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忘楊異事

第18章 第八章破解

忘楊異事 陶子 7156 2018-03-22
把畫坊稍作收拾後,若林掛上歇業牌,關上店門,小心翼翼地取出木匣,打開。他手捧玉鼎,端詳片刻,只覺一陣沁人心脾的芬芳漸漸滲入百骸,放下後,他接著翻閱手札,入目是幾行俊秀小楷。 僅用一炷香的間,若林就粗略看完,他長嘆了一口氣,掩上手札,將之和玉鼎一同放入木匣,收回懷中。 出門後,若林有些神情恍惚,好似還沉浸在唐嫣青的記敘中,難以自拔。轉入拐角時,他忽感腳下磕到了什麼,低首一看,竟是方才送給桑茵的錦鯉玉佩。 “梁夫人?” 若林四下張望,一陣風鑽入小巷,冷冷清清,除他一人外,再無別人。 戶外明明已經一片晴朗,但身處置滿冰塊的臥房內,卻一陣陰寒。 弘靜大師貴為寒山寺住持,由於長年食齋,參禪悟經,加之室內擺放的冰塊,兩天過去,遺體並無太大腐變。

此刻,週忘楊正立於房內,面朝“嘆牆”。 所有的出口,無論里外,均被泥土所封。一堵牆,兩個面,要是都糊上了泥,門窗無法打開,那對師父與弘靜大師施針死穴的人,又該如何進出? 週忘楊一撫“嘆牆”,手到之處,牆面十分平坦,可見兩面的泥都糊得極其均勻,若非兩個人站在屋內和屋外一起操作,換作一個人,絕對沒辦法獨自完成。 因為無論是先封哪一面,剩下的另一面,都必須穿過牆體去封,而這時門窗都已被堵死,進出又該從何談起? 週忘楊情不自禁地輕輕一嘆,備感無奈。 難不成在這“嘆牆”之下,無論是誰都只有嘆息的份? 無措之際,正逢紅蠍提著裝滿冰塊的水桶進到房內。弘靜大師的遺體仍臥於榻上,床下撂了數只裝有冰塊的木盆,以確保房內溫度不會上升。

紅蠍把提來的冰塊分批倒入木盆,側首問:“四哥可有頭緒?” 週忘楊沒答她,走至榻前,端望下方的冰塊。紅蠍瞅他半天反應,提了水桶,正欲離開,就听週忘楊問:“這木盆內的冰本已化了一半,何以你重新倒入後,又凝結了起來?” “哦,這是二哥購置冰塊時,順帶討了些硝石。這東西一旦溶入水中,就會大量吸熱,使得水溫驟降,從而結冰。” 週忘楊聽後,轉身走到案邊,隨手取來一隻鎮紙,對著木盆內的冰塊鑿擊了幾下,冰面即刻被鑿出幾個淺坑。 紅蠍像是明白了他的意圖,立即出外又提來半桶加有硝石的冰塊,傾入木盆。過之不久,新倒進的冰塊與盆中的相凝結,覆蓋住了被鑿出的淺坑,冰面再度變得平整。 眼見此景,週忘楊驀然回首,緊盯後方的“嘆牆”,他像在剎那間得知了答案,轉瞬過後,那雙鳳目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在這“嘆牆”之上,果真有一扇隱形之門可供人進出,出入的機會只有一次,就是給予締造者本身的。 “紅蠍,去幫我把冰龍找來。” 週忘楊的聲音裡,聽不出太多的情緒。紅蠍應了一聲,接著跑出房去。 片刻過後,冰龍趕到西荷廳臥房,問:“小四,紅蠍說你似乎有所發現,是不是找到了什麼線索?” 冰龍身後,紅蠍也跟著進了臥房,她步行速度不及成人,故而稍遲了些。 週忘楊抬眼,開口一句卻不是去答冰龍,他道:“五妹,我與冰龍大哥有些要事商談,你暫且迴避一下,出去時,將西荷廳的門帶上。” 紅蠍聞言一怔,但仍退了出去。 臥房內的氛圍同溫度一樣極為冰冷,半晌無人說話,最終還是由冰龍打破沉寂,他問:“小四,究竟出了什麼事?”

“龍捕頭。” 熟悉的稱呼從周忘楊口中喚出,卻顯得如此生疏。冰龍望向他,目中竟帶了一縷疲憊。想他龍飛揚十六歲起入六扇門當差;雙十之年屢破奇案,名揚天下;而立時為護聖上朱楊銘,以一擋十,被刺客刺穿胸腑;到了四十,得御賜令牌,封為關中總捕頭,官拜正四品。但面對眼前那人,僅是一個稱呼上的變化,自己就已方寸大亂。 他知道了多少了呢? 冰龍在心中臆測。 週忘楊,果真是個厲害的角色。相識至今,他就如一片望不盡的瀚海,永遠不知究竟蘊藏了多大的能量。 “你有何事要問?”定了定神,冰龍道。 週忘楊也不繞彎,開門見山問:“昨夜,在關雎書院碰見大哥時,你稱到那里之前,曾先去了一趟義莊,發現王翠姑的肩頭被剜去了一塊內,可有此事?”

冰龍不答,片刻才道:“小四,有話不妨直言。” 平靜的目光漸漸變得深邃,週忘楊又問:“大哥有沒有覺得奇怪?從水榭到寒山寺,不過半天的腳程,我那童兒前去報喪,已經一日一夜,為何還沒帶著寺僧趕來?” 冰龍仍沒做聲,週忘楊接著道:“水榭門外有棵松杉樹,樹齡近百,高約十五丈。我兒時曾爬到樹上,本是遊戲一場,卻意外發現隱藏在樹幹上,能看清水榭內的所有人進出。昨日。我當眾吩咐侍童前去寒山寺報喪。實則是讓他爬上松杉,監視其他人的舉動。恰巧他出門時,撞上了鄂虎,那廝進到西荷廳叫囂時,也提及此事,更讓在場眾人以為小童已出門,去了寒山寺。 “傍晚,我與若林離開水榭,小童仍舊駐守在松杉之上,他身形較小,隱藏於樹上不易被發現。下午時,我也曾拜託胤平,在水榭掛滿燈籠,入夜時統統點亮。我對他說,是因為師父與弘靜大師遭遇不測,事態依舊不明朗,為避免夜深路黑,再有人遭襲,所以要把整個宅院統統照亮。而這麼做的真正原因,其實是為了讓小童在夜裡也能看清,何人離開了水榭。”

視線對面,冰龍的臉龐冷峻如霜,他突然開口:“於是,你便知道了,我是在昨日戌時才出的門?” “不錯。”週忘楊接話道,“關雎書院遠在城西,義莊方向則與它南轅北轍。大哥抵達書院時,距離天黑還不足半個時辰,若是戌時才從水榭出門,又怎會趕得及去兩個地方?” 鳳目中似是燃燒著一團火焰,週忘楊繼續說道:“然而,儘管你不曾抵達叉莊,卻清楚地知道王翠姑肩上被剜去了內。之後,她的屍體被人操縱,趕屍到書院。又將你、我、若林三人帶去後山,這一切,現在想來,你應早已知曉。至於你為何清楚此事,想必是與那幕後的趕屍人大有淵源。” 目中的烈火剎時熄滅,化作一潭望不到底的湖水,週忘楊低下頭,“當年死於客棧大火中的人究竟是不是左夢霜?穆清素的真正身份又是什麼?”

週忘楊一連兩問,然而冰龍知道,這本就是一個問題,且發問人心中已有答案。 “你可有證據?” 反問,並不理直氣壯,反而顯得極其無奈。 週忘楊豁然抬頭,素來平靜的臉龐難得地掛上了焦急,“大哥辦案二十載,應當知道個中輕重。倘若有人遭人要挾,迫於無奈為虎作倀。到頭來又有多少可得善終?”他說著,步向“嘆牆”,在被冰龍鑿開的出口上,捻起些許泥土。 “所謂'嘆牆',用的其實是一種簡單卻也高超的障眼法。當我師父與弘靜大師均失去知覺後,那封牆之人就可著手施工。他先在房內,用觀音土覆蓋住整個牆面,包括所有門窗,弄平整後,再到房外封住外側的牆體。” 感覺到背後的目光,週忘楊並未停頓,又道:“至於此人如何通過那堵密封的牆,到達房外,簡單說,實際上是所有看到'嘆牆'的人,自己關閉了那扇門。出口一早就存在,但當牆體被擊穿,眾人進到屋內,發現裡面的牆也被糊上後,就自行忽略了那扇原本存在的門。”

指向那個被冰龍所鑿破的門洞,週忘楊說:“封牆人糊上臥房內的門窗後,就在牆體上開了一個能容他鑽出去的洞,隨後他清理了磚石,跨到房外,再以磚石砌好出口,最後用觀音土將外牆的門、窗一同封閉,這中間當然也包括那個人為鑿出的出口。” 週忘楊轉身,看向床榻邊的木盆,“就像這盆中加了硝石的冰塊,可以覆蓋掉原先的鑿痕一樣。牆被擊穿之後,也能重新砌起,只是冰與冰相結,常人難以辨別新舊,但要是換作牆,則可一目了然,故而必須以泥土遮蓋。這麼一來,那扇通出'嘆牆'的'門'就會消失無踪,這也就是為何'嘆牆'必定要用泥土封上兩面的原因所在。” 視線上揚,面前的冰龍仍舊一言不發。

週忘楊跟著沉默了一會兒,片刻後道:“不過,封上開口後,還會留下一條尾巴,就是牆內側的開口位置,並不能均勻地糊上泥土。所以……” “所以,必須以原先的開口處,作為二度進入的位置,再次將牆打穿。這樣一來,內牆唯一的痕跡就會被破壞得一干二淨。”冰龍突然打斷週忘楊的話,自行道,“而鼓動眾人以門窗間的牆體為入口的人,則是我……” “大哥……”週忘楊低道,“是何人要挾你?” 冰龍魁梧的身軀微震,仍舊問:“你可有證據?” 週忘楊緩緩攤開掌心,一塊蠟染殘片赫然入目。他說道:“此物出自湘西苗疆,眾人之中,除了江霆曾去過那裡,還有一人也有機會接觸到,而那個人就是你。左夢霜籍貫湘西,擁有這類民族配飾本就平常不過,假設自你夫妻二人分離後,你就將她所用過的物品珍藏起來,這塊蠟染就是其中之一。”

週忘楊猛地揮滅桌上的燭燈,房內頓時一片昏暗,他執起蠟染,鋪於桌面,一道翠藍色的熒光驀然出現在布片上,細細打量,竟是一截手指的形狀! “這塊蠟染沾過血,雖經清洗,表面看不出來,但只需用白醋加以烈酒浸泡,原有血蹟的地方就會散發熒光。”週忘楊猛一握拳,“那截血指印指末有繭,顯然是身為琴師的穆清素才有,而這塊蠟染則很可能是左夢霜的。穆清素之所以斷指後,曾用你所攜帶的蠟染包紮,是因你二人關係本就親密,她便是你的結髮妻子,左夢霜。” 話尾三字讓冰龍豁然抬眼,直視週忘楊,聽他繼續道:“左夢霜不顧你的反對,執意砍掉手指,促使桑茵與王翠姑在義莊互換,此舉是為了引我注意,追查殭屍何以形成。然而她自己也深受幕後黑手脅迫,身中屍毒,幾度難以自控,時常淪為半人半屍。 “若林稱,他曾在寒山寺靜心殿內撞見變成殭屍的穆清素,回顧諸事,他所說的應當確實發生過。而後,他遭人重擊,暈厥過去,又被送回了廂房。要說襲擊若林的人是那幕後黑手,就顯得動機不足,對方如是利用左夢霜趕屍,目的達到後,要能藉眾人之手把變成殭屍的傀儡剷除,則為上策,又怎會放棄大好機會,打昏目睹一切的若林?” 冰龍的嘴角微微揚起,扯出一抹笑,“你認為是我?” “只有你。”週忘楊下了結論,“無論在動機上,還是體力上,只有你的條件才最吻合。你早巳猜出那幕後黑手想要除掉左夢霜,一旦有人發現她成了殭屍,她就將成為眾矢之的,遭人撲殺。所以,你必須截住若林,在失控的左夢霜尚未傷害到他之前,將他擊暈,扛回房中,讓他誤以為自己作了一場噩夢。實際上,你出手其實是為了左夢霜,萬一她真的抓傷了那個白面書生,就算他再怎麼單純,也絕不會輕信那隻是夢境。 “而你夜入關雎書院,也一早作了兩手準備。如若我在,左夢霜趕來的屍體就將引領我們揭開無頭殭屍的真實身份:若我不在,你就潛入書庫,提前銷毀蠟染書籍,以此掩蓋那塊蠟染的出處。” 驀然間,一陣掌聲幽幽響起。 冰龍鼓掌道:“不愧是小四,推理得頭頭是道。事到如今,你可有猜出那幕後黑手究竟是誰?” 關鍵一問,卻令周忘楊猝然語塞。 纖長的指伸入衣縫,取出一件精巧的暗器,他道:“這支鏢以純金打造,共有五處尖刃,呈花瓣狀展開,鏢上鑲有五種寶石,刃身黑綠,塗的是毒物'幽蘭草'。此物是從那具無頭殭屍的身上掉出,我已在書庫中查得史料,這是製毒世家唐門當家人才可擁有的梅花鏢。” 看似答非所問,卻已是回應了冰龍。 一直以來,冰龍一再懷疑的,左夢霜一度暗示的幕後黑手都直指一個人……紅蠍! 週忘楊長吸一口氣。紅蠍十三歲時遷入水榭,成為最小的師妹,師父曾說,她從未曾踏入過唐門。 如果無頭殭屍的身份真是唐門當家人唐勁,又是什麼不共戴天之仇,要逼得她弒殺外祖父,斬去頭顱後,逼迫穆清素趕屍到蘇州? 弘靜大師與師父遭人針刺死穴,一死一傷,難道也是拜她所賜? 冰龍製造“嘆牆”一舉,是否同樣是被她所迫? 唐門的鎮宅之寶“浴火鳳凰”與殭屍之間,又有何種聯繫? “小四。” 視線對面,冰龍正轉身步向房外,“你若認定是我砌出'嘆牆',且與穆清素本是夫妻,大可直接告知衙差,我冰龍定當協力破案。”言罷,他便大步流星地跨離臥房,獨剩下週忘楊凝望著案上的蠟染,沉默不語。 黃昏過後,樹上的鳥兒仍未歸巢,黑壓壓地立滿枝頭。紅蠍提了食盒,走至週忘楊的臥房門前。 “四哥?”她輕輕叩門,不見回應後,便推門進到房內。 週忘楊的臥房陳設簡潔,邊桌上的一盆墨蘭靜靜地釋放著幽香,正如這房間的主人一般,孤傲素雅。 週忘楊並不在房中,紅蠍把提來的飯菜放到桌上,不經意間,看見了桌上的青花瓷杯,她小心地將之握在掌心摩挲,接著放到唇邊,親吻瓷杯的上邊緣……房門忽然一響,週忘楊跨入房來。紅蠍猛地一顫,手中瓷杯隨即落地,她尷尬一笑,“我做了飯菜,看大家都有事要忙,就逐個給你們送來。” 週忘楊身後,若林也跟著進了房,紅蠍邊收拾瓷杯碎片邊問:“我剛把飯菜送到惠大哥那裡,你怎麼也不吃完?是不是我做的飯菜不合你胃口?” 若林顯得心神不寧,聽見問話,半天才回過神來,搖頭說:“不是。我今早到畫坊打理歇業事宜,忙到下午才吃飯,所以現在還不覺得餓。” “歇業的那點兒雜事在畫坊內就可做完,怎要跑去戶外待上個半天?” 一側,週忘楊正走到桌邊坐下。 若林摸了摸自己的臉,只感面頰疼痛,想必是吹了一天的冷風,已凍得紅腫。他咳嗽一聲,說:“哦,我今早到了畫坊後,發覺鑰匙遺失在了路上,就找來一根銅絲試著捅了捅,不想竟又把鎖眼堵了。” 他乾笑兩聲,繼續道:“之後,我又去到集市,找來鎖匠,想讓他幫忙開鎖。不料他到了畫坊,說鎖眼被封死,他也無技可措,說罷就要走。我當然不肯,和他說了好一陣,最後直接把銅鎖砸了,換了一把。可那鎖匠生得賊眉鼠眼,我怕他私藏了新的鑰匙,心有不安,又跑去了另一處……” 話到一半,桌邊那人突然看了他一眼,若林立即識趣地閉嘴。 今晨,當他離開畫坊時,撿到了剛送給桑茵夫婦的和田玉,玉上的一條錦鯉更是被摔斷了魚尾。玉碎向來不是什麼好兆頭,若林在周邊找了半個時辰,仍不見桑茵踪影,便偷偷回到水榭,恰巧撞見梁胤平也在尋找桑茵。 若林心知不祥,再度出門,折回畫坊附近,打聽了整整一天。臨近傍晚,他忐忑不安地回到水榭,不料桑茵仍舊未歸。 收拾完畢,紅蠍提著空食盒要走,卻被周忘楊攔下道:“遲些再走,我有幾件事想要問你。” 像是知道他話中的幾件事,一旦問出口,便是一個漫長的過程。紅蠍乾脆放下食盒,坐邊週忘楊邊上,說:“四哥請講。” 鳳目中驀然籠起一陣大霧,正當週忘楊要開口之際,梁胤平的到來,卻令在場三人一同繃緊了神筋,只因他神情焦躁,面帶愁容,一進廳堂就道:“桑茵失踪了!” 聽聞此言,週忘楊與紅蠍皆是一驚,卻不及若林的過度驚慌,他本能地向後一退,竟連邊桌上的墨蘭也給撞翻。 週忘楊掃他一眼,正巧看見若林腰間的玉佩碎了一小塊。他暫且壓下心中疑惑,問梁胤平道:“何時的事?” 梁胤平雙眼泛紅,目中寫滿擔憂,回憶道:“今早,我去師父廂房照料,本想替換桑茵,卻發現她不在房中。我道是她去了藥舖進貨,可等到中午仍不見回,我隨後跑遍了她常去的幾家藥舖,都說今天沒見她來過。我又猜是不是有人突然害了重病,夜訪水榭,把桑茵請去出診,可回頭一想,她做事向來精細,哪怕當時沒能留下字條,到了病人家中,也會差人捎個口信回來。左等右盼,眼看就快天黑,卻仍是一點消息也沒有。” 紅蠍聽後,同樣擔憂,她道:“眼下,重傷師父的兇手未露原型,又有殭屍侍機偷襲,水榭還十分危險。二哥說是今早發現三姐不見了,會不會早在昨夜就被人擄了去?” “不會。” 紅蠍話音剛落,就听有人接話而上。眾人順著聲音看向若林,聽他支吾道:“那個,今天清晨……我出門去畫坊時,恰巧碰上過梁夫人。她……行色勿勿,像有要事要辦,並未被人挾持。” “你見過她?”梁胤平連忙走到若林身前,追問,“可有看清她去往哪個方向?身上穿的什麼衣服?” 若林開口,發出一個“她”字,忽又合上了嘴。他心存苦衷,想起桑茵把木匣交給他時的囑託,最終還是把話吞回了肚裡,輕道一句:“那時天還未亮透,看不真切……” 梁胤平長嘆一聲,跌坐到圓凳上,他自言自語了幾句,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站起身:“水榭不是來了幾個衙差麼?我這就去他們說說,一同去找桑茵。”他說完,就向房外跑去。 房內,若林道:“先生,我突然想起桑茵出門時,是朝石橋的方向走去。或許,我是說……如果我們到那裡多問些人,可能會有線索。” “石橋?”週忘楊凝眉,“那不正是去畫坊的路?” “呃……正是。” 若林欲言又止,週忘楊也不逼他,側首對紅蠍道:“冰龍大哥還在客廂休息,你先去通知他出外去找桑茵。胤平情緒急躁,難免要出紕漏,稍後,你陪他去見知府齊愈安大人,請他派人幫忙尋找。” “可是師父他……” 不等紅蠍說完,週忘楊已先行打斷她,“不要讓我再說第二遍,做好我交代的事即可。” 對於週忘楊的冰冷態度,若林早已領教過很多次,但如此對待紅蠍卻是從未曾有。 此刻,紅蠍的眼中滿是落寞,她低聲道了一句“是”,便飛快出門。 若林試探問道:“要不要我留下來照顧道長?” 他話剛問完,就听廊上傳來小童的聲音,他正在高喊:“先生!我把寒山寺的長老請來了,他有法子救師父!” 此次,小童為監視水榭中眾人的出入,遲了一天趕到寒山寺。返回水榭前,他提前飛鴿傳書給周忘楊。稱寒山寺四大長老之一的弘渡法師可以治愈“寐死” 在小童的引領下,一襲佛衣的弘渡法師踏進房來,週忘楊立即上前行禮,“週忘楊見過長老。此次,貴寺住持弘靜大師下榻水榭,卻不幸遭人所害,實屬晚輩未能盡到保護之責。現今,我師父平陽子也深受重傷,我在此厚顏來請長老以德報怨,救我師父一命。” “阿彌陀佛。”弘渡法師白眉白須,合掌道,“住持師兄精通筋絡、穴位,可自如封解穴道,豈會死於針扎?” 此話令周忘楊頓時警醒。桑茵的醫術是得師父真傳,對於各類穴位,師父也應瞭如指掌,哪怕真是遭人針刺死穴,又怎會絲毫不作抵禦? 難不成……那兇手還徵得了他二人的同意? 又嘆了一聲佛號,弘渡法師道:“貧僧此次前來,共挾十名弟子一同超渡住持師兄歸寺。如今,平陽子道長仍命懸一線,當以他為優先,勞請週施主帶貧僧前去。” 謝過弘渡法師後。週忘楊立即將他帶到平陽子房中。 進了房後,幾名寺僧將平陽子扶坐而起,弘渡上前看過傷勢後,對周忘楊說:“道長傷得雖重,體內卻有一息頑強支撐,貧僧定當竭盡所能,保他渡過此劫。” 週忘楊再度言謝,正想上前細看情況,卻被一名寺僧攔住道:“週施主不必過分擔憂,此地有長老與我等即可。替道長療傷期間,還請不要打擾。” 週忘楊應了一聲,隨即退出房去,吩咐小童留守房外。 若林一路跟著他。此時聽周忘楊道:“師父現有長老看護,處境安全。現在你我就朝石橋方向去找桑茵。” 若林用力點頭,二人即刻出了水榭。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