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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廚師的故事:冤死者

只能活一個 庄秦 12532 2018-03-22
沒想到劉龍看上去挺木訥的一個人,講出來的故事卻頗具黑色幽默的效果。聽故事的時候,我們一會兒捧腹大笑,一會兒又緊張得直攥拳頭,說到降頭師那一段時,莫醫生還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總之,劉龍的這個故事像磁鐵一般,深深吸引了我們。 不過,我卻提出了質疑:“劉先生,你剛才說,薩德曼警長準備將蘇索爾小姐死於自殺的驗屍報告公佈到國外的網站上,可為什麼我們最終卻沒有看到相關的消息呢?” 如果真把這事公佈到網絡上,只怕會鬧得滿城風雨,傳遍全球,我也一定會有所印象。但事實上,我對此一點印像也沒有。 劉龍笑了笑,說:“政治上的事,哪又有這麼簡單?薩德曼警長拿到證據後,只是做了幾個備份,送到國外朋友那裡保存,然後拿著證據去找了一趟哈普上校。接下來的事,大概你們都知道了,哈普上校宣布退休,漸漸淡出了M國政壇。而薩德曼警長則改了一個名字,成為了新一任的州長。”

接著劉龍說出了一個人名,想必就是薩德曼警長改名後的新名字。雖然我從沒聽過這個名字,但從郭亮等人合不攏嘴的表情來看,這人一定是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人物。 “算了,算了,別提這些大人物了。我們是小老百姓,不談國事,不談國事!”郭亮端起酒杯,向我們敬酒。 早就听說M國盛產甘蔗釀成的威士忌,口感醇和,色澤晶亮。此次品嚐之後,才知道果然名不虛傳。不過到這時,我們才發現,餐桌上除了一開始上的一瓶威士忌,其他一盤菜也沒上。 兩個故事,莫醫生與劉龍至少講了一個半小時,但因為故事實在是太精彩了,我們全都聚精會神地聆聽著,忘記了吃菜。 這餐廳也太欺人太甚了吧。郭亮站了起來,拉開包房大門,準備找餐館老闆理論一番。沒想到一開門,一個胖乎乎的傢伙便跌進了包房中。這個人胖乎乎的,穿著一件白色的工作服,還戴著一定很高的白帽子,一眼就能認出他是個廚師。從他現在那尷尬的神情來看,他剛才應該是一直蹲在包房外,耳朵貼著門,偷聽著我們的談話。

眼見自己偷聽的行為敗露,這胖廚師漲紅了臉,連聲道歉:“真是對不起,剛才我送酒進來,出門時正好在門外聽這位莫醫生講了個開頭,於是心生好奇。莫醫生與劉先生講的故事真是太精彩的,所以我被吸引得連步子也邁不動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了廚師的話,莫醫生與劉龍臉上都不由自主露出了得意的表情。但這廚師立刻補充了一句:“其實,我也有個故事,而且同樣很精彩。你們想听一聽嗎?” 簡直成了“十日談”一般的故事大會。 “你有什麼故事?”郭亮饒有興趣地問。 “你們知道在M國內陸,有個山中小鎮,名叫伊丹瓦嗎?”廚師的故事,是這樣開頭的。 秦柏海立刻點頭,答道:“我不僅知道這個地方,還在伊丹瓦的聖徒約翰醫院做過二十年的院長。”

“真是太巧了。院長先生,那您一定知道在距離伊丹瓦鎮不算太遠的地方,有一座國立監獄,叫做瓦古伊監獄吧?” 秦柏海點頭。 廚師說道:“我叫羅風,曾在瓦古伊監獄擔任廚師一職。這個故事,就發生在瓦古伊監獄中。” 為了敘述方便,這個故事將以羅風廚師的口吻進行講述。 每個月的四號,是M國瓦古伊監獄執行死刑的大日子,同時,也是我最為忙碌的一天。 別誤會,我不是劊子手,我只是一個廚師,伊丹瓦監獄的廚師長。 平時,我給囚犯煮的都是大鍋菜。白水青菜,只加鹽的煮土豆,再加上劣質大米蒸出的散發著霉味的米飯。但到了每個月四號,我就必須用小鍋小灶煮出幾桌色香俱全的大餐——這是為當天處決的死囚準備的。 這正是所謂“最後的豐盛晚餐”。

死刑通常是在四號的深夜11點59分準時執行,這是基於M國法律中一條尊重人權的條文所規定的製度。高等法庭認為,既然死刑定在每個月四號執行,那麼犯人有權利盡可能多地享受生命,所以任何提前執行死刑的舉動,都會違背死囚最基本的生存權。 不過,像我這樣目睹過無數次最後晚餐的監獄廚師長,卻認為那些制訂法律的人都是傻瓜,難道他們就沒想過,等待死亡到來才是一個漫長而又痛苦的歷程。如果我是死囚,一定會要求自己四號那天早晨一起床就執行死刑。多一分鐘的等待,我都不可能接受。 為了這頓最後的晚餐,我頭一天就會親自詢問死囚想吃什麼。四號起床後,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監獄附近的山中小鎮伊丹瓦購買食材,回到監獄後再用盡平生絕學,精益求精做出每一道菜品。而我是一個自認為很有人文精神的廚師,在每次的最後晚餐中,我還會附送一道自己獨創的菜品給死囚。

而事實上,這道獨創的菜品,才是我最關心的事。因為,這道菜會為我帶來一筆不菲的意外之財。 三天前,我就從我的上司庫甘先生那裡知道了這個月的四號,只有一名犯人會被執行死刑。 這個名叫陳中軒的人,是因為謀殺重罪而被判處死刑的。 陳中軒是華人,31歲。儘管他是個十惡不赦的殺人犯,但我還是決定為他做出一桌特別的最後晚餐,畢竟“天下華人是一家”嘛。 為了製訂菜單,我昨天特意去關押死囚的地牢,見了陳中軒一面。獄卒艾肯為我打開鐵門後,我看到牢籠中的陳中軒正癱坐在破舊霉爛的草蓆上,兩眼呆滯地望著我,一條露出了黑色棉絮的被單裹在他的上半身上。 陳中軒很瘦,幾乎皮包骨頭。蠟黃的臉上,一對眼珠黯淡無色。 在鐵欄杆外,我問:“陳先生,你明天想吃點什麼?”冷不防,他的身體劇烈顫抖了一下,他吃力地張開嘴,卻只發出了“咿咿呀呀”的聲音,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這時,獄卒艾肯笑了起來。艾肯也是個骨瘦如柴的傢伙,他笑著對我說:“羅廚師,這個傢伙是啞巴,根本說不了話。” “呃……”這可真是個意外。我對陳中軒說道:“既然你不能說話,那你就把想吃的菜寫在紙上吧。” 聽完我的話,陳中軒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力的苦笑,他從棉絮裡伸出了胳膊,朝我晃了一晃。 我頓時驚呆了——他的兩隻手掌都被齊腕斬掉,只剩半截斷腕怵目驚心。 看來他是沒法寫字了。我只好對他說:“那我就只能隨便給你做點菜了。你放心,每樣菜都會很美味的,保證你會挺圓了肚子去見閻羅王。” 儘管陳中軒沒法說話,但我看到他的臉上還是露出了感激的神情。 艾肯拍了拍我的肩膀,對我說:“羅廚師,你真是個好人。”我羞赧地一笑,說:“日行一善乃快樂之本。”

說這話的同時,我伸出手,將一隻信封塞進了艾肯的衣兜里。 信封裡,放了一張十美金的鈔票。 艾肯也給了我一個牛皮紙製成的大號信封。這個信封,就是剛才我用十美金從他那裡換來的。 回到自己的房間裡,我打開了信封。信封裡,是一套陳中軒犯事時的案情記錄卷宗。 卷宗裡顯示,陳中軒就住在瓦古伊監獄旁的伊丹瓦鎮裡,是一名手藝出眾的裁縫。看到這一段,我不禁瞇上了眼睛——既然是裁縫,那麼他本來應該擁有著完整的雙手。沒有手,那可縫不了衣服。 不過,他本身就是啞巴,那也是有可能的。畢竟裁縫只是手藝活,與他是否是啞巴並沒有什麼關聯。 儘管陳中軒看上去弱不禁風,但他做出的事,可就令人髮指了。他是個相當猥瑣的傢伙,或許由於一直沒有結婚,所以他對異性產生了非同尋常的變態心理。不過,他不敢將魔手伸向成年女子,因為那會招來很多麻煩的,他太瘦了,根本就沒辦法制服成年的女人。所以,他將色迷迷的目光轉向了未成年的女童。

他總是藉著做漂亮新衣的名義,將懵懂女童帶回他的裁縫舖裡,然後行那卑鄙之事。完事之後,他不是拿出香甜糖果,就是亮出鋒利匕首,威逼利誘女童不准外洩此事。 不過,久走夜路必撞鬼。三個月前,陳中軒又一次在鎮外的山坡上,花言巧語引誘一個九歲的女童來到他的裁縫舖裡。他剛強行脫去了女童的衣裳後,那女童反抗掙扎一番後卻忽然渾身猛烈顫抖了起來,片刻之後,女童竟倒在了裁縫舖裡,停止了呼吸。 事後陳中軒才知道,原來這個女童身患先天性心髒病,一遇強烈刺激就會發病。 此時,陳中軒不得不解決面前這具女童的屍體。他考慮了很久,決定將女童碎屍後,扔進伊丹瓦鎮中心的水井裡。就在他拿著斧頭在裁縫舖裡碎屍時,血腥味從門縫飄出來,令鎮里街上的野狗興奮了起來。

野狗不住地狂吠,還前赴後繼地撲著裁縫舖的大門。鎮裡的居民被驚醒了,正在長街上找尋失踪女兒的女童家屬循聲趕來,撞開門後,看到鋪了一地的屍塊與鮮血。 憤怒的居民衝進裁縫舖裡,狠狠毆打陳中軒,將他揍得體無完膚。儘管伊丹瓦鎮很是偏僻,但女童的家屬仍然知道,只能由法院對殺人兇手做出最終的審判,如果現在就殺死陳中軒,他們也會受到法律制裁的。 女童的家屬決定給陳中軒一點教訓,發洩心中的怒火。在警察趕來之前,他們找來了斧頭,齊腕剁下了陳中軒的雙手——他們知道,法律不外乎人情,法官定會考慮到他們的憤怒之情,對這種過激行為網開一面。 正如他們所預料的那樣,法官最終只是讓他們具結悔過,而對陳中軒作出的判決,則是絞刑。絞刑的日期,就定在了三個月後的今天。

合上卷宗之後,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復。卷宗裡夾著幾張在案發現場拍攝的屍塊照片,怵目驚心,令我胃部不住翻湧著酸澀的汁液。最後,我留意了一下受害女童的名字——愛麗絲,她的父親叫卡頓。 今天是四號,也就是陳中軒執行死刑的日子。 我起床後,在瓦古伊監獄的財務處領取了一張支票,就出了監獄大門,向伊丹瓦鎮走去——我得去採購今天“最後晚餐”裡所需要的食材。 這是我一個月以來,第一次走出監獄大門。平時的食材,要么是監獄自種,要么是伊丹瓦鎮的菜販直接送到監獄廚房裡來。但“最後晚餐”所需要的食材,與平日大有不同,所以必須由我親自去採購。 伊丹瓦鎮位於一處山谷之中,鎮里長街兩旁的房屋大多都有著哥特式的金色尖頂與黑色的落地窗。 走到谷口的時候,我見到了已等候多時的羅素。羅素是個三十多歲的漂亮少婦,她是監獄廚房的供貨商,監獄需要的所有蔬菜與鮮肉,都是在她那裡採購而來的。 我將剛在監獄財務處那裡領到的支票,交給了羅素。她看了一眼金額後,立刻從衣兜里摸出了一卷花花綠綠的美鈔,遞給了我。呵呵,這是採購食材的回扣——要想成為監獄的供貨商,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最起碼,先得通過我這一關。 我數完錢後,對羅素說:“你認識卡頓吧?”她點了點頭,說:“認識,他是鎮裡的獸醫,剛死了女兒。” “他住在哪裡?”我問。 羅素答道:“他就住在鎮里長街盡頭一座種滿了梧桐樹的院落裡。怎麼,你要去見他嗎?” 我點了點頭。羅素想了想,說:“他現在可能不在鎮裡。” “呃?”對於我來說,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我連忙問,“他在哪裡?” 羅素向谷口一側的山坡指了指,說:“他應該是這山坡上。” 我頓時釋懷了。這面山坡是伊丹瓦鎮的公墓,因為形似一塊金元寶,所以又被稱為“元寶山莊”。我對元寶山莊相當熟悉,很多年以前,我曾經在山莊里做過為死屍化妝的工作。 卡頓在元寶山莊里,自然是去憑弔他的女兒愛麗絲。看得出,他是一個疼愛女兒的好父親——這可是一個好消息。 我快步向元寶山莊走去,卻聽到羅素對我說:“羅廚師,今天你要訂什麼菜呀?” 我頭也不回地答道:“等我見過了卡頓先生,就來告訴你。” “好,那我就在這裡等你好了。”羅素站在谷口,對我說道。 層層疊疊的墓碑中,我見到了卡頓。這是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滿面皺紋,臉上寫滿了滄桑與難以言說的憂傷。 我慢慢踱到他身邊,在他身後緩緩地說道:“今天深夜,陳中軒就會執行絞刑了。” 卡頓的身體猛然一顫,他回過頭,歇斯底里地對著我怒吼道:“就算判了他死刑又能怎麼樣?難道可以為我把愛麗絲換回來嗎?” 我微微一笑,對他說:“卡頓先生,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像陳中軒這樣的人渣,死不足惜。但是他如果死了後,對於他來說,其實是一種解脫,因為以後你的怒火就再也沒地方發洩了。” “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還有,你是誰?”卡頓的語氣裡,稍稍帶了一些敵意。 我答道:“我是瓦古伊監獄的廚師長,羅風。卡頓先生,如果讓陳中軒一直帶著深邃的恐懼步入絞刑台,而不是帶著解脫的心理死去,這樣會不會令你們家屬的心情稍好一點呢?” “當然!”卡頓憤怒地說道,“他怎麼能帶著解脫的心理去死呢?他應該永遠受到神靈的詛咒,永世不能超生!” 他的話正合我意。我對他說道:“很巧,我就有個辦法,可以讓陳中軒在驚惶與恐懼中走上絞刑架。” “什麼辦法?”卡頓瞪大了眼睛。可我卻沒有回答他的這個問題,我的沉默似乎令他明白了點什麼,他連忙對我說:“羅先生,如果你真的能讓陳中軒陷入恐懼絕望之中,我可以給你一定的報酬。” 很好,這正是我所需要達到的目的。我從衣兜里取出了手機,調出了一小段以前錄製好的視頻短片,展示給卡頓觀賞。 手機屏幕上,是一個身著囚服的女犯人正在牢籠裡吃飯,她面前擺著一大桌美食。不用說,這是臨刑前的最後晚餐。女犯人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正大口大口咀嚼著一隻蜜烤雞翅。這時,我在屏幕上出現了,在我的手裡,托著一盤倒扣著鋼罩的菜。 我當著女犯人的面,揭開了鋼罩,鏡頭立刻給盤子上的菜品來了一個清晰的特寫。盤子裡,是一個惟妙惟肖的女人身體——這是我用白蘿蔔精心雕刻而成的花式冷盤。盤子里女人形狀的白蘿蔔,有著一張與女犯人一模一樣的臉,雕刻這張臉,可花了我不少工夫呢。 就在這女犯人看著花式冷盤目瞪口呆的時候,盤子裡的女人身體忽然迸開了,一汪嫣紅的鮮血從它的腹部瀰漫了出來,緊接著一堆內臟和腸子從迸開的身體裡滑落了出來,而這時再淌出的鮮血,竟變成了烏黑的顏色。 女犯人的身體開始顫抖了起來,她用手蒙住了臉,大聲哭泣著,跌坐在地上。從她的兩腿之間,淌出了一道暗黃色的污跡——她給嚇得尿了褲子。 視頻到這里便戛然而止了。 我對卡頓說道:“這個女犯人是因為謀殺親夫而被判處死刑的。她用投毒的方式殺了她的丈夫,當她丈夫死的時候,正是胸口迸開了一道裂口,先流出了嫣紅的鮮血,接著內臟滑落了出來,最後流出的是烏黑的血液。” “呃……”卡頓若有所思地說,“你用菜品重新模擬了案發時的現場,勾起犯人痛苦的回憶?你是怎麼做到的?” 我微笑著說:“我用白蘿蔔雕刻成女人的模樣後,又掏空了白蘿蔔的內部,注入了兩層液體,分別是紅色的番茄汁與黑色的烏賊墨。也兩種液體的比重不一樣,所以流出來的順序也不一樣,就和雞尾酒一樣的原理。而那些內臟,是我用蓮藕雕刻而成的,惟妙惟肖,幾乎可以亂真。” 卡頓明白了我的意思,他問道:“你是準備用同樣的辦法來對待陳中軒,讓他恐懼得尿褲子?” 我點了點頭。 “那麼,羅廚師,你這麼做的話,需要我出多少費用?”他果然是個明白人。 離開元寶山莊的時候,我的衣兜里多了兩百美金,這是卡頓先生給我的。 我的服務將會很周到,不僅要做出一道模擬犯罪現場的獨創菜品,還要將陳中軒被嚇得屁滾尿流的鏡頭盡數拍攝下來,刻錄成光盤,送給卡頓先生留作永久的紀念。 我在伊丹瓦鎮的谷口,見到了仍等候著我的羅素。我對她說:“麻煩你幫我準備蘑菇、雞腿、土豆、一隻雞、牛肉、番茄汁。對了,我還需要活泥鰍和大量的麵粉……” 羅素記錄好所有的食材清單後,轉身向伊丹瓦鎮走去。我跟在她身後,也走入了鎮裡。我得到鎮裡的銀行去一趟,將羅素給我的回扣,以及卡頓先生給我的兩百美金存入銀行里。我知道羅素那裡的食材很齊全,當我存好錢後,差不多她也該把我需要的食材準備好了。 走入銀行,我發現櫃檯後的賬房先生換了人。我有點詫異,問櫃檯後一個漂亮年輕的營業員:“咦,今天怎麼不是老龍辦公了?”老龍是這家銀行以前的營業員,和我關係特別好,嘴巴也很緊。 這漂亮的女孩答道:“老龍去州府參加他兒子的婚禮去了,所以這個星期由我代班。我叫清雅。” 以前老龍之所以嘴巴會很緊,是因為我每個月都會將所得的回扣與犯罪受害人給的酬金,分出十分之一給他。但是現在銀行營業員暫時換了人,我又不可能將這些錢帶回監獄去——要是被我的上司庫甘先生知道我有一筆無法解釋來源的金錢,我會吃不了兜著走的。 可是我實在不放心現在櫃檯裡的年輕漂亮的清雅小姐。我環視四周,發現店堂裡多了一台機器,是一台可以存取款的自動櫃員機,以前我在州府提現時曾經用過這樣的機器。 很好,我用櫃員機存錢,就連銀行里的營業員,也不會知道究竟我存了多少錢。反正我用的是銀行卡,就算在監獄裡被旁人看到了銀行卡,也不會知道卡里到底有多少錢。 存完錢,我出了銀行,直接來到羅素的食品店,提走了今天“最後晚餐”所需要的所有食材。 我回到瓦古伊監獄的廚房時,看到獄卒艾肯坐在酒櫃前,正大口喝著上個禮拜羅素才送來的啤酒。我朝他看了一眼後,說道:“多喝一點。”說完後,我快步走到了煤氣灶前。 先洗淨蔬菜,又切好了肉,我開始準備陳中軒的“最後晚餐”。 其他的菜品對於我來說,倒是駕輕就熟。只是短短的半個小時,我就做好了一桌黑椒牛扒、咖哩土豆雞、蜜汁烤雞腿、德式燴牛肉,外帶一盆培根奶油蘑菇湯,都是原汁原味的西餐。 現在,該做那道特別的自創菜品了。 我用白蘿蔔雕刻出一個人體的形狀,然後再切割成碎塊,在碎塊的邊緣糊上一層鮮紅的番茄汁。接著,我捉出一隻活泥鰍,浸泡在一碗白酒之中。只過了幾分鐘,泥鰍便沉到了碗底一動不動——它醉了。 我又把剛才切碎的白蘿蔔塊拼接在一起,重新組合成人體的模樣,擦淨了面上的番茄汁,再把醉得不能動彈的泥鰍塞進了白蘿蔔的中間。我堆了一層碎冰塊在白蘿蔔的四周,最後我將一些綠色的蔬菜葉子覆蓋在蘿蔔上,乍一看,只會以為這是一盤清炒蔬菜,根本看不到蔬菜下藏著的白蘿蔔做成的人體模型。 這盤菜還沒做完呢,我還勾兌了一小碗熱騰騰的薄芡汁。我的構思是,當我把這盤菜送到陳中軒面前後,當著他的面,將熱芡汁淋在蔬菜上。熱芡汁會刺激到藏在白蘿蔔裡的那隻活泥鰍,令它從酒醉中清醒過來。清醒後的泥鰍自然會扭動身體,這樣就可以讓那些雕成人體碎塊的白蘿蔔同時活動起來,就像甦醒後被分屍的效果一般。 而那個蘿蔔人的面孔,被我雕刻成了愛麗絲的模樣。如果我是陳中軒,吃到這盤菜的時候,忽然看到自己殺死的小女孩突然出現在菜盤中,而且還像活人一般扭動著,碎成一塊一塊,絕對會嚇得屁滾尿流。 可惜,我並不是陳中軒,所以我並不能肯定這盤菜真的可以讓他屁滾尿流——畢竟他是個冷血無情的變態殺人犯,誰能保證他看到一碟奇怪的菜品就會被嚇到呢? 所以,我做的這盤菜,並不是為他準備的。 做好了菜,獄卒艾肯還在喝啤酒。他這個人喝酒不上臉,喝再多酒,臉也不會紅。我問:“你喝得差不多了吧?”他點點頭,說:“喝得我想上廁所了。” 很好,我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 在羅素為我準備的食材中,還有一袋麵粉。我用清水調和麵粉,調成糨糊一般的稀泥狀,然後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塗抹在了艾肯的臉上,只過了一會兒,這些稀泥狀的麵粉便乾透了。在我的面前,艾肯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正是陳中軒的模樣。 這一手,是當年我在元寶山莊做屍體化妝師時學來的絕活。 我這麼說,大家一定知道我要做什麼了吧。我是想把艾肯易容成陳中軒的模樣,讓他來吃我做的那道獨特的自創菜品。在我的授意下,他一看到蔬菜下出現了愛麗絲的屍體碎塊,就會像演習一般,跌坐在地上,渾身顫抖,然後兩腿之間淌出一道暗黃色的混濁液體——這就是剛才他為什麼要喝那麼多啤酒的原因。 當然,這一切都會被我用DV機錄製下來,最後交給卡頓先生欣賞。 不過,陳中軒有些獨特——他的雙手都被齊腕斬斷了。所以要想不在錄製的視頻中出現破綻,我還有很多工作需要做。 我把剩餘的麵粉糊在了艾肯的雙手上,等待麵粉凝固後,再用刀將最前面的麵粉切割整齊,把番茄汁塗抹在麵粉的斷面上——只要艾肯稍稍將手臂向後聳一點,看上去他那用麵粉糊過的手,就和陳中軒的斷腕完全一模一樣了。 一切準備都做好了,我和艾肯來到了一間空置的牢房中。艾肯是獄卒,找到一間空置牢房對他來說是件輕而易舉的事。 我把DV機固定在牢房外的鐵欄杆上之後,就徑直走到裝扮成陳中軒的艾肯面前,把熱芡汁倒在了那盤蔬菜上。接著,艾肯的演出便開始了。 不得不說,艾肯的演技並不好。幸好我可以在拍完後再進行剪輯,NG了幾次之後,我們最終還是完成了拍攝工作。 我一個人進了自己的宿舍,在電腦前進行剪接,而艾肯則在牢房一邊享用著我做的這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品,一邊繼續喝著啤酒。 一個小時之後,我走出宿舍,看到艾肯已經喝得差不多了,正醉眼矇矓地看著滿桌的菜發楞。我把菜全都收拾了起來,拿回煤氣灶上加熱。不管怎麼說,這些菜都是為陳中軒準備的“最後晚餐”,最終我還是要拿給他享用的。 熱菜的時候,我發現那盤特製的“人體蘿蔔”,艾肯竟一筷子也沒動。我這才想起,艾肯從來不吃白蘿蔔的。於是我乾脆將藏在蘿蔔裡的活泥鰍扯了出來扔在地上,隨意將那些蘿蔔碎塊和蔬菜混炒在一起。 十分鐘後,我端著菜,來到了死囚牢房。用從艾肯褲腰上取來的鑰匙打開了陳中軒的牢房。他無力地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到滿桌的菜後,向我投來了一個感激的眼神。 陳中軒很虛弱,我扶著他下了床,坐在餐桌前。他拾起筷子,拈起了那盤蔬菜裡的一塊碎蘿蔔。我注意到,那塊碎蘿蔔正好被我雕成了愛麗絲的腦袋,眉心處的一顆黑痣顯得特別的刺眼。 陳中軒拈起碎蘿蔔的時候,也看了一眼蘿蔔上的黑痣,臉上卻一點怪異的表情都沒露出。他將蘿蔔塞進了嘴裡,嘎嘣嘎嘣地嚼了起來。沒有惶恐,沒有得意,甚至沒有詫異。他似乎將愛麗絲的“人頭”當作了一件與他完全沒有任何關係的一樣東西,心安理得地吞進了肚子裡。 我不禁唏噓,如果他不是冷血到無法令人理解,那麼他就是……就是……就是一個與愛麗絲沒有任何關係的人。 我回到宿舍,繼續翻閱起艾肯給我的那份關於陳中軒案件的捲宗。我注意到,卷宗裡有一句話是,“陳中軒利用花言巧語將愛麗絲引誘到自己的裁縫舖裡”。 從這句話裡,我可以知道當時陳中軒是可以說話的,並不是啞巴。而他現在卻成了啞巴,而且連雙手都被齊腕斬下了。這是什麼原因呢? 我畢竟在監獄裡待的時間也很長了,立刻就反應了過來。啞巴是不能說話的,在法庭上就不能為自己辯駁。沒有雙手的人,自然是無法寫字,這將辯駁的另一個渠道也徹底封閉了。 這個案子,一定另有玄機。 我打了個電話給羅素,問:“你以前認識伊丹瓦鎮裁縫舖的陳中軒嗎?” “我和他不熟,但當他被警察帶走的時候,我曾經去看過熱鬧。”她答道。 “當時他的雙手被齊腕斬下了嗎?”我又問。 “齊腕斬下?你在說什麼呀?我怎麼聽不懂?我只聽到他朝著人群得意地大聲狂笑。”羅素詫異地問道。 從她這句話裡,我已經明白了,陳中軒被逮捕的時候,他並沒有被斬斷雙手,而且還能狂笑。也就是說,他是被捕後才被斬斷了雙手,並且變成了啞巴。 我趕緊換了個話題,問:“你和卡頓先生熟嗎?” 羅素說:“還算熟吧,他常在我這裡買菜的。” “那他對自己的女兒愛麗絲好嗎?” “呃……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據我所知,愛麗絲並非他的親生女兒,而是他在孤兒院領養的。” 我掛斷了電話,立刻叫醒了艾肯,給了他幾張美金小鈔,讓他去伊丹瓦鎮一趟。一小時後,他回到了監獄,為我帶回了一份伊丹瓦鎮戶籍檔案的複印件。 這張復印件是卡頓先生的戶籍記錄,記錄顯示,卡頓五年前從州府監獄出獄後,改邪歸正在伊丹瓦鎮開了一家當舖,生意很是不錯。他一直未婚,一年前才在孤兒院領養了有先天心臟疾病的愛麗絲。 看完了戶籍記錄,我又撥了個電話到州府。這個電話是打給州府監獄的一個管理檔案的朋友,幾年前我曾在那裡也做過一段時間的廚師,當時沒少給這個朋友加過小炒。 沒過多久,那個朋友給我打回了電話,說:“羅廚師,卡頓先生曾經在我們監獄裡服過刑,罪名是猥褻幼女。” 眼前的那層迷霧漸漸散開了,我幾乎看到了一個清晰的故事。 卡頓先生出獄後,先是過了幾年安穩的生活,但最終他還是舊病復發,對幼女產生了變態的心理。為避開外人的視線,他從孤兒院領養回了愛麗絲,當作了自己肆虐的奴隸。 而在最後一次他侮辱愛麗絲的時候,愛麗絲心髒病發作了,死在了他面前。為了免除法律的懲罰,卡頓將愛麗絲的屍體移到了陳中軒的裁縫舖裡,然後呼喚親友砸開了裁縫舖的大門。 一見到陳中軒,他就用暴力擊暈陳中軒,然後報警拉人。他在伊丹瓦鎮開當舖,自然有的是錢。在這個偏遠的地方,司法制度並不像想像中那麼健全,卡頓一定買通了警察局與法院,定了陳中軒的死刑,讓他做了冤死者。為了不給陳中軒辯駁的機會,卡頓給他服下了啞藥,甚至還喪心病狂地砍下了他的雙手。 或許因為陳中軒被警察帶走的時候,神智還沒恢復清醒,所以才在伊丹瓦鎮的長街上高聲狂笑著。而這從另一方面也遂了卡頓的願,這正可以讓鎮裡的居民一致認為陳中軒是個冷血的殺人犯! 不過,卡頓先生能買通警察,買通法庭,卻不一定能買通監獄。 我對疲憊不堪的陳中軒說道:“你是不是被冤枉的?如果你是被冤枉的,就眨一下左眼。”說完之後,我立刻看到陳中軒眨了一下左眼。 縱使服了啞藥,又斬斷雙手,我也有其他辦法可以讓陳中軒表達自己觀點的。只要我問話得當,他只需表達同意或是反對,也一樣可以令我知道所有的真相。 我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時間不允許我再對陳中軒做過多的詢問,我必須要延緩他的死刑。我衝出了死囚牢房,向我的上司庫甘先生的辦公室跑去。庫甘先生,是瓦古伊監獄的典獄長。 當我把心中的懷疑告訴給庫甘先生的時候,他冷冷地望了我一眼,說道:“羅風,你只是一個廚師而已,你的本職工作就是給犯人做飯。給不給死刑犯人執行死刑,那是高等法院的事。” “可是……陳中軒真的是被冤枉的呀!他是一個冤死者!”我大聲叫道。 “好了好了,你出去吧,去給我做一點夜宵來。”庫甘先生揮了揮手,把我趕出了典獄長辦公室。 出門的時候,我朝他狠狠地瞪了一眼。從他的話裡,我知道卡頓先生已經把他也收買了下來。 我不會讓他們就這樣得逞的。 我回到自己的宿舍裡,用電話撥通了一個在州府報社做記者的朋友。當我剛說了一聲“哈囉”的時候,就突然聽到聽筒里傳來了忙音——電話被監獄總機掐斷了。 典獄長庫甘先生對我的電話進行了監聽,令我無法與外界聯繫。 他們不能這樣做,不能讓一個無辜的人成為冤死者!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出了宿舍,向監獄大門跑去。在大門那裡,我遇到了等候已久的庫甘先生。 庫甘瞄了我一眼,問:“羅風,你這是去哪裡?” 我故作瀟灑地聳了聳肩膀,說:“我去伊丹瓦鎮見見我的老相好。”過去我一直在羅素那裡購買食材,監獄裡的人一直誤以為她是我的老相好。不過我向萬能的主發誓,我與她之間絕對是清白的,除了她每個月給我一筆菜金的回扣之外,我們再沒有其他的聯繫。 庫甘先生親自為我打開了監獄的大門,當我走出監獄的時候,忽然聽到他對我說道:“對了,羅風,剛才我接到了高等法院打來的電話,要求我們提前執行陳中軒的死刑。”他看了看表後,補充了一句,“現在,陳中軒正吊在了絞刑架上,他腳下的凳子已經被劊子手踢倒在地上了。” 我渾身頓時虛脫,一點氣力也使不上了。 現在我還能做什麼?在伊丹瓦鎮找個電話打給報社記者嗎?陳中軒已經死了,我還能證明他的清白嗎? 渾渾噩噩地走出監獄大門,我沿著山路,竟不知不覺來到了伊丹瓦鎮的谷口。冷風一吹,我情不自禁打了個寒戰,然後木然地跌坐在地上。 天亮的時候,我才步履蹣跚地回到了瓦古伊監獄。此刻,我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我決定辭職,離開這個沒有光明全是黑暗的地方。 我回到宿舍,剛收拾好東西,獄卒艾肯就來到了我的宿舍,對我說:“羅風,你到典獄長辦公室去一趟。庫甘先生說,讓你一回來就去找他。” 他找我有什麼事?也好,我正好可以向他當面提出辭職。 在典獄長辦公室裡,庫甘先生一看到我,就遞給了我一疊相片,說:“羅風,你看看。” 我一看相片,頓時吃了一驚,差點摔倒在地上。 第一張相片,是羅素在伊丹瓦鎮谷口,遞給了我一卷花花綠綠的美鈔。 第二張相片,是我在伊丹瓦鎮的銀行里存那疊花花綠綠的美鈔。 第三張相片,是我和獄卒艾肯在空置的牢房裡拍攝DV。 與此同時,庫甘先生用辦公室裡的電腦放出了一段錄音,正是我在元寶山莊里與卡頓先生的那段對話。 “羅風,你現在應該明白了吧?”庫甘冷冷問道。 我當然全都明白了。典獄長先生早就知道我吃菜金回扣的這件事,同時,他也知曉我用假冒DV在刑案受害者家屬那裡賺錢的事。我中了他的圈套,今天我所做的一切全都在他的監視之下,難怪就連伊丹瓦鎮銀行里的營業員也換成了陌生人。 那些我存在銀行里的不義之財,看來是保不住了。即使這次我不主動辭職,也會被庫甘開除,甚至投入監獄牢房。 見我木然的表情,庫甘先生突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很開心,他的笑聲令我感到了茫然。 這時,庫甘對我說道:“好了,羅風,我可以很明白地告訴你,今天你的所作所為都在我的全程掌控之下。” 庫甘很早就知道了我的一切伎倆,但卻苦於沒有證據,無法制裁我。所以他事先威逼食材供貨商羅素與我的助手獄卒艾肯,讓他們做了指控我貪污與詐騙的污點證人。 在谷口,庫甘安排手下躲在暗處,拍下了我收受回扣的鏡頭。在銀行,他安排一個陌生的女孩拍下了我存款的鏡頭。在空置的牢房裡,他安排艾肯在暗處放置了另一台DV拍下了我謀劃詐騙案的鏡頭。 而我和卡頓先生在元寶山莊里的對話被錄製得那麼清晰,我一听就知道當時錄音機一定是藏在卡頓身上的。也就是說,卡頓也早被典獄長買通了。 我只好垂頭喪氣地說道:“好吧,這一切我都承認了。不過就算你把我投進監獄裡,我也會鄙視你的,因為你今天讓一個無辜的人成為了冤死者!” 沒想到庫甘又笑了,而且笑聲比剛才足足高了好幾個分貝。 庫甘一邊笑,一邊說道:“羅風,我再告訴你一個事實吧。在伊丹瓦鎮裡,根本就沒有一個叫做陳中軒的裁縫。那個叫被斬斷雙手的死囚,是一位曾經身受重傷的警官。而這起殺人案,其實是為了證實你詐騙的行徑,由我特意安排的!” 庫甘告訴我,為了讓我原形畢露,他設計了一個圈套。庫甘先偽造了一份案件卷宗,讓艾肯交給了我。他也料到了我會向羅素了解陳中軒與卡頓先生的情況,所以讓她向我提供了虛假的情況。不過,卡頓先生以前曾經因為猥褻幼女罪被關入監獄,卻純屬巧合。 我憤怒地盯著典獄長,說道:“好,我認栽。你說吧,現在準備怎麼處置我?” 庫甘先生朝我望了一眼,斂住了笑容,很嚴肅地對我說:“羅風,你應該感謝你自己。當你發現這起案件裡存在疑點後,立刻向我進行了匯報。我特意考驗你,說一切都不關你的事,你回到宿舍後就想方設法與州府的記者聯繫。我繼續考驗你,掐斷了電話線,你又千方百計想要離開監獄,另想辦法通知記者。這一切都說明,儘管你貪污詐騙,但你並不是一個壞人,還擁有良知。” 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又說道:“所以,我並不准備將你投入監獄牢房,決定對你網開一面,不再追究你貪污詐騙的事。不過,你以後不能再呆在監獄裡了,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也就是說,我被開除了。 我無力地笑了笑,說:“好的,正好我的東西已經收拾好了,我馬上就走。” 出了監獄,我立刻來到馬路上,乘坐一輛順風車來到一個叫東圭勒碼頭的邊陲小城。買了一張鐵皮馬達船的船票,我順水而下,三天之後,我就出了M國的國境,進入另一個國家。 以後,我再也不會回到M國,更不會回到伊丹瓦鎮與瓦古伊監獄。否則,我一定會被當作殺人犯被逮捕起來。 好了,現在我應該說一說那天夜裡我出了監獄大門後,究竟做了些什麼。 當時我認為陳中軒已經死了,而且是死在了卡頓先生的金錢賄賂之下。一切都是卡頓先生造成的,我必須要讓他付出代價。 我來到了伊丹瓦鎮,在路過羅素的食材店舖時,我撬開門偷了一把菜刀出來。很快,我就找到了卡頓先生的家——這個地址,是我在庫甘先生偽造的罪案卷宗上找到的。很幸運,為了讓我相信事件的真實性,卷宗上使用的是卡頓先生的真實地址。 撬開門後,我看到卡頓睡在床上,還打著呼嚕。趁著他沒醒過來,我一刀劈在了他的脖子上。確認他當場喪命之後,我又用菜刀狠狠剁下了他的雙手,是齊腕斬下的。我一邊剁,一邊說:“你是怎麼對待陳中軒的,我就會怎麼對待你!” 當時,我認為自己是個替天行道為冤死者報仇的英雄。 我現在知道了,所有一切都是一個圈套,陳中軒的案件根本就不存在。卡頓先生才是這個故事裡真正的冤死者。 可是,這一切,又能怪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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