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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情人

生死佈局 东皮居士 20877 2018-03-22
從某種意義上講,陳浩的婚姻應該算是一場爭奪愛人的鬥爭。結婚不久,他就發現妻子和自己的雇主之間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他想盡一切辦法要把妻子的心從老總的身上收回來,可是卻一直沒有成功。周倩倩幾乎是一個完美的外交家,每每當陳浩對她失去耐心的時候,她會非常溫柔的對待丈夫,讓他感覺到在這個世界上自己是他唯一貼心的親密愛人,可她就是不不肯把全部的愛交給陳浩,她的理由僅僅是:結婚以前大家都說好的了,現在反悔算什麼男人?喜歡別人你就去找,我絕對不攔著你。 就陳浩的脾氣秉性而言,他原本是寧肯和妻子離婚也不肯受這樣的侮辱的,可是孩子的出生進一步束縛了他的手腳。 陳浩來到了王總開設的醫藥公司做銷售工作,享受著高收入的白領生涯。每個月他都有一大半的時間在外地跑業務,憑著自身的努力,他的業績提高得很快,與其他同事相比,他的工資和獎金長得也最快。

不久,妻子也來到這家公司做起了財務工作。 幾年下來,陳浩買了房子和汽車,銀行里也有了相當數量的存款。看上去應該有的都有了,可是他並不開心,因為他明白這一切都是妻子靠和姓王的耍手腕弄來的。結婚不久他就想和妻子開誠佈公的談一談,他希望妻子和那個姓王的斷絕關係,他自己慢慢找工作,將來他會盡到一個丈夫的責任。 妻子把他臭罵一頓,告訴他說,姓王的本來就不是好東西,為什麼不能從他那裡拿點補償回來?你不願意我和他有瓜葛?結婚以前就說好了,現在反悔你算什麼男人啊?你要是不開心就去包個二奶,沒錢我給你,不成我把臥室讓出來……,老公,你也想想,不要這份工作,你再去當搬運工?我和兒子可是等著你養那…… 陳浩被過去艱難的生活經歷徹底嚇怕了,因此,儘管知道這樣的生活很不光彩,卻無法當真下那麼大的決心和妻子離婚,離開自己的孩子。

有時候他疑心東兒到底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可是那孩子長得特別像自己,尤其是嘴角的那條細細的紋路。孩子逐漸長大了,越來越變得和母親一個鼻孔出氣,和他的關係卻越來越緊張。他明白老總為什麼經常安排自己出差,他也能想像得到,自己不在北京的時候,老總和倩倩以及東兒在一起的時候可能更像是一家人。 他試圖在外面和小姐鬼混過幾次,然而要命的是找不到一點感覺,終於,陳浩驚恐的發現了這樣一個事實:自己之所以離不開這個家,離不開妻子和兒子,並不是因為妻子耍手腕給他帶來了豐厚的收入,也不是有什麼其他類似的原因,而是因為他死心塌地的愛上了這個水性楊花的女人。當初伏在女人身上時說過的願意做她的奴隸一類的話,曾經以為不過是隨口一說,可是幾年以後,他真的成了她徹頭徹尾的奴隸,而且居然沒有絲毫反抗的餘地了。

他欺騙自己說,只要給我時間,我會讓她回心轉意的,可是女人似乎早就看透了他的伎倆,因而在這場曠日持久的夫妻戰爭中處處都高他一籌。 本來,陳浩的生活會一如既往的繼續下去,在妻子的揶揄下,在兒子的輕蔑中,在老總的淫威下苟延殘喘,然而命運卻讓他遇到了另外一個女人。 年的年底,公司招聘了一批業務人員,作為主考官之一,陳浩面試了十幾個應聘者,其中的三個人被錄用。錄用工作結束以後,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陳經理嗎?您好,我是柳紅藥。” “哦,柳小姐,對不起,我已經安排人給您發了電子郵件……”陳浩遺憾的和對方講話的同時,腦海裡出現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孩子的形象。他對這個柳紅藥的印象非常深,她出生於1978年,身高1.68米,畢業於人民大學,學的是財務。這個女孩子擁有很好的氣質,長得也漂亮,可惜性格比較內向,不太適合做銷售工作。陳浩和她面談的時候,幾乎是以一種欣賞的眼光看著對方,但是印象歸印象,最終決定錄取名額的時候,陳浩毫不猶豫的劃掉了她的名字。

“謝謝陳經理,我已經收到了,我想說的是,不管結局怎麼樣,我還是應該謝謝您對我的鼓勵。” “沒有什麼,公司最終沒有錄用您,並不說明您的能力差,要知道,任何一家公司招聘員工的時候都只會招收最適合的人才,未必會收留最優秀的。”雖然這話有點過於程式化了,可是陳浩的語調卻非常真誠,因為他知道柳紅藥的確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女孩子。 “陳經理,我覺得您為人非常真誠,其實我給您打電話的主要目的是想和您約個時間,請您吃頓飯。您知道,我沒有什麼工作經驗,缺乏自信,不知道該給自己一個什麼樣的定位,您是這方面的專家,我非常想听聽您的意見。”柳紅藥的聲音帶有一種女性特有的磁性,讓陳浩聽了感覺非常舒服,對著電話聽筒,他似乎已經聞到了對方身上散發出來的一股淡淡的幽香。

“好啊,這兩天我的事情比較多,這樣吧,有時間的話我給你打電話好不好?”其實他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陳浩忽然不想讓對方感覺自己對這事過於熱心。 “是嗎?太高興了,我等您的電話,千萬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啊,陳經理。” 柳紅藥的語調中明顯表現出來的驚喜感染了陳浩,他也笑了:“放心吧,不會的。” 週末,陳浩在西單附近的一家餐廳見到了柳紅藥。 兩個人興致勃勃的談天說地,陳浩驚訝的發現對方和自己居然有許多共同的愛好,於是,本來是要探討一下柳紅藥的職業生涯,他們卻花了幾個小時的時間來談論歌劇和交響樂。 餐館裡的客人漸漸的走光了,等服務員略帶尷尬的請他付帳的時候,陳浩才悚然驚覺,已經到了打烊的時間。

“等等,陳經理,不是說好我請客嗎?”柳紅藥攔住了陳浩,陳浩笑了,他拍了拍柳紅藥的手:“不要客氣了,你的工作還沒有著落,等你賺了錢再請我不遲。” 並肩走在長安街上,陳浩忽然有一種悵惘的感覺:為什麼我沒有早些遇到這個女孩子?他相信,如果能在遇到妻子以前見到她,那麼他一定會不惜一切代價來得到這個女孩子的愛情,可惜…… 陳浩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您……怎麼了?不開心?”柳紅藥擔心的問道。 “沒什麼。”陳浩不想多說什麼,只是簡單的答道。 “陳經理,真沒想到您的知識這麼淵博,剛才您對瓦格納的分析簡直讓我佩服得五體投地。”柳紅藥說著,也不知不覺的也嘆了一口氣。 兩個人四目相對,不由得同時暗自吃了一驚,因為他們都從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種熾熱的火花。

“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陳浩忽然想趕快離開她,他隱約感到有些害怕,擔心過多的接觸會傷害到這個可愛的女孩子。 柳紅藥住在蘋果園附近的一個小區,他們簡單的到了別,陳浩就開車離開了那裡。 手機響了,是柳紅藥發來的一條短信:陳經理,謝謝您的晚餐,也謝謝您那些精闢的見解,今天是我最快樂的一天。 陳浩煩躁的打開車窗,讓冰冷的空氣湧入車內。在生意場上打拼了幾年,閱歷不可謂不多,可是為什麼今天會如此牽掛這樣一個只見過兩次面的女孩子? 陳浩不由自主的把這個柳紅藥和妻子做了一下比較:兩個人都很漂亮,但是卻擁有截然不同的氣質。妻子像是一個華麗的花瓶,看上去光彩奪目,可是卻無法擺脫根深蒂固的凡俗氣質,柳紅藥則像一個古樸的瓷瓶,乍看時不會給人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可是細細觀賞,則會不斷的帶給人驚喜的感覺和美妙的享受。

從那天起,陳浩的生活發生了一些細微的變化,他自己沒有留意自己的心情忽然好了起來,妻子卻似乎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麼,不斷的盤問他,最近都有什麼活動,遇到了什麼人等等。 陳浩頗有些不耐:“你問這些幹嗎?不是說我的事情你不管嗎?” 陳浩的表現讓妻子很不滿意,於是夫妻之間爆發了婚後的第一場冷戰。 自從上次見面以後,陳浩幾乎沒有一天不想柳紅藥,可是理智告訴他,不要再和她聯繫了,因為不會有什麼結果。他們之間的交往到此似乎應該劃上一個句號了,可是出乎陳浩預料的是,柳紅藥又撥通了他的手機。 年元旦那天下午,陳浩正在書房玩電腦遊戲,忽然手機響了:“陳經理,您能來一下嗎?我……有些不舒服。” 柳紅藥的聲音異常虛弱,陳浩吃了一驚:“去醫院沒有?要緊嗎?我打120讓他們去接你……”

“不要不要,我只想……你能來一趟,要是忙就算了……” “好,四十分鐘我到你那裡,告訴我你的詳細地址。” 陳浩按動門鈴的時候,因為緊張,他的心在劇烈的跳動著,她的病很嚴重嗎?送醫院還來得及嗎? 門開了,柳紅藥瘦得像個骷髏,搖搖欲墜的站在門口,看到陳浩,立刻露出了滿臉的驚喜。 “紅藥,怎麼了?”陳浩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走,趕快去醫院。” “不要,休息一會就好了。”柳紅藥無力的掙扎一下,然後便如一片柳絮一樣輕輕的把頭靠在了陳浩的肩上。 “怎麼了?什麼病?為什麼不去醫院?”陳浩一邊扶著柳紅藥來到臥室讓她躺下,一邊驚訝的打量著她的房間。 這裡是一個簡陋的一居室,臟兮兮的牆壁裸露著沒有任何裝飾,臥室的牆上糊了一些報紙,看上去還好一點。雙人床上的被褥很潔淨,上面放了幾本書和一個CD唱機。

客廳有一個很髒的長沙發,一個茶几,一個簡陋的書桌,桌子上面擺著一個小書架,旁邊是沒有收拾的碗筷,廉價方便麵的氣味充斥著整個房間。 他伸手摸了摸柳紅藥滾燙的額頭,又拉住了她像鳥爪子一樣乾瘦的小手。 “你多久沒吃飯了?”陳浩用低沉的語氣問道。他太熟悉挨餓的滋味了。 “我……沒有……”柳紅藥的避開了他的眼睛,但是眼淚已經快要流下來了。 “好了,好了。”陳浩拍了拍她的頭。 “我也餓了,先吃點東西好不好?” 陳浩到超市大包小包的提回來許多東西,進屋先給柳紅藥倒了一杯酸奶:“先喝點酸奶開開胃,我來做飯。” 廚房裡面缺東少西,可是陳浩卻開心的當起了大廚。他乒乒乓乓的忙了一個多小時,然後誇張的叫了一聲:“開飯嘍!” 他在桌上鋪了一塊桌布,然後逐一端上幾道菜,又變魔術一樣從身後拿出一束鮮花:“新年快樂!” 柳紅藥的眼淚不爭氣的流了下來:“陳經理,謝謝您……” “謝什麼?大家都是朋友,來,趁熱吃。”他熟練的打開一瓶紅酒,在兩隻高腳杯裡面各斟了半杯。 天黑了,鞭炮聲也響了起來。原本冷清的房間此刻也充滿了暖意。 柳紅藥雖然表現斯文,但是面對桌上的魚肉卻依然現出了一副饞相。陳浩殷勤的為她布菜斟酒,尷尬的氣氛一掃而空。 吃飯當中,陳浩的手機忽然響了。 “哦,我晚上不回去吃了,你和東兒一起吃吧。……哦,對不起,忽然有點急事就擔擱了,忘記告訴你,……還不是生意上的事情?好了好了,我晚點回去。好的,再見。” 柳紅藥一直在不停的吃東西,此刻卻忽然放下了筷子:“是您的愛人吧?您還是回去吧,今天是新年。”她的眼睛裡面似乎有一道暗影。 陳浩若無其事的笑了:“不用,快吃吧。”他不想對這個還不是很熟悉的女孩子講太多,只是有些鬱悶的干了半杯紅酒。 酒桌上的氣氛忽然沒有了剛才的融洽,開始變得有點沉悶了。 “你還沒有找到工作?”陳浩沒話找話的問道。 “沒。” “欠了房租?”他四下看了看,看樣子六百元就能租下來。 “欠一點,沒關係。”柳紅藥似乎不想說這些。 陳浩不再講話,他們再次陷入了沉默。 “謝謝你,陳經理,我……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酒和菜都是你買的,我就借花獻佛,敬您一杯吧。”柳紅藥有些羞澀的舉起了杯子。 陳浩笑了:“客氣什麼?大家都是朋友,誰請誰都一樣。對了,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也許我能幫你推荐一下,很多公司和我們有業務往來。” 柳紅藥笑了:“謝謝您,隨便什麼工作都可以。”她似乎對這個提議沒有什麼興趣,眼神依舊顯得有些黯淡。 “怎麼了?有什麼……難言之隱?”陳浩關切的問道。 “沒有。——其實說說也不打緊,我對工作真的沒有要求,對我來說都一樣的。” “這是什麼意思?”陳浩有些吃驚。 “我欠了錢,很多錢,為了讀大學,為了……父親的病,可是父親去世了,現在整個家庭只能讓我一個人抗。弟弟就要高考——,算了。”她忽然低下了頭,似乎覺得自己說得太多了。 “你家欠了多少外債?”陳浩一邊喝酒,一邊漫不經心的問道。 “七萬多。——不說了,大過年的,開心點。”柳紅藥在臉上抹了一下,彷彿要把那些不快通通抹掉,眼裡還有淚花,卻開心的笑了。 “能認識您真的很榮幸,我還擔心您把我給忘了。” “哪裡話,認識你,我也非常開心。”陳浩笑了。自從上次見面以後,他根本就不敢再和她聯繫,他本能的感覺自己可能要迷上這個可愛的女孩子,他怕影響家庭的和諧,其實真正害怕的是她對自己沒有感覺,怕她只是單純的把自己當成兄長。 “上次聽您談了那麼多瓦格納,所以我借了一套《漂泊的荷蘭人》,可是感覺不是很好。”女孩子輕巧的轉移了話題。 “《漂泊的荷蘭人》是瓦格納早期的作品,真正能代表他最高成就的是他晚年才完成的歌劇《尼伯龍根的指環》,總共是由四部分組成的,全部聽下來要十六個小時。”陳浩也變得輕鬆起來。 “真的?真了不起,那麼長的時間。下次他們來北京表演,我一定要去看看。”柳紅藥艷羨的說道。 “這個有點難。即使在德國,想看這齣歌劇通常也要提前幾年預定才能搞到票。我有一套卡拉揚指揮的CD唱片,去年去美國度假,順便買了一套dvd光盤,想看的劃我借給你。” “DVD就算了,我沒有設備,下次您把CD借給我聽听就好了。” 和諧的感覺終於回來了。他們開心的聊著天,直到午夜的鐘聲敲響了。 “太晚了,你該休息了。——你的身體不好,早點睡吧。年底工作不好找,你別急,還有,欠債的事也不要太擔心,畢竟……” 陳浩起身告別,一邊說,一邊拿出錢包,從裡面數了一千元錢放到了桌上:“你把房租交了,順便買點營養品。” “怎麼好意思……”柳紅藥尷尬的低下了頭,看樣子簡直要鑽到桌子底下。 “客氣什麼,等你賺了錢還我就是了。”陳浩爽朗的笑了,他輕鬆的點了點頭,然後離開了柳紅藥的家。 三天后,陳浩撥通了柳紅藥的電話:“你在家嗎?我找你有點事。……好的,待會見。” 花燈初上的時候,陳浩敲響了柳紅藥的家門。 柳紅藥雖然還很瘦,可是氣色卻好了許多,見到陳浩的時候,她的眼睛都在放光:“陳經理,您來了?”她高興得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給你帶了幾張唱片,有空聽聽吧。”陳浩從包裡拿出一個盒子放到了桌上。 “謝謝陳經理……”柳紅藥驚喜的打開盒子:“哇,這麼多?真漂亮。”她手忙腳亂的翻看著,高興得不知所措。 “等我有了錢,一定要買上幾百張……” 陳浩有些心酸的看著這個女孩子,她獨自背負了那麼多重擔,承載了那麼多痛苦,要求卻那麼簡單。 “還有……”陳浩從包裡拿出一個方方正正的紙包,慢慢的打開,裡面是幾扎捆在一起的嶄新的鈔票。 “這是八萬元錢,你先把債還了,你弟弟上大學的時候再想辦法吧。” “什……”柳紅藥剛剛吐出一個字就彷佛被噎了回去。她呆呆的看著那捆鈔票,嘴巴忽然笨了起來,以至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明天給家裡匯過去吧。”陳浩把那捆鈔票推了過來。 柳紅藥的眼淚刷的流了下來:“陳經理……”她雙手掩面,泣不成聲。 “不要這樣,你休息吧,我走了。”他站了起來。 “別忘了鎖上房門,小心點。” “等等!”柳紅藥叫了一聲,她來到陳浩的面前:“您——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同病相憐而已。”陳浩輕鬆的笑了。 “我曾經有很多次餓著肚子在街上到處尋找,希望能揀到一元錢好讓我坐車去聽課,可惜我的運氣一直都很壞。那時候我非常希望有人來幫我,哪怕請我吃碗炸醬麵,因為差不多有三個月的時間,最讓我朝思暮想的就是忽然能吃到一碗熱騰騰的……” “陳……”柳紅藥泣不成聲,她忘情的一把抱住了陳浩,鼻涕和眼淚把他的西裝都弄髒了。 “別這樣,將來別忘了還給我就是了,啊?”陳浩輕輕的在她的頭上拍了拍。 “我還有事,先走了。” “你別走了,今晚就在這裡……”柳紅藥抬起頭,臉上掛著鼻涕和眼淚,決然的看著陳浩。 陳浩笑了:“我幫你不是為了這,因為……有共同的愛好,而且……”他忽然說不下去了,因為他發現這些理由連自己都騙不過去。 “我可能永遠也無法還掉這麼多錢。你喜歡我,我知道。” “別胡說了,還不上就慢慢還,實在不成就算了,何苦那麼認真?——我有老婆孩子,我很愛他們。”陳浩輕輕的推開了女孩子。 “你喜歡瓦格納,喜歡肖斯塔科維奇。”柳紅藥笑了,她想說點什麼,卻忍住沒有說。 “怎麼了?”陳浩有些奇怪的問道。 “沒有什麼。其實您的婚姻並不幸福。”她看他的眼神熱辣辣的,讓他有些抵擋不住。 “幸福的男人怎麼會花費大量時間聽這類音樂?” 看著柳紅藥美麗的大眼睛,陳浩有一種崩潰的感覺。 “我要走了。”他輕輕的,但是堅決的把放在自己肩上的那隻小手拉開,推門出去了。 “餵,你不怕我拿你的錢跑了?”柳紅藥叫住了他。 陳浩沒有回話,只是回頭笑了一下,向她揮了揮手。 柳紅藥看著他一步步走下樓去,然後嘆了一口氣,關上了房門。 為什麼我不能留下?因為我喜歡你,也因為我不是沒有責任感的男人。 陳浩在車流中慢慢的前進,他打開車窗,任冰冷的風吹拂著滾燙的額頭,漸漸的他恢復了常態。 週末下午,陳浩像往常一樣在辦公室玩電腦遊戲的時候,接到了柳紅藥的電話。本來應該是家人團聚的時間,他卻經常用來玩遊戲或者聽音樂,他的家庭似乎有他不多,沒他不少,他本人對家庭的觀念也有些淡薄。 妻子和他的關係忽然變得微妙了,倩倩對他比以前投入了更多的關注:幹嗎去了?和誰在一起?為什麼不早點回來?我問過小趙了,昨天晚上他沒和你在一起。 孩子這麼大了,可是妻子卻忽然有了危機感,她曾經把這個男人牢牢的抓在手裡,可是如今卻感覺失去了對他的控制力。 陳浩的確變了,心境變得出奇的好,對妻子也更有耐性了。有時候他會不知不覺的傻笑,有時候又會獨自嘆息一兩聲。憑著女人的直覺,周倩倩知道丈夫的心裡有了另外一個女人,因此恨得牙根癢。為了不讓他漠視自己的存在,她不斷的在兩人之間製造摩擦,可是讓她洩氣的是,不論她多麼的蠻不講理,丈夫都忍了,並且對自己依舊那麼漫不經心,彷彿她周倩倩不是陳浩的老婆,而是房間力的一件擺設。 周倩倩終於有了打碎門牙和血吞的感覺,她曾經規定夫妻之間任何一方不許干涉對方的私生活,因此自己也心安理得的和那個王老總暗渡陳倉,可是等她發現丈夫的心不在自己這裡了,她立刻焦慮起來。 “我就不信抓不住你!”她暗自發狠,與此同時,對王總也明顯的冷淡下來。 陳浩的生活習慣沒有改變,週末他仍舊留在辦公室或者去劇院,很晚回家,周倩倩偷偷的跟踪了丈夫幾次,卻一直沒有抓住她想要的證據。不過偶爾她會打一兩個電話騷擾一下,卻礙著面子,不肯明白的向丈夫表示自己吃醋了。 柳紅藥的心情似乎很糟糕,她之是問他能不能立刻到她那裡,得到肯定的答復以後就掛了。 陳浩的心情忽然輕鬆起來,他明白自己的沉重並非來自家庭或者工作,而是因為連續幾天沒有來自柳紅藥的消息了。 在花店裡,陳浩讓一個女孩子為他配一束鮮花。什麼花?隨便你吧。不,不是女朋友,是……女性的朋友,很好的朋友。 柳紅藥看上去依舊很瘦,面色也很不好。她有些冷漠的看著陳浩和他帶來的那束花,毫無表情的接受了,隨手放到了桌子上。 “好點沒有?”陳浩沒有留心她的冷漠,只注意到她的虛弱。 “好了。”柳紅藥的臉色依舊有些陰沉。 直到此刻,陳浩才感覺她有些不對。 “怎麼了?心情不好?” “沒有。”她神經質的站起來在臥室裡面轉了兩圈:“你先坐,我去沖個澡。”她不等陳浩回話就拿起毛巾進了衛生間。 聽著裡面傳出來的不間斷水聲,陳浩忽然擔心起來:她怎麼了?為什麼這樣不開心?他心神不定的傾聽著,唯恐因為身體太虛弱,她會忽然暈倒。 水聲停了,過了一會,柳紅藥的頭髮盤著,穿著一件舊睡衣從裡面走了出來,她的脖子很細,看上去似乎難以支撐頭部的重量。 她面無表情的拉上了臥室的窗簾,然後脫了睡衣,赤條條的站到了陳浩的面前。 陳浩覺得喉頭髮緊,他呆呆的看著她羸弱而纖細的身體,感覺有點頭暈目眩。 柳紅藥麻木的看著陳浩:“來吧。” 她退了兩步,坐到床上,躺了下來,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 陳浩呼吸急促的站了起來,吃吃的問道:“你……這是乾什麼?” “沒什麼,過來吧。”女孩子笑了,她的眼神讓陳浩感到心痛。 “你叫我來,就是為了這?”陳浩覺得很疲憊,便慢慢的坐了下來。 “別廢話了,我有點累。”柳紅藥有些不耐煩的閉上了眼睛。你幫助我,借給我錢,為的不就是這個嗎?她暗自祈禱:讓這事快點過去吧。 陳浩一動也不動的坐在那裡,覺得眼前的情景似曾相識。 “我……還要去見客戶。”陳浩忽然像老了十歲。你為什麼這樣對我?難道我真那麼無恥嗎?我喜歡你,可是如果得不到你的心,就算一輩子都睡在一張床上又有什麼意思?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讓你這麼輕視我? 他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了。 這個女孩子有一種讓他心碎的感覺。陳浩知道她不愛他,可是既然接受了他的幫助,她覺得必須有所回報,因為她一無所有,所以才會想到這種方式。她不明白,陳浩幫助她僅僅是因為喜歡她,因為對她的窘境有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而這樣的回報方式讓他覺得尷尬,覺得自己在她的眼裡很無恥,所以他才會痛心的走。 柳紅藥安靜的躺著,聽著陳浩站起來和她道別,聽著他拖著腳步走出房間,聽著他關上大門的聲音,一直等到房間裡忽然靜了下來,於是她的淚水慢慢的湧了出來。 “陳浩……陳浩……”她扭動著身子,幻想著這個男人伏在自己身上的情形,忽然她跳了起來,拿起手機迅速撥通了陳浩的電話:“陳浩……對不起,我……真的很喜歡你。” 陳浩把汽車靠在路邊停了下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根煙,茫然的點上,然後大大的吐出一個煙圈。 三月,萬物復甦。陳浩利用周末的時間開車帶柳紅藥去潭柘寺走了一趟,她說要去許個願。回來的路上,他們在一家音像店停了下來,買了幾張唱片。 “上來和我一起聽一會音樂吧。”在樓下,柳紅藥笑盈盈的提出了邀請,陳浩笑了:“好啊。” 柳紅藥的臥室依舊簡陋,但是已經收拾得一塵不染。 她打開一張新買的唱片放入CD機,原始而古樸的音樂流水一般的流淌出來。 陳浩坐在沙發上,愜意的看著她,她一邊張羅泡茶,一邊不時的投以一個充滿柔情的眼神。 彷彿來自遠古的鼓聲由遠而近,原始人類的吟唱也一波三折的起伏著,單純的音樂、悠遠的意境讓聽的人忘卻了塵世間的一切煩惱。 柳紅藥把茶放在陳浩的旁邊,然後緩緩的跪在了他的面前,把頭埋進了他的懷裡。 “起來吧,別傻了。”陳浩有點緊張的拍了拍她的頭。 柳紅藥抬起頭,用略顯驚訝的神情的注視著陳浩。這個男人勤勉,淵博、為人正派,無時無刻不顯示出優雅的紳士風度,他多有吸引力啊。音樂讓她忘卻了所有的煩惱,這一刻她只想讓他把自己擁入懷裡。 陳浩被女孩子的眼光融化了。 “紅藥……”他猶豫一下,終於顫抖著抓住了女孩子的手,抱著她站了起來。 柳紅藥伏在陳浩的懷裡,彷彿來到了世上最安全的避風港。在輕柔的音樂聲中,他們慢慢的轉著簡單的舞步。 音樂停了,他們兩個也不約而同的停了下來。兩人相互對視著,兩雙眼睛在碰撞之下不時的閃著火花。 “紅藥……”陳浩有些尷尬,他想說什麼,可是柳紅藥伸出一個手指按住了他的嘴唇,然後輕輕的湊了上來,於是,他們吻到了一起。 夜深了,柳紅藥偎依在陳浩的懷裡,一點也不想動。 “感覺……怎麼樣?”她低聲問道。 “從沒有這麼好的感覺。”陳浩把額頭靠在柳紅藥的頸後,一邊回答,一邊輕輕的撫摸著她的臂膀。 “有沒有你妻子好?”話一出口,柳紅藥就後悔了。 “傻子。”他不想說什麼,因為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和自己喜歡的女人達到了靈與肉的完美結合,他不願意在此時想到妻子,不願意讓對方,也讓自己掃興。 此後,他們幾乎每週都要見上一兩次面,每次見面都要提前一天約好。 柳紅藥找到一份工作,雖然工資不高,可是做得很開心。 周倩倩感覺到丈夫和自己的距離越拉越遠,她的脾氣也變得越來越壞。她經常沒來由的找茬和丈夫吵嘴,可是陳浩永遠都敬而遠之,處處讓著她。 姐姐陳春妮的到來讓周倩倩找到一個發洩的出口,她不斷的出言譏諷,試圖激起丈夫的怒火,她明白,只要自己能夠激怒他,就有希望再次牢牢的控制住這個男人,因為她太了解他了,然而最終她失望了。 生活在繼續,陳浩和柳紅藥的約會也在繼續,直到陳浩遇到了車禍,事情才發生了出人預料的變化。那次車禍徹底改變了陳浩的命運,也改變了和他有關的幾乎所有人的命運。 陳浩每週都在那間簡陋的屋子里和柳紅藥幽會,對他而言,生命因為有了愛情而產生了新的意義,這些是他從來沒有感受過的。妻子吃醋捻酸,卻奈何他不得,同樣,兒子的冷嘲熱諷對他來說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他已經徹底陷入了情網,無法自拔了。 背著妻子,他把可支配的現金幾乎全都給了柳紅藥,他為她買高檔服裝,買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小東西,為她弟弟支付學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把那麼多錢搞沒了,將來怎麼向妻子交代,在他看來,和愛情相比,金錢簡直沒有什麼分量。 陳浩恢復意識的瞬間,感覺到有人正一邊往他的臉上淋水,一邊拼命搖撼著他,同時在大喊大叫。他的頭暈暈的,渾身酸痛,彷彿剛從一場宿醉中醒來。天是黑的,涼風輕微的拂過他的面頰,讓他有一種繼續睡下去的想法。 我怎麼了?他艱難的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被一個人抱著,那人正手忙腳亂的拿著礦泉水瓶往他的臉上灑著水。 “先生,醒了?感覺怎樣?”那個人一邊說,一邊手忙腳亂的擦著自己額頭上的汗珠。 “什麼怎麼樣?”陳浩想站起來,可是四肢都不怎麼聽使喚。 他四下看了看,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小巷當中,路兩邊是茂盛的槐樹,然後是高高的紅牆。身邊的路燈可能壞了,沒有光亮,一輛熄了火的夏利出租車斜斜的停在路邊,此刻他正身處汽車和一株槐樹之間,抱著他的人看上去就是出租車的主人。 一對情侶手挽手款款的走過來,從他們的身邊走過,不約而同的回頭看了他們兩眼,然後繼續走自己的路了。 “先生,真的對不住,我沒注意到您忽然從樹後跑出來,所以居然又把您給撞了。”司機滿臉的惶恐,甚至陳浩都有點不忍了。 陳浩覺得自己頭重腳輕,他回頭看了看,抱著他的人三十多歲,滿臉胡茬,一副忠厚老實的樣子。看看地上,有大大的一束玫瑰花,還有幾張CD唱片。 “你……撞了我?”陳浩問道。他怎麼也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被車給撞了,也想不起來自己為什麼來這裡。 “走,我送您去醫院,唉,都怪我……”司機一邊絮絮叨叨的說,一邊扶他站了起來。 陳浩站起身,仍舊覺得有些頭重腳輕。 看了看地上的玫瑰花,他慢慢想了起來,上午接到紅藥的短信,約他晚上見面,她要燒菜給自己吃。 “幾點了?”他問司機。 “八點多。” “該死!”他活動了一下肢體,好像沒有什麼事情。 “這是什麼地方?” “前面拐過去就是雍和宮。” “我來這里幹什麼?”陳浩自言自語,他想不起來為什麼自己會出現在這裡,好像整個下午的事情都被他忘記了。 “我說,你把我撞得不輕,很多事情我怎麼都想不起來了?”他惱火的看著那個手足無措的司機。 “對不起對不起,我送您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司機一臉的惶恐,看樣子似乎在擔心陳浩會不會因此訛詐他。 “你先送我去蘋果園,其他事情以後再說。”他想不通自己為什麼不按時去赴約,卻莫名其妙的跑雍和宮來。 他知道一定是因為被車撞得休克了,才會忘記許多事情。要不了多久就能想起來,所以並沒有太著急。 “把名片給我一張,有什麼問題我會找你。” 司機連忙摸出一張名片遞了過來:“您放心,我不會賴帳。——不過我還是建議您先去檢查——” “不用,我有很要緊的事情。”陳浩不耐煩的打斷了司機。他知道,因為自己沒能按時赴約,紅藥一定很著急,於是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可是拿出來以後才發現,他的手機已經從中間裂開,根本就不能用了。 “這個……,我賠您……” “再說吧。”陳浩惱怒的把手機放進衣袋,心想這傢伙到底怎麼開的車? 到蘋果園有很長一段路,因為陳浩的臉色很不好看,所以司機一直在專心致志的開車,不敢再和他講話。 陳浩的頭腦漸漸清醒過來,他活動一下肢體,除了腿部和肩膀還隱隱作痛,其他似乎沒有什麼大礙,於是鬆了一口氣。 陳浩按動門鈴的時候,隱約聽到裡面正播放著流行音樂,於是會心的笑了,他明白,雖然紅藥很喜歡古典音樂,喜歡歌劇,可是畢竟無法擺脫時下流行的快餐式音樂的影響,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房門打開的時候,他聽到柳紅藥歡快的說了這樣一句:“送晚餐的來了……” 可是當她發現站在門外的是陳浩的時候,柳紅藥的嘴忽然間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彷彿見到了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陳浩笑了,他知道紅藥肯定在為自己著急,於是指著膝蓋部位劃破了的衣服說道:“剛剛被車刮了一下,沒有問題……” 他一邊說,一邊殷勤的把那束花遞了過來,向前一步進了房門,左手輕輕攬住了柳紅藥纖細的腰肢,想如往常一樣在她的臉上吻一下,可是柳紅藥卻彷彿忽然見到一條蛇一樣,猛然往後跳了一步:“你……” 陳浩左手的鮮花懸在半空中,吃驚之下右手仍舊保持著擁抱的姿勢:“紅藥,怎麼了?” 幾乎在他說話的同時,臥室里傳出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紅藥,誰來了?” “哦,是送……送晚餐的……”柳紅藥慌亂的把陳浩推了出來,低聲向他耳語:“快走,我會向你解釋……” 然而臥室裡的人已經走了出來,他吃驚的看著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陳浩,陳浩也吃驚的看著他,柳紅藥則依舊試圖想把他推出去關上房門。 “等等!”陳浩忽然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他怒不可遏的問道:“他是誰!” 裡面的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滿臉病容,身材很瘦,睡衣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掛在衣架上一樣。此人中等個頭,如果不是因為生病,長相應該滿英俊的。他吃驚的看著陳浩手裡的那束玫瑰,一瞬間臉色變得異常陰沉:“他是誰?”他指著陳浩,同時目光陰騭瞪的看著柳紅藥。 柳紅藥停了下來,不再往外推陳浩,她用一種讓人心碎的悲哀眼神看著陳浩:“你來幹什麼?” 陳浩本能的感覺到房間裡面的男人和柳紅藥的關係非常密切,因此妒火中燒:“是不是我攪了你的好事啊?”突如其來被愚弄的感覺讓他幾乎想殺了這個裝腔作勢的女人。雖然我有老婆,有孩子,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不奢求得到你的全部,卻不能容忍你對我的欺騙。為什麼你總是讓我感覺你的心中只有我一個,背著我卻又做出這樣的事情?本來我以為你的愛是真的,可是現在看來,在這個世界上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房間裡的男人無力的靠在臥房的門上,臉上慢慢的現出一副死灰色。 柳紅藥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幾乎癱軟下來。她回頭看了看穿睡衣的男人:“羅健,快躺下吧。” 那個叫羅健的男人輪番看著柳紅藥和陳浩,眼光像蛇一樣惡毒。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如果眼光可以殺死人的話,他早就把陳浩,包括柳紅藥殺死幾十次了。 “進來吧。”柳紅藥無力的向陳浩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陳浩想一走了之,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來,隨手把花和唱片放到了客廳的桌子上。柳紅藥在他的心目中佔有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希望能找到可以原諒她的理由。 “我知道會有這一天,可是沒想到居然來得這樣快。”柳紅藥的語調忽然變得無比平靜了。 她看了看陳浩:“你不是問他嗎?他是我的未婚夫,羅健。”她指了指羅健,然後又轉向羅健:“我們到裡面坐吧。”她想扶羅健進臥室,可是羅健沒理她,獨自進了房間,坐到了床上。柳紅藥跟在後面,拿了兩個枕頭墊在羅健的身後,讓他靠在上面,然後才回頭招呼陳浩:“進來坐吧。” 陳浩坐在椅子上,看著羅健和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柳紅藥,強烈的感覺自己是個外人,於是無端在產生了一絲悲涼的感覺。 “陳浩,對不起,我一直騙你,希望你不要恨我。”柳紅藥對陳浩講話,但是眼睛卻一直深情而小心的看著羅健。 “我母親去世早,父親再婚,根本就不管我。我在姑姑家長大,難得體會到太多的溫暖,直到遇到羅健。”她伸手去拂弄羅健的頭髮,羅健不耐煩的推開了她的手,把臉轉到了一邊。 柳紅藥笑了,可是眼裡卻閃著淚花。 “我愛羅健,不能沒有他,他也同樣愛我。大學畢業以後我們拼命的工作,打算多攢點錢買了房子再結婚,可是,從去年年初開始,羅健變得虛弱起來。我讓他去檢查一下,他卻一直覺得自己沒什麼不對,只不過工作壓力大了一點而已,直到我和他親吻的時候感到他的嘴裡有尿的味道……” 陳浩呆了一下:這個羅健幹嗎喝尿? 柳紅藥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淚花:“當時我們都不明白,他的腎臟出了問題,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慢性尿毒症。——尿毒症你知道嗎?”她轉向陳浩。陳浩默默的搖了搖頭,他隱約明白一些事情了。 “我們不再考慮房子的事情,於是花了幾乎所有的積蓄治病,可是我們的錢太少了。我想把我的腎換給他一隻,雖然我們有相同的血型,抗原和抗體卻不同,再說,就算找到型號相配的腎臟,做移植手術也要二十多萬,我們沒有那麼多錢。沒有辦法,為了維持,只能給他做血液透析,一周至少做兩次。每週在這上面就要花掉差不多一千元,還不包括其他費用……” 陳浩聽得心驚肉跳,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柳紅藥當初會餓成那個樣子了。 “我們需要太多的錢,單憑我一個人的收入根本就沒有辦法維持,他的家……,也很窮。” 柳紅藥的話讓陳浩覺得心酸,但是更多的是引起了他的自憐自傷的感覺。換成是我得了這樣的病,她對我會這樣好嗎? “我騙羅健說自己換了工作,工資高了許多,可是實際情況是,因為我無法把全部精力投放在工作上,到了年底,我就被公司辭退了。我拼命想再找一份工作,只要賺錢多,再苦再累也不怕,可是找不到。後來,我遇到了你。”柳紅藥回頭看了看陳浩,她的眼神很複雜,有抱歉,有感激,也有躲躲閃閃的愛戀。 “我打電話請你吃飯的時候,其實只有四十元錢了,那天我本來鼓足了勇氣想問你借點錢,可是實在無法開口,尤其是我發現我們居然有那麼多共同的愛好……” 她小心的回頭看了看羅健,羅健仍舊往窗外看著,彷彿夜空中有許多看不見的東西在吸引著他。 “所以我只好再去找同學。其實能藉錢的地方我早都藉遍了,可是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羅健……,我知道他們都在躲著我,可是我只能厚著臉皮在最好的朋友家的門前等著,哪怕給她跪下也要藉點錢出來。” 陳浩覺得胸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堵著,於是拉了拉領口,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口子。他看了看羅健,而對方則好像變成了石像。 “不用,我有很要緊的事情。”陳浩不耐煩的打斷了司機。他知道,因為自己沒能按時赴約,紅藥一定很著急,於是拿出手機想打個電話,可是拿出來以後才發現,他的手機已經從中間裂開,根本就不能用了。 “這個……,我賠您……” “再說吧。”陳浩惱怒的把手機放進衣袋,心想這傢伙到底怎麼開的車? 到蘋果園有很長一段路,因為陳浩的臉色很不好看,所以司機一直在專心致志的開車,不敢再和他講話。 陳浩的頭腦漸漸清醒過來,他活動一下肢體,除了腿部和肩膀還隱隱作痛,其他似乎沒有什麼大礙,於是鬆了一口氣。 陳浩按動門鈴的時候,隱約聽到裡面正播放著流行音樂,於是會心的笑了,他明白,雖然紅藥很喜歡古典音樂,喜歡歌劇,可是畢竟無法擺脫時下流行的快餐式音樂的影響,其實他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房門打開的時候,他聽到柳紅藥歡快的說了這樣一句:“送晚餐的來了……” 可是當她發現站在門外的是陳浩的時候,柳紅藥的嘴忽然間張成了一個大大的O型,彷彿見到了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陳浩笑了,他知道紅藥肯定在為自己著急,於是指著膝蓋部位劃破了的衣服說道:“剛剛被車刮了一下,沒有問題……” 他一邊說,一邊殷勤的把那束花遞了過來,向前一步進了房門,左手輕輕攬住了柳紅藥纖細的腰肢,想如往常一樣在她的臉上吻一下,可是柳紅藥卻彷彿忽然見到一條蛇一樣,猛然往後跳了一步:“你……” 陳浩左手的鮮花懸在半空中,吃驚之下右手仍舊保持著擁抱的姿勢:“紅藥,怎麼了?” 幾乎在他說話的同時,臥室里傳出另外一個男人的聲音:“紅藥,誰來了?” “哦,是送……送晚餐的……”柳紅藥慌亂的把陳浩推了出來,低聲向他耳語:“快走,我會向你解釋……” 然而臥室裡的人已經走了出來,他吃驚的看著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陳浩,陳浩也吃驚的看著他,柳紅藥則依舊試圖想把他推出去關上房門。 “等等!”陳浩忽然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他怒不可遏的問道:“他是誰!” 裡面的人看上去二十七八歲,滿臉病容,身材很瘦,睡衣穿在他的身上就像掛在衣架上一樣。此人中等個頭,如果不是因為生病,長相應該滿英俊的。他吃驚的看著陳浩手裡的那束玫瑰,一瞬間臉色變得異常陰沉:“他是誰?”他指著陳浩,同時目光陰騭瞪的看著柳紅藥。 柳紅藥停了下來,不再往外推陳浩,她用一種讓人心碎的悲哀眼神看著陳浩:“你來幹什麼?” 陳浩本能的感覺到房間裡面的男人和柳紅藥的關係非常密切,因此妒火中燒:“是不是我攪了你的好事啊?”突如其來被愚弄的感覺讓他幾乎想殺了這個裝腔作勢的女人。雖然我有老婆,有孩子,可是卻無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我不奢求得到你的全部,卻不能容忍你對我的欺騙。為什麼你總是讓我感覺你的心中只有我一個,背著我卻又做出這樣的事情?本來我以為你的愛是真的,可是現在看來,在這個世界上我真的一無所有了。 房間裡的男人無力的靠在臥房的門上,臉上慢慢的現出一副死灰色。 柳紅藥像一個洩了氣的皮球,幾乎癱軟下來。她回頭看了看穿睡衣的男人:“羅健,快躺下吧。” 那個叫羅健的男人輪番看著柳紅藥和陳浩,眼光像蛇一樣惡毒。他一句話也沒有說,如果眼光可以殺死人的話,他早就把陳浩,包括柳紅藥殺死幾十次了。 “進來吧。”柳紅藥無力的向陳浩做了一個邀請的手勢,陳浩想一走了之,可是猶豫了一下,還是邁步走了進來,隨手把花和唱片放到了客廳的桌子上。柳紅藥在他的心目中佔有的位置太重要了,他希望能找到可以原諒她的理由。 “我知道會有這一天,可是沒想到居然來得這樣快。”柳紅藥的語調忽然變得無比平靜了。 她看了看陳浩:“你不是問他嗎?他是我的未婚夫,羅健。”她指了指羅健,然後又轉向羅健:“我們到裡面坐吧。”她想扶羅健進臥室,可是羅健沒理她,獨自進了房間,坐到了床上。柳紅藥跟在後面,拿了兩個枕頭墊在羅健的身後,讓他靠在上面,然後才回頭招呼陳浩:“進來坐吧。” 陳浩坐在椅子上,看著羅健和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柳紅藥,強烈的感覺自己是個外人,於是無端在產生了一絲悲涼的感覺。 “陳浩,對不起,我一直騙你,希望你不要恨我。”柳紅藥對陳浩講話,但是眼睛卻一直深情而小心的看著羅健。 “我母親去世早,父親再婚,根本就不管我。我在姑姑家長大,難得體會到太多的溫暖,直到遇到羅健。”她伸手去拂弄羅健的頭髮,羅健不耐煩的推開了她的手,把臉轉到了一邊。 柳紅藥笑了,可是眼裡卻閃著淚花。 “我愛羅健,不能沒有他,他也同樣愛我。大學畢業以後我們拼命的工作,打算多攢點錢買了房子再結婚,可是,從去年年初開始,羅健變得虛弱起來。我讓他去檢查一下,他卻一直覺得自己沒什麼不對,只不過工作壓力大了一點而已,直到我和他親吻的時候感到他的嘴裡有尿的味道……” 陳浩呆了一下:這個羅健幹嗎喝尿? 柳紅藥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淚花:“當時我們都不明白,他的腎臟出了問題,去醫院檢查的時候,已經變成了慢性尿毒症。——尿毒症你知道嗎?”她轉向陳浩。陳浩默默的搖了搖頭,他隱約明白一些事情了。 “我們不再考慮房子的事情,於是花了幾乎所有的積蓄治病,可是我們的錢太少了。我想把我的腎換給他一隻,雖然我們有相同的血型,抗原和抗體卻不同,再說,就算找到型號相配的腎臟,做移植手術也要二十多萬,我們沒有那麼多錢。沒有辦法,為了維持,只能給他做血液透析,一周至少做兩次。每週在這上面就要花掉差不多一千元,還不包括其他費用……” 陳浩聽得心驚肉跳,他終於明白為什麼柳紅藥當初會餓成那個樣子了。 “我們需要太多的錢,單憑我一個人的收入根本就沒有辦法維持,他的家……,也很窮。” 柳紅藥的話讓陳浩覺得心酸,但是更多的是引起了他的自憐自傷的感覺。換成是我得了這樣的病,她對我會這樣好嗎? “我騙羅健說自己換了工作,工資高了許多,可是實際情況是,因為我無法把全部精力投放在工作上,到了年底,我就被公司辭退了。我拼命想再找一份工作,只要賺錢多,再苦再累也不怕,可是找不到。後來,我遇到了你。”柳紅藥回頭看了看陳浩,她的眼神很複雜,有抱歉,有感激,也有躲躲閃閃的愛戀。 “我打電話請你吃飯的時候,其實只有四十元錢了,那天我本來鼓足了勇氣想問你借點錢,可是實在無法開口,尤其是我發現我們居然有那麼多共同的愛好……” 她小心的回頭看了看羅健,羅健仍舊往窗外看著,彷彿夜空中有許多看不見的東西在吸引著他。 “所以我只好再去找同學。其實能藉錢的地方我早都藉遍了,可是沒有辦法,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羅健……,我知道他們都在躲著我,可是我只能厚著臉皮在最好的朋友家的門前等著,哪怕給她跪下也要藉點錢出來。” 陳浩覺得胸中好像有什麼東西堵著,於是拉了拉領口,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口子。他看了看羅健,而對方則好像變成了石像。 “什麼……結局?”陳浩不明白她說的結局是什麼,他不能指望她離開羅鍵,在離開她的家以前他就已經明白他和她之間已經沒有什麼關係了。 “沒什麼,我要走了,臨走前想和你告個別。”柳紅藥笑了。 “你……要去哪裡?”恐怖的感覺從陳浩的內心深處慢慢往上爬升,一直凝結在他的喉頭,使得他難以呼吸。 “去一個沒有煩惱的地方,一個不必為了錢發愁的地方,我和羅鍵一起走。”柳紅藥的聲音很輕鬆,可是陳浩卻從中聽出了從來不曾有過的決絕。 冥冥之中似乎有神靈的導引,陳浩驀然回首,目光準確的投向不遠處那幢樓房的六樓,陽台上,兩個模糊的影子抱在一起,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前面的那個人看上去正在打著手機。 “紅藥,等等,我有話對你說,我還有……”他一邊講,一邊往那個方向跑,他的汗毛根根直立,恐怖滲透了每一個毛孔:等等,不要跳,千萬不要,沒有了你,我的生命還有什麼意義?讓我做什麼都可以,只要你活下來…… “對不起,陳浩,有話留到下輩子對我說吧。” 六層樓的陽台上,柳紅藥撒手扔了手機,一個小小的黑影飄然而墜,隨即,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也像鳥兒一樣騰空而起,然後迅速下墜。 “紅藥!”陳浩絕望的喊了一聲,驀然間他的兩條腿爆發出無窮的潛力,他以短跑運動員的速度飛也似地狂奔幾步,就在跳樓的兩個人即將落地的瞬間跑到了樓下。 昏黃的路燈光下,抱在一起的兩個人一前一後,保持著側臥的姿態從天而降,一瞬間,陳浩的肺部有一種幾乎要爆炸的感覺,在目光向上一掃的瞬間,他看到柳紅藥的臉上掛著淚水,然而表情卻非常安詳。 陳浩不顧一切的伸出雙手去接紅藥,可是兩個人從六樓墜下的力量太大了,他的雙臂也根本沒有那麼堅強,因此,他的努力使得兩個人墜落的速度幾乎沒有任何改變,只是因為陳浩無意間拉了一下柳紅藥的左臂,使得他們落地的姿勢發生了改變,原本是一前一後抱在一起,他們應該同時側身落地,可是由於陳浩的介入,使得抱在一起的兩個人在電光石火的瞬間轉了一下,變成以羅健在下,柳紅藥在上的姿勢摔到了地上。 陳浩的腳下發出一聲悶響,同時聽到自己的左臂發出一聲乾柴斷裂般的聲音,自己被巨大的衝力帶動著向前撲去,摔到兩個人的身上。 因為剛才的飛奔,也因為過度的震驚,陳浩劇烈的喘息著,他試圖用手支撐著站起來,卻驚訝的發現左臂已經不聽使喚了。 他的右手支撐著全身的重量,側過身子,爬了起來,坐到了一邊:“紅藥,紅藥……” 柳紅藥躺在羅健的身上,渾身癱軟,她的睫毛動了動,睜開雙眼,淒然的看著陳浩,嘴唇動了動:“下輩子……做……你的……老……” 她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終於閉上了眼睛。 “紅藥……紅藥……”陳浩用右手輕輕的握住她的肩膀,一邊輕輕的撼動,一邊用耳語一樣低沉的聲音呼喚著她。 他恨死了抱著紅藥跳樓的這個男人,他自己要死,為什麼還要拉上一個?為了挽留你的生命,她什麼都肯做,可是你卻只能給她帶來死亡。 緊緊抱住柳紅藥腰肢的那兩條胳膊癱軟的分了開來,向兩邊張開,使得羅鍵看上去就像十字架上的耶穌一樣,柳紅藥也慢慢的從羅健的身上滑了下來。 羅健顯然已經沒的救了,墜樓時,他的後腦著地,在重力碰撞之下像雞蛋殼一樣摔碎了,因此看上去他的頭似乎鑲嵌在方磚地上,紫黑色的血混雜著白色的漿液慢慢從他的左側頭部滲出,慢慢的向外蠕動。 他的眼睛瞪視著夜空,沒有一點感情色彩,瞳孔就像滴在吸墨紙上的一滴墨水一樣慢慢的向四下里散開,他的鼻子因為正好撞到柳紅藥的頭上,已經給撞平了,黑色的血正慢慢的往外流著。他的胸部劇烈起伏著,像一個破舊的風箱,起伏的速度越來越快,然後猛然頓了一下,就沒有了任何動靜,只有雙腿還在神經質的抽動著。 遠處一個聲音在喊:“有人跳樓了!” 嘈雜的腳步聲從西面八方響了起來,一會的功夫,人們就把這裡圍了個水洩不通。 “紅藥,醒醒,紅藥。”陳浩用完好的右手撼動著柳紅藥的肩膀,淚水一滴一滴的落下,落到柳紅藥的身上臉上,可是柳紅藥彷彿睡著了,對他的呼喚一點也沒有反應。 “救護車,出租車,車……”陳浩回頭看著圍觀的人們:“快叫……” 人們七嘴八舌的出著主意,有人說那個女的還有救,有的說經常見到那個女孩子,很好的一個人。 陳浩不再理會大家,他把右臂伸到柳紅藥的頸下,艱難的把她攬在自己的懷裡:“紅藥,不要走,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 他緊緊的把臉貼到她的臉上:“堅持,我不要下輩子娶你,這輩子就要和你在一起。” 柳紅藥微弱的呼吸著,但是除此而外沒有任何反應。 救護車來了,人們把柳紅藥和陳浩弄上了車,然後一路鳴笛來到了醫院的急診室。 陳浩的左臂只是脫了臼,沒有什麼大礙。他像一隻籠中的老虎一樣在急診室外團團轉著,柳紅藥的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她的左臂斷了,身體主要器官沒有重大損傷,可是因為落地時後腦撞在羅健的臉上,此刻仍舊處於昏迷狀態。醫生認為她從六層樓上掉下來只受了這樣一點傷簡直是個奇蹟。 柳紅藥的胳膊被接好,用了藥,然後送到病房進入觀察期。陳浩寸步不離的守在她的身邊,直到黎明時分。 次日,醫生又給柳紅藥做了一次全面的檢查,檢查的結果讓陳浩有些絕望:因為大腦受到劇烈衝擊,柳紅藥此刻正處於深度昏迷狀態,絕大部分大腦的機能已經陷入停滯狀態,根據以往類似的案例推斷,清醒過來的可能性不到百分之一。 “醫生,您一定要想想辦法,您的意思是不是紅藥已經變成了植物人?……雖然可能會變成植物人,可是畢竟還沒有,電影裡不是說,就算是植物人也會因為一些特殊的原因康復嗎?” “先生,我理解您的心情,可是您不要再無理取鬧了,要是電影真那麼靈,您幹嗎還把您的妻子送到醫院來?直接送電影院不就完了嗎!”醫生不耐煩的走了。 妻子…… 陳浩悚然一驚,他早就忘記自己還有妻子了。 他呆坐在柳紅藥的身邊,心裡轉著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此時此刻,他的思維變得異常清晰。 我找到了自己的最愛,可是我還有老婆。 我愛自己的老婆嗎?曾經愛過,可是現在不愛了。我有了家庭,走出了生活的困境,可是卻失去了自由,甚至不得不放棄做人的尊嚴。可是為什麼我一直沒有離開我的妻子?因為我捨棄不下收入豐厚的工作,捨棄不下房子和汽車,尤其是,我捨棄不下兒子。 兒子愛我嗎?不愛,他蔑視我,但是愛他的媽媽,因為他的媽媽,他也愛那個姓王的畜生。我恨妻子嗎?不,因為早在結婚前我就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我恨兒子嗎?不恨,因為我根本就沒有優秀到可以讓他崇拜的地步。 我該怎麼辦?照顧紅藥,等她的父親或者姑姑來把她接走?可是她的父親或者姑姑會照顧她嗎?他們原本就不喜歡紅藥,現在對他們而言,紅藥就更是一個累贅了。假設紅藥永遠這樣睡下去,我還願意要她嗎?她一直在欺騙我,雖然我理解她的做法,卻有點不能接受,無論如何,她沒有我想像的那樣了解我。如果我要照顧她,妻子該怎麼辦? 陳浩面臨著有生以來最痛苦的一次抉擇,放棄紅藥,或者為了紅藥,捨棄已經擁有的一切。 民警來了,他們來調查羅健和柳紅藥的墜樓事件。作為事件的知情人,陳浩配合他們做了一份詳細的口供。 下午,他把柳紅藥託付給值班護士,然後離開醫院,打車回到了家裡。 那一天是周日,正常情況下兒子要到青少年宮學琴,妻子要和幾個女伴一起去做美容。陳浩直接開門進了屋,然而還不等關門,就听到臥室裡面有一些奇怪的動靜。 妻子沒有出去?他好奇的推開了臥室的門,伴隨著粗重的呼吸和銷魂的呻吟,兩個像蛇一樣攪纏在一起的裸體驀然展現在他的眼前。 “陳浩……”妻子驚呼一聲,一把推開了上面的胖子,胖子驚慌而又尷尬的回過頭來,是公司的王總。 兩個人像觸電一樣的分開,各自手忙腳亂的找衣服為自己遮羞。 “沒有關係,你們繼續。”陳浩笑了,他為他們關上房門,來到書房。 此刻他忽然感到一種從來沒有過的輕鬆。兩小時前,他坐在柳紅藥身邊的時候還在考慮自己應該怎麼辦,現在不需要再為這事費腦筋了,因為妻子已經給了他一個圓滿的答案。妻子不需要他,真正需要他的是柳紅藥。從他自己的角度講,他真正愛的人也是柳紅藥,即使她永遠也無法醒來,他也願意坐在她的身邊終此一生。 陳浩的書桌上面落了薄薄的一層灰塵,他找了一塊抹布擦了一下,然後打開自己的電腦,他在這裡忙碌的時候,聽到外面房門開關的聲音,過了一會,妻子推門進了書房。 “這些天你到那裡去了?”從妻子的表情上看,彷彿剛才的事情根本就沒有發生,可是她的語氣卻明顯有些緊張。 “你不知道?”陳浩不動聲色的問了一句,他搞不清楚自己去哪裡了,所以想通過妻子了解一下這些天他究竟做了些什麼,可是這話在做妻子的聽來,顯然裡麵包含著無盡的諷刺意味,她的臉紅了。 “我們結婚之前不就已經說好了嗎,你不干涉我的事,我也不干涉你的事,你該不會吃醋了吧?”妻子軟語溫存,扭股糖一樣的貼了上來,與其說是向他賠禮道歉,還不如說在對他進行著挑逗。 “你真不知道這些天我去什麼地方了?”陳浩不理會妻子的溫存,他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還問我,你說不見就不見了,不但人不回來,連電話也沒有一個,虧你還好意思問我,真不知道我這個當老婆的在你的心裡有多重的分量。”妻子的聲音裡面明顯帶著一絲哀怨,彷彿自己偷人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是被陳浩逼的一樣。 “你先出去吧,我想安靜一會兒。”陳浩疲憊的向妻子擺了擺手。 他把衣兜里面所有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東西不多,除了已經解體了的手機、常用的鑰匙、銀行卡以外,有一把小小的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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