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薛定諤之貓4

第9章 第九章蒙面小分隊

薛定諤之貓4 中雨 10877 2018-03-22
當晚我們便分好隊伍,連夜開始分批往外面趕。常遇春帶的人最先走,他們活最重,今晚要抬出那台坦克,還要把在大傢伙外面用樹葉與積雪蓋上,以免第二天白天被人發現。小五和楊建帶的隊伍也很快離開了營地,今晚就要潛伏進入到九日研究所內部。 我和阮美雲商量了一下,其實我們本可以第二天白天再離開山洞。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最後我們徵詢了一下大伙的意見:是不是需要連夜趕到村子外圍潛伏著,等天亮時候,地底下那些鬼子出來就直接動手? 大夥也都覺得清早直接動手比較好,有一個黑黝黝的戰俘兵還說了:“橫豎是要一個乾,早點動手時間充裕一點。”可是,這裡又還有一個新的顧忌出現:如果我們沒有一擊得手,給那些化妝成村民的鬼子哪怕是一絲絲機會,就很可能給蟄伏在地下九日研究所的鬼子大部隊扔出信號,那麼就會嚴重地影響其他三支隊伍的進攻計劃,讓鬼子們提前做好了戰鬥佈置。

思前想後,我們幾十個人還是連夜離開了營地。一個多小時後,我們便趕到了村子外圍的山坡。我讓士兵們都趴到了山坡上的草叢裡,天空中緩緩落下的積雪很快就把大夥蓋住。士兵們身上的衣褲都很單薄,說實話,我甚至還有點擔心會不會有人在這一宿的蹲守中凍得失去知覺,直接變成了冰棍。可是,大夥眼裡那份堅韌與決絕,又讓我知道,雖然他們是一群來自五湖四海的烏合之眾,但這一會,有一種偉大的信念,讓他們再次凝結,化成一股無堅不摧的巨大衝力,在接下來面對小鬼子這些侵略者的戰鬥中,終將成為一股可怖的力量。 我和阮美雲帶著那群鬼娃娃直接下到了盆地裡面,孩子們身上依然是光著,沒有一片禦寒的布料,他們的嘴唇有點點烏青,應該也是寒冷的緣故。我也不知道他們明不明白自己是在接受著一個如何偉大與光榮的任務,只知道他們望向阮美雲的眼神是那麼的無邪,似乎整個世界的詭計與紛亂都與他們無甚瓜葛。阮美雲安排他們躲進了村子周圍的草地裡,他們那小小的身體,靈活地鑽進了草地的地皮下面,然後安靜地呆著,忽閃忽閃的眼睛在黑暗中一眨一眨,讓我心裡不由自主地湧出一種難言的糾結。這是一個如何的年代?孩童們本應該有的天真童年,卻得不到他們應該得到的快樂。

我和阮美雲安排完一切,然後站在村子旁抬頭望瞭望微微發亮的天空。最後,我倆一起往村子中間的一所距離水井最近的房子走去。我倆貓進了那間房子後面的草垛裡,在之前的計劃安排裡,我倆的主要任務就是在接下來的小規模戰鬥中,盡全力保住沒有鬼子靠近水井,不給他們向地下的鬼子發出信號的機會。 我和阮美雲身體挨著身體蜷在那堆乾草垛裡,她身上還是穿著常將軍送給他的鎧甲,裸露的脖子和手掌上,又裹上了紗布。村子裡依然悄然無聲,這份寧靜彷彿是在刻意等待接下來的血腥戰鬥。我努力讓自己冷靜,可腦海裡不知道為什麼?不斷回放著四哥那慘烈的死狀。我不知道我們的計劃能不能順利成功,無論成敗,到明天的這個時候,我們這隊伍裡的很多人,可能都見不到下一個日出了。戰爭是殘酷的,是用自己的靈魂去叫喚別人的靈魂……

阮美雲在想些什麼我不知道,她身體挨得我緊緊的,可冰冷的鎧甲讓我感受不到她身體的溫度,或者她身上並沒有溫度。時間一分一秒地過著,雪也慢慢停了下來,一輪懶洋洋的太陽露出了半個臉。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眼睛死死地盯著村子中間的那口水井——小鬼子們隨時都會從那下面往上升起來。 就在這節骨眼上,從我們身後的山坡上方突然傳來了一聲沉悶的槍聲,緊接著是幾個男人的大吼。但是因為距離太遠,我壓根聽不清楚他們在吼些什麼。 我和阮美雲一起跳出了草垛,一起朝著發出聲響的方向衝去。我大踏步的狂奔著,一邊仰起頭大聲喊道:“其他人都別動。” 我倆很快就衝到了山坡下面,上方十幾個人影正快速地晃動著,遠遠地看著,好像是兩群人正扭成一團進行著搏鬥。可奇怪的是,我的士兵們都是帶著槍的,在第一聲槍響後,他們都沒有再次扣動扳機,這點倒可以解釋為他們是害怕槍聲影響到我們的計劃。但是他們的對手是什麼人呢?難道也是和常遇春的手下們一樣的古代武士,壓根就沒有攜帶現代武器,所以才沒有人開槍嗎?

就在我倆朝著山坡上快速奔跑的同時,地上潛伏著的鬼娃娃們也都移動了。他們沒有跳出草皮,而是和之前我看到過的他們獨特行進方式一樣,在草皮下方快速地移動。二十幾道無比詭異的草皮翻滾軌跡,也都朝著山坡上方出現混亂的位置移去。 我與阮美雲,以及鬼娃娃們差不多是同時衝到了山坡上面,只見七八個士兵正與五六個穿著灰色軍裝的傢伙扭成一團。我低吼一聲,朝著距離我最近的灰衣人撲去。我一把抓住了地上那正揮著拳頭砸向我們士兵的傢伙衣領,一下把他整個提了起來,對方臉上用黑布包裹著,只露出眼睛和口鼻。我另一隻手舉起拳頭,對著他的臉惡狠狠地砸了上去。 “邵德!住手!”身後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猛地一愣,把手裡的灰衣人往地上一扔,繼而大聲喊道:“都給我住手。”

我扭過了身體,望向了站在我身後的一個高大的蒙著臉的灰衣人。他的臉也蒙在黑布背後,看不清他的長相,可他的聲音和他的體型卻是我無比熟悉的。我嘴角往上一揚:“怎麼是你?” 那灰衣人看上去也很驚訝,他對著左右的其他幾個灰衣蒙面人喊道:“全部停手吧。”接著他朝我跨前幾步:“我還以為你們都死了!”說完他狠狠地摟住了我,我也狠狠地摟住了他。 因為他,就是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陸伯伯的獨子——延安方面派出的獵鷹團領導人陸旭。 阮美雲手忙腳亂地喊住了正對著那幾個灰衣人呲牙怪叫的鬼娃娃們,其他士兵也都安靜下來,圍在我和陸旭身邊站定,手裡也都握著槍。我注意到陸旭帶的另外幾個灰衣人胸前也都挎有槍,可他們並沒有扣動扳機,說明他們也害怕讓地下的鬼子們聽到槍響。有一個年歲比較小的士兵紅著臉,對著他身邊的一個戰俘兵低聲說道:“我也不是故意開槍的,手抖得厲害。”

我沒有管其他人,雙手緊緊地握著陸旭的胳膊:“你怎麼進遠山來了,你不是在大後方嗎?” 陸旭“嘿嘿”地笑出了聲:“還不是擔心你們這些傢伙嗎?潛進來偵察一下。” 說話的這一會,天已經大亮了。我還沒來得及和陸旭多寒磣幾句,身後便響起了四五聲槍響,緊接著我身旁的一個士兵胸口噴出一道血箭,身子往後重重地摔了下去。 “是小鬼子!小鬼子上來了!”我猛的一扭頭,只見腳下村子中間那口水井邊,七八個村漢打扮的鬼子兵出現在我視線中,他們半蹲著身體,大聲地吆喝著什麼,手裡偽裝成莊稼什的步槍槍口正對著我們。 我狠狠地一咬牙,對著四周用盡全力大聲地吼叫道:“給我打!往死裡打!” 說完我自己也掏出了手槍,對著下面的小鬼子扣動了扳機。圍繞著這塊盆地埋伏著的士兵們也沒閒著,水井邊的那幾個鬼子還沒晃過神來,無數顆子彈便洞穿了他們的身體。

我扭頭對著陸旭低吼道:“殺下去再說。”說完我一扭頭,朝著村子裡衝去。士兵們也都從積雪與草叢裡跳了出來,四面八方一起沖向下方的村莊。水井裡又有四個鬼子升了上來,他們也聽到了外面的槍聲,都彎著腰,舉著手裡的步槍往四周瞄準,可那一會我們怎麼可能給到機會他們扣動扳機呢?他們四個腦袋壓根沒見到天空中的那一縷陽光,便被打了個稀爛。 整個計劃被打亂了,現在井口一共就十個左右鬼子的屍體,地下的鬼子們肯定是已經知道了上面遇到了埋伏。我一邊往水井奔跑,心裡一邊快速思考著:已經走到這一步了,不可能有退路。我一咬牙,對著身邊快速奔跑過來的士兵們吼道:“拼了,跳下去!” 我話音還沒落,就有兩個比我先一步到水井邊的士兵縱身跳起,他們雙眼血紅,彷彿已經變成了沒有思維的戰爭機器,完全喪失理性般的跳進了水井。可他們身子從我們視線中消失後,地下馬上響起了槍聲,緊接著他們好像石沉大海一般,在那水井中沒有了聲息。

我停下了步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伸手攔住了陸陸續續趕到水井邊的士兵。水井下一定是個狹窄的通道,我們真要這麼下去,下面的鬼子們如守株待兔般一槍一個,壓根不用費勁的。 我腦海中再一次閃出一串畫面,這次竟然是連接著這個水井的地下通道地形。有迂迴的拐角,鐵製的扶梯,以及一個可以容納幾十個人的軍人營房,那營房與整個九日研究所相連的只是一個小小的鐵門,也就是說如果能強攻成功,再進入到那個營房,我們這幾十個全副武裝的傢伙,還真能夠以營房為陣地,堅持到晚上的。 我拍了拍腦袋,這些時不時出現的畫面,一次又一次的被印證了它們的真實。可是,怎麼攻進那個營房呢?當務之急甚至是我們連進入水井都無甚可能。 陸旭也衝到了我身邊,死死地盯著面前這口水井。他沉默了幾秒,接著扭過頭來對我急促地問道:“是不是今天一定要攻進這口水井裡面?”

時間緊迫,我壓根沒機會給他說說我與弟兄們的整個計劃。我望了他一眼,重重地點了點頭。 只見陸旭又沉默了幾秒,接著伸手往身後的背包裡摸去,從裡面掏出幾個好像是鐵皮罐頭一樣的玩意。另外幾個灰衣人都愣了一下,其中有一個傢伙還對著陸旭小聲說道:“陸頭,沒必要吧?” 陸旭白了他一眼,接著把那鐵皮罐頭上面的一個拉環一扯,朝著水井裡面扔去。其他幾個灰衣人也都從身後背包裡掏出兩三個那種鐵皮玩意,也扔進了水井。 陸旭左右望了我和我的弟兄們一眼:“用衣物沾上尿摀住鼻子,過五分鐘等毒氣在下面擴散開了,咱就下去。”說完陸旭又從背後的背包裡提出一捆繩子來,一手抓著繩頭,另一隻手把繩子往井下面一扔,接著把手裡的繩頭往旁邊一個正目瞪口呆的士兵手裡一遞,命令道:“把這一頭找個地方固定下。”

那士兵傻愣愣地接過繩頭,卻沒有馬上轉身去執行陸旭的命令,反而是扭頭望我。我沖他點了點頭,接著指著陸旭對大夥喊道:“是自己人,外面派進來支援的隊伍。” 士兵們眼睛都一亮,心裡自然都一下熱乎了。之前他們也和我一樣,以為我們是背水一戰沒有後援的孤軍。而陸旭與另外五個灰衣人這麼一出現,無疑是給他們打了一針強心針,雖然陸旭他們只有六個人,可說明遠山之外,還有四萬萬同胞在做我們堅實的後援。 另外幾個灰衣人也都拿出繩子,和我的士兵們一起把繩子的一頭栓在水井旁邊的固定物件上。更多的士兵都從身上撕扯出布條,扭過身往上面尿尿。 阮美雲站在我身邊,臉微微紅了,我對著站在我身邊的幾個士兵喊道:“多尿一些布條。”說完我把我的上衣整個脫了下來,三下兩下的撕扯成七八塊。然後也轉過身子,對著布條上尿了一泡黃水,最後把這些布條往阮美雲手裡一遞。 阮美雲臉更紅了,她又看了我一眼,然後接過那幾塊濕漉漉的布條,彎腰往她身邊眨巴著眼睛的鬼娃娃臉上系去。我自己也從旁邊幾個士兵手裡接過多出的布條,作勢去往娃娃們臉上系去。可那些鬼娃娃很警覺一般,身子往後直縮,抗拒著我的舉動。 阮美雲從我手裡接過那些布條,揚著臉對我小聲說道:“我來吧!”而她自己臉上,已經綁上了我最先給她的沾著我的尿液的髒兮兮的布條。 幾分鐘後,我和陸旭以及三四個個頭不小的士兵率先握住了繩子,對著井裡翻去。阮美雲搶前一步,似乎想要對我說什麼,可我沒有理睬她,跟陸旭他們幾個握著槍跳進了井裡。 我們很快就滑到了井的深處,腳下踩到了踏踏實實的地面。 下面是一個並不很狹窄的走廊,淡青色的煙霧在走廊裡瀰漫著,讓我們的視線只能看到幾米的前方。陸旭小聲對我說道:“這毒氣散得很快,我們要抓緊時間衝進去。” 我點了點頭,對著前方有燈的方向邁開了步子。這時,在我們落地位置的背後,兩個身體倒地的聲音傳了出來。我們幾個人一扭頭,只見本來以為不過是石壁的背後,一個灰色的簾子被掀開了,兩個穿著日軍軍裝的傢伙翻著白眼,嘴角掛著白沫倒在了地上。 這時,又有士兵從繩子上方滑落到我們身後,上面稀稀落落的聲響再次響起,應該是其他士兵也都翻下水井。於是,我和陸旭這幾個最先下來的人,壓根沒有機會去查看身後那兩個鬼子兵的屍體,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行進。 我和陸旭兩個人走在最前面,陸旭身上掛著一柄以前我沒見過的短短的衝鋒槍,有點像小鬼子的歪把子機槍,可相對來說要袖珍好多。我們挨著牆走到一個拐角,接著探頭往拐角的另一邊望去,好傢伙,只見另一邊淡青色的煙霧少了很多,可五六個村漢打扮的鬼子卻歪七斜八地倒在地上,看模樣都斷了氣。 我們閃身出了拐角,彎著腰舉著槍往前緩步前進著。我小聲地對陸旭問道:“你這是從哪裡弄來的毒氣彈啊?威力這麼大。” 陸旭沒有看我,他眼睛死死地盯著前方:“這都是小鬼子自己研究出來的,731的那群畜生,絕對想不到他們要用來殘害中國人的毒氣彈,第一次使用居然是投向了他們自己人。” “731?”我壓根就沒明白陸旭說的這串數字是什麼意思。可時局緊迫,咱也沒機會好好問他。 越往前走,毒氣的煙霧越淡,能見度也越高了。很快,我們就走到了一個鐵架樓梯邊上。身後的士兵也越來越多了,腳步聲中還夾雜著鬼娃娃的低聲怪叫聲。我們的人可能已經全部下來了,全部堵在這麼一個走廊裡,如果這一會我們的前方或者身後真架上一挺機槍的話……我不敢想那結果。 我突然自責起來,覺得自己這一次的決定是多麼的倉促,幾十條人命啊,我卻不假思索地帶領他們進入了這麼一條狹窄的走廊裡,處境的危險可想而知。陸旭和另外幾個士兵在鐵架樓梯那站住了,陸旭小聲對我說道:“毒氣不知道能不能擴散到下面,下面的小鬼子可能都還在,咱怎麼下去?” 我扭頭望了一眼身後黑壓壓的人群,咬了咬牙,然後對著後面低吼道:“阮姑娘,你和孩子們跟我先沖下去,其他人晚一步再下去。” 說完這話,我也沒有管阮美云有沒有聽到,便一把抓住樓梯的鐵欄杆,我的手臂上用上了全力,讓自己的體能快速的膨脹到極點,那根鐵欄杆都被我擰得彎曲了。接著我效仿著常遇春他們低吼了一聲:“殺!”身子往下一跳,朝著樓梯下方快速地衝了下去。 我三步兩步衝下了樓梯,那短短的瞬間裡,我好像有著透視的眼睛一般,感覺得到下方的大概地形,應該就是在我腦海中出現的那個鬼子兵營房。我順利地衝到了樓梯下方,可是一路上並沒有聽到我所擔心出現的槍響聲。那個營房也第一時間出現在我視線中,和我之前腦海裡浮出的畫面一模一樣。幾十個穿著村漢村姑服裝的鬼子兵,也都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嘴角都是流出白沫,手腳還不是抽搐著,應該剛倒下不久。 我不敢狠吸氣了,這毒氣的威力完全出乎了我的想像。有幾個鬼子就倒在樓梯邊上,甚至有個傢伙的腿都沒有離開樓梯。我心裡暗暗想道:可能在上方出現槍聲後,這些鬼子並沒有選擇第一時間退回來,反而是集結在連著水井的走廊上計劃著作戰方案。而毒氣彈扔下來時,他們才醒悟,朝著身後這營房里後退,也就是說跑得最快的鬼子,可能都吸上了幾口毒氣。 阮美雲和鬼娃娃們也都動作很靈敏地下到了我身邊,和我一樣目瞪口呆地望著面前這一副畫面。緊接著其他士兵在陸旭的帶領下也都下了樓梯,有幾個士兵用槍上的刺刀把地上鬼子的屍體一個個用力地紮著,可能是他們害怕這些小鬼子們還沒有斷氣。 我的目光移向了營房一側的鐵門,門邊的牆壁上有一個紅色的按鈕,地上一個穿著鄉村老漢服裝的傢伙倒在按鈕的正下方,他的雙手朝著按鈕的方向伸著,應該是臨死以前想要觸動那個按鈕。可鐵門外的九日研究所裡並沒有想起警笛聲,也就是說這個鬼子死之前並沒有如願按動警報器。接著,鐵門上方的天花板上,一整排黑色的很厚實的鐵板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塊鐵板和那堵牆一樣長短,鑲嵌在天花板與牆壁中間。我當時以為這塊鐵板可能是營房進入九日研究所的另外一扇屏障,一旦落下,九日研究所與現在我們所處的位置便成為了兩個沒有了通道的不同世界。那個紅色的小按鈕,也可能就是按下那鐵板的機關。 我心裡舒了一口氣,然後對著身後的士兵們喊道:“去幾個人到樓梯上方的走廊上,架好槍給我守著,其他人在這營房裡緩口氣。” 說完我大步走到鐵門前彎下腰,想要摸鐵門下應該有著的那兩個小洞,洞裡自然會有啟動著門的開關。可奇怪的是,這張鐵門的下方壓根就沒有小洞,嚴嚴實實地跟地板連在一起。我皺了皺眉頭,努力在腦海中尋找潛意識裡曾經不斷出現的九日研究所內部的那些影像。一陣劇痛讓我重重地閉上了眼睛,腦子好像被劈開一般地痛了起來。 阮美雲走到了我身邊,小聲地說道:“這道門只能從外面打開的。” 我“嗯”了一聲,壓根沒有力氣說話,身子往後重重地倒了下去…… 我再次睜開眼睛最先看到的就是阮美雲和陸旭的臉,阮美雲已經沒用布護著口鼻了,但陸旭臉上的黑布還是蒙得嚴嚴實實的,兩隻大眼睛關切地望著我。我抬起手拍了拍腦袋:“我暈了多久?” “有半個小時吧!”陸旭緊緊地抓住我的手說道。 我坐了起來,發現自己是躺在營房的一張床上。鬼娃娃們又蜷在一起,窩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有十幾個士兵半蹲著,舉著槍對著那張鐵門,樓梯邊上也站了五六個士兵,槍口對著上方。其他的士兵或坐著或站著,焦急地望著我。 我對著陸旭問道:“有表沒有?咱需要掌握時間,天黑以前必須弄開這扇鐵門。” 陸旭一愣,接著把袖子往上一扯,露出他手上那塊和我一模一樣的手錶:“進遠山就停了,不走了!” 我點了點頭,手錶在遠山里面無法正常走動這一點是我之前就知道的,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朝著他手上的表瞟了一眼。 “動了!那手錶動了!”我瞪大了眼睛,一把抓住陸旭的手臂往面前一扯,表上面的秒鍾正一格一格地跳動著。陸旭見我臉色一變,也朝手錶望去,接著也咧嘴笑了:“怎麼又能走動了!”說完他抬起了手。 “奇怪!又停了!”陸旭眼睛還是停在手錶上對我說道。 我一愣,接著站了起來,又去看他的手錶,還真停了。我忙從我自己褲兜里掏出自己的表,我那塊手錶也是沒動的。可是,幾秒鐘以前,我倆都是親眼看到陸旭的表的指針是在跳動的啊? “邵德,你身上是不是有黑匣子?”阮美雲在我們身旁低聲問道。 我點了點頭,掀開我的外套,露出我腰上掛著的那個黑色匣子。因為這幾天天氣變冷,我們身上都穿上了厚重的外套,所以這幾天我壓根都沒注意這黑色匣子,甚至它在這幾天裡有沒有閃出紅光都沒注意。 阮美雲從我手裡搶過手錶,把表往我腰上那黑匣子旁邊湊去。只見表在接近黑匣子後再次跳動了。 我恍然大悟,之所以小鬼子們身上都掛著這黑色的匣子,原來這黑匣子能夠抵擋遠山里巨大的奇異能量。我猛拍了一下腦袋:“難怪九日研究所大門後面的操場牆壁上鑲嵌了很多個這黑東西,看來這黑東西里面真有點玄機。” 陸旭也皺上了眉,他伸手把我腰上的黑匣子摘了下去,仔細端詳了一會。和我一樣,他壓根看不出什麼毛病,甚至一條縫隙也找不到。陸旭看了一會,接著把黑匣子往地上一放,抬起腳就要往上面踩,應該是想看看裡面藏著什麼物件。 我連忙攔住了他:“別弄壞了,咱需要這玩意來知道時間。”說完我從地上撿起黑匣子,把它和我的手錶放到了一起。我想了一想,接著把表調到了九點,這大概是我們現在所處的時間段。 陸旭瞪大著眼睛:“邵德,你們在這遠山里究竟發現了什麼?從見到你到現在,你都好像在顧忌著接下來會要發生的什麼事情,究竟你們有著什麼一個計劃,說給我聽聽,我可是越來越迷糊了。” 我遲疑了一下,抬頭望著陸旭沉默了一會,接著我對他沉聲問道:“為什麼蒙面?” 陸旭一愣,接著扭過頭望瞭望他身後站著的另外五個同樣蒙面的灰衣人。他嘆了口氣:“邵德,我和我這幾個同志都是秘密戰線的戰友,我們每一個人身後都隱藏著各自的使命和任務,互相間都只知道對方的代號。中日戰爭現在已經陷入拉鋸,我們每一個人都隨時會有生命危險,一旦落入到劊子手裡面,彼此也都不是神人,無法保證自己不會在嚴刑拷打下屈服。可是這趟任務來得太匆忙,所以才派出了已經扎進敵人內部的我們幾個人過來。邵德,我希望你理解。” 我死死地盯著他:“我理解!但是前提是你們幾個能不能活著走出遠山。陸旭,我需要看見你的臉。” 陸旭猶豫了一下,再次扭過頭去望另外幾個灰衣人。那幾個灰衣人張了張嘴,可都沒出聲,最後,他們其中一個轉過了身,背對著陸旭。另外幾個灰衣人也都會意,轉過了身子。 陸旭嘆了口氣,抬起手解開了腦袋上黑布的活結,然後把黑布一圈一圈地放了下來,一張我所熟悉的臉龐出現在我面前。阮美雲一直沒有說話,她往前跨了一步,伸手往陸旭臉上探去。陸旭沒有動彈,閉著眼睛任由阮美雲來回地按了幾下。最後阮美雲扭過頭來對我點了點頭:“沒有化裝。” 我“嗯”了一聲,幫陸旭把黑布重新纏到臉上,接著探頭在他耳邊小聲地說道:“萬里長城萬里長。” 陸旭眼睛一亮,望向我的目光一下熱切起來:“邵德,你真的成長起來了。” 我沒有搭他話,只是冷冷地望著他,陸旭嘴角往上微微一揚,接著壓低聲音在我耳邊對上了暗號:“是英雄識英雄。” 我再次張開了雙臂,摟住了這個和我從小一起長大的漢子。我眼眶裡一下模糊了,不爭氣的眼淚都快要滴下來了。陸旭輕輕推開了我:“邵德,你受苦了。” 我抹了一下眼睛,扭頭對另外幾個灰衣人喊道:“都是自家兄弟,轉過來吧!” 那幾個漢子也都扭過了身子望著我。我清了清嗓子,把我這些天在遠山里經歷的一切挑重點給他們說了一下,他們聽得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接著我頓了頓,又把今晚會要開始的戰爭計劃給他們說了一下。 聽完這一切後,陸旭對我豎起個大拇指:“邵德,你真的成長起來了,看來我爹沒有看錯你。” 我點了點頭,然後低頭望了一眼床上並排放著的手錶和黑色匣子:“我們現在的工作就是等,等到晚上,攻大門的弟兄們第一聲炮響,然後開始發動攻擊。” 包括陸旭在內的灰衣人都重重地點頭,陸旭搭著我肩膀對我說道:“邵德,你現在也算是獵鷹團的成員了,有一個習慣我希望你改正一下。” 我歪著頭望向他:“什麼習慣?” 陸旭嘴角再次往上揚起:“以後對戰友不要用弟兄這兩個字了,我們是同志,是一起抵禦外族侵略的同志。” 我點了點頭,沒有反駁他。在我的潛意思裡,壓根就對“同志”這兩個字沒有任何概念,自然也不可能接受這個泛著酸味的稱謂。我再次望了下手錶,已經走到了十點,距離天黑還有快十個小時。我對著身旁的士兵們喊道:“身上帶的干魚晚點再嚼吧!留著下午填飽肚子好打鬼子。” 士兵們都自顧自地吞了口唾沫,接著點了點頭。陸旭從身上的背包裡掏出一個牛皮紙包著的物件出來打開,從裡面拿出幾塊深灰色的糕點模樣的東西遞給我:“這是壓縮餅乾,你吃幾塊吧。” 我搖了搖頭,對著他笑道:“不用了,要吃就大夥一起吃,我還熬得住。”接著我對他發問道:“你們為什麼進遠山的?也給我說說吧?” 陸旭再一次扭頭去看另外五個灰衣人,灰衣人依然沒人出聲,但都對著陸旭點了點頭。陸旭轉過頭來,把手裡的壓縮餅乾重新包好放到背包裡,接著對我說道…… 其實我幾年前離開東北,就是被我父親陸正海派到了延安。在那裡,我有了信仰,並加入了延安的革命隊伍。接下來的幾年,我的身份是一個行走於敵占區與後方的商人,實際上是從事情報工作。我主要負責兩塊,一塊是策反偽滿國里的高級官員,畢竟這些官員裡很多以前都是大帥下面的軍人,骨子裡還是和大帥一樣有那麼一絲血性的。而我的另外一個工作就是——我是獵鷹團計劃裡延安方面的總負責人。 我們延安的隊伍還只是起步階段,人手並不多,也沒有像國民黨政府一樣有專門的情報人員訓練機構。不得不承認,重慶派出來的獵鷹團成員都個頂個的是些好漢,為了搗毀這偽滿國里面的九日研究所,他們做了很多工作。但我們也有我們的優勢,那就是我們有蘇聯紅軍的支援。雖然重慶方面有美國人在背後撐腰,可美國人與小日本這麼多年來外交關係也還過得去,所以美國人並沒有像蘇聯紅軍支持我們一樣下大力度。再說了,偽滿國挨著蘇聯,真正人力物力上,蘇聯要投入進來,也並不是不甚可能。 邵德你現在看到的我們這支六人小分隊,其實也是臨時集結的。組織上從住在遠山外的獵戶們那知悉了戰俘營被突然夷為平地,便猜到應該是伍月森攪的局。但是伍月森同志不可能以一己之力讓遠山里的鬼子雞飛狗跳,肯定是潛伏進遠山的全部獵鷹團成員都順利匯合,並開始了動作。當然,我並沒有想到邵德你也加入了進來,並且這麼短的時間快速成長起來。之前我和我爹陸正海有對伍月森說過你是個值得信任,也絕對好用的人。現在看來,伍月森也把你真用到了刀刃上。 接到組織上突然下的命令後,我們六人在遠山外那個獵戶家匯合,彼此都心照不宣地蒙面,甚至我們連多餘的寒磣都沒有幾句。這是個亂世,亂世裡的同志不敢和戰友太多深交,害怕自己的失足連累到對方。同樣的,也害怕對方的失足連累到自己。並不是我們怕死,我們肩上的膽子都很重,在雙眼永遠閉上之前,依然想要為這個民族多付出一點。 我們帶著組織上給我們準備好的裝備潛入進了遠山,一路上我們都很小心,害怕被敵人發現。當然,之所以只派出這麼六個人的小分隊進來,也是因為害怕大隊伍容易暴露目標,影響到你們這些同志在遠山里正在執行的任務進度。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我們完全沒有遇到鬼子的暗哨或者巡邏兵,進入遠山的過程非常的順利,我們甚至有一種錯覺,以為整個九日研究所和遠山戰俘營都是被你們端掉了。為了印證這一點,我們決定找到遠山里有的這個村莊,看看情報裡說的那些只有在白晝在出現的村民在不在。 我們找了有快兩天,在那天凌晨終於發現了這個村子。村子裡一個人都沒有,但我們沒敢下去,決定在山坡上先掩護好觀察一會。結果我們看到的相信你們都知道,從井裡翻出來幾十個穿著村民服裝的鬼子兵,然後他們假裝若無其事地在村子里四處走動著。 我們靜靜地趴在那,希望在他們看似平常的行動中瞅出什麼端倪。大楷是中午時分吧,村里那些鬼子剛吃完午飯,天空中隱隱約約地傳來了轟鳴聲。我們忙抬起頭,只見遠處一架飛機朝著這邊開了過來。我躲在草叢裡摸出瞭望遠鏡,朝著那架飛機望了過去。最初我以為是小鬼子的飛機,用來配合地面部隊的。誰知道那一眼看過去,我的心也跟著一顫,那架飛機上居然掛著一面紅色小旗子,旗子上清晰地出現了蘇聯紅軍那柄鐮刀和鐵鎚。 蘇聯人的飛機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遠山深處?據我所知,蘇聯人對我們國共合作的這個秘密計劃獵鷹團不甚了解,之前有希望和他們合作,可他們並沒有表示出太多興趣,畢竟對於遠山里這九日研究所,我們掌握的情報也非常有限。可是,現在我們頭頂出現的就是蘇聯人的飛機啊!難道他們看似對我們調查遠山的計劃無甚關切的表面背後,實際上已經對這遠山展開了調查? 飛機圍繞著村子盤旋了幾圈,然後飛走了。村子裡的鬼子壓根沒人理睬頭頂的飛機,甚至在飛機在頭頂轉圈時,他們還刻意地做起了農活。我心裡暗暗思考著:這些村民如此這般,很可能就是為了麻痺蘇聯人,想要讓蘇聯人認為這遠山里壓根就沒有任何古怪,生活在這裡的山里人安穩得很。 我們繼續趴在草叢裡,到天黑時候又親眼目睹了這些小鬼子鑽進水井消失。然後我們進入村莊搜索了一圈,沒有得到任何新的發現。接著,我們再次進入叢林繞了幾圈,找了個比較隱蔽的地方休息了一會。到天濛濛亮,我們才決定再次潛到村子繼續觀察,接著就是發現了你們的人…… 陸旭說完這一切後,又一次回頭望了下那另外幾個灰衣人。那幾個灰衣人的臉被黑布包著,壓根看不清他們的表情。可是我注意到,陸旭三番五次的扭頭望,目光其實都是落在其中一個肩膀很寬的人身上,好像是在徵詢他的意見。我心裡隱隱察覺到了一些什麼,包括陸旭在內的六人小分隊裡,真正重要的人物可能並不是陸旭,而是這個肩膀很寬的傢伙。我盯著這個寬肩膀看了很久,他的頭型與他的身材,都讓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可是又想不起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身形的人。 陸旭見我死盯著那個灰衣人發呆,伸出手在我面前晃了幾下:“餵!邵德,你在想什麼?” 我忙回過頭來:“沒啥!我就在想你說的這一切。”說完我站了起來,對著營房裡的士兵們喊道:“都過來看看這鐵門,一起想想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把這鐵玩意弄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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