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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跑腿公司總經理的故事:冒名頂替

只能活一個 庄秦 9920 2018-03-22
再後面的故事,就不用劉萌繼續講述了,他自然是來到了伊丹瓦鎮,在元寶公墓裡成了一位真正的掘墓人。 真讓我吃驚,劉萌曾是個老千,而且還是通緝犯。不過現在他已改邪歸正,他又這麼信任我,把以前的經歷全都說了出來,我又何必再向警方舉報呢? 講完了以前的秘密,劉萌也顯得如釋重負,靜靜地退出了客房。或許,今天晚上他會睡得特別香甜吧。 那一夜我也睡得非常好,一個夢也沒做。 第二天,天亮後,劉萌領著我和王富貴在伊丹瓦鎮裡觀光。 我去參觀了聖徒彼得醫院,聖洛倫瓦茲教堂,還在鋪著青石板的長街上慢慢徜徉了一番。不過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鎮子里人很少,我只看到了一些年老的婦人在教堂外擺攤賣菜,整個鎮子冷冷清清的。當我們來到鎮公所時,竟看到大門緊閉,一個辦公的人都不在。

劉萌聳聳肩膀,說:“伊丹瓦鎮的人很懶散,現在只怕所有人都在家裡睡大覺呢。如果沒有重要的事,鎮公所裡根本不會有人來上班的。” 他剛說完這句話,我們三人同時聽到遠處傳來了“砰”的一聲槍響。 劉萌臉色頓時大變,大叫道:“是槍聲,從公墓那邊傳來的!” 公墓出事了? 劉萌拉著我和王富貴,趕緊向公墓跑了過去。 當我們來到鎮口時,恰好看到一個身著警服的人,手裡拎著一把狙擊步槍,正快步向元寶山莊的拱門跑去。一看到這個警員,王富貴立刻大喊了一聲:“查旺師兄,出什麼事了?” 原來這個拎著狙擊步槍的警員,就是查旺警長呀!我在好幾個故事裡都曾聽說過他的名字。 走到查旺警長面前,我才看清他的模樣。 查旺長著一張標準的M國人的臉,面色黝黑,留著濃密的鬍子,腦袋四四方方的,就像脖子上安了一台電視機一般。

查旺警長自然也認識身為臥底警員的王富貴,他看到我們後,什麼也沒說,只是揮了揮手,讓我們跟著他一同向墓園裡跑去。 進了墓園,我看到了一個陌生的華裔男子,正站在一個剛挖掘開的墓坑旁。在他身邊,還站著幾個噤若寒蟬的M國當地人,有男有女,年齡不一。 “出什麼事了?”劉萌見墓園裡亂成一團,不禁大聲叱問道。同時,他指著那個華裔男子,問:“你是誰?你怎麼在元寶山莊公墓裡?” 那男子答道:“我叫陳勁,是東圭勒市TNPT貿易有限公司的總經理。” “啥?TNPT公司?”劉萌沒聽明白陳勁的意思。 “TNPT,就是替你跑腿的意思。”陳勁微笑著回答。 “那這裡究竟出什麼事了?” “這個嘛……說來就話長了……”陳勁不緊不慢地說道。

以下故事,將以陳勁的口吻進行講述。 趁著雨季尚未到來,我離開東圭勒市,騎著一輛破舊的摩托車,向山中小鎮伊丹瓦駛去。在我的摩托車後座行李盒裡,裝著一個手工製作的木頭匣子,匣子外雕繪著精美的松柏圖案,匣子裡則裝著一捧骨灰。 我叫陳勁,是東圭勒市TNPT貿易有限公司的總經理,也是這家公司唯一的員工。所謂TNPT,就是“替你跑腿”的漢語拼音縮寫。我是一個來自中國大陸的華人,所以才為公司註冊了這麼一個古怪的名字。 公司的業務,顧名思義,凡是客戶不方便或不願意出面的事,我都能為之代勞。比如說,我就曾幫一位客戶向未婚妻提出退婚請求,也曾為一位黑幫大佬聯絡跨國自首的事宜,甚至還替一個懶惰的小學生做過家庭作業。

公司剛成立的時候,我就在報紙上打廣告。為了彰顯不凡的公司信譽,我甚至在廣告裡印上了自己的照片。直至現在,我依然在報紙上定時投放印有照片的廣告。 而這一次,我就是應一位不知名先生之請求,把一罐骨灰盒送到伊丹瓦鎮。 這單生意是前幾天早晨,我剛開門營業時,一個最近時常在門外靠表演口技乞討的瞎老頭轉交給我的。瞎老頭說,我還沒開門時,一個聲音很沙啞的中年紳士就來到了門外,紳士顯然很心急,見我遲遲未開門營業,便給了剛來到這裡的瞎老頭幾枚硬幣,委託他把一個骨灰匣與酬金支票連同一張便條交給我。 便條上說了,讓我盡快把這個骨灰匣送到伊丹瓦鎮,交給一個叫莫龍的華人。至於死者是誰,我就不得而知了,而且那也不是我關心的事,我只關心這張隨信送來的支票能否兌現。很幸運,支票是真的,面額也令我滿意,遠遠高於平時我的要價。

從東圭勒市到伊丹瓦鎮的簡易公路很是破爛,停停走走,沿途加了一次油,整整一天之後,我終於在太陽落山前,來到距離目的地還有十公里的一處山谷。在這裡,一輛警車橫在路上堵住通行道路,兩個身著制服的警員站在路邊,正對過往車輛進行例行檢查。 我被一位拎著狙擊步槍的警員攔了下來,等我說明來意後,警員用很嚴肅的語氣對我說:“陳先生,請你把那隻骨灰匣打開,我必須檢查一下。”我理解他的用意,畢竟現在走私違禁品的行為很是猖獗,這裡又靠近邊境,他也無法肯定匣子裡裝的是不是違禁品。 事實上,就連我也不知道匣子裡裝的究竟是不是骨灰,但我是個謹慎的人,也提防著沿途會遇到檢查的警察,所以我在出發之前,去拜訪過一位熟識的朋友。那位朋友在警犬隊任職,餵養了一條擅於嗅聞違禁品的狼犬。他的狼犬曾仔仔細細嗅聞了那隻骨灰匣,並未發出任何表示警告的犬吠聲。

所以我大大方方地將匣子交給了警員。警員撕開封條,又用一塊刀片撬開了匣子,恰好有一陣風掠過,剎那間一蓬褐色灰塵飄出匣子,空氣里頓時洋溢著一股霉變腐敗的氣味。 果然是骨灰,那警員灰頭土臉,一臉晦氣,將骨灰匣還給了我。我在接過匣子的一瞬間,卻發現匣子裡的骨灰下,似乎藏著一張寫滿了字的紙片。 那張紙片寫著什麼?會是一張遺囑嗎? 沒待我多想,那個警員又遞給我一張名片,說:“要是看到有什麼可疑的人或事,記得給我打個報警電話。”名片上寫著這個警員的名字,他叫查旺,還是個高級警官。 我不動聲色接過查旺警官的名片,蓋好骨灰匣的匣子,騎上摩托車,離開了這處臨時檢查站。 實事求是地說,我很缺錢,但僅靠這家名為TNPT的跑腿公司,我是很難發財的,所以有時不得不動上一點歪腦筋。不過,平時替人送貨,貨物都貼好了封條,我根本沒法動歪腦筋。但現在手裡這個骨灰匣已經被檢查的警員打開了,封條也被撕毀,因此我可以仔細看看骨灰匣裡的那張紙究竟寫著什麼。

如果是一張可以隨時隨地兌換的現金支票就好了。 我在一處彎道停下了摩托車,取出骨灰匣,打開後迫不及待地取出了那張埋在骨灰裡的紙片。 紙片上密密麻麻寫滿了漢字,當我看完後,立刻用力吞嚥下一口唾沫。 這張紙片竟是一張地契,所有人欄目上寫著莫龍的名字,而地址則位於伊丹瓦鎮內,面積不小,足有好幾百畝,想必價值不菲。 我的腦子開始疾速運轉。為什麼寫著莫龍名字的地契,會藏在骨灰匣裡,讓人送到伊丹瓦鎮去呢?而且簽收人也是莫龍? 思考了良久,我也沒想出答案。既然地契上已經寫有了莫龍的名字,那麼我也就沒機會從中撈上一筆,再思考也是做無用功。於是我失望地重新跨上摩托車,繼續向目的地行進。但剛一上車,我就發現了一個問題,摩托車的汽油就快耗盡了。

我在出發前就為摩托車灌滿了汽油,沿途也加過一次油,但自從上次加完油後,一路上就再沒遇到一個加油站。我真有點擔心要是過一會兒耗完油後,我是不是只能推著摩托車才能抵達伊丹瓦鎮。 萬幸之下,騎了一會兒,我轉過了一個急彎,就看到前方不遠的地方有一幢低矮的土牆屋,原來是個小型的加油店,真是落雨天遇到賣傘的,瞌睡時碰到賣枕頭的。 我趕緊將摩托車停在這家小店外,朝店家大聲吼道:“麻煩給我加滿汽油!” 幾秒後,店老闆從店內走了出來,這是一個M國本地人,身材矮小,膚色黝黑。他一看到我,就驚聲叫道:“莫龍,你回伊丹瓦了?” 我吃驚不小,他怎麼管我叫莫龍?是認錯人了吧,莫非我長得很像那個叫莫龍的人嗎?我正想否認,但一想到那張寫有莫龍名字的地契,我便支支吾吾不置可否地答道:“嗯嗯,快幫我把汽油加好。”

店老闆拎著加油槍,走到我的摩托車旁,一邊加油,一邊說:“莫龍,你有兩年沒回來了吧?這次是回來收租的?咳咳,話說也到了交租的時候了。” 坦白地說,我是個很出名的人,從店老闆的話裡,我立刻就分析出,莫龍是個地主,伊丹瓦鎮裡有人租了他的土地。而且莫龍兩年沒回來了,現在正是交租的時間。 我心里頓時湧起了一個壞念頭。既然從店老闆口中可以得知,我的長相與莫龍有著幾分相似,而且莫龍現在又沒回伊丹瓦鎮,為什麼我就不能冒充他的名義,把鎮民使用土地的兩年租金收走呢? 我正盤算時,店老闆已加滿了油,回到店裡。我正想問他,我該付多少油錢,卻見他捏著一疊鈔票走了出來,對我說:“莫少爺,我租用您的土地兩年,應付您兩百美金租金,扣除剛才為您加油的七美金,這是一百九十三美金,請您收好後,給我打個收條。”

送上門來的錢,要是不收,會天打雷劈遭天譴的。 我收了錢,寫好收條,便忙不迭地跨上摩托,扭了一下油門,向不遠處的伊丹瓦鎮駛去。我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接下來我將要冒充莫龍的身份,收取鎮裡所有租金後,再遠走高飛。 伊丹瓦鎮位於山谷之中,四周都是坡度極陡峭的山峰,唯有一個山口可以通行。當我行駛到山口的時候,發現在一側的山坡上,幾乎所有樹枝的末梢上都掛滿了白色幡旗,地上則隨處插著燒盡的蠟燭,蠟燭旁散落無數香灰。 呃,這山坡上是一座墓園。真是晦氣,怎麼會將墓園修建在通往鎮內的必經之路上呢?太不吉利了! 我暗罵了一聲墓園的規劃者後,便駕駛摩托車駛入了伊丹瓦鎮中。 這是一個到處都修建著哥特式建築的小鎮,金色的尖頂,爬滿墨綠色攀緣植物的由大石塊建成的外牆,五顏六色繪有聖經圖案的半透明落地窗……或許是因為心中懷著不可告人目的,我竟感到一股莫名的陰森氛圍正從這石板鋪成的地面之下緩緩游移而出,包裹住我的軀體,令我體會一種沒有來由的不真實感受。 我剛在路邊停下車,就看到街邊一爿賣糖水的店鋪中衝出一個本地中年婦人,她一看到我,便大聲尖叫了起來:“莫龍少爺回來了!離家兩年的莫龍少爺終於回伊丹瓦鎮來了!” 我微微一笑,看來我和那個莫龍果然長得十分相似,就連鎮里人都無法分辨。 這個中年婦人走到我面前,摸出錢包,從裡面取出一疊美鈔,遞給了我,說道:“莫龍少爺,早聽說這幾天您要回來,我已經準備好了兩年的房租,您收好,這是兩百美金。” 我面無表情地收了錢,寫好收條,轉過身準備離去時,卻看到一個身材微胖穿著考究的老頭向我走了過來。我不認識他,正為怎麼稱呼他而犯愁時,卻聽身旁把那賣糖水的婦人向那老者打了一聲招呼:“哈曼鎮長,下午好!” 原來這個老者就是伊丹瓦鎮的鎮長,我也趕緊微一欠身,不卑不亢地說道:“哈曼鎮長,您好,我回來了。” 哈曼亦恭敬地行了個禮,說:“莫少爺,你終於回伊丹瓦鎮了。我那份租金也已經為你準備好了,你現在就到我家裡去拿吧。”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還帶有一點M國南部地區的口音。 真是令我大吃一驚,這個叫莫龍的人,究竟擁有多少土地呀?怎麼就連鎮長也租用了他的土地?不過,總不會整個鎮子都是他的吧?究竟我該找哪些人收取租金呢?而且從剛才那賣糖水的婦人口中,我也知道了,莫龍確實會在這幾天趕回伊丹瓦鎮收租,所以我想要冒名頂替的話,必須得速戰速決,趕在真正的莫龍回來前,拿了錢立刻就離開這裡! 於是我對哈曼鎮長說道:“鎮長先生,您也知道,我這次回來行程匆忙,不能在鎮里呆太長時間。如果我一家一家收取租金,肯定會耽誤太長時間,所以我想拜託鎮長先生,代我收取所有租金,再轉交給我。”見哈曼有些猶豫,我又用輕得只能讓我們倆人聽到的聲音對他說,“如果您能代勞,我願意免去您這兩年的租金。” 哈曼臉上頓時露出貪婪的神情,他對我說:“好吧,莫少爺,不過您得給我一份委託書,還有地契的複印件,不然我怎麼向別人收取租金呀……” 嘿,真是太幸運了。我這裡還真有地契,到鎮公所複印一份就行了。 而這時我也不禁揣測,那個讓我來跑腿送骨灰匣的,說不定就是莫龍本人。因為他知道這份地契太重要了,是收租的憑證,隨身帶著不安全,所以才叫了一個跑腿的人幫忙代勞。幸好他來我的公司時,沒見到我本人。要是他看到我長得和他極為形似,絕對會取消這筆業務。呵,人的運氣一旦來了,擋都擋不住。 鎮公所是一座四層高的黑色樓房,四四方方,就像一隻骨灰匣。哈曼的辦公室在三樓,在他的辦公室裡,我寫好了委託書,又復印了地契。接過了複印件,哈曼畢恭畢敬地對我說:“莫少爺,趕了一天路,現在您一定很累吧?要不要到鎮公所四樓的客房裡休息一下?客房才裝修過,新裝了按摩浴缸,還有二十四小時熱水供應。” 我是騎摩托車到這裡來的,騎了整整一天,臉上身上都是灰塵與泥土,正需要好好洗個熱水澡,於是我同意了哈曼的建議。 哈曼出門替我收租去了,我則獨自一人上了四樓。四樓是鎮公所改建來用於招待州府來人的客房,裝修甚是豪華。在接待台坐著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正閱讀著一本小說。男孩向我行了個禮,說:“剛才鎮長先生已經用內線電話通知我了,莫少爺,請您到404號房休息,洗澡水已經為您準備好了。” 我道了聲謝後,從已經收到的租金中抽出一張五美金的鈔票,遞給男孩,並順口問了一聲:“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答道:“莫少爺,您忘記了?我叫貝迪,兩年前您回來收租時,也是我為您服務的。” “呃……”我不再說話,我有點害怕自己會言多必失。 貝迪拿著鑰匙,為我開了404號客房的房門。我進屋後,卻見他並沒走。我有點不悅地問:“你還站在這里幹什麼?”貝迪面色狐疑地答道:“每次您回來,洗完澡後都要讓我為您做個全身按摩,祛除疲勞……您忘記了嗎,我是伊丹瓦鎮裡最棒的按摩師!” 呃,難怪貝迪年紀輕輕,竟會在鎮公所的客房裡擔任接待員,原來還身懷絕技呀。 我訕笑了一聲後,進了浴室。泡了十分鐘澡後,我赤裸著上身回到客房中,見貝迪已經準備好了玫瑰精油,正等待著我。 我趴在了床上,等著貝迪在我的背上塗抹玫瑰精油。而這時,我突然聽到貝迪用詫異的聲音問道:“莫少爺,您背上的文身呢?” 我驀地一驚,下意識地反問道:“什麼文身?” 貝迪答道:“兩年前為您做按摩時,我曾經看到您的背上有一個守護天使的文身。您當時還給我說,守護天使是你最崇拜的神靈,而且著名球星貝克漢姆的背上,也有同樣的文身。” 我皺了皺眉頭,真糟糕,這個叫貝迪的男孩,竟然知道真正的莫龍背上,有一個守護天使文身。而我沒有文身,貝迪自然會猜測眼前這個男人並不是莫龍。 我只好匆忙找了個藉口,答道:“呃,有文身的人,總是被別人誤會成混黑道的爛仔。而我是個有身份的人,一直從事著正當生意。我不想讓別人誤會,所以去州府的整形醫院做了個激光手術,把文身去掉了。” 或許這個理由還算過得去,貝迪一臉艷羨地說道:“真棒,激光手術真厲害,居然連一點文身的痕跡都沒留下。對了,莫少爺,您是在哪家醫院做的手術?我回頭得給鎮長先生說一下,他早就說要把他兒子送到州府去,把胳膊上的文身去掉。” 真糟糕,我可不能讓貝迪給鎮長說這件事,就算他會被我的謊言迷惑,見多識廣的哈曼鎮長卻一定不會中計。 看來要讓他閉嘴,就只有一個辦法了。 死人是永遠不會洩密的。 我對貝迪說,我會親自向鎮長介紹那家州府的整形醫院。說完後,我便換了個話題,問:“你知道鎮裡有沒有小路,可以通往山口外的墓園?”我解釋道,“我得去墓園拜祭一下多年前的一個好友,但我又不想走鎮裡那條馬路,因為我那位朋友的名聲不太好,我不想讓別人知道我要去祭拜他。” “哦,莫少爺,您的朋友一定是降頭師吧。”貝迪自作聰明地猜測。我將計就計地答道:“是的,我那朋友是個很厲害的降頭師,後來他做了一件事,然後被人拿亂石給活活砸死了。”說完後,我又順手給了他一張十美金的鈔票。 降頭師是M國里最為神秘莫測的一群人,他們有時會用邪術為人治病,但更多時候則是用降頭術害人。所以M國政府在多年前曾頒布法律,嚴禁修煉降頭術,一旦發現有人修煉降頭術,就會把降頭師抓到廣場上,讓所有人將他活活砸死。 當然,那是貝迪出生以前的事了,他不會對此有太多了解。 貝迪接過美鈔,開心地答道:“我知道有一條小路,從鎮公所出去,繞到屋後,那裡有個下水道蓋子。揭開蓋子,鑽進下水道,沿著管道走二十分鐘,就能出鎮。出口處,就在墓園裡。” 真是太好了,現在雨季還沒來臨,下水道裡不會有太多污水。只要我跟著貝迪,沿下水道來到墓園,我在墓園裡掐死他,再把他的屍體隨便拋到墓園旁的森林裡,就沒人知道我是假的莫龍了。 我趕緊穿好衣服,和貝迪一起出了鎮公所。 繞到鎮公所後,貝迪揭開了一個下水道蓋子,然後我們鑽進下水道,沿著潮濕惡臭的管道向前走了二十分鐘,在一個鐵蓋子下面停住了腳步。 貝迪指著頭頂,說:“上面就是墓園。” 我讓貝迪先出了下水道,過了一會兒,我也站在了墓園裡。環顧四周,墓園裡空無一人,我對貝迪說:“謝謝你,真是太感謝你了。”我一邊說,一邊捏緊了拳頭,猛地向他後腦揮去。 “砰”的一聲悶響,貝迪倒在了我面前。 說實話,我這輩子做過不少壞事,但卻從來沒殺過人。 我該怎麼結束貝迪的生命呢?掐死他?我有些下不了手。割斷他的頸子?身邊沒有鋒利的匕首。拿石頭砸死他?墓園裡收拾得乾乾淨淨,連塊石頭都找不到。而且殺了他後,屍體與血跡又該怎麼處置呢? 我朝四周張望了一下,卻發現在不遠的地方,有一座新墳,沒有墓碑,墳塋旁擺著一把鐵鏟,墳前的土壤甚是鬆軟,看顏色也很新鮮,想必墳中的屍體應該還沒下葬多久。 很好,我可以用那把鐵鏟掘開墳墓,把昏迷的貝迪扔進墓穴,再蓋上土,就能完美地讓他消失。反正這是一座新墳,墳前的土壤顏色很新鮮,即使別人來到這裡也不會起疑心。 我趕緊拾起鐵鏟,發了狂似的挖掘著墳前的新土。我必須立刻完成這一切,然後趁著哈曼鎮長收完租前,趕回鎮公所的客房裡洗個澡。如果鎮長問及貝迪在哪裡,我只需聳聳肩膀說句“不知道”就行了。 當我剛鏟了幾分鐘,就發現鐵鏟觸及了一個很鬆軟的東西,像是一具屍體。 咦,奇怪。墓穴里居然下葬的是一具沒裝進棺木的屍體。 我好奇地用鐵鏟扒拉開屍體旁的鬆軟土壤,看到了那具屍體的臉,剎那間,我變得面無血色,背脊處滲出了一片細細密密的汗珠,汗珠向下滑落,就彷佛有千萬隻蜈蚣正緩慢爬過一般。 這具屍體尚未腐爛完畢,面孔清晰可見,他的臉竟長得與我十分相似。 如果我沒猜錯,能與我長相如此近似的人只有一個,那就是鎮里人口中所說的莫龍莫少爺。 他的頭蓋骨塌陷了,臉上、全身上下到處都是淤青與血痕。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被無數石塊給活活砸死的。 莫龍竟已經死了,而且被葬在了伊丹瓦鎮外的墓園裡,那為什麼當我冒名來到這里後,鎮里人卻依然把我當作莫龍,還心甘情願交給我兩年的土地租金呢?他們應該早就知道莫龍死了的呀。 我正疑惑之際,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我抬眼望去,卻看到剛才我鑽出的那個下水道井口中,鑽出了幾個人。為首的是哈曼鎮長,其他的人則是鎮裡的居民,其中包括了那個在鎮外加油店的店老闆,也包括了那個賣糖水的中年婦人。他們全都虎視眈眈地盯著我,在哈曼鎮長的手裡,還握著一把手槍。在那個加油店店老闆的手裡,則拿著一台數碼相機。在中年婦人手裡,則拎著一把與我手中一模一樣的鐵鏟。 “這是怎麼回事?”我不解而又恐懼地問道。 哈曼鎮長望了一眼我所掘的墓穴,冷笑一聲,說道:“陳先生,真想不到,你居然會這麼巧,正好掘到了莫少爺的墳墓。”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再次問道。 哈曼笑道:“好吧,就讓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吧。按照你們華人的習慣,就讓你做個明白鬼吧。” 莫龍是個大地主,幾乎整個伊丹瓦鎮的土地,都屬於他所有,就連鎮公所也是租用他的土地,並向他借錢修建的。 兩年前,莫龍決定出國旅遊,增廣見聞。這兩年裡,伊丹瓦鎮里人一直過著不用交租的日子,真是開心得不亦樂乎。 幾天前,莫龍終於回來了。其實他心地還是蠻好的,並沒急著找鎮里人催要租金,但鎮里人卻總感覺頭上懸著一柄隨時會掉下來的利劍。哈曼鎮長的這種感覺尤其強烈,因為他嗜愛賭博,州府撥下來的鎮公所土地租金與辦公經費都被他揮霍一空了。於是哈曼暗地找鎮里人商量,決定殺死莫龍。 鎮里人當然都同意哈曼的主意,只要殺死莫龍,大家就都不用再交土地租金。而且莫龍沒結婚,他死後,遺產也沒有繼承人,鎮里人正好可以把莫龍的土地分了,各歸各人。 於是在莫龍回到伊丹瓦鎮的第二天,就被以哈曼為首的暴民用石塊活活砸死了,最後被赤身葬在了墓園裡,連墓碑都沒有一塊。 不過,莫龍是個有錢人,在外界也有自己的朋友,如果他無緣無故地失踪,一定會有朋友問及,所以哈曼開始思考如何清除後患。恰好,他看到了一張報紙,上面印有一份我那TNPT公司的廣告,還在廣告上看到了我的照片,發現我與莫龍長得極為相似。 哈曼便訂下了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他趁著我還沒上班,把一隻藏有地契的骨灰匣交給公司外一個靠口技乞討的瞎老頭,讓瞎老頭轉告我,把骨灰匣送到伊丹瓦鎮來。 哈曼知道在伊丹瓦鎮外,有一處警察設立的臨時檢查站。在檢查站,負責任的警員為了搜查違禁品,一定會揭開骨灰匣的封條查看,而我也會因此看到藏在骨灰匣裡的地契。 在鎮外的加油店,店老闆看到我後,立刻將我稱呼為莫龍,並把兩年的土地租金交給了我。哈曼看穿了我是個貪錢的人,認定了我一定會隨之假冒頂替莫龍的身份,到鎮裡來收取租金。於是他假意奉承,並將我安置在鎮公所四樓客房裡,並讓貝迪來為我做按摩。 貝迪並不知道莫龍已經死了,他是個誠實的孤兒,殺死莫龍的事,鎮里人一直瞞著他。貝迪兩年前曾為莫龍按摩過,知道莫龍背上有文身。當然,哈曼也知道這一點,他甚至猜到貝迪一定會為背上文身消失了而向我詢問,也知道我會為之起殺心。 果然,哈曼帶領著鎮里人,沿下水道來到墓園,就看到我正在挖掘墓穴,而昏迷的貝迪就躺在墓穴之外。 而這一切,都被加油店店老闆用數碼相機拍了下來。 “你們要怎樣處置我?”我恐懼地問。 哈曼又冷笑一聲後,說:“當然是殺死你呀!從數碼相機拍到的照片上看,儘管貝迪只是昏迷了,但僅從相片來分辨,又豈能分辨出昏迷與死亡有何區別?憑這張照片,我們就能得出結論,你是殺死貝迪的兇手。而接下來的事,就是憤怒的鎮里人為慘死的貝迪報仇,用石塊砸死殘忍的兇手!日後州府追究,也會法不責眾的。” 我的天,他們竟要砸死我! 我急中生智地叫道:“可是貝迪並沒死呀,他只是昏迷過去了!” 哈曼殘忍地答道:“是的,現在他並沒死,但是我們馬上就會讓他死的!反正他是個孤兒,沒有人會憐惜。唯一讓人覺得難過的就是,以後鎮裡再也找不到這麼好的按摩師了。” 他說完後,就從那個賣糖水的中年婦人手中接過了鐵鏟,揚起手,準備朝貝迪的腦袋砸下去。 與此同時,在墓園對面的一座山上,忽然閃過了一道光亮,倏時即去。 哈曼遲疑了一下,鐵鏟並沒有砸下去,他詫異地問:“那是什麼光亮?”周圍的鎮里人也紛紛朝對面那座山望去,卻百思不得其解。 而我卻微微一笑,答道:“那是閃光燈發出的光亮。在對面那座山上,有人正用高倍長焦相機朝這邊拍照呢。” 哈曼的身體抖了一下,驚惶地問:“誰在對面拍照?” 我答道:“是一個叫查旺的警官。早一些的時候,就是他在臨時檢查站揭開了骨灰匣上的封條。而且現在他的手裡,還握著一把狙擊步槍。” 我的這句話說完之後,哈曼顯然有點分神,原本一直指著我左胸的槍口也偏出了幾厘米。 趁著這個機會,我朝一旁挪動了幾步,如一塊石頭般,墜入了我剛才掘開的墓穴中,正好與莫龍莫少爺的屍體並排躺在了一起。一股屍臭氣味衝入了我的鼻孔中,令我幾近嘔吐。 在我嘔吐前,我聽到遠處傳來了一聲槍響。如果我沒猜錯,應該是對面山上的查旺警官扣動了扳機,用狙擊步槍擊倒了哈曼鎮長。 好了,我可以告訴各位,查旺警官是我打報警電話叫來的。 當貝迪為我做完按摩,我倆離開鎮公所前,我就偷偷按照查旺警官遞給我的名片,給他打了個電話,讓他帶著狙擊步槍趕到伊丹瓦鎮外墓園對面的山上。 我爬出墓穴,看到那些鎮里人聽到槍聲後已四散逃走,而哈曼倒在地上,身體不住顫抖。而他手裡的那把手槍,此刻已經變作一團麻花狀的廢鐵——查旺警官的槍法真好,一粒子彈竟正好擊中了哈曼的手槍。 “陳勁,你怎麼會打報警電話?我的計劃天衣無縫,你怎麼會找到破綻?”哈曼氣急敗壞地問道。但他不敢輕舉妄動,對面山上的狙擊步槍還對著他的呢。 我微笑著說道:“你唯一的破綻,就是你為了不在我的TNPT公司裡與我碰面,請那位公司外的瞎老頭代為轉交骨灰匣。別忘了,那位瞎老頭是靠表演口技乞討錢財的。他給我骨灰匣時,就曾惟妙惟肖地向我模仿了一段略沙啞、帶有M國南部地區口音的聲音,正是你委託他轉交骨灰匣時的吩咐。當我來到伊丹瓦鎮後,與你第一次談話,我便知道那個轉交送骨灰匣的人,就是你!” 我在前面說過,我是個很聰明的人。既然確定了一切是由哈曼鎮長一手安排的,我就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個局裡。 當貝迪提到文身的事,我就開始了推理,貝迪的出現不會是無緣無故的,他一定是哈曼安排的。那麼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我立刻就推演出,如果我是個不明真相的貪婪之徒,下一步我絕對會想辦法殺死貝迪,好讓自己繼續冒名頂替莫龍的身份。 可惜,或許我是個很貪錢的人,但我絕對不是一個殺人犯,我絕對不會把一個無辜的小男孩送入地獄中。 所以按摩完畢後,我讓貝迪先下了樓,然後摸出手機,給查旺打了那個報警電話。 反正查旺警官對我說過,一旦遇到可疑的人或事,就立刻給他打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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