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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四章妻子

生死佈局 东皮居士 20902 2018-03-22
春妮發現丈夫秘密的那天晚上幾乎徹夜未眠,與此同時,位於北京市玉淵潭公園附近一座寫字樓十七層的黃玉生律師事務所的燈光也一直亮到黎明時分。 事務所的首席合夥人,五十二歲,胖得像彌勒佛一樣的黃玉生做在轉椅上,辦公桌上放著一個木質棋盤,此刻他已經用黑棋在棋盤的右方布下了一個三連星,左邊靠牆的沙發上坐著公關部一高一矮的兩個員工。 公關部的正常編制是三個人,可是黃玉生卻要安排五個人,誰都明白他養了兩個閒人,好在這兩個閒人除了白領工資以外不十分讓人感到討厭,大家也就將就了,畢竟一個是老闆的外甥,一個是他最信賴的干將。 黃玉生打開身邊的一個專用檔案櫃,從擺放整齊的三十幾本厚厚的捲宗裡選出上面標著“劉栓,姐夫”的那一本,隨手打開,看著第一頁上劉栓的照片以及身份證複印件。

“劉栓死了半個多月,可是陳浩居然沒回家看看,你們怎麼對我解釋?”黃玉生抬眼看著自己的兩個部下。 “陳浩的養母張蘭去世不到半個月,劉栓的帳戶上就多出兩萬元,陳浩來到北京以後的日子一直非常艱苦,可是他沒有主動找他的姐姐借過錢,甚至連春節都沒回去。”高個子的趙元說道。此人二十七八歲,一臉的精明相。 “你想告訴我什麼?”黃玉生不喜歡外甥故弄玄虛的做派,如果在家裡,他多半會臭罵他一頓,可是曹子煌在場,說什麼也得給他留點面子。 “我的判斷是,張蘭去世的時候留下了兩萬元現金,可能全部給了陳浩,起碼也是給了他一半,可是劉栓卻用不正當的手段奪取了陳浩的繼承權。正因為這個原因,陳浩恨他的姐夫,所以就算劉栓去世了他也不肯回去看一眼。”趙元知道舅舅一向看不慣自己,可是此時此刻他卻信心十足能讓他高看自己一眼。

“按照我們的研究結果,陳浩似乎不是很喜歡記仇的人啊。另外,關於那兩萬塊錢的事你們幾年前就說過,我也曾經告訴過你們,說不定是劉栓和陳春妮合夥幹的。”黃玉生饒有興趣的看著外甥,不知道他為什麼又舊話重提。 “這個不大可能。”一直沉默的曹子煌清了清嗓子,此人個頭不到一米六零,目光陰騭,話不多,可是一旦說出來就很有分量。 “陳春妮的資料是我蒐集的,陳浩在她的心目中分量非常重,我可以很負責的說,就算為了二十萬,她也不會出賣陳浩。” 黃玉生揉了揉太陽穴:“嗯……,如果陳春妮沒有參與這件事,劉栓就不會讓她知道家裡多出兩萬元,可是現在劉栓去世了,如果陳春妮知道了這件事,她肯定坐不住,可是她一直沒動靜啊。”

黃玉生忽然變得很煩躁,他凌厲的看了看曹子煌:“我的事情很多,你們忽然把我叫到這裡就為了跟我談這些?” “當然不會。一個半小時前,準確的說,是12點29分,陳春妮撥通了陳浩的手機,他們通話不到兩分鐘。”趙元說道。 黃玉生驚喜的看著外甥:“也就是說……” “就是說,如果我們的判斷不錯的話,明天就能在北京見到陳春妮了。”趙元看了看曹子煌,笑了。 “何以見得?” “如果不是因為非常迫切的原因,陳春妮絕對不會選在這個時候和弟弟聯絡的。”趙元道。 “好,陳春妮來北京以後,我要獲得全部信息,最好能把她和陳浩的對話給我錄下來。”黃玉生不自覺的捏起了拳頭。 趙元和曹子煌相互看了看:“沒有問題。”

“我們的很多信息都基於推理,這很不好,我要的是細節,比如說,為什麼陳浩沒有回去看他的姐夫?陳春妮為什麼到現在才發現那兩萬塊錢的秘密?你們要加把力氣。”黃玉生忽然開心起來,他的眼睛奕奕閃光:“你們和那個網絡作家聯繫了嗎?” “聯繫了,一周以內交貨。”曹子煌答道。 “還有那個女孩子,柳紅藥的事情,陳浩還不知道嗎?” “他還蒙在鼓裡,不過據我所知,陳浩的妻子似乎也在調查柳紅藥的事情,這件事情會不會給我們帶來麻煩?”趙元遲疑的看了看舅舅。 “小心從事,萬不得已的話可以使用非常手段。”黃玉生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為了陳浩,我們已經準備了幾年,這件事只許勝不許敗,我要求你們一定要全力以赴!”

“有黃總坐鎮,我們一定能掌控局面。”曹子煌少有的笑了。 黃玉生也笑了,他抓起一把黑棋,懸在棋盤的上方:“清代施襄夏說,決勝負之源於佈局,我們布下一個三連星,除非對手有鑽地道和拆天橋的能力,否則必敗無疑。——你們說,陳浩有這能力嗎?” 曹子煌和趙元相互看了看,然後趙元謹慎的答道:“根據目前我們掌握的資料,他不可能具備這樣的能力。” 黃玉生在開心的大笑聲中輕輕鬆開手,黑色的棋子從他的手裡滑落,碰撞在棋盤上叮噹作響,頃刻間整個棋盤都被黑色的棋子佔據了。 下午兩點鐘姐姐下車的時候,陳浩已經在站台上等了足足五個小時,他不知道姐姐究竟坐哪趟車來。 姐姐拉著陳浩的手,左看右看也看不夠:“浩子,你讓姐姐快認不出了。”

陳浩憨憨的笑著,鼻子酸酸的,姐姐長得太像母親了,以至於一見面的當兒,他險些撲過去叫媽媽。 “姐,你吃飯了嗎?”陳浩發動汽車離開了北京站,他一邊嫻熟的轉動著方向盤,一邊側過頭來問姐姐。 “還沒那,沒有胃口,在車上也沒吃東西。”幾年不見,姐姐的頭髮花白了,。陳浩覺得自己的心有些酸痛。 然而在姐姐看來,弟弟依舊那麼年輕,那麼英俊,雖然一米八十的個頭坐在司機的位置上弓著身子像個蝦米。他的頭髮依舊油黑髮亮,三十幾歲的人了看上去仍舊像二十多歲的樣子,可是仔細看時,他的眼角也已經有了細細的魚尾紋。 “先吃點東西吧。”他駕車來到一個常去的飯館,要了個清靜的包間坐了下來。 “姐夫身體好嗎?鐵蛋的工作怎麼樣?”落座以後,陳浩一邊殷勤的為姐姐倒茶,一邊問道。

“你姐夫去了。”姐姐的眼圈忽然紅了。 “去哪裡……”陳浩的手忽然抖了一下,放下了茶壺:“你說什麼?” “心髒病,走了差不多半個月了。”姐姐拿出一條手帕低頭擦了擦眼睛,陳浩機械的拿了幾張餐巾紙遞了過來。 “姐,你怎麼早沒告訴我?”陳浩在震驚之餘有些不高興。 姐姐抬頭看了看弟弟,勉強笑了,她想起上次來北京,在麵館裡她逼問弟弟那兩萬塊錢的下落的時候,弟弟那種躲躲閃閃的眼神,此刻她完全理解了弟弟的苦衷。當時如果弟弟講了實話,自己必然要和死鬼丈夫打個天翻地覆。如今的情況和當初何其相似,自己又怎麼能告訴弟弟說自己打電話了,弟媳婦沒轉告他? “姐姐知道你忙,而且你姐夫去得突然,所以就沒告訴你。”春妮拿過一張餐巾紙擤了擤鼻涕,然後又擦了擦眼淚。她的手很粗糙,長滿了老繭,黑黑的指甲,掌紋中還有一些沒洗乾淨的泥垢。

“姐……” 陳浩衝動的握住了姐姐的手,他立刻明白了,姐姐其實給自己打過電話,不過因為他在外地出差,妻子沒有告訴他而已。 “浩子,你姐夫走了以後我才知道錢的事情。” 陳浩無聲的苦笑了一下,心想我敢告訴你嗎?要是你早知道還不得把房子都拆了? “我一直以為那兩萬塊錢讓你花了,你姐夫去世以後我才找到他的存摺,還有他給我留的錄音。——都是他在作孽,要不你怎麼能遭那麼多罪。” 陳浩感慨的拍了拍姐姐的肩膀:“別哭了姐,我不是挺好嗎?” 然而姐姐卻越發傷心起來,當初弟弟只帶了一千多元錢跑來北京,天知道是怎麼熬過來的,與此同時她也隱約感到弟弟之所以和那個女人結婚,可能有些說不清的東西,不然她相信浩子不會輕易選擇那樣的女人做老婆。

“錢是娘留給你的,我給你帶來了。”姐姐拿出存摺。 “我在銀行問了,在這邊也能取出來。” 陳浩苦笑了一下,攔住了她:“姐,你留著吧,你看我像缺錢的樣子嗎?” “那你不肯原諒姐姐了?”春妮傷心的看著小弟。 陳浩的眼圈紅了:“姐姐,你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了,你根本就沒有對不起我,我怎麼會記恨你?再說,姐夫當初從我這裡把錢要回去不是為了吃喝嫖賭,是為了你們這個家,他對你好就夠了,我連他都不記恨。” 春妮以一個女人特有的敏感留心到弟弟話中的漏洞,他說姐姐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為什麼不提媳婦和孩子?難道她們就不是他的親人嗎?她留心的看了看弟弟,可弟弟顯然依舊沉浸在和姐姐見面的狂喜中,沒注意到姐姐的眼神。

姐姐的心沉了下來,本來她打算見了弟弟把事情說清楚,把母親留下的錢還給弟弟就回去,可是現在她卻很想去弟弟家看一看,她對弟弟的生活產生了疑問,因此不肯坐視不理。 “雖然你姐夫為的是我們的家,可是這麼多年可太委屈你了,浩子。”姐姐嘴裡這樣說,心裡想的卻是另外的事情。表面上看,弟弟過得很好,可是外在的優裕無法掩飾內心的空虛。這麼多年沒有見面,弟弟是如何過來的?她原本不願意介入弟弟的生活,害怕自己和他走得太近反而會影響他的幸福,可是現在卻巴不得立刻到他家看個究竟。 “今天我不回去了,在你家住一晚上,順便看看東兒。這麼多年我這個當姑姑的還沒有見過侄子。”姐姐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意無意的掃了弟弟一眼,弟弟的眼神略微遲滯了一下,旋即笑了:“姐姐好不容易來一趟,一定要多住幾天,東兒也總念叨姑姑哪。” 姐姐感到弟弟的笑聲有些虛假,談話忽然陷入了尷尬的沉默,及時端上來的酒菜讓陳浩重新恢復了常態:“姐,快點吃吧,你一定餓了,其實我也餓了,你沒告訴我坐的什麼車,害得我在站台等了你足足五個鐘頭。” 陳浩的話裡明顯帶有抱怨的意思,春妮笑了,在她的心裡,那一刻弟弟又變成那個讓整個東魏村都頭痛的淘氣小子了。 陳浩的家裝飾得富麗堂皇,看上去誇張、奢華而俗氣。面對潔淨的地板,豪華的家具以及牆上那些看上去怪模怪樣的壁畫,姐姐張大了嘴,好久也說不出一句話。 保姆殷勤的把一雙拖鞋遞了過來,她忽然擔心自己的腳會不會弄髒這麼好看的鞋子。 陳浩把姐姐讓進客廳,吩咐保姆泡一壺好茶端過來。 感覺自己和周圍的環境的不協調,姐姐說起話來都有些心神不定,陳浩卻興致勃勃的回顧起在豐潤老家度過的那一段美好時光,滔滔不絕的講起了童年的往事,他把當初的玩伴以及家鄉的父老鄉親問了個遍。 “那個二嘎子,靠養牛發了財,聽說還要拉資金搞牛肉加工,你姐夫的事情就是他冒雨來告訴我的。” “二嘎子?”陳浩不由得想起了母親,他嘆了一口氣,心裡充滿了溫馨的感覺:“姐,你說當初要是二嘎子他們家死不認錯,娘會不會真的去砍他們?” “說不好。不過娘一直就是個認死理的人,但凡有什麼人或者什麼事情威脅到兒女,她是不會手軟的。”姐姐喝了一口茶,茶的味道很淡。 陳浩忽然沉默了。生我的母親那麼忍心的把我扔到冰天雪地裡,養我的母親為了呵護我卻寧肯一死。 多年以來,他很少考慮自己的身世。親生父母不想要他,把他扔了,他自然沒必要再關心自己到底從什麼地方來的,可是奇怪的是,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個問題開始困擾他了。兩年前,在波士頓美術館的陳列大廳裡,他面對著高更的那幅長度近4米,高1.4米的傳世名畫《我們從哪裡來?我們是誰?我們往哪裡去? 》足足站了兩個多小時,他反复研究著右邊剛剛誕生的嬰兒,中間那個摘水果的青年以及左邊看上去行將就木的老女人,畫家似乎用這樣三個普通的形象暗示了人生的整個過程。陳列大廳非常寧靜,盯著那幅畫,他忽然覺得很恐怖,那幅畫似乎有一種勾人心魄的魅力,要把他整個人都吸引到那種神秘的意境中去。 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到哪裡去?他跌跌撞撞的從涼爽的陳列大廳逃也似地跑了出來,重新回到刺眼的陽光下,在充滿異國情調的鬧市裡產生了一種深深的失落感。 姐姐也不再講話,對著保姆送上來的兩碟從來沒有見過的干果,她一點胃口也沒有,不知道為什麼,她感覺這裡根本就不是弟弟的家,她以女人特有的敏感掃視著客廳,卻看不到半點弟弟的影子。在她的家裡,處處都留下劉栓的印記,因為那裡也是他的家,可是浩子的家裡卻沒有他自己的印記。 看著還不到四十歲的弟弟穿著光鮮,佝僂在沙發上,她覺得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痛。在她的一生里,似乎整天都在為錢而操心,賺的永遠不如花的多,她自己,還有丈夫,做夢都希望能蓋上三間寬敞的房子,給兒子娶一房媳婦,可是看到弟弟的狀況,她懷疑是不是什麼地方搞錯了,弟弟不是很有錢嗎?可是為什麼看上去他顯得很無奈? 保姆問陳浩晚上想吃什麼,陳浩告訴她照往常一樣,隨便做點就可以了。 姐姐幾次問起倩倩和東兒,陳浩說倩倩下班順路會去學校把東兒接回來,待會就能見到了。許多年來,陳浩似乎難得有這樣的好心情,此刻他似乎把一切的煩惱都交給了別人,自己又成了那個只顧調皮搗蛋卻不用負任何責任的小孩子,坐在姐姐的身邊,他想多回味一會。 當他的妻子周倩倩帶著兒子進屋的時候,他仍舊沉浸在那種幸福的感覺中,因而忽略了妻子滿臉的殺氣。 “倩倩,快過來,姐姐來看咱們了,東兒,叫姑姑……”陳浩起身來接妻子的圍巾,妻子卻把圍巾使勁摜到了他的懷裡:“你一整天干嗎去了?” “這不是姐姐來了嗎?”陳浩忽然表現得非常尷尬,他偷眼看了看姐姐,然後用幾乎是乞求的眼光看著妻子:“有什麼事情明天說好嗎?” 周倩倩看了看姐姐,似乎怒氣消了一點,她勉強向姐姐點了下頭,然後氣哼哼的坐了下來。 周倩倩看上去仍舊那麼年輕,那麼俗氣,仍舊打扮得花枝招展,全然不像有了孩子的母親,姐姐有點尷尬的向弟媳婦打了個招呼,卻立刻被陳浩的兒子吸引住了。 陳東的個頭顯然已經超出了同齡的孩子,他長得很瘦,一臉的頑皮像,看上去活脫就是三十年前陳浩的樣子,尤其是兩個嘴角微微上翹的細紋簡直和陳浩一摸一樣。 “東兒,快過來,看看姑姑給你帶什麼來了。”姐姐手忙腳亂的從包裡面拿了一個玩具汽車出來,那是她在豐潤上車以前在百貨公司花一百多元買的。 東兒接過來看了看,皺了皺眉:“我不喜歡紅的,怎麼連遙控也沒有?”他有些不屑的隨手把汽車扔到了沙發上。 陳浩的臉漲紅了:“東子,怎麼這麼沒禮貌?” “就這樣,管著麼?”東兒不耐煩的白了爸爸一眼,大模大樣的坐到了媽媽的身邊。 姐姐彷彿被噎了一下,她做夢也想不到會遇到這樣的情形。 “老實點,有客人。”倩倩沖兒子瞪了一眼,東兒老實了。 她側過身子,把鞋子甩掉,然後把兩條腿搭到丈夫的膝上:“幫我捏捏,累死了。” 陳浩老實的給妻子捶起腿來。 “吃飯了嗎?”她轉向姐姐,陳浩注意到她一直沒有叫過姐姐。 “我和浩子在外面吃過了,還不餓。”姐姐的臉色仍舊沒有平復,但是語氣卻顯得很平和。 “耗子,哈哈哈,爸爸是耗子,那媽媽一定是貓了,對不對?”東兒放肆的笑了起來。陳浩的臉色變了變,卻沒有發作。 “你這人也是,讓我怎麼說才好?你姐姐不是外人,接過來你倒是趕快去上班啊,你倒好,整個一天連人影都見不到了。王總問了幾次,要不是我這邊給你兜著,他早打電話罵娘了,他的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妻子剝了一根香蕉,一邊吃,一邊教訓丈夫。 陳浩默默的為妻子按摩著小腿,一言不發,但是卻偶爾偷眼看看姐姐的表情,姐姐恢復了常態,好像一切都再正常不過的樣子,專心的看起了自己的指甲。 “這麼大的人,事事都得讓老婆替你操心,你怎麼就不長進啊?”倩倩看了看姐姐,然後搖了搖頭。 陳浩依舊給妻子按摩著腿,但是姐姐卻留心到他額頭上的那道青筋有些發白了。 “銷售部就十幾個人,你怎麼樣?讓你當個銷售經理就是玩不轉,你的副手能力比你強得太多了,可是憑什麼人家甘心給你抬轎子?還不是我夾在中間幫你周旋嗎?還有,東南區的小柳子,一個剛剛畢業的毛孩子就敢跟你叫板,你怎麼不給他點顏色看看?你當時為什麼不開除他?可好,回頭去找王總告狀,連我的臉都沒地方擱……” 周倩倩一邊吃香蕉,一邊喋喋不休的教訓著陳浩,姐姐驚訝得要命,在她的心目中,浩子是個非常要強的孩子,如今怎麼居然被媳婦管教成了這個樣子,連嘴都不敢還一句? “幸虧兒子不像你,要不然我這一輩子就算沒有盼頭了。”她樂呵呵的拍了拍東兒的頭,陳浩尷尬的看了看姐姐,卻驚訝的發現姐姐的眼神一片空白,似乎什麼也沒有聽到。 “倩倩,你能不能少說兩句?”陳浩覺得有些掛不住了,聲音也不知不覺高了起來。 “咋?你有錯還不許我說?合著我攤上個沒本事的老公,還得整天受你的氣不成?”妻子的眼裡透出一股殺氣,她把香蕉皮丟到了茶几上。 “媽,你不是總說爸爸不明事理,犯不著跟他講這些嗎?怎麼又跟自己過不去?”東兒百無聊賴的一邊擺弄著遙控器,隨意的換著電視節目,一邊故作老練的對媽媽說道。 “看看,你看看,兒子都這麼懂事……” 姐姐把頭轉過一邊,似乎在專心致志的看著牆上的一張大幅明星照片,陳浩的手忽然停了下來,並且開始劇烈的顫抖起來。他不止一次動過殺人的念頭,但是沒有哪一次像現在這麼強烈。如果不是因為姐姐坐在旁邊,他幾乎就要跳起來,不顧一切的去廚房拿了菜刀像殺雞一樣把這個可惡的女人的頭剁下來,然後連同兒子也一起幹掉。 周倩倩的手機忽然響了。 “王總啊,還生氣嗎?我回來把陳浩說了。今天他去拜訪客戶,湊巧老家又來了親戚,陳浩是個愛面子的人,能不招呼招呼嗎?看我的面子,耽誤工作的事情您就不要計較了……” 周倩倩的聲音嗲得要命,身子還撒嬌一般的扭來扭去,陳浩的臉漲紅了,他偷眼看了看姐姐,然而姐姐仍舊在看那幅畫。 “……哎呀王總,您大人不計小人過,我已經說他了……,什麼?……不成,家裡還有客人,改天吧……” 陳浩的手指顫抖著從衣兜里面拿出一盒煙,還不等抽一枝出來,妻子就沖他瞪起了眼睛:“抽煙去外面抽!……不是啦王總,我在和陳浩說話……,什麼?不要啦,怎麼總有人送你化妝品啊?……” 餐桌上的氣氛很沉悶,姐姐簡單的吃了一點就放下了筷子,倒是妻子和兒子吃得很香,小保姆則一聲不響的吃著飯,彷彿周圍發生的一切和她都沒有任何關係。陳浩勉強吃下小半碗飯,然後喝了幾口湯,再次把姐姐引入客廳。關上餐廳門的時候,他清楚的聽到妻子說了句“臟死了”,他不清楚姐姐是否也聽到了這話。 姐弟倆在客廳裡面悶坐了一會,各自想著自己的心事。 “你在公司工作是不是有點吃力?有空就學點東西,免得跟不上形勢。”姐姐似乎想了好久,才字斟句酌的說了話。陳浩知道因為剛才妻子說自己沒有工作能力,姐姐因此擔心自己丟了飯碗才這樣說。一時間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才好。 “我也覺得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最近正在抽空複習,打算年底報考研究生……” 陳浩講話的時候,恰好妻子從飯廳走出來,聽到這裡,不由自主的“嗤”了一聲,陳浩就像忽然被人用錐子扎了一下,立刻停下來不再講了。 “你還是歇歇吧,就你那點本事還想考研究生?大學是你們家開的,說去就去?能把分內的事做好就不錯了,你姐姐在這裡我都不好意思說你。”倩倩的嘴巴就像一把刀子,一刀一刀把陳浩的自尊削得一點也不剩。 姐姐低頭坐了好久,一語不發,陳浩臉色發青,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面牆角放著的那盆花,妻子則繼續津津有味的編排著丈夫的不是,東兒在旁邊打開電腦,泰然的玩起了遊戲。 “我有點困了,浩子。”姐姐忽然站了起來。 “我帶你去客房。——要不要先沖個澡?”陳浩殷勤的站了起來,妻子一言不發。 “不用了,我有點累,洗洗腳就是了。”姐姐盡力保持平穩的語氣,雖然心裡很氣,但是仍舊禮貌的對弟媳婦點了點頭,倩倩也勉強的沖她點了點頭,然後繼續看電視。 客房很寬敞,淺色的軟包裝牆壁,看上去很舒服,被子軟軟的,可是姐姐躺在床上卻覺得有些氣悶。她簡直不能想像,幾年不見,弟弟居然變成了這副樣子。當初是那樣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孩子,那樣的朝氣蓬勃,可是為什麼現在活得這樣窩囊?他有什麼短處被媳婦抓在手裡還是有其他什麼原因?為什麼他不好好管教東兒? “明天,你把她用過的被褥,還有其他的東西都給我扔了!” 客廳裡,倩倩冷然的看著陳浩。 “倩倩,能不能小聲點?那是我姐。”陳浩低聲下氣的對妻子說。 “少來這套!我早就告訴過你,別把那些沒修養、沒品味的窮親戚往家裡帶,你倒好,蹬鼻子上臉的,是不是想把我氣死了再找個小狐狸精來陪你?看你姐那副B樣,像誰欠她多少似的……” “你還說!”陳浩氣得渾身抖得如同風中的樹葉,他的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然而妻子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 “嗬!成人了,是不是?忘了當初連飯都吃不上的時候了?要不是因為我,你還不是在搬家公司出苦力?”倩倩的聲音提高了八度,她越說越氣,一揮手,把茶杯摔到了地上,厚厚的玻璃杯摔到柔軟的地毯上居然沒碎。 陳浩忍耐了很久,終於沒有做聲,他站起來按部就班的收拾散落在地毯上的茶杯茶葉,似乎同樣的事情他已經做過千百次了。 夜深了,陳浩一點睡意也沒有,他煩躁的來到陽台點上了一枝煙。 喧囂的鬧市安靜了許多,偶而駛過的貨車發出低沉的噪聲仍舊讓他感到煩躁不安。 客房裡一點動靜也沒有,他知道姐姐把一切都聽到耳朵裡了,也知道倩倩其實是講給她聽的。他後悔不該礙於面子讓姐姐來這裡做客,當時為什麼不買張車票讓她回豐潤?他以後如何面對姐姐?猶豫一下,他終於打開客房的門走了進去。 在走廊微弱的燈光照射下,姐姐臉朝里側身躺在床上,左手放在被子外面,似乎睡得很沉。 他來到床邊,輕輕坐下來,內疚的拉起了姐姐的手,心中有千言萬語,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姐姐的手因為結滿了老繭,摸起來硬硬的,手背的皮膚也粗糙得像砂紙,像母親的手。姐姐均勻的呼吸著,似乎根本就不知道此刻弟弟正坐在她的旁邊。 陳浩在黑暗中拉著姐姐的手坐了很久,終於輕輕嘆了一口氣,站起來,給姐姐拉上被子,輕手輕腳的出去了。 春妮起床的時候,陳浩正饒有興趣的擺弄著她給侄子買的小汽車。 陳浩一邊和姐姐打招呼,一邊珍而重之的把小汽車重新包裝起來,放到了牆角那個櫃子的最裡面。 “這麼大了,你還有這閒心?”姐姐笑了。 “小時候要是有這麼好的汽車該多好。”被姐姐看到他在玩小汽車,陳浩有些尷尬。 “那時候能吃飽就不錯了,哪有錢給你買這東西?” “是啊。不過那時候你給我做的那些小玩意也非常好,那頂軍帽和真的簡直一摸一樣,後來給人搶了,差點把我給哭死。”想起當初兒時的往事,陳浩的臉上掛滿了溫情。 “可惜東兒不喜歡……”姐姐的語氣有些遺憾。 “時代變了,孩子們玩的東西也不一樣,您別在意,就算給我買的好了。”陳浩調皮的笑了。 姐姐愉快的看著童心未泯的小弟,那一刻,她覺得姐弟倆的心貼得很近。 “浩子,等會你不用送我,免得耽誤工作。” “您甭管,來得及。” 陳浩從廚房端來了一些牛奶點心,又特意弄了點鹹菜,和姐姐簡單的吃了頓早餐,他們起得太早,離開家時,周倩倩和東兒仍舊沒有起床。 站台上,陳浩依依不捨的送別姐姐,可是姐姐卻好像一直都心事重重。她的眼光猶疑不定,似乎有什麼話要講,卻很難開口。 “你的頭髮……”春妮忽然像發現新大陸一樣指著陳浩的頭,吃驚的說了一句。 “怎麼了?”陳浩詫異的看了看她,順著她的手勢低下了頭。 春妮伸手在他的頭上輕輕撫摸了幾下,隨著手掌的橫向運動,陳浩白花花的髮根在姐姐的眼前暴露無遺。 姐姐的心猛的一顫:“浩子,你的白頭髮怎麼比我還多?”昨天初次見面的時候她還為了弟弟那一頭油亮的黑髮而開心,誰知道他的頭髮大半都已經白了。 “工作壓力太大……”陳浩苦笑一下搪塞著,想說點別的,可是姐姐的目光似乎一直穿透了他的內心深處。 “浩子,你……不要太委屈自己……”她嘴裡這樣說,可是眼神卻分明在告訴弟弟:是不是那個女人把你害成這樣?如果是真的,我立刻去剁了她! “姐姐,我不是很好嗎?”陳浩忽然覺得很感動,當初母親為了回護他,曾經提著菜刀使得方圓數里內的鄉民為之側目,他相信只要對姐姐訴幾句苦,她也會立刻提了菜刀去找人拼命,然而他不想讓姐姐太深的介入自己的生活。 “告訴姐姐,這樣的日子……你過得下去嗎?”姐姐終於說出了自己的疑慮,她不能想像心高氣傲的弟弟居然能忍受這個女人這麼多年。 “我很好,姐姐。”陳浩的眼前浮現出另外一張輕靈的笑臉,他幸福的笑了。 “不用管我,以前是很不習慣,不過最近……,我真的很開心,你先回去吧。” 姐姐將信將疑的看著弟弟,那種幸福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可是昨晚在妻子麵前,弟弟臉上的痛苦也絕對不是裝出來的,他到底怎麼了?她以一種矛盾的心情上了火車,壓根就不知道,弟弟此刻正不知不覺的走向別人早已布好的陷阱。 送走了姐姐,陳浩離開車站往公司的方向駛去,他的心情忽然輕鬆起來。 很多事情他不能對姐姐說,他無法告訴姐姐,雖然當初姐姐給了他一千元錢,可是對他而言實在太少了,少到他根本就不敢動用的地步,他也無法告訴姐姐,如果姐夫沒把那兩萬塊錢攔下來,他也不至於淪落到如此狼狽的境地。他知道姐姐一眼就能看出他的婚姻陷入了危機,知道姐姐一定痛恨倩倩,可是讓姐姐操心的事情太多了,他不想讓她再為自己多擔一份心。在他的心目中,妻子和東兒加起來的分量都不如姐姐一個人重要,他只有這一個親人,所以不能讓姐姐整天為自己提心吊膽。當他投身到緊張的工作中的時候,陳浩的還不時轉著這樣的念頭:一個人在一生中遇到的偶然事件太多了,細細的算來,人生其實就是這些偶然的事件聯繫起來的一條必然軌跡。 當初如果不是因為打了局長的小舅子,他不會那麼輕率的來北京打工,如果不是姐夫奪走了母親留下的錢,自己也不會因為衣食無著去搬家公司出賣體力。性格決定命運,他走到今天這一步,應該說早在童年時代就注定了。 母親和姐姐的溺愛讓他產生了盲目的自信,凡事養成了以自我為中心的習慣,這種思維方式一直主宰著他,因而一旦到了面臨絕境的時候,他的自信幾乎在一瞬間就變成了極端的自卑。 無疑陳浩是個非常聰明的人,他對自己的分析非常理性,也非常到位,以至於他得出的結論和別人投入上百萬經費得出的結論驚人的相似。 在昌平區蟒山森林公園附近的一幢別墅裡,二十七歲,面目清秀的徐紫娟花了三個多小時細細的研究著父親帶給她的兩大本厚厚的捲宗,最後她的那雙美麗的眼睛盯住了陳浩的一張近照:多帥的男人,怪不得周倩倩想盡一切辦法也要把他牢牢的抓在手裡。 她抬頭看了看黃玉生:“爸爸,您的計劃有些匪夷所思,裡面牽扯了太多的人,任何一個環節出現紕漏都可能前功盡棄,您覺得成功的把握大嗎?” 黃玉生笑了。紫娟長得很像母親,而且也那麼聰明,只可惜她的母親去世太早了。 “謀事在人,成事在天。高風險的投資才有可能獲得高回報的利潤,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得,不然你不是白讀這個經濟學碩士了?” 徐紫娟呆呆的想了一會:“如果您能給我時間,也許能找出更可行的辦法……” “娟子,我們對陳浩研究了五年多,不能再拖了。趁現在他的感情陷入危機,我們必須快刀斬亂麻,一旦他落入局中,後面的事情就好辦了。” 黃玉生的眼睛裡面閃動著野狼般的光芒,讓徐紫娟的心猛然一緊,她本能的感覺到父親勝利的那一天極有可能就是陳浩的葬身之日,於是低下頭再次研究起陳浩嘴角那兩道細細的紋路來。 年陳浩來到北京以後,很快就發現自己多年來建立起來的的自信其實不過是一種坐井觀天式的盲目自大而已。北京的工作機會非常多,可是要求也是千奇百怪,經過幾次失敗的面試,他驚訝的發現自己幾乎一無是處了。 他的口袋迅速的癟了下來,當他不得不為明天住什麼地方以及到什麼地方弄點吃的而發愁的時候,終於正視了這樣的現實:除了乾體力活,他沒有更好的選擇了。對陳浩來說,這無疑是毀滅式的打擊,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自信僅僅在兩個月內就蕩然無存了。 他開始深刻的反省自己,然而他的自我反省過了頭,以至於他的那種張揚的個性在一瞬間就轉為極度的不自信。 年,也就是姐姐初次來北京看他那年的9月份,陳浩遇到了周倩倩,這次邂逅徹底改變了他的生活軌跡。 當時,陳浩用了幾乎全部的收入報了一個電腦初級班,雖然姐姐寄來的錢能讓他暫時緩解一下,可是他被苦難的日子嚇怕了,他把那一千塊錢原封不動的存在銀行里,只要還能維持生存,就不敢動用那筆錢。 那一年的夏天,北京熱得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陳浩除了每天累死累活搬著家具樓上樓下的跑,就是去中關村附近的一個私立電腦學校學習。 參加學習的大都是中學生或者企業的秘書、白領,在這裡,穿著搬家公司工作服的陳浩成了一個極不和諧的音符。坐在課堂上,又高又瘦的他就像半截被人塗成黃色的電線桿,身上發出的汗味讓許多人皺眉,因為這些,他也和周圍的人格格不入。 本來,對他而言學習並不是什麼苦差使,可是經過了一整天的繁重體力勞動,他經常會在課堂上不知不覺的睡過去,有時甚至很響的打起鼾來。 他非常想學習,可是練習時間有限,一個月下來幾乎沒有任何進步。艱苦的生活和學習上遇到的挫折像病毒一樣腐蝕著他的自信,原來打算通過學習改變的命運的計劃現在看來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有時候他獨自坐在角落裡想:人生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前途一片黑暗,如果生活就這樣繼續下去,生存還有什麼意義嗎? 多數時候他對自己的境遇洩氣到了極點,可是偶爾心情也忽然好起來。 月的一個傍晚,因為提前收工,他也破天荒的提前來到學校門前。他買了幾個饅頭,拐到一條比較冷清的胡同里,在一輛停靠在高牆旁邊的黑色的桑塔納汽車後面找個乾淨地方坐了下來,打開那個棕色的小瓶子,拿出一個饅頭掰開,把精鹽均勻的撒在上面,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上午下過雨,空氣很新鮮,天也非常藍。也許因為天好,陳浩也莫名其妙的開心起來。他把饅頭一掃而光,然後意猶未盡的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旁若無人的走了幾步太空步。他曾經是系裡出名的舞王,太空步跳得非常地道。 他跳了幾下,再看看臟兮兮的衣服,不由得惋惜的搖了搖頭,往前走了兩步,對著那輛黑色桑塔納的後窗照了照,理了理頭髮,做個鬼臉,暗自得意:“雖然衣服破了點,人還是滿帥的。” 陳浩一心一意的對著窗玻璃擠眉弄眼,不提防前面的車窗居然悄無聲息的滑了下來,一隻優美而纖細的手伸了出來,懶洋洋的對他打了個響指。 陳浩嚇了一跳,他壓根就不知道車裡有人,就是說,剛才自己搔首弄姿的樣子肯定被人看到了。他的臉火辣辣的好不尷尬,猶豫一下,慢慢的走了過去。 車裡坐的是一個年輕的女子,看上去二十六七歲,長髮披肩,黑色的上衣緊繃繃的,兩個碩大的乳房似乎要突破束縛跳出來一般。女子戴著一副太陽鏡,一臉的厭倦,看陳浩的眼光也像在看一隻癩蛤蟆。 “搬家公司的?”女子在眼光在陳浩的臉上掃了一下,旋即百無聊賴的往前邊看去,她的聲音也懶洋洋的就像午後剛剛睡醒的貓兒一般。 “是的。您……搬家?”面對漂亮的女孩子,陳浩忽然有些心虛氣短。平時,乾了一天活以後,搬家工人最喜歡坐在人行道上看過往的漂亮女人,大家對路過的女孩子評頭品足,膽子大的還會衝人家的背影吹一兩聲口哨。 陳浩很少參加這樣的活動。在北方林業部門工作時,總有些漂亮的女孩子藉故在他的周圍流連,可是他對她們沒有興趣,想像中的愛人似乎還遠在天邊。如今淪落到靠出賣體力吃飯的時候,他卻對往日平淡的生活有了強烈的懷戀:當初某某對我很好,如果我稍微主動點,結果會怎樣?剛才過去那個女孩子的眼睛非常像大學的某某同學,可惜…… 他驚訝的發現在繁重的體力勞動之下,自己居然反常的進入強烈的性飢渴狀態。 女子側過臉,皺著眉,不耐煩的看著他:“你的話總這麼多嗎?” 陳浩有些語塞,他不過問問要不要搬家,怎麼就說我話多? 她的身上散發著濃郁的香氣,原本陳浩一直覺得喜歡化妝、喜歡灑香水的女人太矯情,可是現在聞到淡淡的香水味卻莫名其妙的興奮起來。 “有點東西要搬,走吧。” “我給公司打電話,車馬上就……” “不用派車,你一個人夠了。”女子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對不起,我有點事情……”,陳浩不想耽誤課程。 “一百塊錢。” 他吃了一驚,我一天最多賺25元錢,去掉吃飯以及零用也就剩20元,可是這個女人出手居然如此闊綽。他吞了一下口水,猶豫一下:“要不然我打電話讓別人過來……” “兩百。” “實在對不起,我真的……”這樣說的時候,他的雙腿在發抖,同時懷疑拒絕這樣的活是不是瘋了。 “五百。” 陳浩的汗無聲的從頭上流了下來。少上一次課,下次跟老師說一聲,補回來就是了,五百塊錢可不是每天都有機會賺的。 女子得意而輕蔑的笑了:“上車。” “去哪裡?”車內空調開著,陳浩雖然覺得身上一爽,卻沒來由的覺得心裡不太舒服。 “哪來的那麼多廢話?”女孩子一邊開車,一邊不耐煩的搶白了他一句。 陳浩非常尷尬,不願意再和她講話,於是把頭轉向車外。 女子的手機忽然響了。 “餵,是我。……你哪有什麼對不起我的地方,陪你老婆好了,我還有事……算了,以後再說,再見。” 陳浩側頭看了看,看上去她似乎比自己大,雖然外表冷漠,可是眉頭間卻若有若無的凝聚著一抹淡淡的憂鬱。 “去洗個澡。” 陳浩站在門口打量著的房間,裝修很漂亮,可是看上去整體卻很凌亂。 “愣什麼?去洗個澡。”女子向衛生間指了指,順手打開了電視機。 “洗澡……幹什麼?”陳浩吃吃的問道。粉紅色的窗簾,暗淡的光線,室內迷漫著女性身上特有的氣味,他本能的感到身體的某一個部位像樹枝一樣向外伸展開來,不由得面紅過耳,連忙掩飾的彎下了身子。 女子用曖昧的眼光看著他,一言不發,然而眼神卻似乎在欣賞著陳浩的形體。 陳浩的心劇烈的跳著,他頂不住女子的眼光,於是慌亂的衝進了衛生間。 清涼的水沖刷著發燙的身軀,可是陳浩的大腦依舊像一團亂麻。這就是艷遇?他茫然站在噴頭下面有些不知所措。傳統的道德觀念驅使他離開這裡,可是道德的力量在身體本能的反應下顯得很無力。 我沒有老婆,不需要對什麼人保持忠誠,況且這樣的艷遇可能一生只有一次…… 陳浩對著鏡子細細的觀察,整體看上去有點單薄,可是肱二頭肌和胸肌比較有形。打定了主意,他抓過一條白色的浴巾纏在腰間,做了幾次深呼吸,然後走了出來。 陳浩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已經充分調整了自己的情緒,本來他想讓自己看上去老練些,無恥些,可是迎面看到橫陳在長長的沙發上豐滿誘人的侗體時,仍舊像被人當頭打了一棒一樣,呆住了。 女人的曲線極其優美,看上去高低起伏錯落有致,陳浩覺得自己似乎在欣賞一幅高手巨匠畫成的工筆劃,與她的身體表現出的勃勃生機相反,女人的臉色依舊平淡,眼神依然冷漠。她伸出右手的小指輕微的勾了勾:“過來。” 陳浩緊張得幾乎虛脫過去,勉強打起精神走了過來。 這個可憐的小伙子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自己的第一次應該什麼樣子,然而此刻幻想中色彩與音樂統統沒有,只有空氣中瀰漫著的野獸般赤裸裸的慾望。 陳浩的小腹一陣絞痛,他覺得內心變得空蕩蕩的好不難過,於是認真的開始後悔不該跟這個女人來到這裡。剛剛洗澡時由幻想引起的興奮的戰栗此刻已然變成真正的戰栗,他驚恐的發現自己對眼前的女人一點慾望也沒有,他只想不顧一切的抓起自己的衣服奪路而逃。 女人帶著幾分厭倦從沙發上只起上半個身子,拉下了圍在陳浩腰間的浴巾,於是他就像案板上待售的豬肉一樣,赤條條的陳列在女人的眼前。 陳浩的頭上悄然冒出了虛汗,因為過於緊張,也因為沒有任何慾望,他的生殖器像一條死掉的泥鰍一樣鬆鬆垮垮的墜在兩腿之間。女人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把頭轉了開去。 她撥弄著遙控器,電視畫面跳來跳去,終於跳出了清晰的男女交歡的鏡頭。影片中的女人誇張的叫著,男人則像一台巨大機器上的搖桿一樣均勻的前後衝撞。 陳浩尷尬的低著頭,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女人把電視的聲音開得很大,陳浩疑心此時是否會有憤怒的鄰居前來敲門抗議。 雖然他不喜歡女人在他面前擺出的優越姿態,對此也深表不以為意,可是內心深處仍舊湧出一種強烈的自卑感。此刻,他寧肯被人打斷胳膊或者腿也不願意沒有了男性的尊嚴。然而越是這樣想,身體越是沒有半點反應。 女人嘆了一口氣,拉他在自己的身邊坐了下來,一邊百無聊賴的看著電視畫面,一邊伸手在他的身上機械的揉搓著。終於陳浩有了反應,她疲憊的笑了:“來吧,別緊張。” 陳浩以一種的殉道者的決心站了起來,像一頭笨拙的公牛一樣伏在女人的身上,還不等有什麼動作就吃驚的發現自己已經軟得一塌糊塗。 女人微閉雙眼,等了好久見沒有動靜,睜開眼睛,見陳浩正在咫尺之遙驚恐的看著她,他的生殖器則像一隻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懸在她小腹的上方。 她忽然發火了:“沒用!”右腿往回一縮,照著陳浩的肚子就是一腳。陳浩猝不及防,向後連退兩步,一跤坐在地上,後腦重重的磕到了牆上,於是在他的世界裡瞬間就佈滿了金色的星星,滿天星斗中仍舊有兩個誇張的男女誇張的大呼小叫。 女人坐在沙發上雙手蒙面,忽然哭了起來,她哭得那樣傷心,以至於本來已經惱羞成怒的陳浩忽然可憐起她來。他明白,這個女人帶他回來不過是要找點刺激而已,可能她的心裡裝的是一種說不出來的痛。 女人突然表現出來的軟弱以及內心深處突如其來爆發的憐愛讓陳浩的情緒為之一變,兩腿之間也不知不覺的起了變化。他低頭看了看,驚訝的發現自己的生殖器已經像一條發怒的眼鏡蛇一樣勃然而起。 “不要哭了……”他走上前伸手攬住了女人的肩膀。 “滾開!”女人拼命的撕打著他,可是陳浩一點也不為所動,就像搬動一件沒有生命的家具一樣,他冷靜的把女人拋在沙發上,然後帶著野獸一樣的狂野進入了她的身體。狹窄而溫暖的感覺讓他倏忽之間打了個冷戰,整個小腹不由得為之變得一陣冰涼,同時全身佈滿了一層細細的雞皮疙瘩。 女人吃了一驚,然而仍舊在掙扎:“滾開,你這個畜生……” 陳浩像一個真正的畜生一樣恣意在她的體內衝撞,渾然不顧對方的感受如何。 女人在他的身下叫罵著,又踢又咬,可是驀然間卻變得全身無力。她的聲音逐漸低了下來,身體也像一隻柔軟的襪子一樣癱軟下來,她的兩隻手抽搐著,顫抖著,在陳浩的後背上抓出了長長的幾道血痕,模糊的叫罵聲也逐漸變成了銷魂的呻吟,於是,狂暴的爭鬥變成了幾近無聲的肉搏。 陳浩的雙手緊緊的扣住女人的雙肩,牛一樣的喘息,忽然間他彷彿被人從身後打了一悶棍,從頭頂一直到腳跟都緊張的繃了起來,整個就像一根繃緊的弓弦,同時感覺自己彷彿連續扣動扳機一樣,向女人的體內發起了一連串的轟擊。 女人喘息著,雖然感到渾身發軟,仍舊愛憐的伸手撫摸著陳浩的頭髮,陳浩則像一團爛泥一樣癱在了女人的身上。 “第一次?”女人問道。 “嗯。”陳浩在疲乏中感到一陣空虛,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到底所為何來。 女人憐惜的在他的身上撫摸著,不時的摸到剛剛被自己抓傷的條痕,也不時的感覺到陳浩因為疼痛感到的戰栗。 “疼嗎?” “不。” 陳浩有些難為情,他甚至不敢看女人的眼睛,手足無措的從女人身上爬了起來,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低下了頭。 女人渾身癱軟,她掙扎了一下,讓陳浩坐在沙發上,然後躺了下來,把頭枕到了陳浩的腿上,陳浩帶著幾分自責和幾分憐惜,把她抱在了懷裡。 電視裡面的搏鬥也已經結束,屋子裡面靜了下來。他們沒有動,就這樣默默的抱在一起。天黑了,隔著窗簾,外面鬧市的聲音聽起來就像來自另外一個世界。 陳浩的大腦一片空白,可是身體卻變得異常活躍,在靜默中不知不覺再次亢奮起來。 “還要嗎?”他附在女人的耳邊問道。 “要!”女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羞澀。 陳浩離開的時候,女人從錢包裡面拿出五百元錢遞了過來。 他惶恐的推開了:“我不要……” “說好的,怎麼不要?”女人有些詫異。 “幫你搬家我會收錢,可是……”陳浩笨嘴拙舌的說道。 “你剛才也付出勞動了。”女人的聲音有些揶揄的意思,陳浩的臉紅了:“謝謝你,我從來沒……” 女人笑了,然而她的笑容掩飾不了內心深處的憂鬱:“我該謝謝你。”她堅定的把錢塞進了陳浩的衣兜:“多買點好吃的吧。” 陳浩的臉紅了,他知道女人看到自己剛才吃飯的情形了,可是他無論如何也不想接受這筆錢,於是堅決的把錢拿出來扔到沙發上,然後飛也似的逃開了。 這次艷遇給陳浩留下了無窮想像的餘地,也讓他重新找回了一些本來已經瀕臨崩潰的自信。他繼續在工作和學習中疲於奔命,可是心情卻好了很多。每次上課以前,他都會去和女人邂逅的那條僻靜小巷中看看,每次有黑色的桑塔納從身邊駛過的時候都會讓他悚然一驚。 他知道自己不愛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也不可能愛上他,可是卻發瘋一樣的想再見她一次,再瘋狂一次。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了,女人在他身上抓出的傷口結了疤,疤退了,留下一些淡淡的白色痕跡,可是陳浩內心深處對她的渴望卻沒有停止過。她是做什麼的?叫什麼名字?這些他都不知道。記憶像一幅年代久遠的畫,慢慢的褪色,隨著時間的推移,女人的形像在他的大腦中淡化了許多,他甚至開始懷疑如果此刻對方站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還能不能把她認出來。 到後來,陳浩開始認真的懷疑起那場艷遇是否僅僅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的一場春夢,因為他不能想像那樣的一個女人會和他這個臟兮兮的搬運工人發生那樣的事情。 北京的天漸漸冷了,陳浩依舊在搬家公司工作,他的學習也依舊沒有什麼實質性的長進。表面上他和往常一樣,像一隻孤僻的狼,可是內心深處卻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躁動不安起來。 月下旬的一個傍晚,陳浩在天通苑小區幫客戶搬家具的時候,司機的手機響了,他應答幾聲,向陳浩招了招手:“小陳,你的電話。” 誰會給我打電話?陳浩跑過來接過電話,他從來沒把準確的聯繫方式告訴什麼人,包括姐姐。 “您好,我是陳浩……” “是我。”對方只是簡短的說了這兩個字,可是陳浩已經僵住了:“你……,怎麼找到我的?” “你的衣服印著誠信搬家公司,我知道你的名字,所以要找你很容易。”女人的聲音依舊有著無盡蕭索的味道,為陳浩剛剛爆發出的一點綺念迎頭潑了一盆冷水。 “有什麼事嗎?”他盡可能用平穩的語氣問道,不想讓對方聽出自己有什麼企圖。 “你還記得我的住址嗎?不記得?那好,你記一下……,對了,馬上過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談。” “好。”陳浩乾脆的答應道。 “我可能晚一點,要先回住處換件衣服……” “不用,你立刻打車過來。”對方不給他回答的時間,說完以後就掛了電話。 一個小時以後,陳浩緊張的敲了敲那扇門,門開了,女人穿著一身寬鬆的睡衣俏生生的站在門前:“進來吧。” 陳浩明顯的感覺到對方語氣不是很友好,但是仍舊拿出事先準備的兩隻塑料袋,脫下自己的鞋,立刻用袋子把兩隻腳包了起來,然後穿上拖鞋進了屋。 房間內,燈光幽暗,女人幽靈一般的來回走動著,把沙發上的東西扔在一邊,給陳浩騰出一個地方,然後坐在了他的對面的一把椅子上。 “我有了你的孩子。”女人定定的看著陳浩,宣布了這個消息。 “什麼……”陳浩張口結舌,他壓根也沒有想到自己會遇到這樣的麻煩,一剎那他如同在高處忽然失腳一般,嚇出了一身冷汗:我連自己都養不活,再有個孩子還不得餓死? “怎麼……,怎麼辦?”陳浩吃吃的問道,他一點主意也沒有。這事是不是對她有很大影響?她結婚了嗎?我該怎麼辦? “本來我不想告訴你,只想直接到醫院做了算了,可是打定主意以後我就不停的做惡夢,總是夢到你,也夢到孩子……”女人的臉上現出一絲驚恐。 “我現在連覺都睡不好。” 看著女人黑黑的眼圈,陳浩的心顫了一下:都是自己做的孽。 “那……怎麼辦?”陳浩一點主意也沒有,這個可憐的小伙子從來就沒有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怎麼辦?你是男人,還問我怎麼辦?”女人忽然發火了。 “你留下的孽種在折磨我,只要我一動了要打胎的念頭就心神不定,就做惡夢,他在控制我的精神。——你得告訴他,是你不要他,不要讓他折磨我,然後明天你帶我去把他做了。” 陳浩差點笑出來,女人的想法真是匪夷所思,兩個月的胎兒怎麼可能折磨人?又不是在看恐怖電影,可是女人臉上的恐懼卻是實實在在的。 “那好吧,這個孩子不要就算了。”陳浩的話音剛落就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戰,他的眼前驀然出現這樣一幕場景:寒冷的天,寒冷的夜,寒冷的石柱,寒冷的大理石地面,一個嬰兒躺在襁褓中絕望的哭叫著。 母親曾經給他描述過第一次見到他的情形,他也不止一次的設想當時的場面應該是什麼樣子,可是無論如何也無法在大腦中形成相應的畫面,然而此刻不知為什麼母親講述的情形會忽然間那麼清晰的呈現在腦海裡,他甚至感覺自己已經看到了清冷的馬路上逐漸走近的母親疲憊的身影。 “不要,還是把他生下來吧。”陳浩的寒毛刷的一聲立了起來,隨即脫口而出。一瞬間他有些懷疑女人肚子裡面躺著的到底是自己的孩子還是一個神通廣大的魔鬼。 女人沉靜的看著他,用眼神傳遞著信息:你也感覺到了?良久,她才說道:“我還沒結婚,生下他怎麼算?” “生下後我抱走就是了。”陳浩一邊說,一邊想起了姐姐,不禁心中蕩起一絲溫馨的感覺。 “讓我的孩子跟你去受罪?你養得起嗎?”她的話有些刻薄,陳浩的臉紅了。他張了張嘴,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我想來想去,倒是有個解決的辦法,只是我自己很不情願。”女人的眼神中有一種落寞的感覺。 “說來聽聽,也許……”陳浩的大腦一片混亂,突然發生的事件似乎已經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 “我們兩個結婚,你名正言順做孩子的爸爸。” “這……”陳浩的頭彷彿被人重重的擊了一下,他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這個女人結婚,雖然她長得那麼漂亮。 “要是你不願意,就必須承擔責任,告訴孩子,是你不要他的,然後帶我去流產。”女人的語氣含有一種恐懼的感覺,讓他感到對方有點偏執狂的傾向。可是他根本就無法作出這樣的決定,因為剛才有了這種想法以後,他明顯感覺到冥冥之中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左右他的思維。怎麼會這樣? “我……沒什麼不願意,只是……” “沒有什麼只是,我們結婚以後你不許干涉我的私事,當然我也絕對不會干涉你。還有,不許告訴別人你是搬運工,有人問的話就說你是大學畢業……” “我本來就大學畢業啊。”陳浩驚異的張大了嘴。他不知道在討論這麼重大問題的時候,這個女人怎麼還在乎這樣的小事。 “大學畢業?那你當的哪門子搬運工啊?”女人的驚異程度絲毫不下於陳浩。 “這個說來話長了……” “那就不要說,以後有的是機會。”女人粗暴的打斷了他。 陳浩呆呆的看著這個魔術師一樣的女人,不明白為什麼她能這麼快就把所有的事情搞定,莫非她早就籌劃好了?可是她為什麼要和我結婚?以她的條件還不至於嫁給一個窮困潦倒的搬家工人。 女人也為自己的決定感到詫異。她不是很隨便的女人,之所以和陳浩春風一度,僅僅是因為那段時間感情上出了問題,並且當初不過是一時衝動而已。 那天,她在車裡足足坐了兩個小時,後來看到陳浩在附近吃饅頭,旁若無人的跳太空步,並且對著後窗梳理頭髮的時候,便不由自主的被這個高大英俊的小伙子吸引住了。一場狂暴的性愛,陳浩的個性在她的面前暴露無遺,事後的很多個不眠之夜裡,陳浩的影子都在她的眼前晃動。 醫生告訴她已經懷上孩子以後,她立刻想到應該和這個男人結婚。 首先,他是孩子的父親,其次,這個英俊的小伙子身上有一種她弄不清楚的、常人不具備的魅力,一種超脫社會地位、超脫於外在表象之上的一種孤傲的氣質,單單是這種吸引力就足以讓許多女孩子對素不相識的男人委託終身了。也許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她竟然會有一種惶恐的感覺,生怕這個搬運工會拒絕自己。 女人以雷厲風行的作風迅速讓陳浩答應了這門婚事,但是她知道要想把這個男人牢牢的抓在手裡,還有很多事情要做。 “去,洗個澡。”她嫵媚的衝陳浩笑了。 陳浩像中了邪一樣一言不發的進了衛生間。他不知道這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不知道她是做什麼工作的,簡而言之,除了兩個月前曾經和自己春風一度以外,他對她的情況一無所知,可是現在居然要和她談婚論嫁,到底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不管是誰瘋了,他都希望永遠這樣瘋狂下去,不要清醒過來。 陳浩出來的時候,頭髮濕漉漉的,腰間依舊繫著一條浴巾。 “過來。”女人在臥室喊他。 陳浩夢遊一般進入臥室,坐到她旁邊的床墊上。 “這些天想我沒?”她的身上鬆鬆垮垮的穿著一件白色的睡衣,慵懶的伸手在陳浩的身上輕柔的撫摸著。 “想了。”陳浩眼巴巴的看著掩映在睡衣裡優美的曲線,一邊咽了一口唾沫,一邊幼稚得像個小學生一樣回答道。 “知道為什麼我要和你結婚嗎?”她把手伸入浴巾,輕輕的揉捏著陳浩的生殖器。 “不……不……知道……”他渾身顫抖,並且在對方的挑逗下開始暈眩起來。 女人輕輕的把浴巾從陳浩的身上扯了下來,像一條蛇一樣爬過來,拉起陳浩青筋暴突的生殖器輕輕的含到嘴裡,剎那間陳浩彷彿進入了天堂。他忘情的享受著這種從來沒有過的刺激,似乎軀體內每個細胞裡都埋藏了足量的火藥,只等到了一個特定的時刻便會一起引爆。 他衝動的用汗津津的雙手握住女人睡衣下的雙肩,然後神經質的慢慢往下移動,兩隻手笨拙的從她的腋下穿過,然後冒冒失失的抓住女人的椒乳,揉捏了一會,便手忙腳亂的去解女人身上的睡衣。 女人忽然停止了動作,抬起頭來,右手冷不防的揮出去,重重的打了他一個耳光:“畜生!” 陳浩被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嚇了一跳,還不等他有什麼反應,女人已經雙手掩面痛哭起來:“你毀了我的一生,我怎麼辦啊?” “別……,別哭了……我……,我給你當牛做馬也要補償你……”陳浩笨嘴拙舌的安慰她,他伸出手來想把她攬入懷裡,又怕對方再給她一個耳光,他的手猶豫著懸在女人的上方。 “補償……,你拿什麼補償啊?”女人越哭越傷心,陳浩則尷尬的坐在旁邊,像個闖了大禍的孩子一樣,只恨自己當初不該那麼荒唐,如果有辦法挽回自己造成的損失,此時他寧肯去死。 女人傷心的哭了好一會,然後慢慢的抬起頭來看了看滿臉惶恐的陳浩,忽然咭的一聲笑了,她一頭撲進他的懷裡:“冤家,我恨不得殺了你……”她張嘴在猛然向陳浩的胸前咬下去,陳浩嚇得一哆嗦,可是女人落口時卻很輕柔。她像鬧著玩一樣在陳浩的前胸咬了幾下,然後低頭看了看懸在他的雙腿間軟弱的生殖器,笑了:“真沒用。” 她又哭又笑,弄得陳浩越發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麼辦。 女人忽然動作起來,她飛快的脫掉了睡衣扔到地上,纖毫畢現的把自己展示在陳浩的眼前:“來……” 她用雙手住陳浩的兩隻耳朵,讓他跪在自己的兩腿之間,然後一直引導著他,讓他把臉附在自己的小腹之上。 “對……,對……,就是這樣……” 在女人的呻吟中陳浩慢慢亢奮起來,女人用無力的雙手捧住他的頭,然後輕輕抱住他,於是陳浩在迷亂中輕輕的滑進了女人的身體。 女人的身體彷彿是一件珍貴的瓷器,使得陳浩的動作不敢過於猛烈。 “你……要做我的奴隸……”女人在呻吟中斷斷續續的說道。 “我永遠做你的奴隸。”陳浩神不守舍的回答,他像一頭獅子,心甘情願的被這個女人馴服了。 “結婚以後,不管什麼事情必須聽我的。”女人側著身子把頭枕在陳浩的肩上,一邊輕輕的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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