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從前有個老女人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麻雀的身份

“你真的知道?”奎因警官說,“你確定這不是猜測?” “我真的知道。”埃勒里興奮地說,好像他自己也對這個再簡單不過的結果感到驚訝。 “可是你怎麼會知道呢?”席拉扯大嗓門問,“瞬間發生這麼多事,你又是從哪件事得知的呢?” “誰管它發生了什麼事?”查爾斯·帕克斯頓迫不及待地打岔,“我想知道到底是誰!” “我也是,”維利警佐說,他的頭還是昏昏的,“你就乾脆當眾宣佈出來,大師,這樣我們就不用老是捕風捉影,可以對準目標奮力出擊。” 老警官疑慮地緊盯著他這個好出風頭的兒子:“埃勒里,這該不是你的另一個'圈套'吧?” 埃勒里很生氣,一屁股坐在直背椅上,身子往前傾,胳膊肘頂著膝蓋:“這尤其讓我想到……”他開口了,“鵝媽媽……”

“哦,我的天哪,”警佐哀叫著。 “是誰殺了羅伯特和麥克林?我會說是麻雀,”埃勒里臉不紅氣不喘地吐出這幾個字,“真絕啊,這個案子裡的人物始終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我不知道知更鳥老大是不是也是如此,不過我十分清楚麻雀的真正身份。查爾斯,除非我先告訴你事件是怎麼發生的,否則我無法告訴你那個人是誰,因為你絕不會相信。” “無論如何請你快說吧,”席拉哀求說,“快說啊,埃勒里!” 埃勒里慢慢地點了一根煙:“瑟羅決定要決鬥時買了十四把槍,十四把……警佐,你已經確認了幾把?” 維利應聲:“誰,我?十二把。” “沒錯,詳細說,與羅伯特·波茲那場決斗里用了兩把,老女人從瑟羅那個假衣櫥的藏匿處偷了一把,你後來又在那裡找到了九把,警佐。總共是十二把,十四把槍中的十二把,我們都知道是瑟羅從康瓦爾里奇這家店的小型武器部門買來的,所以說有兩把失踪了。”

四下張望尋找煙灰缸使埃勒里分了心,席拉跑起來遞給他一個。他對她笑笑,然後她就跑回她的座椅那邊去。 “有兩把槍失踪了,”他又開始說,“後來我們發現了那兩把。而兩把都是如假包換的同型手槍,兩把槍分別是瑟羅和羅伯特決鬥所用的點二五口徑柯爾特袖珍自動手槍以及史密斯與威森型號為SW38132型槍管兩英寸左輪槍。” “這個事實令我感到好奇。先前十二把是什麼型的槍?”埃勒里從皮夾裡掏出一張清單,“柯爾特點二五袖珍自動手槍一支;史密斯與威森型SW38132兩英寸槍管左輪手槍一支;哈利格特理查森點二二獵槍一支;愛德華約翰遜點三二特製安全無撞針自動手槍一支;西米瑟點二五安全袖珍自動手槍一把;斯蒂文森點二二長式來福單發手槍一把;IJ冠軍點二二標的單動式手槍一支;斯托格七點六五厘米再製式手槍一支;新型莫塞口徑七點六三厘米十發裝彈匣手槍一支;高標準無撞針口徑點二二自動短手槍一支;伯勞尼一九一二型口徑九釐米手槍一支;還有歐爾提吉斯口徑六點三五厘米手槍一支。”

埃勒里把他的紙條塞回去:“我那時候甚至還註明清單裡的十二把槍都是來自不同的製造商。我原本還想加註說明這份清單清清楚楚地闡明了一個事實:這十二把槍不僅僅是來自全然不同的製造商,而且每一把槍的口徑和型號也不一樣,一個人從同一家店買到這些不同的槍支也是相當合理的。 “然而第十三把和第十四把槍——就是遺失的那兩把槍——卻是與清單裡前兩支完全相同的手槍,不單單是同型,簡直就是一模一樣。”埃勒里盯著它們看,“換句話說,瑟羅在康瓦爾里奇店裡買的十四把槍中有兩對是相同的。為什麼?那次我們指認出這兩把柯爾特點二五袖珍自動手槍,全長只不過四點五英寸,為什麼是這兩把槍?而那兩把SW38132手槍,全長也只有六點二五英寸,為什麼用那兩把槍?對了,那兩把槍還差一點成為決斗場上的武器呢——不管怎樣說,它們當然都可以用來決鬥。不過在瑟羅的槍械當中還有更大更長的手槍可以在這種浪漫英雄式的凌晨決鬥中派上用場。為什麼偏偏選上那兩對,而且還是那麼小型的傢伙?”

“巧合嗎?”席拉問。 “也有可能是巧合,”埃勒里承認,“可是卻有點不合邏輯,席拉。想想後來發生的事?在決鬥前一晚上的晚餐桌上,對於羅伯特槍支的選擇,瑟羅並沒有提供成對槍支中的任何一支——柯爾特點二五自動手槍的其中一支,我們知道那次也已經選了那一型,或者是史密斯與威森這一對中的一支——在決鬥當中提供所有的選擇給對方是很自然的事情。然而事情卻不是如此,瑟羅只給了羅伯特兩種不同型槍支的選擇。這是巧合嗎?我想不是。我只能給自己這樣的解釋:這其中一定隱藏著某種動機,某種詭計。” “可是這又代表著什麼?”奎因警官苦惱著。 “聽我說,爸,羅伯特選擇瑟羅提供給他兩支不同槍的其中一支以後會有什麼結果?結果是這樣的:不論羅伯特選擇哪一支——是選柯爾特自動手槍也好,或是選史密斯與威森左輪手槍也罷——瑟羅都不是只有一支,而是一對。”

“一對!”查爾斯大叫,“對呀!由於羅伯特選了史密斯與威森,瑟羅就留有兩支一模一樣的柯爾特!” “同樣的,如果羅伯特選擇柯爾特,”埃勒里點點頭,“瑟羅也一樣有兩支一樣的槍,你們想想看——怎麼說他都會留有一對相同的槍支。問題是:這對瑟羅有什麼好處?以前我沒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可是我現在可以回答了!” “等一下,兒子,”老警官不耐煩地說,“我覺得就算瑟羅保留一大堆相同的槍也沒什麼差別。” “怎麼會沒有?” “怎麼會沒有差別?因為瑟羅並沒有謀殺羅伯特·波茲,這就是為什麼沒差別的原因。一開始你把那把裝著空包彈的柯爾特點二五放進瑟羅的房間,直到隔天一早的決鬥時間你把它遞給瑟羅,這段時間內瑟羅絕不可能去碰那把槍。你自己是這樣說的!”

“一點兒也不錯,大師,”維利警佐說,“他那晚不可能有機會回到房間用真子彈換掉槍裡的空包彈——他一直都和布倫特小姐以及查爾斯·帕克斯頓在一起,後來你也來了。” “他也和我們一起待在書房,”查爾斯點點頭,“那晚你換好空包彈從瑟羅房裡下樓來以後,我們四個還一起到邦果俱樂部去,埃勒里。” “不光是這樣,”奎因警官補充道,“埃勒里,你還親自跟我提過,絕對不可能有機會到瑟羅房裡調換子彈的人有查爾斯,布倫特小姐以及瑟羅。” “事實就是如此嘛,大師,”警佐用責備的語氣說,“事實就是如此。” 埃勒里苦笑:“你們怎麼全都執著於這些'事實'!雖然我不應該破例忽略事實——我自己也做了一點自我要求。我承認:瑟羅是不可能把我放在他高腳衣櫥上的那把柯爾特里面的空包彈調換成真子彈。”

“那你到底還想說什麼?”他父親問。 “我想說的是,”埃勒里很乾脆地說,“瑟羅故意謀害他弟弟羅伯特。” “啊?”維利警佐不敢置信地挖挖右耳。 “瑟羅謀害……”席拉話說到一半。 “可是埃勒里,”查爾斯·帕克斯頓反駁,“你自己剛剛還承認……” “瑟羅不可能拿真子彈與空包彈掉包對不對,查爾斯?我剛才是這麼說的。我現在還是這麼認為。你們大家難道還不明白,有了兩把一樣的槍,瑟羅不僅僅是給自己準備了一個強有力的不在場證明,而且也製造了一個非常明顯不可能犯罪的假象。再仔細想想看!”埃勒里跳起來,弄滅煙頭,“我們都設想兇手用真子彈調換柯爾特里的空包彈;我們都推斷這是羅伯特·波茲被謀殺的唯一方式。可是假如那顆空包彈從來沒有被調包?”

大家瞪大眼睛看著他。 “假如裝了空包彈的柯爾特手槍根本就沒有用來決鬥,用的是另外一支柯爾特——另一支柯爾特手槍?” 一聽到這裡,老警官恍然大悟地大叫一聲,並且猛拍他那已經花白的頭。 “這非常重要,”埃勒里重新點了一根香煙,“瑟羅並沒有用那把我們裝了空包彈的柯爾特點二五手槍,他所用的是另外一把裝著真子彈的柯爾特。幾分鐘前攻擊我的那一槍證明了這點——證明瑟羅在和羅伯特決鬥之前對調了那兩把槍,就在眾目睽睽之下。為什麼說剛剛要取我性命的那一槍證明了這一點呢? “是這樣的,自從羅伯特被柯爾特手槍殺死之後——我們之所以知道裡面裝有真子彈是因為它打死了他,就是瑟羅瞄准他的那支柯爾特——爸爸,把它作為重要的證物你視它為凶器。今天賀拉提奧·波茲在院子裡的無花果樹上發現了另一支柯爾特點二五手槍,幾分鐘之前那把柯爾特手槍對著我開火,然而在我身上卻沒有留下任何痕跡,滑彈傷,在我的鋼製背心上沒有擦痕,沒有彈藥味,技遍房間也沒看到子彈或是彈痕或是子彈彈跳的痕跡。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今晚向我開火的那把柯爾特手槍裡裝的是一顆空包彈,而我們曾準備了一支裝著空包彈的柯爾特點二五要給瑟羅和羅伯特決鬥時用。

“結論是:今晚射我的槍就是第一支柯爾特手槍,也就是決鬥前整晚放在瑟羅高腳衣櫥上的那支槍,那天清早我急急忙忙拿來遞給他,你們應該還記得,他立刻把它放進他粗花呢布夾克的右邊口袋裡放了一會兒之後他才又掏出來就是這樣,瑟羅當著我們的面偷梁換柱,一旦確定他的確換過槍這個最基本的事實之後,你們就會明自他換槍的手法是多麼地簡單暴行。事實上,他有兩支槍,他根本不必去換子彈,這是瑟羅計謀中最可怕最聰明的部分。這使得他有辦法製造一個不會令人起疑的不在場證明。他一定早就偷聽到我們計劃要調換當時我們僅知道的那把柯爾特點二五里面的子彈。而他知道他還有另一支柯爾特。因此他索性讓我們按計劃把致命的子彈從第一把柯爾特手槍裡拿掉,這樣一來不就給了他一個有力的證明,同時他還可皚&續進行謀殺羅伯特的計劃?還有,在這種情況下,他似乎也變成被背後主謀所操縱的傀儡,不是嗎?

“瑟羅緊緊抓住他的機會。席拉,他故意讓你把他'引開',查爾斯,他很高興你稍後進入書房,加入他與席拉之中,而當我下樓來加人你們陣容的時候,他肯定在一旁竊喜。然後他怎麼做?如果你們還記得的話,是瑟羅提議去邦果俱樂部的,是瑟羅設計了這一切,讓我們一整晚待在外頭,一直到決鬥時才回來——因而就沒有人會說在我換了空包彈之後,他還有任何機會回到房裡調換槍裡面的子彈。我們哪裡曉得前一整晚,在邦果俱樂部的一整夜,趕回決斗場上的一大清早,瑟羅右邊口袋裡早已藏著裝好要命子彈的柯爾特點二五自動手槍呢? “現在說說到底他有多狡猾。我們回來以後,他以我是他助手的這種'單純'藉口派我到樓上去拿那支裝著空包彈的柯爾特手槍!這樣一來,以後就不會有人說瑟羅·波茲有時間單獨拿槍了…… “我拿了槍,玩著把戲,在眾目睽睽下把它交給瑟羅,他接過手後立刻放進外套口袋裡。 “愚蠢的決鬥一開始,瑟羅從口袋裡掏出一支柯爾特點二五手槍。我們哪裡知道它並不是裝好空包彈的那一支?我們又怎麼會知道他掏出來的竟是和我遞給他那一支同型的槍,一支在形狀大小和外觀上都完全相同的手槍,而之前遞給他的那一支還在他口袋裡?並且始終都留在口袋裡。” 老警官叫起來:“誰會想到去搜這個混蛋的身?當時我們甚至連還有一支柯爾特點二五手槍都不知道呢!” “沒錯,我們是不知道,而且瑟羅知道我們不知道,他一點兒風險也沒有。後來,他簡簡單單處理掉第一支柯爾特——藏在無花果樹上的那個白頭翁鳥巢裡,裡面仍裝著空包彈。” “接下來,理所當然地,”老警官低聲,“他又針對麥克林——做了第二次挑戰——作為一種偽裝和掩護。一直到那個時候為止,我們認為他是沒有責任能力的瘋子而排除了他殺人的可能性。當我們正在等待清晨的決鬥時,他用最簡單的方式謀殺了麥克林,真是太聰明了。” “可是他為什麼要殺雙胞胎?”維利警佐問。 席拉說:“因為他恨他們,”說完哭了起來。 “別哭,親愛的,”查爾斯說,手臂環抱著她,“要不然我就帶你離開這裡。” “彈來彈去還是老調——怨恨,瘋狂……”席拉吸泣著。 “完全不是這樣,”埃勒里一本正經地說,她猛地一抬頭,眾人全嚇了一跳,“瑟羅的謀殺計劃不是隨隨便便的,相信我,這是一項冷酷、殘忍、理性、無情的犯罪陰謀。” “這你又怎麼解釋呢?”帕克斯頓問。 “沒錯,殺了雙胞胎他又能得到什麼好處呢?”老警官附和著問。 “他能得到什麼好處?”埃勒里點點頭,“十分重要的問題,爸爸。我們再深入一點研究。不過首先我們先來陳述一個有趣的事實:這個案子不是一人謀殺案;這是一個雙殺案。好,羅伯特和麥克林死掉之後,誰獲利最大?” 他們全都默不作聲。 “瑟羅,只有瑟羅一人,”埃勒里自己回答自己,“讓我告訴你們我這麼說的理由。” “如果羅伯特和麥克林沒有被謀殺,事情會如何?老女人一死,就會進行選舉來決定下任波茲鞋業公司委員會董事長。選舉會裡一共有七人七票,從她的遺囑裡,這早已是人盡皆知,而我們也都知道對這個家族而言,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如果羅伯特和麥克林活著的話,他們其中一人一定會被提名來全權負責這個龐大的鞋業公司。老女人死後的那一天,果然舉行正式的選舉,你自己還說相當痛苦,席拉。” 席拉十分疑惑地點點頭:“現在假設雙胞胎沒有被謀殺?席拉,在你母親死的當時,雙胞胎依然活著?他們倆其中一人已經被提名,而且他肯定會得到以下幾票的支持:他自己的,他雙胞胎兄弟的,席拉的,還有安德希爾先生的。勞拉和賀拉提奧兩個人不想也沒有能力來掌管業務,而瑟羅一定是與之競爭的候選人。現在想一想,誰會投瑟羅的票? “好了,在真正的那次選舉裡——誰投瑟羅的票了?勞拉、賀拉提奧和瑟羅自己。換句話說,如果雙胞胎還活著的話,他們其中一人一定會以四比三的票數打敗瑟羅。” “說得沒錯。”查爾斯輕輕地說。 “一票之差。”維利大聲說。 “瑟羅會輸掉……”老警官暗忖。 “是的,瑟羅會以四比三的比數輸掉,”埃勒里輕聲說,“我們知道以瑟羅的敏感,這怎麼能不令他難堪呢!如此受挫,在他看來這必然是'天大的恥辱',他成年後的大半輩子不得已被壓在兩個比他還年輕有為的弟弟之下,只有等他母親死後接管整個家族事業!沒錯,落選對他而言簡直是他這一生最大的侮辱。不光是這些,他還知道只要他母親一死,席拉和雙胞胎和他們的父親打算要改回他們真正的姓氏,布倫特,這意味著波茲鞋業最後可能會連名號都丟掉,至少也會被瑟羅一向視為外人的那些人接手過去——他們並非真正的波茲家的人。 “過去只要是波茲家的名聲一被提及,瑟羅是如何地根據他自己憑空想像的侮辱和嘲弄來展開報復行動,就很容易相信極端自我中心的性格驅使他在他母親倒計時死亡的時刻(英尼斯醫生說的)策動了一個計劃,以便接管企業,並且避免眼睜睜地看到波茲的名號被可悲的後代換掉的這種家庭劇變。而他唯一能實現計劃的方法是什麼呢?唯一的方法是什麼呢?就是除掉雙胞胎兄弟這兩個眼中釘,這兩個不僅手握兩張重要的選票,而且還是老女人死後繼承事業理所當然的人選。 “就是因為如此——瑟羅殺了羅伯特和麥克林,而在選舉中,他不但沒有以三比四的票數輸掉,反而以三票對二票當選。哦,不,”奎因先生搖著頭說,“當他根據計劃一步一步實現的時候,他頭腦完全正常清楚,或者我應該說這是一個瘋狂的犯罪行為……除了瑟羅如此執著於波茲的名號而外,他的殺人計劃和付諸實行都是相當認真而正經的。” “是的,”席拉慢慢地說,“我真是笨到家了,根本沒想到這些。勞拉,賀拉提奧——他們在乎些什麼呢?他們只求不被干擾就好了。可是瑟羅——他這輩子都懊惱地跟在母親背後亦步亦趨。” “你覺得如何,爸爸,”埃勒里問,“關於我所說的麻雀身份?” “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老警官扼要地說,“可是還有一個小地方你沒說到。” “是什麼呢?” “證據,足以讓地區老檢察官辛普森睜大眼正面瞧的證據,”老警官繼續說,“並且說:'警官,法庭的確又多了一個案子了。'”說完大家停了許久都沒出聲。 “你必須自己去挖掘證據,爸,”埃勒里終於打破沉默,伸伸他的長腿,“我所能做的只有提供真相。” “是啊。麻煩的就是,”維利警佐乾巴巴地說,“大家還得為你準備一套新律法,大師,這種你自己推想出來的案子——兇手是指出來了,卻不能拿他們怎麼樣。” 埃勒里聳聳肩:“不關我的事,警佐。通常到了這種地步,我會說去他媽的,然後回家敲我那台孤零零的打字機。不過我必須承認,”他的眼睛轉來轉去,最後轉到席拉·布倫特身上,“對於這個案子,在我抽身之前,能夠看到瑟羅安全地關在監獄裡會讓我好受一點,像他妹妹勞拉一樣好端端地躲在她的象牙塔里。” “等一等,”查爾斯·帕克斯頓說,他猛地搖了一下頭,“我想我可以提供一個重要的事實使瑟羅無法逃脫,至少犯下一起謀殺案的嫌疑——羅伯特的謀殺案。我真是一個笨蛋!” “殺兩個人和殺一個人一樣都要被槍斃,”老警官說,“你有什麼事實提供,查爾斯?” “我老早就應該告訴你的,警官,本來我一直認為這沒什麼,一直到我聽埃勒里剛才對兩支同型手槍的解釋。前些時候——你可以查明確實的日期——瑟羅問我裁縫師的名字。” “你的裁縫師!”埃勒里眼睛一亮,“趕快說,別停,是怎麼回事,查爾斯?” “我把名字給他,我想他是想定做一套西裝,後來我從裁縫師那裡收到一份賬單——我把它收起來了,對地方法院律師而言,那就是證據——跟我收修改'粗花呢布夾克'的費用。” “粗花呢布夾克?” “我從來沒穿過粗花布呢布料的衣服,所以我知道那一定是弄錯了,後來我想起瑟羅問過我裁縫師的名字,於是我問瑟羅,我的裁縫師要跟我收的粗花呢布夾克縫補費是不是他的,他說是,那件夾克一定是他的沒錯,因為他讓我的裁縫師做了一些修改,卻沒有收到賬單。因此瑟羅求我先幫他墊上修改費,然後說他會還我的,他也真還了,”查爾斯臉色嚴肅地說,“還付現金,這個狡詐的魔鬼!” “修改,”埃勒里大聲喊著,“是什麼樣的修改,查爾斯,瑟羅有沒有說?” “沒有,瑟羅沒說,”律師回話,“可是我覺得不太對勁,我沒辦法告訴你為什麼,我付賬單的時候順便間了一下裁縫師,他說波茲先生讓他把那件粗花呢布外套的右口袋改成雙層口袋……” “雙層口袋?”老警官聽了跳腳。 “加一層內裡從中間隔開。” “查爾斯,那就對了。”席拉悄悄對他說。 “雙層口袋,”警佐張大嘴巴,“兩支槍,兩條波茲先生的命!” “除了這個還有什麼能證明這是個預謀,”老警官躍躍欲試,摩拳擦掌地說,“查爾斯,我感謝你。” “沒錯,這就對了,”埃勒里說,“我早該想到的。他當然會事先設計,以防兩支槍在同一個口袋裡匆忙間弄混。有了雙層口袋,他可以把裝有真子彈的柯爾特放在——就說是前面口袋裡好了,而裝著空包彈的柯爾特放在後面口袋裡。那樣的話,當決鬥舉槍的時間一到,他就很容易拿到真子彈的柯爾特槍。” “最好立刻把那件外套扣押下來,警官,”查爾斯建議,“瑟羅以為他很安全,所以他不會去處理那件夾克的。可是一旦他懷疑你在搜尋證據,他會把外套給燒了,然後你再也沒辦法讓辛普森審案了。” 一個黑影從陽台外的其中一個法式門中撞進來,跌到書房裡。 正是瑟羅·波茲。 一眼看到他扭曲的面容,就知道瑟羅已經偷聽到每一字每一句。埃勒里·奎因判他死刑的剖析,以及查爾斯·帕克斯頓使案情急轉直下的證詞。 那天晚上他們被瑟羅無情快速的身影第二次給震攝住。這是一隻被惡魔附體的麻雀,大家都還沒來得及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衝過去掐住查爾斯·帕克斯頓的喉嚨。 “你把口袋的事情說出來,我要殺了你。”瑟羅手指頭緊緊掐住查爾斯的脖子,發狂地叫囂著。這個年輕的律師完全被嚇呆了,他甚至還來不及站起來,瑟羅攻擊的力度使他跌跌撞撞地直往後倒退,直到他的頭昏沉地朝地板撞過去。 瑟羅掐得愈深了:“我要殺了你,”他一直喊叫,“說出那個口袋,我要殺了你。” “他瘋了,”席拉尖叫起來,“他撞到頭了。瑟羅,住手!住手,你這個下流的殺人兇手——快住手!” 奎因父子、還有維利警佐從三個不同的方向同時攻擊這個矮子。維利拉瑟羅的雙腿,但他兩隻腿立刻猛踢了起來;埃勒里和老警官一人各抓住一邊手份和他拉扯起來。 他們發覺即使如此,也很難讓他鬆開帕克斯頓的喉隴,最後還是靠埃勒里用盡氣力才把那些肥短而堅硬的手指頭扳開。 然後他們解救了他,席拉歇斯底里地撲向查爾斯去撫摸他被掐腫的脖子,脖子上瑟羅手指的掐痕又深又明顯。 維利警佐手臂從後面扣住瑟羅的喉嚨,可是這個小個子即使眼珠子凸出來還是很惡劣地猛踢著腳,他的雙眼又紅又兇:“我要殺了他,”他不斷地吼叫,“我殺了雙胞胎,我也要殺帕克斯頓,我還要殺,我還要殺,殺……” 突然間他像一隻鬥敗的狗一樣全身癱瘓下來,他的頭懸吊在警佐的手臂上,他猛踢的雙腿停下來了。 “抬到長沙發上來,”老警官口氣粗魯,簡潔地說,“布倫特小姐,查爾斯還好嗎?” “我想還好,警官!他醒過來了。查爾斯,查爾斯親愛的……” 維利抬起這個小個子把他放到長椅子上。他並沒有一下子把瑟羅扔掉,而是小心翼翼地,幾乎是很溫和地慢慢讓他躺下來。 “狡猾至極,”警官咕噥著,“好了,兒子,你聽到他說是他幹的,也就是說讓你說中了,我們有好幾個證人,瑟羅已經變成一隻絕望的響尾蛇了。” 埃勒里倒不居功:“是啊,爸,預謀購買兩對槍,預謀製作了一個雙層口袋,預謀設計一個天衣無縫的不在場證明,一個清清楚楚的動機——我想你給地方法院律師找來一個案子了。” “他才不需要呢。”維利警佐說。維利的語氣十分詭異,似乎話中有話,大家都很疑惑地看著他。他朝著躺在長沙發上的那個人,努了努他的大下巴。 瑟羅·波茲安靜地躺著,神智清楚地瞪著右邊看。此刻他的眼睛顯得空洞無神,空無一物,它們是沒有生命的眼珠子,臉上的皺紋滲出油灰,他的目光沒有恨意或是敵意地往上盯著維利警佐看,沒有痛苦——沒有知覺。 “維利,打電話給貝勒夫。”老警官鎮定地說。 這輩子完了,瑟羅,埃勒里心裡一邊想著,一邊看著躺在下面垂頭喪氣的老女人親生骨肉。對你,將不會有拘捕,沒有提審,沒有大陪審團,沒有審判,沒有定罪,沒有電椅。 等在你前面的是鐵窗和牢房,任你用扭曲的目光觀賞的綠色原野,以及穿著刻板白色制服的獄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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