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皇糧胡同十九號

第3章 第三節

皇糧胡同十九號 桃子 6350 2018-03-22
晚飯後的十九號院兒,賓主聚集在一間佈置講究的小牌室裡—— 酒紅色的窗簾被降落到了地板,造型藝術的西洋古典蠟燭台上,閃耀著溫暖的燭光。幾個牌友圍著那張中式的紅木雕花小圓桌子,陪女主人喝咖啡。 三十年代的北平城,十天裡能有五天不停電,就是很奢侈的事兒了。洋蠟、洋火兒、洋油燈……都是雜貨舖裡必不可少的常備貨色。 紫姨倒是偏愛這洋蠟的光芒,給人送來一派柔和、舒心的安全感。 曾佐喝咖啡的動作,很是標準而優雅:他加入少量的牛奶,放一塊方糖,然後無聲地用小銀勺,旋轉著攪動兩下之後,輕輕地把用過的小銀勺,放在咖啡杯的小托盤裡,再端起杯子,不出聲地小口品著噴香的巴西咖啡。 紫姨就像欣賞一件活生生的藝術品那樣,一直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嚴大浦,他面對著這杯苦水,一口氣往裡面放了五塊方糖。 身為醫生的秋姍,有點兒不安地看著他—— 經過稀里嘩啦一通攪動,大浦把小勺子留在咖啡杯裡,端起來就是“刺溜儿——”一聲巨響,幾乎把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小町只好動手去把這個胖子留在杯子裡的小勺子,從咖啡杯裡拿出來。 人家卻不高興地又把小勺拿回杯子去。他的理由是:杯子底兒的糖還沒攪化呢! 孫隆龍又來勁兒了:“小町,你就讓他拿咖啡勺儿當他們家的糞勺子,從頭到尾的攪和個夠!洋規矩跟他有什麼關係?” 嚴大浦仰脖子一口就飲盡之後,抹抹嘴巴隨之感慨道:“這可真是……自討苦吃啊——” 秋姍發出了感嘆:“還真是能從喝咖啡的動作上,看出一個人的生活閱歷來呢。”

喝過了咖啡,大家一起甩著撲克…… 孫隆龍總是在抱怨:“紫姨到底想打什麼花,最難琢磨。好像什麼都扔過了。” 嚴大浦便乘機“訓導”他說:“打牌,就跟作案一樣,可不能把自己的真正目的太快地暴露出來。懂嗎?” 小町有所聯想了:“是啊,那個小末兒逃離這裡多年,最近突然跑回來,怕不是也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吧?” 秋姍款款道來:“來看門診的病人,這兩天也沒有少議論這皇糧胡同連續失火的事情。說是六年前,有人聽見林記糕餅店的老掌櫃,大罵自己的兒子不爭氣。還放出過話兒來,說是今後要把這家百年老店,傳給那個伙計小末兒呢。” 嚴大浦討好地懇求秋姍:“您接著說,秋大夫——” 秋姍做作地撇了撇薄薄的嘴唇:“不敢當,大探長。今後,只要您那些黑皮部下的老婆,別到我那兒看病拿藥也賒賬,就謝天謝地了。”

大浦連聲應承:“一定、一定,好說、好說……” 秋姍接著說:“有人懷疑,六年前林記庫房的那場火,是林公子自編自演的一場戲。” 小町趕上話茬儿:“是啊,不少人親眼看見,當時,就是那個伙計小末兒一個人,玩兒命往火裡闖,背出幾袋子麵粉來。要是他有心放火毀了東家的產業,那又是何必呢?!” 孫隆龍有點賣弄地吐出一個挺完整的煙圈兒:“保不住,他也是自編自演呢!” 紫姨的話卻有點兒離題:“林記的廣味小月餅和李子蜜餞,味道真好。這家百年老店,聽說,過去還為宮裡做過南味的貢品糕點……” 小町眨巴著眼睛:“我想起來了,林記那個叫'小末兒'的伙計,過去還上門給我媽送過點心。可為什麼這些年每況愈下,越發的不景氣了呢?是點心變味兒了不成?”

孫隆龍故作老氣橫秋的嘆息說:“是人心變了吧!聽說,那林家從咸豐年間起,就是口碑極好的南味糕餅鋪子。可現在那位當了家的林少掌櫃,怎麼看,怎麼就不對味兒嘛……” 嚴大浦乘機打趣:“俗話說:'黃鼠狼下耗子,一代不如一代。'比如說,咱們這兒還有個大中華牌的'福爾摩斯',放著祖宗偌大的家業不理,卻偏要辦個什麼'大都偵探社'——嘖嘖……玩票兒,洋式兒的。還要捎上我一個'大'字,話裡話外的,讓人家覺著我這個北平城警察總署的副探長,是他的什麼拜把子呢!” 曾佐反唇相譏了:“您的警署要是真能保了一方的平安,隆龍的大都偵探社,自然是沒有買賣的。”

小町推波助瀾道:“世無英雄,遂使耗子成警(精)!” 孫隆龍這下委屈了:“紫姨,敢情連你家小町也不向著我了?我……我還有什麼奔頭啊——” 紫姨終於開口了:“年輕人,有疑問的時刻,才有真理;有眼淚的地方,才有青春。” 撲克牌局還在繼續著…… 就在這同一個時辰裡,另一戶人家,也正在開著麻將牌局—— 林記糕餅店的老太太正在女兒橋橋、未來的女婿和兒子的陪伴下,不緊不慢地“壘著磚”。 可這四個人,看上去又都有些心猿意馬。 那位未來的女婿譚明旺,真是任何時候也不卸掉那條勒頸的領帶。 林公子熟練地推著牌說:“明旺,來晚了半個小時。你自個說,今兒晚上的夜宵,該不該罰你請客?” 譚明旺連忙應聲:“該罰!該罰!唉,橋,你怎麼不吃媽扔的五萬?”

橋橋的口氣顯得有點疲乏:“你怎麼知道我要吃五萬?” 譚明旺不解:“吃了你不就清一色,和牌了嘛!” 橋橋還是無精打采地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就想和牌?” 林公子鼻子直出涼氣:“真新鮮!哪兒有玩牌不想'和'的主兒?!” 橋橋口氣變得冷冷的:“那也要看和誰的了。” 譚明旺討好地:“橋橋好孝順,她是怕媽媽點了自己的砲兒,輸錢呢!” 俗話說,女婿是嬌客。老太太果然也開金口說話了: “可不是,都說養兒防老,這話怕是太老了點——我啊,今後就指望過女兒女婿的日子嘍!” 林公子聽了這話,顯然是被觸痛了什麼地方:“哼,老話還說,天有不測之風雲。您老還是等著看,最後誰來掀開新娘子的蓋頭兒,再說這話不遲……”

橋橋也真有點不高興了,她順手就把自己面前的牌牆“呼啦”一下都推倒了: “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就在這時,外面又傳來一聲聲的呼喊——著火了……救火啊! 橋橋聞聲,第一個“呼——”地從牌桌邊站起來,直奔大門而去。 林公子齜著牙齒,冷笑了。譚明旺愣了一會兒神兒,也跟著往外走。 林家老太太面對著檯面上亂作一片的麻將牌,又開始捻動著手裡的檀木佛珠,獨自開始了漫長無聲的禱告…… 十九號院兒的主人和客人,也被胡同里傳來的一片喧嘩,吸引到了大門外…… 嚴大浦顯然是不能無視自己份內的事情,那披著福爾摩斯式斗篷的孫隆龍,也煞有介事地緊緊尾隨而去。 小町慌慌張張從自己屋裡拿出照相機,扯著勉勉強強的秋姍,一塊兒跟著往外走。

只有紫姨一個人,穩穩地坐著不動。 曾佐開窗朝外面張望了一會兒,果然看見不遠處的夜空下一片紅光。他想了想,回到座位上,陪著女主人,擦著洋火,點燃了兩人手裡的香煙。 煙霧裊裊地瀰漫在他們之間…… 紫姨此刻單獨面對這位曾佐律師,出身於山西晉中地區的“晉商”之家。此人在英倫留過洋,表面上看,好像還是個人們常說的那種“貴族王老五”。真實情況麼,誰也不清楚、誰也不敢打聽。 他與朋友合作掛牌經營的律師事務所,設在離皇糧胡同東口那條距離繁華大街不遠的七十八號。從繁複的中、外法律手續和商務文件代理,到刑事訴訟、財產糾紛、遺囑執行、司法辯護……真可謂是“憂天下之憂而憂”了。 曾佐可以稱得上是個“美男子”了:一米七四左右的個子,身材不胖不瘦,膚色不黑不白,眼睛不大不小,國字形的臉上,鼻樑是筆直的……一副高級的玳瑁框近視眼鏡,更是把這麼個大讀書人的風度和氣質,推到了最佳狀態。

作為一個職業律師,曾佐平時卻是個性格頗內向的人。估計,比起那些口若懸河的同行們,他的寡言,反倒能夠給人一種值得信賴的穩重印象。 這也是他的事業得以成功的因素之一吧。難怪小町說,任何時候跑到曾佐的律師所去找他聊天兒,幾乎都會遇見到那些“滿面愁雲的女當事人”。 紫姨常想,祖上遺傳給曾佐的精明、含蓄和“尖酸刻薄”,在其血液中以一種新時代的性格形式,再現得出神入化,真是十分有趣。她內心對這個性格沉著的傑出人物,特別的器重亦可想而知。 今晚的失火現場,火光熊熊,煙霧騰騰,巨大的火舌借助著秋天干燥的晚風,肆意吞噬著露露洋服店的幾間房子。人們的水桶、水盆,面對著沖天烈焰,簡直就是名副其實的“杯水車薪”了。

大腹便便的嚴大浦揮舞著兩支短胖的手臂,指揮前來滅火的人群。他一會兒“這邊——”,一會兒“那邊——”企圖阻止火勢的蔓延……等到市政的救火車,叮叮噹當地趕到時,火勢已經基本被壓了下去。 與其說,這火是被撲滅了,不如說是著火的那幾間房,已經被燒成了空架子。 剛剛喘過一口氣的人們,又七嘴八舌地嚷嚷開了: 這露露洋服店的陳姐,咋沒露面兒啊? 快找找去呀——怕……怕不是沒有跑出來吧…… 糟啦、糟啦,今兒這場火,可別是真傷著人嘍! 巡警老周連皮鞋都沒來得及換上,就趿拉著雙露腳指頭的老頭鞋,跑來維持現場秩序。昏暗中,他沒有認出已經弄得灰頭土臉的嚴大探長,也把他合著現場圍觀的閒人一堆儿,往失火現場外面攆。 這下他可是觸了大霉頭兒了——這個已經窩了滿肚子火的胖長官,冷不丁兒就讓瘦小乾巴的巡警老周,吃了一記令他滿眼迸射金星兒的大耳光! 嚴大浦徑直往起過火的露露洋服店裡面走,後面跟著狐假虎威的孫隆龍、拿著照相機的小町和被她硬扯著不放的秋姍。 呈現在他們眼前的災後景象,慘不忍睹——原先滿屋子的服裝、面料,已經盡數化作灰燼。顯然,它們也促成了強烈的燃燒…… 一具被燒得半焦的女屍,橫陳在黑乎乎的廢墟中間。 秋姍走近那具半焦的屍體,仔細而迅速地察看了死者頭部的損傷情況,只是與大浦迅速交換了一下目光,什麼話也沒有說。 孫隆龍失口叫道:“胖子……” 嚴大浦正色地糾正他:“叫探長!” 孫隆龍趕忙改口:“是,探長大人,您老聞到一股子洋火水味兒了吧?” 嚴大浦繼續提問:“嗯……還有呢?” 孫隆龍迅速回答:“好像,還混著一點'嘎索林'(汽油)的味兒。” 嚴大浦褒獎地拍拍他的肩膀:“還行,以後我辦案,你就跟著我……” 孫隆龍頓感受寵若驚了:“好說,探長大人。” 嚴大浦補充道:“我是說,以後有事兒你幫著我,好好在現場聞聞味兒,就行。” 孫隆龍一下就被他說得洩了氣兒。可這位副探長卻是真心賞識小私家偵探靈敏、出色的鼻子,並沒有乘機詆毀他的意思。 小町在人群中,一會兒舉起照相機摁兩下快門,一會兒跟在場的各色人等說著聊著,用小本子記著筆記…… 她在投入工作的時候,可是很具職業風采的。 這場為居民們所擔憂的災禍,到底還是發生了。 皇糧胡同的夜,懷抱著無限的隱憂,總算又重新歸於表面的平靜。那十幾棵栽培年代不明的大槐樹,在晚秋清涼的風中,裹著一場烈火留下的焦糊氣味兒,發出婆婆娑娑的呼息聲…… 小町正在自己那間小暗房裡,藉著一盞紅燈,觀察著顯影水里的照片……窗外,突然傳來了窸窸窣窣的動靜。 她警覺地大喝一聲:“誰?” 沒有人回答。她隨手抄起門後的三腳架,輕輕打開門來,只見一個縮成一團的人影,正躲在窗戶下面的陰影裡! 小町舉起三角架就砸了下去……陰影一聲痛苦的低吟,接著就發出了淒切的哀求: “小姐,別、別,您救救我……” 那黑影,竟是白天甩手離自己而去的小末兒! 小町趕緊把小末兒扯進屋裡:“你?怎麼跑到這兒來了?讓我看看,傷著沒有?” 小末兒立刻就跪在了地上,嚇了小町一跳:“小末兒……你是叫小末兒,對嗎?你起來說話——” 驚慌失措的小末兒終於坐定下,接過小町遞過來的一杯水,哆哆嗦嗦地送到嘴邊。 “審問”開始了: “小末兒,你說實話,我才能救你。我問你,為什麼要回到皇糧胡同來?火,是不是你放的?” 小末兒忙不迭地搖頭:“不、不……不是我,小姐,真的不是我!” “那你躲躲藏藏的干什麼?到警察那兒把話說清楚不行嗎?我陪你去……” “不行,真的,現在還不行啊……小姐。” “為什麼?” “……”小末兒低著腦袋,支吾不語。 小町急了:“你想讓我救你,卻不對我說出實情。那誰救得了你?!” 小末兒一看小町橫眉瞪眼的惱怒表情,總算結結巴巴地開了口: “一個多月前,我還在南城的時候,就有人給我送來個信兒,說是……” “男子漢大丈夫的,說話痛快點!” “我說,小姐我說——信上說,林記糕餅店的橋橋小姐,就要跟在美國洋行做事的一位譚先生結婚了。我……” “你舊情難忘,就跑回來,想破了人家這樁姻緣,對不對?” “不,不,小姐,我知道自己這樣的人,說什麼也配不上林記家的千金。” “可我聽說,六年前,你跟橋橋小姐私訂終身,被林記的老掌櫃知道以後,打了你一巴掌。你一氣之下,就放火燒了他家的庫房。然後深夜逃走。可有此事?” “小姐,那時俺年輕不懂事。林記老掌櫃夫婦,是我小末兒的再生父母啊。天地良心,我……” “那我問你,六年前那場火,到底是誰放的?” “……小姐,我什麼都能跟您說,唯獨這件事情,您……您就讓小末兒……帶到棺材裡去吧!” 說著,可憐的小末兒又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小町無可奈何地一把抓住小末兒的領子,使勁兒把他提溜儿起來: “好,眼下就依你——想必你也有難言的苦衷。那我問你,昨天晚上,露露洋服店的那場火,到底跟你有關係沒有?” “有……” “有?還真'有'了!” “小姐,您聽我說。我在南城的張記麵店當伙計時,就認識了常常來吃麵的裁縫陳姐。她待人挺和氣,也願意聽我說說心裡話兒……不久前,也不知為什麼,她也遷到皇糧胡同來,開了這家露露洋服店。昨天下午,她託人給我帶了個口信兒,說是有要緊事兒跟我說,叫我晚上九點鐘,到她店裡去一趟。誰知道……” 小末兒說著說著,眼前就重現出那個恐怖的瞬間——當他推開陳姐的房門,剎那之間,火焰“呼”地一下,就在堆滿服裝和麵料的房間裡,順著門口朝向裡面,一條龍似的熊熊燃燒起來!那情形,簡直就如同房門被人施了魔術一般…… 他結結巴巴地,分了好幾次,才總算讓眼前這根兒“救命稻草”,把自己的講述聽明白了。 小町陷入了沉思。 小末兒餘悸未消地敘述道:“火猛地一燒起來,我喊了幾聲'救火',趕緊就跑……” “為啥你怕成這樣呢?你不知道,不但有人看見你逃跑的影子,還有人親眼看見你喊'救火……'呢!” “小姐,我小末兒死不足惜,本來俺這條賤命,就是林記老掌櫃夫婦給撿回來的。我在南城時,大約是一個多月前,收到了這封信……” 小末兒從懷裡掏出了一封被揉皺了的信:看字跡,似乎出自一個文化程度不高者的手筆。 信的大意是:有人因為跟林家有世仇,企圖把六年前庫房失火的真相抖落出來,壞了橋橋小姐的婚姻大事…… 小町愣住了:“小末兒,你就是因為這件事,想回來保護林家的女兒順順噹噹地出嫁,對嗎?” 小末兒的眼睛濕潤了。他深深地點點頭: “……其實,我也不知道該咋辦,才能讓橋橋小姐遂心如意地嫁了那位體面的譚先生。她也老大不小的了,我總覺著,是自己從前不懂事,耽誤了人家的終身大事……” 小町的眼睛也濕潤了。她柔和地問:“小末兒,你不是過去就喜歡林家小姐麼?” 小末兒又是那樣深深地點點頭。 “那現在,小末兒,你還想她嗎?” 小末兒還是深深地點點頭。 “她嫁給別人做了媳婦,那你還有什麼指望呢?” “只要她以後的日子過得好,讓我做什麼,擔什麼罪名,都行……就是不能讓人抖落出……” “抖落出六年前林記家庫房失火的底細,是不是?” 小町又恨又憐地幫小末兒把話說透了。這小伙子的善良、癡情、孤獨和無助,震動了小町那顆年輕的心…… 小町敲響了家裡雜役老獨頭小屋的門,低聲囑咐了兩句,就讓小末兒進了屋子。 老獨頭總是那樣面無表情、一言不發。他接過小町帶來的一床被子,動手鋪在炕上,安排小末兒歇息……一夜無話。 這位門房兼雜役,是個獨眼的男人。他的姓名不詳、年齡不詳、出生成長的來龍去脈亦不詳。他是那位在北平警察總署做副探長的老牌友嚴大浦,“送給”紫姨的寶貴禮物——一個曾經犯過事又經監獄“管教”後釋放的老兵。 那位警官牌友曾經說:拜託紫姨給他“一個前程、一個家”。於是,從十幾年前開始,他就成為十九號院裡如同那兩扇綠色的油漆大門一樣,沉默無語卻忠實職守的存在。 偶爾,他有其他事情不得分身,敲門的客人看見跑來開門的是何四媽或是小町,而不是他,自然而然脫口就會問道:老獨頭兒呢?儘管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會找他有什麼事情。 乍看上去,這老獨頭兒並不高大強壯,顯得有些精瘦。外人卻不知道,只有他能夠、也被允許把下肢癱瘓的女主人,輕而易舉地抱上床鋪或抱進輪椅…… 平時,他總是在默默灑掃著庭院、打理著花草和菜蔬。他的愛情,幾乎全部傾注在這些與泥土有關的生命上了。由於他幾乎像一株花草那樣默默無語,具體是個吐著何鄉方言的何方人氏,也沒人再去刻意的考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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