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薛定諤之貓3

第4章 第四章邵德:人形犬

薛定諤之貓3 中雨 12750 2018-03-22
苟富貴的手槍冰冷地對准我的太陽穴,楊建第一時間朝苟富貴撲了過去。苟富貴連忙閃到我身後,說道:“姓楊的,你再過來試試?咱瞅瞅兔崽子們是聽你的還是聽我的。” 我咬了咬牙,對楊建和四哥喊道:“別管我!滅了這小子!” 楊建、四哥、鄭大兵愣住了,沒敢行動。苟富貴哈哈大笑,罵道:“你們幾個孫子,打從一進來我就知道沒好事!” 正說到這兒,人群中一個身影走了出來,打著哈哈說道:“苟長官,邵長官,你們這都是怎麼回事?邵長官發這麼幾句牢騷,苟長官你就拿槍對上了自家兄弟,這不是擺明了唱一出窩裡鬥給小日本看笑話嗎?” 我循聲望去,只見那個胖乎乎的戴著小眼鏡的翻譯官金爺走了出來。金爺賠著笑,大踏步地朝我走了過來。

“金爺!你還不趕緊去叫太君他們過來,還打什麼圓場?”苟富貴嚷道。看得出來,他在偽軍隊伍中說話並不好使。 金爺笑而不語,來到苟富貴身旁,說:“苟長官,我看邵長官剛才也是迷糊了,說了幾句糊塗話,你還當真了不成?”說完,金爺對下面正傻站著的偽軍喊道:“弟兄們,你們說,我說得對嗎?” 金爺的笑容讓氣氛有所緩和,下面士兵也跟著起哄:“就是,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槍口對著自己人幹嗎?” 苟富貴臉上一陣青一陣白的,但掐住我脖子的勁道絲毫沒鬆懈,槍也仍然對准我的太陽穴。苟富貴吞了一口口水,吼道:“都要造反了是吧?整幾個明白人,趕緊去叫太君過來!我苟富貴說話算話,除了這幾個反賊,其他人我不會計較。媽的,都沒一點立場,每個月的軍餉太君可沒少過大夥兒一個子兒,現在都變白眼狼了。”

金爺哈哈地笑了:“苟長官你說得倒也是!那成吧!我現在就去叫太君過來。” 金爺往食堂的大門方向走去,臨走時,沖我和楊建眨了眨眼睛。 金爺此舉讓我感到很疑惑,不知道他那麼肥胖的老身板,能做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舉動呢? 苟富貴明顯對金爺放鬆了警惕,畢竟在偽軍中間,金爺一直算是個二太君的身份,也只有他能有機會去鬼子的營房討口酒喝。 金爺慢悠悠地走到了我和苟富貴的身邊,我雙手暗暗地握成拳頭,隨時準備行動。鄭大兵和四哥也已經打開了繩子的活結,移動到了食堂的大門處。我想,他們肯定是擔心金爺接下來會不會報告鬼子,所以預先攔在門口,準備對金爺下手。 “哎呀!”金爺一個踉蹌,身子往前一撲,突然失去平衡,向我撲了過來。

苟富貴沒能反應過來,被金爺抓住了握槍的胳膊。我瞅准機會,靈活地扣住了苟富貴掐脖子的手,反身掙脫了出來。楊建也沒閒著,暴喝了一聲:“找打吧孫子!”高大的身子已經閃到了苟富貴面前,朝他臉上重重地打了一拳,將苟富貴打倒在地。 同一瞬間,苟富貴的手槍也被金爺奪了過去,金爺肥腿一抬,踩著苟富貴的小腹,用槍對準了他的腦袋。 我和楊建為金爺的及時解圍心生感激,楊建豎起了大拇指,我壓低聲音對金爺說道:“老哥哥!真有你的。” 金爺還是笑著,看了我和楊建一眼,低聲說道:“就你們這點本事,還想成大事?” 金爺低下頭,盯著苟富貴,大聲說道:“生你的是中國人,養你的是中國人,你瞅瞅自己,你這種忘本的畜生,留在世上還有何用。”

話一落音,金爺立即扣動了扳機,打爛了苟富貴的腦袋。 食堂裡鴉雀無聲,偽軍們對於金爺此舉並沒有表現出憤慨的神色,而是和我們一樣鬆了口氣。金爺把手槍遞給我,收住笑容,對偽軍們喊道:“沒屁眼的、忘記了自己是中國人的,趕緊收拾東西滾出這兒。要是打算回鬼子的奉天城里報告這裡的情況,鬼子興許還會賞你們幾個賞錢。但凡有點兒血性的漢子,願意跟著我們一起打鬼子的兄弟就吼一聲,留下來咱們並肩作戰。咱弟兄們現在已經殺了苟富貴這狗奴才了,等會兒再弄死坂田那些王八犢子,就算咱弟兄們的一個投名狀。呸呸!奉天城!狗屁奉天城,咱中國人是叫瀋陽城,大帥的瀋陽城!” 下面還是沒有人接腔。楊建有點急了,這節骨眼上,如果能有幾個人跳出來加一把火,大局估計就能控制下來了。楊建抬起腳,照著爛屁眼的屁股踢了過去:“姓彭的,你帶個頭看看!哥哥我這些年可沒少疼你!”

爛屁眼連忙往後退了一步,嘴裡嘀咕道:“楊長官,誰能保證你和邵長官是不是接了鬼子的旨意,來試探我們的呢?” 金爺罵道:“試探個屁,我一槍崩了苟富貴,就是要殺出你們骨子裡的血性來。” 四哥一直沒出聲,卻突然大吼道:“弟兄們!如果有人懂我接下來這句話的意思,請站出來!”四哥故意停頓了一會兒,然後一字一頓地喊出了獵鷹團那句土得掉渣的暗號:“萬里長城萬里長。” 很明顯,四哥這句喊話,讓潛伏在偽軍士兵中的內應懂得了意思。很快,有幾個弟兄大聲地接話了:“我看反了也成!現在這麼沒臉沒皮地活著,還不如跟著邵長官、楊長官轟轟烈烈地拼一把。” 說這話的那幾個弟兄,在人群裡一邊呼應著策反,一邊看似無意,但又很明顯是在尋找有利位置移動。我數了下,一共是四個人,他們很有默契地走到了人群四個不同的方位,手伸進了褲兜,應該褲兜里是藏著傢伙吧,準備接下來派上用場。

這四個人的帶頭,讓更多的人騷動起來。很快,又有兩個人朝我和楊建走來,喊道:“咱兩兄弟願意跟著邵長官幹!” 緊接著,又有幾個士兵臉通紅地吼上“反了反了”的話語。然後,整個食堂裡的士兵們都被帶動了,一個個義憤填膺。這次策反,看來順利成功了。 金爺又笑了,瞇著眼對我低聲說道:“邵德,萬里長城萬里長啥意思知道不?” 我一陣欣喜,沒想到金爺居然也是獵鷹團裡的特務人員,於是說道:“自然知道的,咱老哥倆,是英雄識英雄嘛!” 金爺滿意地笑了,然後對我和楊建說道:“還愣著幹嗎?等弟兄們的叫嚷聲把鬼子們引過來嗎?趕緊組織動手,趁著今兒個日子不錯,雨下得大,小鬼子都窩在營房裡,方便一窩端。” 我會意,於是衝人群喊道:“弟兄們,回營房整傢伙去吧!十分鐘後營房門口集合。”

下面的士兵們很興奮,蜂擁著往外跑。四哥和鄭大兵分別站在大門兩旁,遲疑了一下。我想他們應該和我一樣還有點擔心,如果這一百多個士兵裡,真有幾個徹頭徹底的漢奸,那麼現在放他們出去,是個非常大的隱患。可是,在討論這個計劃之初,我們就押了這個賭注,賭偽軍們能夠真的跟著反。 四哥和鄭大兵看了我一眼,我點了點頭,他倆往邊上站開,放士兵們出去了。 那四個獵鷹團成員的傢伙,也跟著其他士兵一起往外走,只是在經過四哥身旁時,嘴角有意無意地抽動了一下,我想他們是在和四哥對暗號,好讓四哥明白他們的身份。 我和楊建、金爺也抬起步子,跟在他們身後,往門口處走去。爛屁眼還是賴在楊建身邊,討好似的說道:“哥!你知道的,我彭淮南雖然孬,但是也不是個娘們儿,剛才……嘿嘿!哥,對不起啊。”

楊建白了爛屁眼一眼,罵道:“我剛才還以為你這個爛貨那屁眼就不是爛,原來你就是沒屁眼啊!”說完楊建又樂了,搭著爛屁眼的肩膀說:“總之,以後繼續跟著你楊哥幹,不會虧待你的。”楊建邊說邊伸手往爛屁眼衣服口袋裡掏:“別說!讓哥瞅瞅你昨兒個發餉,抽的啥好煙,孝敬哥幾根唄!” 金爺呵呵笑著,在一旁罵道:“幾年不見,姓楊的還是十足的兵痞,一點兒沒變。” 我也笑了,走到四哥和鄭大兵身邊:“小五對坂田說了什麼你們聽到了嗎?” 鄭大兵搖頭:“我們還想問你呢!” 我“嗯”了一聲,和楊建、四哥、鄭大兵以及金爺、爛屁眼跟著人群出了食堂,往營房門口走去。 戰俘營的設計一共分三大塊,大門進來後首先是一個巨大的操場,操場後便是偽軍一整排的營房。營房後面是關押戰俘的圓形監區,堅固的牢房外圍還有鐵絲網,朝向監區中間的那一塊區域才有窗戶。監區中間有一個特別小的空地,每次只放二十來個戰俘出來走動。

監區後面是鬼子的一長排營房,營房共兩層,前面設有兩個崗哨。戰俘營建成十年了,相對來說還算比較森嚴和安全,所以那兩個崗哨只有四個鬼子兵看守。其他的鬼子兵不用看守戰俘,每天的工作就是操練和折騰那些重機槍及迫擊砲之類的兵器,用來應付戰俘營的大暴動,及大規模屠殺敢於造次的戰俘。 大家在營房前的操場集合,可以讓鬼子沒法發覺。再加上雨也下得不小,有什麼聲響,也被雨聲掩飾了。我們走到營房前時,已經有幾十個動作較快的士兵提著長槍,站在大雨中等著我們了。我讓爛屁眼帶著幾個士兵,去通知周圍崗哨上的弟兄策反的事。爛屁眼屁顛屁顛地應了,帶著幾個士兵便跑了出去。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於是往邊上稍微走了幾步,然後從兜里掏出了那塊手錶,想要印證是否因為遠山里的不尋常,所以手錶才停止走動。沒想到,我在離開遠山後,手錶居然走動了。

我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戰俘營與遠山叢林果然有一個分界線,只是這個分界線具體在哪個位置,我就不得而知了。接下來,進入遠山後,我會隨時盯著手錶,找出分界線的所在地,說不定能夠派上用場。 終於,所有的士兵集中到了一起,站在操場前等我和楊建上前發話。爛屁眼也回來了,氣喘吁籲地說:“都沒問題,都說願意跟著大夥兒乾。” 我點了點頭,看了看四哥和鄭大兵、楊建,他們也都點點頭。我又看了看金爺,金爺正用軍帽遮雨,嘗試著劃火柴,想要點燃嘴上那根已經被淋濕的香煙。見我望著他,金爺咧嘴笑了笑,說:“想啥呢!上去唄!你比楊建那小子靠譜!” 我“嗯”了一聲,大踏步地走到了隊伍的前方。我第一次認認真真地打量了手下的這群皇協軍的士兵,也第一次從他們眼神中看到了以往所缺少的慷慨激昂的眼神。我想,讓他們熱血沸騰的應該是——我們讓大家重新找回了作為一個中國男人應有的責任和尊嚴。 我清了清嗓子:“弟兄們,我就不多廢話了,一句話送給大夥——做一個中國軍人應該做的事情!” 然後,我“啪”地立正,敬了一個東北講武團最標準的軍禮。 很多士兵的眼眶紅了,也都被我感染了,立正的姿勢是那麼端正,整齊地對我舉起了右手,回了一個軍禮。 楊建也很激動,滿臉通紅地走上前來,說道:“現在要做的只有一件事,我和邵長官也不給大夥兒具體安排活兒。想必大夥兒這些年沖後面的兩層樓,私底下罵娘罵了不知多少次。現在,咱們直接殺過去,把鬼子全部殺光,一個不剩。”楊建頓了頓,“我需要提醒大家,今後還有更艱鉅的任務在等著我們,所以,弟兄們,殺小鬼子的同時,都給老子留好自個兒的命!” 說完,楊建一揮手,雙手提著兩把長槍,往鬼子營房衝了過去。 完全沒想到,消滅戰俘營所有鬼子的過程,比我們預期中要順利一些。只不過,代價是幾百個兄弟血流成河…… 當時的雨下得特別大,沒有打雷與閃電,整個戰俘營完全籠罩在黑暗中。同時,也讓大夥兒得到了掩護。 一百多號人趴在地上,匍匐前進,想把鬼子營房前的兩個崗哨端掉。我帶領十幾個士兵打衝鋒,只見那個三層高的崗哨裡,一個黑影慢慢地走了出來。我低聲說了句:“停!” 大家屏住呼吸,死死地盯著這個黑影。沒想到黑影竟然也轉了過來,面對我們摘下了軍帽,同時,用微弱的手電光在雨絲中照亮了自己的臉——是大刀劉。 我一陣欣喜,手也跟著揮動,然後爬起來,迅速朝大刀劉跑去。 大刀劉依然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們,待我和楊建跑上前,才吩咐道:“楊兄弟,你帶人直接去鬼子的營房,那些王八犢子都睡了。你給佈置好,聽到這邊有槍聲再統一行動,盡量不要放出一個鬼子!”說完,大刀劉一回手,從崗哨的小門處提出四把歪把子機槍給楊建分發下去。楊建接過槍,領著大部分士兵,彎腰朝鬼子睡覺的營房摸了過去。 我、四哥及鄭大兵沒有跟著楊建行動。大刀劉緊鎖著眉頭,看得出對我們幾個人還有其他安排。果然,當楊建領著那黑壓壓的一百多號弟兄摸過去後,大刀劉冷冷的眼神,盯住了金爺以及那四個獵鷹團成員。 鄭大兵解釋道:“都是自己人,和老四一樣,軍統派進來的。” 大刀劉“嗯”了一聲,放下心來,指著坂田少佐所住的指揮樓說:“坂田那邊還有十幾個全副武裝的鬼子,小五還在忽悠他們。強攻還是怎麼樣?邵德你說吧!” 我感覺大刀劉話裡還有話,怪怪的。我遲疑了一下,問道:“除了強攻還有別的辦法嗎?” 大刀劉望著我的眼神依然很陰沉,在山洞的那些天裡,他一直對我不冷不熱。估計是因為他知道我並不是獵鷹團的人,所以從骨子裡就把我當外人,我也能理解。 四哥卻先說話了:“劉兄弟,你的意思是不是說,手裡有重武器,可以直接把坂田那小樓給轟掉?” 大刀劉點了點頭,指著身後的崗哨說道:“裡面有一架迫擊砲,對面那個崗哨裡也有一架。我剛才看了看,兩個炮一起轟,炸平鬼子睡覺的長排營房不太可能。如果只是要轟掉坂田那個指揮樓,問題應該不大。” 鄭大兵打斷道:“小五不是還在裡面?他再怎麼有能耐,不也會被炸得粉碎?” 大刀劉猶豫了一下才說:“所以才問你們的意思……”說完,大刀劉故意對我發問:“對吧,邵長官?” 大刀劉的態度讓我有點窩火,可當下這局勢容不得我發火。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劉兄弟,如果現在換成你在指揮樓裡,你認為小五會建議開砲嗎?” 大刀劉愣住了。一旁的四哥說話了:“邵德,這倒不好說。吳球之前用槍對準海波的時候,小五可沒把兄弟的命當回事。”見我沒吭聲,四哥繼續道,“再說,姓伍的這傢伙,我始終覺得是個隱患,不管他為咱隊伍出過多少力,我對他也沒啥好感!咱弟兄們現在一個個都是通透的,心交心的換命。可是他呢?邵德,這里數你和他最熟,可是你又了解他多少呢?” 四哥的話並沒能動搖我,我擺了擺手:“少說這些廢話!弟兄們誰都不能出事。強攻就是了!我和劉兄弟可以大搖大擺地進指揮樓,就十幾個鬼子,一挑二咱沒搞不定的。” 四哥臉色一變,瞪大了眼睛:“邵德,我也把話撂在前頭。我和兵哥、大刀劉這些人都是有任務在身的。今兒個不是你說了算的。強攻進去有傷亡,這個後果你姓邵的擔當不起。” 鄭大兵說話了:“老四!別賭氣了。聽邵德的,咱有準備,鬼子們沒準備,強攻進去問題不大。” 金爺也說話了:“我怎麼覺得你們在這鬥嘴像群娘們儿似的。咋還把私底下的梁子在這節骨眼上來處理呢?趕緊上吧!我這老身板和邵長官、還有這光頭兄弟先進去,你們從外面動手,我們在裡面呼應,很快就完事兒了!” 四哥可能也覺得自己理屈,見鄭大兵也建議強攻,便望向大刀劉。大刀劉點了點頭,說:“聽邵德的吧!” 四哥很不情願地“嗯”了一聲,狠狠地白了我一眼,說:“邵德兄弟,赤匪比小日本還要可怕哦!” 我也低吼道:“我看到的小五是對日本人恨之入骨的,殺了不少小鬼子,他不像你,只尋思著提防自己人!”說完,我把手槍別在了腰上,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偽軍軍裝,然後往指揮樓走去。 金爺毫不猶豫地跟上了我,還給我遞了支煙,濕漉漉的,也不知道能否點燃。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也走了過來,是大刀劉。只見他難得一見地露出了笑容,說道:“胖老頭,給我也來根煙唄!” 我們會心一笑,之前有過的隔閡瞬間煙消雲散。 我們順利地進入了指揮樓。一樓只有五六個鬼子,見到金爺和大刀劉,也都隨意地點了點頭。戰俘營多年來的平靜讓他們放鬆了警惕。 我跟在大刀劉和金爺身後,直接走到了樓梯口,往上爬去。樓上傳來了小五的聲音,說的是日語:“是大光頭崗下君嗎?” 崗下君?小五的這個稱呼,讓我突然想起,以前好像聽誰對大刀劉這樣稱呼過,可記不起來是在什麼時候什麼人。我和小五與大刀劉帶領的八個憲兵初次見面,並沒有人這麼稱呼過大刀劉。想到這些的同時,一個零碎畫面在我腦海裡一閃:我如一個透明人,瑟瑟發抖地站在角落,左邊有一扇巨大的鐵門。面前不遠處是大刀劉和坂田以及七八個全副武裝的鬼子,坂田滿臉是血,被人攙扶著匆匆地往鐵門裡走去…… 幻覺,奇怪的幻覺!我趕緊從胡思亂想中回到現實,咬咬牙,抬腳往樓梯上走去。 大刀劉回應道:“是我們!”說話間,我們上到了二樓。二樓和一樓一樣,只有一個碩大的房間,最裡面有一個供坂田休息的隔間。大房間中間擺著一個沙盤,坂田少佐之前是關東軍陸軍的高級軍官,熱忱於研究大型戰役的用兵之道,牆上的中國地圖就是最好的證明。 小五端正地坐在屬於坂田的大靠椅上,坂田筆直地站在小五身旁。我不知道他對坂田說了些什麼,能夠讓這麼冷血狂傲的傢伙變得老實。見我們上來,小五點了點頭,用日語說道:“你們在旁邊站好,我有軍部的指示,就等著你們上來宣布。” 我和大刀劉及金爺會意,特意選了一個對我們有利的位置,站在了那幾個鬼子兵的身旁。我偷偷地瞄了一眼,這幾個鬼子在戰俘營有一定職務。小五面無表情地環視了所有人,我以為他要說出什麼石破天驚的話來,沒想到還沒等他開口,樓下就傳來了“砰砰”的幾聲槍聲,是指揮樓外的四哥動手了。 屋裡的鬼子被突然的槍響嚇了一跳,完全沒對我們設防,便掏出腰上的手槍,朝樓梯口衝去。我和大刀劉還有金爺動作也很快,就在那一瞬間,各自摸出手槍對著鬼子的後腦勺扣動了扳機,七八個鬼子還沒明白過來,就丟了性命。緊接著,指揮樓外傳來了“咔咔”的機槍聲,應該是楊建帶領的偽軍們也動手了。 我很興奮,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這次行動是非常成功的。可就在這時候,我身後發出“啪”的一記關門聲。我連忙回過頭去,只見小五手裡握著半截被撕下來的軍裝布料,正從地上慢慢地爬起來。 坂田!坂田不見了! 小五很激動,指著房間後側休息室已經被關閉的那扇鐵門,焦急地喊道:“快進去把坂田斃了!裡面有電話。” 大刀劉沖在了最前面,只見他的雙瞳在迅速放大,大吼一聲,雙手從後背上拔出了兩柄大砍刀,抬腳跳上了房屋中央的沙盤,繼而一躍而起,兩柄大刀對準鐵門旁邊的牆壁劈了上去。那片水泥牆竟然被他劈出了兩道一指深的裂縫。 我也沒有閒著,閃身衝了過去,用肩膀硬生生地撞擊兩道裂縫。那堵牆被我撞得噴出一股塵土,大刀劉和小五也衝到我身邊,我們互相看了一眼,然後一鼓作氣,再次朝著那堵牆撞了上去。 “嘩啦啦”牆壁倒塌了下來,磚頭砸在身上的疼痛感完全被忽略了,我們迅速往裡面衝去。只見里間有一個七八平方米的小房間,坂田正舉著一把東洋刀獰笑著。電話機被擱置在坂田所站之處的對面,也就是說,他在那瞬間衝進來關上門後,並沒有直接去打電話。 我連忙望向他身後,有一個小櫃子的木門敞開著,櫃子裡有一個類似於汽車手柄的玩意兒。坂田表情猙獰地站在小櫃子前面,也沒有向我們撲過來,看情形是要保護他身後的那個手柄模樣的開關。 “快去扳動那個開關!他是在拖延時間!”小五大喊道。 大刀劉揮舞著大砍刀撲向了坂田,我和小五直挺挺地沖向了小櫃子。 坂田大吼著:“支那豬!八嘎!” “噼”的一聲巨響,大刀劉手裡的中國大砍刀和西洋武士刀砍到了一起,大刀劉低吼了句:“起!”話音一落,他一個側身,一腳直接踹在了坂田的腦袋上。坂田口裡吐著血水,摔倒在地。 我和小五也已經來到了手柄前面,我沒多想,直接握住了手柄用力一扳,明顯地感覺到裡面一個開關被合攏了。 身後坂田的大笑聲傳了過來:“哈哈!已經晚了,支那豬!已經晚了!”說完這話,坂田用手槍對著自己的下頜處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槍響,坂田身後的牆壁噴上了一片紅色的體液,他雙眼依舊瞪得很大,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 四哥剛好趕過來,傻愣愣地看著這一幕。鄭大兵焦急地問道:“什麼情況?這鬼子少佐說已經晚了,什麼已經晚了?” 我們面面相覷,半響,金爺戰戰兢兢地說:“難道人形犬真的存在?” 大家都愣住了,望著金爺。金爺臉色蒼白,搖了搖頭:“沒什麼!只是幾年前聽一個鬼子士官說過這個事,不知道有沒有聯繫……” 我正要追問,四哥卻先開口了:“大家趕緊去楊建那兒吧!收拾完鬼子再說其他的事。” 大家都點了點頭,那四個獵鷹團的漢子最先沖下樓,我們也緊隨其後往下跑去。臨下樓時,我回頭看了一眼,說不出剛才到底是哪裡不對,一種怪怪的感覺在腦海裡閃了一下…… 當我們衝到鬼子兵營房門口時,正好碰見爛屁眼滿臉是血地跑了出來。門口站著的十幾個士兵沒等爛屁眼發話,搶先報告:“全部消滅乾淨了!楊長官佈置得真漂亮,裡面的鬼子連床都沒來得及下,就全部被咱弄死了!” 爛屁眼也笑了,說道:“跟了楊建這王八蛋好幾年,第一次看見這王八蛋的本事,太過癮了。楊建就跟諸葛孔明似的,弟兄們按照他的安排,很快就消滅了裡面的小鬼子。” 我點點頭,往營房裡走去。四哥幾人也跟在我身後。 之前我來過鬼子的這個營房,營房設計很簡單,分成兩排八個房間,每個房間睡十六個士兵。我走進過道,一股血腥味撲鼻而來。左右的房間里站滿了偽軍士兵,在清點還沒斷氣的鬼子。 我沒看到楊建,不知道他在哪個房間裡忙活。我隨意走進了一扇門,裡面的士兵正在忙活著把鬼子的屍體拖去門口。有幾個傢伙,一看就是老兵油子,正在房間最裡面的櫃子裡翻騰著。 見我進去,好幾個士兵咧開嘴笑了,說:“原來殺鬼子是這麼解恨!” 我點點頭,向那堆屍體走去。死掉的鬼子大多數都是頭部或者胸口中槍,應該是在睡夢中直接被一槍斃命。我仔細地觀察槍口,黑紅色的血正緩緩地流淌。 金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邊,蹲在地上,用手指蘸了點地上的血,放到嘴裡舔了一下,接著吐到了地上。我也總覺得這勝利來得太容易了,於是跟著蹲了下來。金爺湊到我耳邊,壓低聲音說道:“邵德,這些鬼子死得不太對!” 我愣了一下,回頭看了下身後還在興奮的士兵,意識到金爺的這一發現目前還不能聲張,免得熄滅了士兵們高漲的熱情,於是我也壓低聲音問道:“有什麼不對嗎?” 金爺指著其中一具屍體上槍傷的傷口:“你瞅瞅這血流得好像挺慢的,如果他們就是幾分鐘或者十幾分鐘前斃命的,那這血應該不是這麼死氣沉沉的吧!” 我點了點頭,也用手指蘸了點血往嘴裡舔,然後吐了。血有點涼,按理說,剛死的人,血應該是溫的。 我鎖起了眉頭,一種不祥的預感在我心裡滋生:難道在楊建動手之前,這一百多個鬼子就已經死了? 這個發現我還真不敢聲張,目前這場胜利,讓士兵們的積極性已經被調到了最高點。可如果這一百多個鬼子本就是屍體的這一懷疑被確定,那麼,是什麼人先下手,又為什麼下手?這一系列的疑問,絕對能讓所有人毛骨悚然。 金爺在我耳邊繼續道:“有一點倒是可以肯定,死的全部都是小鬼子,我在戰俘營這麼多年,這些鬼子我還是認識不少的。邵德,咱不聲張吧!” 我點點頭,正說到這兒,大刀劉和爛屁眼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大刀劉喊道:“邵德,你們趕緊出來,關押戰俘的監房情況不太對!” 我連忙往門外衝去,四哥和小五也聽到了大刀劉的喊話,趕緊從旁邊的房間裡跑了出來,往大刀劉所指的監房方向跑去。 雨已經小了很多,天色還是很暗。當大家到達門口時,模模糊糊地聽見從關押戰俘的那棟圓形建築裡,傳來的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我帶頭往那邊跑去,幾個熟悉的身影也在我左右奔跑著。楊建邊跑邊沖我、小五、四哥喊道:“不會是被關著的那些兄弟聽到槍聲後瞎嚷嚷吧?” 小五罵道:“你瞎嚷嚷會叫得這麼慘嗎?” 很快,我們就來到了監房的大鐵門前,裡面的慘叫聲越發清晰,而且不止一兩個人在叫,感覺像是幾十甚至幾百人在此起彼伏地發出絕望的呼叫聲。 “鑰匙呢?”我對身後追上來的士兵吼道。 爛屁眼愣了一下,然後扭頭朝大食堂跑去,他邊跑,邊大喊:“應該在苟富貴那畜生身上。” 我對四哥說道:“老四,你帶幾個人過去協助吧!” 四哥愣了一下,估計是不太習慣“老四”這個稱呼,何況還是我下的命令。他猶豫了一下,也沒說什麼,對著身邊剛跑上來的七八個士兵一揮手,朝食堂方向跑去了。 鐵門後面的慘叫聲還在繼續,伴隨著慘叫聲,依稀還聽見動物發出的嘶吼和怪叫聲。金爺的臉色再次變了,結結巴巴地說道:“是人……人形犬!沒錯!肯定是人形犬!” 金爺猛地轉過身來,對著食堂方向喊道:“完了!快叫那些兄弟回來!千萬別開食堂的門!” 可現在說這些已經晚了,四哥帶領士兵已經打開了食堂的大門,鑽了進去。 金爺指著那邊,喊道:“大家趕緊過去,背上傢伙過去!” 金爺話音剛落,我和小五、鄭大兵、大刀劉的步子,就已經跨在了三四米外。小五、鄭大兵、大刀劉的眼睛在夜色中,沒有一絲亮光,只剩下巨大的黑色瞳孔。大刀劉左右手各握一柄大砍刀,簡直像個天神一樣在奔跑。 猛地,我想起了之前在坂田的指揮樓為什麼感覺不對:大刀劉變回自己,那麼在他身體裡應該就只剩下他一個人,重合的那個鬼子的意識,應該早就不復存在了。既然如此,他的體能為什麼仍然那麼強大呢,他的瞳孔為什麼還會放大呢?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他身體裡鬼子的意識還是存在的。 想到這點,我脊背冷汗直冒。但當時的情況由不得我多想,我們差不多同一時間衝到了食堂門口,裡面的槍聲和慘叫聲異常慘烈。 爛屁眼和四哥以及兩三個士兵,背靠背舉著槍,對著四周的牆壁上方胡亂扣動扳機。地上已經血流成河,與爛屁眼一起進來的士兵,身體被撕得粉碎,四肢內髒亂七八糟地撒了一地。 大家同時抬起頭來,往上方怪物發出聲音的來源處望去——十幾個全身長滿黑色短毛的人形生物,在四面的牆壁上快速地移動。食堂裡燈很亮,能讓人看清楚它們身上的每一個細節。它們的個子都不是很高,臉上也被黑毛覆蓋著,只瞅見兩道紅色的寒光在閃動,嘴往前凸出來,有點類似於西藏獒犬的嘴型。最驚人的是,它們的四肢長滿了黑色短毛,卻沒有手掌和腳趾,取而代之的是如五指般細長的銀色鋼刃,鋼刃上有著密密麻麻的、如小鋸般交錯的細齒。鋒利的鋼刃,輔以異常粗壯的四肢,使它們有足夠的力氣讓細小的鋸齒掛在牆壁上,支持起它們矮小的身體。 這些詭異的人形生物,由於人群的靠近而變得異常興奮,它們在牆壁之間來回跳躍,不斷地沖我們張牙舞爪地吼叫。 還是大刀劉最先動手,對準牆上的其中一個怪物跳了過去,大砍刀毫不留情地劈了過去。怪物非常靈活地閃避開來,讓大刀劉撲了個空。 楊建提醒道:“大家開槍啊!傻了嗎?” 我一扭頭,只見楊建帶領一幫士兵已經追到了食堂的大門口。楊建舉起槍,對著頭頂的怪物們扣動了扳機。 四哥和爛屁眼站在食堂中央,這才回過神來,朝上方來回跳躍的怪物們開槍。 怪物們似乎被激怒了,其中幾個怪物在空中來回跳躍著,然後朝最先開槍的楊建及近旁的一幫士兵俯衝下去。 我一閃身,站在了楊建前面,握緊拳頭,狠狠地砸向最先靠近的怪物。拳頭正好砸在怪物的下頜位置,感覺就像砸在石頭上一樣堅硬,同時它的兩隻前爪寒光閃閃地劃過我的雙臂。所幸,由於拳頭帶來的衝擊,有效減緩了怪物的攻擊力,但鋸齒的拖動,能讓我明顯感覺到肌肉被撕裂的劇痛。 我毫不猶豫地舉起手槍,瞄準怪物猙獰的頭顱開了一槍。怪物被打個正著,軟軟地摔在了地上。 四哥和爛屁眼本來站在食堂中間,此刻也已經被鄭大兵和小五拉扯著回到了大門口。我們一二十個人肩並肩地站到了一起,正面地對上了前方還在不斷移動的怪物。 小五低聲命令道:“開槍,往死裡打,不能讓它們沖散咱們的隊伍。” 拉槍栓的聲音此起彼伏,最前排的幾人蹲了下來,方便後面的士兵們瞄準。 槍聲在食堂裡迅速響起,人形生物就算再快,也無法在子彈交織中活命。終於,最後一隻怪物也從食堂上方重重地摔落到了地面。爛屁眼臉色蒼白,喃喃地說道:“如果我們手裡沒傢伙,赤手空拳和這些畜生對上,豈不是沒一絲活命的可能?” 爛屁眼的話提醒了我,我沒時間去細看地上這些奇特生物的細節,衝到了前方苟富貴的屍體旁邊,從他腰上取下了那串鑰匙,同時喊道:“快去監區,裡面的弟兄們手裡沒武器。快去。” 說完,我朝監區的方向發足狂奔,監區裡面的慘叫聲,肯定也是因為這些人形生物。但是,監區裡那幾百號人手無寸鐵,在這些怪物面前,豈不是如案板上的肉,任由宰割? 大家也意識到了這點,跟著我朝監區的大門跑去。奇怪的是,監區裡的慘叫聲消失了,只聽見怪物所發出來的嘶吼聲。到達大門處,我用鑰匙打開了鎖,然後抓著那個大鐵盤,正準備開門。一隻大手突然搭到了我的手上:“邵德,等一下!” 我抬頭一看,是小五。小五回頭對身後的士兵們喊道:“分三排站好瞄準,開門準備開槍,不能讓裡面的怪物逃出來。” 大夥兒都會意地點頭,士兵們舉起了手中的步槍。我左右看了看,鄭大兵、大刀劉、四哥、小五及楊建在我身邊站著,表情嚴峻地看著我。我點點頭,然後扭動了大鐵盤。 大門被我推開了,首先映入眼簾的是——無數道紅色的眼睛在監區漆黑的走道裡閃閃發光。同時,槍聲大作,弟兄們朝這些血紅色的眼睛扣動了扳機。 我一邊開槍,一邊朝里面慢慢地行進。小五及鄭大兵也和我並排走著,走廊一片寂靜,不知道誰打開了整個監區的燈。面前是條約五米寬的過道,幾具和食堂裡出現的同樣的人形生物屍體,軟軟地趴在地上。走廊盡頭通往放風坪的牆壁上方,幾個黑影一閃,退到了監區裡面。 四哥說話了:“邵德!殺進去還是退回去?裡面的兄弟應該沒活口了,裡面空間複雜,進去的話恐怕會有更多傷亡。” 我沒有看他,斬釘截鐵地說道:“進去!哪怕只有一個喘氣的,也要救出來。” 楊建附和道:“對!殺進去,這些怪玩意兒也不能留下一個活口。” 很意外四哥重重地“嗯”了一聲,抬起槍和我們肩並肩往裡走去。我扭頭瞟了他一眼,這完全不像他之前的做事風格。我第一次感覺到他的臉龐沒有了之前的陰沉,換上了軍人的堅毅。 我心裡一暖,往他身邊靠了靠。 我打開了第二扇門,鐵門後是放風坪。放風坪周圍的鐵門果然都洞開了,偶爾的幾聲慘叫,就是從鐵門裡的號房里傳出來的。 大刀劉瞪大了雙眼,黑色的瞳孔充斥著整個眼眶,衝前方大聲地吼了起來:“出來吧!畜生們!” 放風坪里沒有任何動靜,估計怪物已經縮回到了號房深處,想要守株待兔,等我們進去後來個突然襲擊。 號房裡不時傳出的慘叫聲和血腥味刺激了我。我熱血沸騰,感覺自己的瞳孔在擴大,雙眼脹得很疼。我大聲地吼道:“殺進去!” 我帶頭衝了進去,朝著左側的鐵門咬牙鑽了進去。 士兵們在我身後也跟著激動地大吼,當時將近有五六十個兄弟從鬼子營房那邊跑過來,進入了監區,沒有一個後退。很快,我們的大吼聲蓋過了號房深處怪物發出的聲響。 槍聲四起,至於當時身邊有些什麼人我不太記得了,只知道自己已經陷入了瘋狂狀態,對著號房深處所有的怪物不停地扣動扳機。此刻的畫面恐怖得如同人間地獄——幾十扇鐵門全都敞開,裡面的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到處都是模糊的血肉,無數被撕裂的殘肢散落得滿地都是,肢體上傷口外翻,場面血腥而又慘烈,我甚至能感覺到當他們被那些人形怪物的利刃鋸開時的疼痛。 我們的無畏也把怪物們嚇住了,它們基本上沒有過多反抗,蜷縮在各個角落裡,張大嘴怪叫著,以為能讓我們退縮。這讓我們的清剿行動順利了很多。也有少數怪物負隅頑抗,從我們頭頂撲了下來,不斷地張牙舞爪,被怪物爪子刮傷的士兵直接倒地,小腹瞬間被鋸開了。 這場血腥的對抗持續了半個小時後,監區終於安靜了下來。 我帶著一小群人回到了放風坪,其他的兄弟們也紛紛從其他幾扇門裡走出來了,大家的臉上、身上全是血,表情非常猙獰。受傷的漢子被攙扶著走在最後,雖然傷得血肉模糊但都咬著牙,沒有呻吟。我第一次感覺到,曾經看似窩囊的偽軍原來也都是鐵骨錚錚的軍人。這一發現讓我對之後的行動,多了一份信心。 一個血人走到我面前,伸手抹了一下臉,是小五,低聲說道:“我清理的那邊,沒有一個活著的戰俘。” 我點點頭:“我那邊也沒有。” 四哥、楊建、鄭大兵,也都走了過來,紛紛搖頭。 我的心情異常沉重,對他們說:“先出去吧!留一些士兵清理現場……” 說完,我邁開疲倦的步子,往外走去。 雨下得更大了,我自顧自地走到大雨中,任由雨水清洗著身上的血水。從遠山里走出來的幾個弟兄,也都跟我一樣,站在了大雨中。突然間,我特別想哭,想大聲地號啕痛哭一場,為我們身後那幾百個戰俘的亡靈。 終於,我身子一軟,在大雨中跪到了地上,“哇哇”地大哭起來。 其他人也跟我一樣,跪了下來,鬼哭狼嚎般地亂吼。很快,我們的悲痛感染到了所有人,越來越多的士兵們跪到了我們身邊,哭泣著。 我們是在悲痛著多難的民族,悲痛著我們苦難的同胞。就如我身後那些手無寸鐵的戰俘兄弟一樣,遭遇上了禽獸的襲擊。手無寸鐵的人們在揮舞著鋼爪的禽獸面前,是那麼地無力,甚至沒能作出一絲抵抗就被終結了生命。婦孺們那睜大著的眼睛,同胞們那最後的呻吟,為什麼就換不回一道鋼鐵的長城,來抵禦日寇的肆虐呢? 四哥哭得最大聲,他邊哭邊吼著:“二牛!爹給全家報仇來了!爹今天宰了好多小鬼子!” 我邊哭邊看著身邊的他,他曾說他的親人全部在後方安全地待著。印像中,這個總是陰著臉的漢子,似乎沒有過一絲感情的流露,而是頑強地面對著這個世界。終於,在這雨點肆虐的夜晚,他那靈魂深處隱藏的悲痛回憶,也爆發了。 我們嗷嗷地哭吼了很久,最後慢慢地靜了下來。一個矮胖的身影站到了我身邊,異常鎮定地說道:“邵德!明天下午基地就要過來拉人,咱怎麼安排?”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