大腿樣樣齊全。” 見我們都發了話,振振也沒多說,一頭躺了下去,頭枕著死老頭的大腿,很快就呼呼睡著了。 小五我們四個人也躺下,互相還看了一眼。小五好像開玩笑似的說道:“咱們四個好像都不矮,我和四哥的身高差不多,邵德跟兵哥也得比比。嘿嘿!四哥,咱們兩個一樣高的先睡,他倆去比比誰高誰矮再睡,你看怎麼樣?” 我們三個人自然聽出了他話裡的意思。之前我故意用日語說起文件,就是想讓隊伍裡那個有可能存在的“奸細”今晚有所動作。如果他真能聽懂我的話,相信今天晚上絕不會按兵不動,自然要冒險去坦克里面翻翻,是不是真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文件。

我之所以對振振和大夥說晚上不用人把風,便是要給那可能存在的奸細留下機會去冒險。但真沒人把風,又怎麼可能發現奸細的行動呢?小五的話聽上去只是用身高的問題來閒扯,其實是在安排今天晚上值班的分班。另外三個有心人又怎麼會不懂他的意思呢? 於是,我和鄭大兵便呵呵地笑,接著振振的話茬儿又胡亂說了幾句,最後也假裝睡著,實際上卻都偷偷瞄著其他人,看是不是有人會有所異常。 我根本就沒睡,因為今天我所經歷的一切本就極度混亂不堪,不能為一個正常人所能夠接受,可是目前這個環境和處境,似乎也注定了我要肩負起比個人生命更加重要的責任。並且我自己還有種感覺,因為我現在有了雷子和邵德兩個人的意識,所以這本來完全沒有交集的兩撥人,才能夠有了一個互相間沒有芥蒂的融合機會,成為一支完整的隊伍。

因為甚至連肩負著同樣使命的鄭大兵與小五之間,也存在著某些懷疑。所以作為一直與他們熟悉的邵德或雷子,自然是他們比較放心的人。而最主要的一點是,就算他們對邵德或雷子其中的一個有懷疑,但我這軀殼裡的兩個人當中,只要有一個確實是奸細,那麼另外一個意識就會馬上出來揭發他。 我得出的結論是:現在這八個人今晚走到一起,我又很自然地成為了這個隊伍裡唯一能讓所有人都放心的人,那麼我所要做的事情,所要肩負起的責任,也將是要為整個隊伍考慮的。 想到這些,我覺得自己肩上的膽子重了很多。人啊,之所以在逆境中會有絕望與悲觀,以致變得消極膽怯,主要原因還是無法得到身邊夥伴的支持。但在這個人人都有秘密的隊伍裡,我想只有我這個有著雙重思維的傢伙,才始終會覺得自己不是孤單的,因為我的意識裡有兩面——邵德和雷子兩個人的思維擰在一起。

我扭頭看了看身邊的小五和鄭大兵,在他們的靈魂深處,又會有什麼樣的另外人在陪伴著他們呢? 就這麼一個人瞎想著,時間也應該過了有一兩個小時。我不自覺地摸摸口袋,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在褲兜里塞著,是我那塊早已經停了的手錶。我隨手把它拿出來,藉著火光往表上看了一眼。這塊德國表是防水的,我在水里進進出出,手錶裡卻沒有進一點兒水。 我忽然發現這表似乎有些不對勁兒。記得我在離開戰俘營後第一次發現這手錶停住時,表的指針是指到十點十七分,而現在表的指針卻指到在十一點零五分。也就是說,這塊表在今天一整天裡,居然走了四十八分鐘。那麼……這運行的四十八分鐘是不是意味著那段時間我們所處的空間,和我這幾天遭遇到匪夷所思經歷的世界是分開的呢?

因為這個發現,我不由得興奮起來。我把身上披著的衣服往上提了提,蓋住雙手,盯著手裡的表仔細看起來,猜測著這手錶正常運行時會處於什麼樣的環境。而讓我很快聯想到的結果,自然就是進入烤魚山洞裡的那段時間。因為進入林子這麼久,看到的活物與死物總不是出現在同一個世界裡。而唯一能夠同時出現活物與死物的似乎只有在那山洞裡。 我想,明天我必須再去那邊一趟,好驗證一下我剛才的猜測。 正想到這裡,身後居然真的有了一絲絲的聲響。我連忙豎起耳朵,而我對面躺著的鄭大兵似乎也聽到了,他眼睛還是緊閉著,但眼皮卻微微地動了幾下。 我們沒有假裝翻身轉過身去看,都只是豎著耳朵聽著。也許是因為我成為了他們所說的合體人,我的很多感官也變得很靈敏,眼力和聽力都比以前要厲害很多。身後那個偷偷爬起來的人,腳步故意放得很輕。如果只是喝多了酒要起來尿尿的話,沒必要刻意地把腳步放得那麼輕。

接著,那人真的朝著坦克那方向去了。一步、兩步、三步……夜起的人終於走到了坦克邊上,然後爬上坦克,揭開了坦克的頂蓋。我和鄭大兵差不多同時爬起來,互相對視一眼。而比我們晚半拍的是小五也悄悄地站起來。我們仨都點點頭,躡手躡腳地朝著坦克走過去。到離那坦克只有四五米的時候,小五把手伸到前面,比畫著數字:三、二、一。 當他比畫到一的時候,我們三個同時跳了起來,朝坦克頂蓋撲上去,坦克里的人被我們的突然出現嚇得臉色都變了,竟然是吳球!只見這孫子正坐在坦克內艙的椅子上,一隻手伸進自己的褲襠裡,面紅耳赤地抬頭看著我們三位。 場面有點兒尷尬,最先開口的是鄭大兵:“吳球,你……你這是在幹什麼?” 其實我們看到的畫面已經可以確定,這傢伙是半夜想女人,躲到這裡來伺候自己那玩意兒了。可我們三個已經趴在坦克頂蓋上,如果不故意這麼問一句,似乎也不太合適。 吳球的臉紅得像猴屁股,手連忙從自己褲子裡抽出來。 “我……我……我沒幹什麼,就是……就是白天聽你們說林子裡有什麼,什麼沒穿衣服的女人,聽得我心裡癢癢的。” 鄭大兵自己也怪不好意思地“嗯”了聲,嘟囔道:“都什麼情況了,你小子還有空兒折騰你那玩意兒。”說完,他便往坦克下面跳了下去。 我當時也覺得把吳球的這一出逮個正著,怪不好意思的,便衝吳球笑笑,扭頭準備跟著鄭大兵往後走。身邊的小五卻陰森森地對著坦克里的吳球說了句:“那你把這坐椅的墊子掀開幹什麼?想拿下面我們藏的東西吧?” 我和鄭大兵聽了都為之一震,連忙扭過頭來,只見小五表情嚴肅地衝著下面的吳球說話。剛下了坦克的鄭大兵也連忙跳上來,盯著裡面的吳球。 我們再朝坦克里的吳球屁股下面看去,墊子卻壓根兒沒掀開,但吳球的表情卻一下變得很奇怪,分辯道:“沒有啊!小五哥,我沒有掀開墊子……” 小五迅速追問道:“你既然沒有掀開墊子,那下面的東西怎麼不見了呢?” 吳球眼珠一轉,似乎想要思考什麼,小五並沒有給他思考的時間,再次緊追著問了一句:“說!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吳球似乎也被這連續的追問給逼得腦子髮亂,張嘴回答:“我真沒看見墊子下有東西,我進來的時候,這墊子下面就沒東西。” 小五這一連串的發問本來就是個精心設計的圈套:如果吳球沒有掀開過墊子,查看過下面是否有東西,那他怎麼會知道墊子下面沒有東西呢?吳球說漏了嘴,讓我們仨都為之一震。小五迅速掏出手槍,對準吳球的腦袋:“孫子,你給我出來。” 吳球呆在那兒,半晌才回過神來,嘀咕道:“這槍口怎麼又對上我了?”說完,他那奇怪的表情反而從臉上消失,慢慢悠悠地從坦克里面爬了出來。 我們押著吳球下了坦克,只見身後的其他人都醒來了,大夥都莫名其妙地望著我們四個。 吳球背對著我們,直接衝海波哥嚷上了:“海波哥!他們這幾個傢伙我看是瘋了,懷疑完老鬼,現在又對我掏槍。這不明擺著是要把我們這幾個戰俘兄弟一個個都乾掉嗎?” 海波哥皺著眉回頭看了看四哥,然後對我和鄭大兵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吳球又怎麼了?這麼大張旗鼓地針對他幹什麼?”說完這話,他眼神裡放出凶光來,面對著用槍逼著吳球的小五惡狠狠地說,“姓伍的,你小子把槍給老子放下!” 海波哥的話音剛落,他身邊的振振也立馬把手裡的那桿長槍舉了起來,對小五吼道:“聽到沒有?說你呢!放下槍再說。” 小五瞪了他們倆一眼,然後對四哥說:“四哥,下他的槍!” 四哥動作很迅速地一把抓住了振振手裡的槍,楊建也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出了他的長槍,對準振振的腦袋。 海波哥看上去很氣憤:“老四!你瘋了?” 四哥沒有接海波哥的話,他把振振手裡的槍搶了過去,然後問我們:“吳球剛才是進套了吧?” 我點點頭,然後走到海波哥面前,說:“海波哥!吳球有點兒不對勁兒。” 海波哥卻沒有給我什麼好臉色,冷冷地說道:“邵長官,你少在這兒裝什麼人物!就听你們說得這麼神神鬼鬼的,說什麼雷子就是你,你就是雷子,少跟我來這套,說實話,爺壓根兒就沒相信過你們這幾個傢伙!”說完海波哥推開我,往吳球身邊走去,對吳球說,“球啊!你放心!有海波哥在,他們誰敢動咱的人一根指頭,就先要開槍滅了我再說。” 吳球忙點頭,結結巴巴地說:“海……海波哥,他們……他們瘋了,他們是要把咱的人一個個地弄死。” 一直用槍對著他的小五說話了:“姓吳的孫子,我給你三秒鐘時間,有什麼遺言快說!” 小五說完這話,另一隻手便抓住了吳球的頭髮往地上按,握槍的那隻手狠狠地抵在吳球的太陽穴上。吳球的雙腿明顯抖動起來。就在小五把吳球的腦袋往下按的同時,腳邊絆著什麼東西,身子往邊上一歪就倒了下去。 吳球很靈活地把握住了小五滑倒的時機,一抬手從自己面前搶過小五的手槍,並掙脫了小五。小五看上去有點兒慌,沖我們用日語吼道:“開槍打死他!” 讓我們完全沒想到的是,吳球這時才完全暴露出來。只見他迅速轉身,把手裡的槍逼在海波哥的額頭,脫口而出的竟然是日語,凶神惡煞地吼道:“你們誰敢!” 情況一下子明朗了,包括被他用槍指著頭的海波哥也愣了,沉聲說道:“吳球,你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人?” 吳球站到海波哥身後,一手握槍逼著海波哥的腦袋,另一隻手夾著他的脖子,把整個身體都藏在海波哥背後,只探出半個腦袋來,重新又用中國話陰森森地說道:“老子是大日本關東軍梅機構的皇軍,你們這群支那人還以為自己能折騰多久?識相的趕緊投降,要不等我的兄弟們找過來,讓你們都死得很慘!” 他身邊的小五卻已經站定,冷冷地笑著說:“原來是太君啊!我覺得倒是你要識相點兒,否則你自己今天才會死得很慘。”說完他歪著頭,朝著吳球走了過去。 吳球夾著海波哥往後退幾步,吼道:“你……你再往前走一步試試?你們就不怕我一槍斃了海波?” 小五卻很鎮定,扭頭對拿著槍的楊建和振振說道:“開槍先打殘這小鬼子!我早就拿出了彈夾,他手裡的槍沒子彈。” 吳球當場臉色就變了,把手裡的海波哥往前一推,麻利地朝水潭衝了過去。而他身邊的小五動作更快,抬起腳朝吳球握槍的手踢過去,把那手槍踢飛在地。我和鄭大兵也沒閒著,差不多同時衝到吳球和水潭中間,並第一時間把吳球按在地上。 吳球拼命掙扎了幾下,最後卻扭過頭來,衝著我和鄭大兵獰笑著,用日語說道:“你們都會死得很慘。”說完這傢伙白眼珠往上一翻,緊接著嘴裡吐出白沫,雙腿一蹬就斷了氣。 我和鄭大兵對視一眼,我伸手在吳球鼻孔和脖子上探了探,扭頭衝大夥搖了搖頭,鬆開手。鄭大兵似乎還不是很甘心,拽著吳球的屍體拖到篝火邊扔到地上,仔細地掰開吳球的嘴,一股難聞的藥味隨即傳了出來。 小五從地上撿起他的手槍,邊把槍往腰上的槍匣裡裝,邊說道:“別看了,沒用,鬼子的特務都在牙齒裡藏著要命的毒藥,隨時可以自殺。”我們都洩氣了,站在吳球的屍體邊沒人吱聲。 海波哥愣在那裡很久沒動,半晌後往小五身邊走去說:“小五兄弟,把你的槍拿給我看看。”話雖然說得很客氣,但卻是一字一頓地吐出來,似乎不是在和小五商量著要看小五的槍,而是在命令小五拿出槍。 小五沒有動,只是淡淡地說道:“有什麼好看的?不過是一把破槍。” 海波哥伸出的手卻沒有放下,再次一字一頓地說道:“聽不明白嗎?拿給我看看!” 小五迎著海波哥的眼睛,表情也強悍起來:“我說了沒什麼好看就沒什麼好看!” 四哥卻走上前,對小五說道:“小五兄弟,拿給海波看看吧,畢竟都是自己兄弟,沒必要為了個小鬼子在這裡較勁。” 小五白了四哥一眼,然後回頭看了看我和鄭大兵。我衝小五點了點頭,小五很不情願地把腰上的手槍拿出來,遞給海波哥。 海波哥接過槍,很熟練地把槍折騰了幾下,槍的彈夾滑落在他手上。海波哥看了看彈夾,彈夾裡的子彈壓得滿滿的,根本不像小五剛才說的什麼沒裝子彈。 海波哥搖了搖頭,把彈夾插入槍裡還給小五。然後氣憤地看了振振和死老頭一眼,喃喃地說:“我早知道我們這幾個人都是外人。” 說完海波哥嘆了口氣,往火堆邊他之前睡的地方走過去,背對著我們躺了下去。 很明顯,小五機智地拔掉了潛伏在大夥中間的奸細,但也就是在他機智的同時,又完全不顧忌海波哥的生死,如此兵行險著,讓海波哥和身邊的每一個人都感覺太不計後果。如果當時吳球真的開槍,那我們這隊伍裡就又會多一具屍體了。就算當時我處於海波哥的位置,當看到那手槍裡裝有子彈時,又怎麼能不寒心呢? 大夥站在吳球的屍體邊,都沒有出聲,沉默許久。最先說話的還是楊建:“唉!應該怪我的,我早就該察覺到吳球不對勁兒。林子裡那些鬼娃娃和我打過好多次照面,都不攻擊我,可他們只衝著小鬼子齜牙。之前你們和我說這姓吳的被那些鬼娃娃襲擊過,那就說明這姓吳的有些古怪,那些鬼娃娃可能聞出什麼氣味來了。” 我心裡對楊建的這話還是認可的,但嘴上還是罵道:“行了,少在這兒充事後諸葛亮。”楊建吐吐舌頭,沖我微微笑笑。死老頭卻蹲到吳球身邊,把吳球的眼睛用手合上,喃喃地說道:“唉!不管是不是鬼子的奸細,總之咱們又少了一個兄弟。” 振振神情也有點兒傷感,嘴上卻反駁死老頭的話:“我反正和這狗日的小鬼子不是兄弟。” 地上躺著的海波哥又爬了起來,朝著那架坦克走過去,待走到坦克邊時便扭頭過來,衝著振振死老頭和四哥說道:“你們三個跟不跟我走?”說完又好像自言自語一般補了句,“老四你是肯定不會走的。振振,死老頭,你倆是跟我繼續逃命,還是留在這兒陪著他們當兩條狗?” 振振沒有吭聲,站那兒低著頭沒回答。死老頭往前走了一步,然後又退後,表情既焦急又為難,看看海波哥,又扭頭看了看我。 我衝著海波哥說道:“哥!剛才那情形是情況緊急,小五那樣做也是為大家好。” 海波哥沒理我,還是死盯著振振和死老頭,然後嘆了口氣,跳上坦克頂,伸手抓住繩索往上爬去。 四哥追了上去,喊道:“海波,等下我!” 海波哥沒有停下,很快就爬出了山洞。四哥只得跟著爬上去,兩人消失在洞口處。 小五的臉色很不好看,一直沒說話。鄭大兵走到他身邊,拍拍小五的肩膀,說道:“兄弟,你剛才確實有點兒過了。” 小五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我,眼神似乎是在徵詢我的意見。我走了過去,也和鄭大兵一樣拍了拍小五的肩膀,說道:“小五,你還是追上去跟海波哥解釋一下吧,海波是個實在人,他也是怕我們出什麼危險,這是個值得交的兄弟。” 小五看了看我和鄭大兵,最後還看看他身後的楊建,“嗯”了聲,朝著坦克走過去,也爬出了山洞。 剩下洞裡面的我和楊建、鄭大兵、死老頭、振振五個人反而覺得心裡也都怪不是滋味的,只愣了那麼幾十秒鐘,頭頂山洞那邊四哥的腦袋又探了出來,壓低著聲音喊道:“把吳球的屍體綁上繩子拉上來,咱們把他遠遠埋掉。” 我們這才緩過神來,七手八腳地把吳球的屍體綁在其中一條繩子上,上面的四哥等人往上拉著。吳球的屍體依然真實地存在著,並沒有出現顏色變淺等的情況,證明我們依然存活在看不到活物,死物也不會消失的狀態。藉著月光,我們清晰地看見在上面拉吳球屍體的除了四哥和小五之外,還有緊鎖著眉頭,依然賣力拉著的海波哥。 看來海波哥還是回到了我們這個隊伍裡,想到這兒,我心裡一直懸著的石頭終於落了地。 小五和四哥、海波哥在洞外耗了快有一小時,才陸陸續續地回到洞裡。大夥也都沒了睡意,可是氣氛又很尷尬,他們仨在外面說了些什麼,其實我可以猜到,應該是小五給海波哥道歉了,但彼此間從此產生了隔閡,卻也是不爭的事實。 死老頭還是坐在我旁邊,似乎對於我就是雷子這個事實已經完全接受了。死老頭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最後用手指偷偷捅捅我說:“雷子,說點兒什麼吧。” 我點了點頭,然後站起來。之前因為知道隊伍裡有內鬼,一些計劃始終不敢讓海波哥他們幾個人知道,現在吳球已經被我們清理掉,隊伍裡應該干淨了,我想,有些事還是需要讓海波哥他們知道的好。 但我還是猶豫了一下,覺得對於小五他們三個的身份,最好還是要瞞著點兒。我看了大夥一眼,而大夥也都抬起頭看著突然站起身的我。我清了清嗓子,說道:“其實大鳥臨死前是有遺言的,他發現了咱隊伍裡有鬼子的奸細,但具體是誰,他也沒說。所以海波哥一直覺得我們幾個把你們當外人,其實我們也是有苦衷的。伍長官和四哥、兵哥,還有我——”我頓了頓,“我是說我邵德,而不包括文易雷,都是接受了任務才進到這林子裡的,任務的目的,就是要找出鬼子在這遠山里到底在折騰些什麼名堂。” 振振插嘴問道:“你的意思就是說,小村莊的那些古怪吧?” 我點了點頭。 “不過,那小村莊應該不是鬼子在遠山里的基地入口。”我伸手指著那輛坦克,“這麼個大傢伙是怎麼從地底下開出來的,相信那個通道不會很小。可是目前還找不到那個位置。我們現在只有七個人,不可能毀掉鬼子在遠山里的機構。但只要有機會能多了解一些機密,能把我們偵察到的消息帶出去報告給國民政府,那才是我們應該要做的事情。” 海波哥望著我,微微點了點頭,然後對我說道:“邵長官,你們也不要怪我多心。弟兄們是我帶著跑出來的,雖然現在看起來都在你們這些人的計劃之中,但我還是不希望看到一個個死得這麼莫名其妙。” 四哥接過海波哥的話說:“海波!我趙老四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知道。廢話我不說,總之我趙老四是不是個值得你信任的兄弟,你應該有數的。” 海波哥點點頭,沒有說話。我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咦”了聲,然後衝著大夥說道:“之前看到鬼子死了以後,屍體都是直接消失,可為什麼吳球死掉之後,屍體還是這樣好好的?還有,之前大鳥死了後,屍體也是好好的。” 一直沒出聲的小五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邵德,之前我對你說過我的猜測,你還記得嗎?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我們追捕的人進入這遠山後,所看到的世界就是我所假設的那種只能看到活物的世界,所以在我們面前死掉的人就變得不存在了。而海波哥你們那幾個逃跑的兄弟所看到的世界和我們正相反,是只能看到死物的,所以你們進入林子後沒有見過活物,而大鳥死後,你們還是能接觸到他的身體。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們這兩個隊伍現在會合之後,也是都進入了沒生命的那個世界。” 說完這些,小五又微微笑了笑:“這只是我的猜測,大夥也幫著分析分析吧!” 在座的每個人都皺起眉頭,小五的這一番解釋,是目前我們對於這遠山這林子裡發生的一切能解釋得通的唯一道理,雖然也有點兒牽強,但多少還算合理。只是不知道這遠山里到底隱藏著什麼秘密,為什麼一個司空見慣的世界,會出現如此匪夷所思的錯亂? 這時鄭大兵卻說話了:“大夥應該都已經知道了吧,其實我三年前就帶著當時一個號房的幾個兄弟進入過這林子,和現在的情況差不多,我們當時看到的也是只有活物的世界。而當時追捕我們的——”鄭大兵扭頭過去問楊建:“楊兄弟,你們當時看到的是有生命的遠山,還是沒生命的?” 楊建緊緊皺著眉,陷入了沉思中,見鄭大兵對自己發問,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說道:“我們那天壓根兒就看不到活物,但是按照小五的分析,我那些弟兄死了後,屍體是應該能看得到的。可為什麼我眼睜睜地看著他們一個個斷氣後,被鬼子從水里提起來的屍體居然也有半截是消失的呢?” 我順著小五的思路,也大概估摸出了個所以然來,插話道:“難道小五所說的穿插在生與死世界之間的界限,就是這遠山里的水源?” 小五點了點頭,用讚許的眼光看著我。因為與雷子的思想完美結合,讓我的常識裡又多了很多像雷子這種受過西方教育大學生所掌握的知識。我頓了頓,把腦子裡的各種設想又理了理,然後緩緩地道:“西方的物理學中有這麼個理論,一道我們所見到的光線,比如用手電照射出來的一道光線吧,我們把它對著一塊玻璃晶體照進去,那麼這道光從玻璃晶體的另外一段射出來後,可能會因為晶體內部的各種折射,而變幻出與之前那道光不太一樣的顏色和模樣。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這樣設想,我們身邊的這些水源就是一個如同玻璃晶體般的東西,從中穿越的東西就會有所變化,而這種變化的體現,就是我們在這遠山里有生命與無生命的改變呢?” 小五再次肯定地點了點頭,對我說道:“而你邵德和雷子,就從兩個不同的世界,在共同通過那個瀑布的瞬間,合成了同一道光線……” 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眼前的邏輯混亂不堪,完全有點兒扯不清楚。但這一步步的分析,卻又與我們的遭遇能夠很完美地相符合。 我突然想起手錶的事來,再次抬起頭,對小五說道:“但也有例外,有一個地方,是被排除在遠山內這些混亂邏輯覆蓋範圍之內的。”我摸出那塊手錶扔給小五。 “昨天,我這表居然走了四十八分鐘。如果表還能動,就說明當時我所處的那個位置,與我們在這遠山以外的世界一樣。” 小五和四哥兩人再次異口同聲地說:“有魚的那個山洞!” 我點點頭。 “應該就是那裡,只有在那裡我們能看到活物,並且那些活物在我們面前死亡後也不會消失。” 鄭大兵從小五手裡把手錶接過去看了看,說:“那明天我們就再去那有魚的山洞看看吧!” 我之前本來打算第二天就去那邊證實手錶的事,但今晚發生的事卻讓我改變了想法。我對鄭大兵搖搖頭說:“不!我們現在的計劃應該有所改變,明天一早大夥都去那山洞外,仔細找一下那附近,看吳球有沒有給鬼子留下什麼標記,然後再把上面的洞口好好整理整理,最後我們就在洞裡待上一個月再說。”說到這裡,我突然又想起海波哥始終對我們幾個人存在的隔閡,於是扭頭徵詢他的意見:“海波哥,你覺得呢?” 海波哥愣了一下,然後對我微微笑了笑,我似乎請示般的問話反而讓他不好意思起來:“行!邵長官你看著安排就是了。” 我也對他笑了笑:“海波哥,叫我雷子也一樣。” 第二天我們在天剛朦朦亮時就出了山洞,我把大夥分成兩組:我和楊建、死老頭去洞口附近,尤其是從之前那有魚山洞過來的一路上仔細盤查;小五則和其他人留在洞口,負責將山洞和周圍好好偽裝,絕不能讓外人看出這裡有個秘密的所在。 之所以把死老頭和楊建分到我這一隊,是有原因的。死老頭雖然已經不再年輕力壯,但這老傢伙總還是個老江湖,別看他看上去羅羅唆唆的樣子,其實心也很細,而楊建自然是因為熟悉周圍的路線。 我們一路上都沒耽誤,火急火燎地來回跑了兩趟,確保整條路上都沒有任何痕跡。我們還真發現了某些可能是吳球留下的符號,比如某棵樹上的一個印記。但是不很明顯,所以說吳球這個鬼子的奸細,也是個心眼兒非常細的傢伙,沒有敢太過於大張旗鼓地折騰出什麼信號。當然,這也是我們一直沒發覺他有什麼不對勁兒的原因。 我們只用了兩小時就完成了計劃,往回走的路上,天卻漸漸發陰,緊接著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楊建笑道:“邵德兄弟,看來老天也算幫咱們,這大雨一沖,吳球那孫子就算做過什麼標記,也都被雨給衝沒了。” 我點點頭。死老頭也笑眼得直瞇瞇,衝楊建說道:“就是!就是!” 我們迎著雨跑回山洞,此刻的洞口遠看毫無異樣,上面厚厚繞著一層藤。而小五正蹲在洞口等著大家。這黝黑的漢子看到我們回來,頓時喜笑顏開,說:“這雨來得夠好的!” 我看著全身濕漉漉的小五,心頭一熱,朝他重重點了點頭。 也是那場連著下了三四天的雨之後,天氣才算涼爽了些。楊建的全部家當都被折騰出來,我們在那些箱子前面鋪了一條長鋪,上面都是鬼子的棉被,楊建又給弟兄們每人發了一床被子和一件大衣,嘴裡依然不忘嘀咕道:“破產了,破產了!” 死老頭每天都在牆上畫“正”字,記載著我們在這洞裡躲藏的時間。很快,五個“正”字就端正地被他刻在牆上。但是不得不承認,這二十五天中的每一天,似乎比我們之前所度過的都要長得多。如果說對於這個沒有活物的世界,我們還能夠有自圓其說的解釋,那麼對於這感覺異常漫長的時間,我們卻找不出任何說法來。 但是話又說回來,其實現在回想起那二十五天,我們這幫弟兄們還算是過得很開心快樂的。因為在那之前,我們都各有各的所謂使命,也沒有自由,不知道以後會如何。而那二十五天,我們卻能完全地放下一切,肆意休整。 在這段時間裡,四哥和鄭大兵跟著楊建下了一趟水,偷出兩條濕漉漉的被子,也見識了小鬼子倉庫的所在地。當然,大夥都有商量過,再怎麼放鬆,也絕不能暴露現在藏身的這個山洞,所以就算這山洞連著鬼子的物資倉庫,我們也不敢大張旗鼓地進進出出。但他們這次進到水里,回來後並沒看到活物,依然和我們一樣,感受著這死氣沉沉的世界。我本來想跟小五討論這個問題,但一想起這些事,腦子就亂得很,便也懶得去研究了。 也是因為大家一直在一起,所以某些與小五他們身份和任務有關的事情,便也沒有機會單獨提起過。 在第二十六天,我們第一次走出山洞,才發覺這林子裡除了我們和鬼子以外,還有不為人知的第三股勢力存在。 那天下午,振振一直在發著牢騷,說:“每天吃這些罐頭,拉出來的屎都有一股罐頭味兒!” 小五便扭頭對著我呵呵地笑道:“邵德,我看今晚咱是要出去一趟了。這麼多大老爺們儿,每天三頓,楊建那些家當早晚得吃光,我們得出去弄點兒果子和魚回來。” 楊建連忙在我身後補充道:“就是啊!” 我看了一眼其他人,大夥也都用期待的目光看著我。這二十幾天的相處,互相那點兒隔閡也消失得差不多了,甚至大家經常把我的主意當成了最高指示。原因自然是我不但是邵德,同時也是雷子這一讓人費解的現實已經被大夥所接受,成為兩幫人都信賴的對象。 我點點頭,望瞭望洞外那微微有點兒暗淡下來的光,說:“那就今晚吧!”我又對鄭大兵說道,“你和海波哥、四哥負責弄點兒野果回來,我和小五、振振回那邊山洞摸點兒魚去。”最後,我又扭頭對楊建和死老頭說,“你倆留在這兒看家,準備好今晚吃烤魚。” 大夥都很開心地答應下來。 入夜,出了山洞的六個人分成幾組,互相叮囑要對方小心,然後分路而行。振振很開心,背著一桿長槍,興奮地和我及小五說著話。我們仨很快就回到之前山洞的洞口,順利地進入洞內。洞裡很暗,我走到角落裡拿出之前藏好的火柴,和小五扯了點兒枯藤,生了一堆火。然後下水幫著振振摸魚,再扔到岸上的破布里。 忙活得差不多後,小五便坐到那堆魚旁邊,把魚一條條摔死,準備打包帶出去。那時候我和振振還在水里,嘴唇凍得發紫,但依然很興奮地抓著魚。 小五的叫喊聲把我們的情緒再次繃緊,只聽見小五在我們身後的岸上突然間喊道:“邵德,你過來看看這是什麼?” 我扭頭,只見小五手裡拿著一張巴掌大的樹葉,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們。我和振振連忙爬上岸,往小五身邊走去。我邊走邊問:“有什麼不對嗎?” 小五點點頭,指了指地上的一塊石頭,說道:“應該是有人故意留下來的。”說完撿起那塊石頭,把手裡那片樹葉包在石頭上,然後又撿起地上的一根細線,在上面比畫了一下,說道:“我發現這樹葉的時候,是用這根細線繫著的。” 我皺起眉頭間:“那你的意思是,這塊石頭應該是什麼人從上面的洞口扔進來的?” 小五點點頭,然後又把那片樹葉展開遞給我,只見這樹葉被人故意鏤空,應該是用什麼尖細的東西刻了一排小字在上面。振振也連忙湊過頭來,藉著篝火的光線,我們清晰地看到上面整整齊齊顯露出幾個字:救李建宇、古至忠兩位將軍。 我們仨都目瞪口呆地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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