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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六章翻手為雲

卅街檔案館 叶遁 6878 2018-03-22
九槍八緩緩說道:“幾天以前,確切地說是大年初一的夜裡,大傢伙還都在喝酒熱鬧著——寨子裡的弟兄們雖說都是落草的胡匪,但胡匪也得過年不是?這時候放哨的崽子急急忙忙回來禀告,說山下來了一夥人,要求見大當家有事相託。我覺得有些蹊蹺,便叫上老四跟著我大哥來到山腳。很奇怪的是,這夥人裡只有一個男人,剩下的全部都是女人。我從他們的穿著扮相判斷出這些人是他娘的鬼子。當時老四抄起傢伙就要把他們全部幹掉——秦隊長你也知道,老四最恨鬼子。我大哥覺得事出有因,忙讓我攔住了老四。經過一番詢問我們才知道,原來為首的這名鬼子叫熊倉伸夫,他是想把這群日本女人先安置在山寨,等過幾天再來領人。熊倉伸夫出手闊綽,先是給了一千塊大洋,說這是定金,過幾天來領人的時候再給兩千塊。我大哥雖說也有些疑慮,但是看到這一千塊真金白銀,心思就有些活泛,畢竟這不是一筆小數目,山寨也不會擔什麼風險……”

秦隊長說:“難道二當家沒有問熊倉伸夫目的何在嗎?” 九槍八說:“當時老四是極力反對的。他說弟兄們上山就是為了打鬼子,現在卻為了這點錢跟鬼子做生意,他想不通,於是當場就跟大哥翻了臉,二話不說自己先回到山寨去了。後來我大哥也問過熊倉伸夫,為什麼要把這些女人安置在山寨上,可是熊倉伸夫讓我大哥只管收錢,不要管旁的。我能理解大哥的心事。自從鬼子投降之後,你們八路軍來到城裡,山寨的弟兄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砸窯,畢竟是幾百張嘴等著吃飯。我大哥也是為了山寨著想,總不能坐吃山空吧!結果第二天探子從城裡捎回消息,說是鬼子正在搞暴亂,我們這才明白熊倉伸夫為何要把這群女人送上山寨……” 秦隊長說:“二當家你的意思是說,這群日本女人是暴亂者的家屬,他們怕一旦暴亂失敗殃及池魚?”

九槍八說:“現在看來這是肯定的,除此之外我想不出還有旁的理由。得知這件事情牽扯的關係,大哥連忙把我和老四叫到一起商議對策,老四本來就很反感大哥的做法,結果他們又是不歡而散。原本老四是想過了正月十五再拔香下山,因為他和大哥的矛盾這麼激烈,不得已才提早下山而去。當時大哥跟我說,這事一定不要聲張出去,尤其是不能讓你們八路軍知道。我大哥也深知,串通鬼子的罪名我們根本擔待不起。我提議把她們交給你們八路軍處理,可是我大哥卻捨不得剩下的那兩千塊大洋,他決定再等兩天。” 秦隊長說:“這的確難為大當家啦!大當家如此行事從他角度也不無道理,幾百口子的花費畢竟跟一兩張嘴不同,這個我倒是能理解。只是,我想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情,我是說那個熊倉伸夫到山寨來領人了嗎?還有一點我不是很清楚,鬼子為什麼別的地方不送,偏要把人安置到貴寨?”

九槍八說:“這正是小弟要跟秦隊長著重解釋的地方。老實講,此前我確實跟秦隊長撒了謊。但我這麼做的原因並不是有意隱瞞,而是為了兄弟情誼——不光是我大哥,還有劫走火麟食盒的葉西嶺。” 我的心裡“咯噔”一下:有的時候事情往往會這樣,當你極力想尋找線索戳穿對手的把戲時,對手卻先你一步承認了錯誤,你反而會變得不知所措。此刻九槍八就是這種情況,我們還沒有展開行動,他卻已經老老實實交代自己曾經欺騙過秦隊長。所以我幾乎立即判斷這其中有兩種可能:一是九槍八已經知道我們在飛鷹堡見過葉西嶺,為了繼續瞞天過海,他先下手為強;二是他見秦隊長問起熊倉伸夫這件事,知道再隱瞞也沒有用處,只好實話實說。但是在我心裡,卻始終偏向於第一種判斷——可是,花舌子根本沒有返回山寨,九槍八又是如何得知他們設下的局出了紕漏?

秦隊長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他鎮定自若地說:“二當家,如果你有足夠的理由,我們可以把其他的都放在一邊,就事論事。現在請你說說真實的情況。” 九槍八嘆息不止:“當日,你們在追踪葉西嶺的時候,我和大哥正趁著夜色送那位託付我們安置日本女人的熊倉伸夫下山。熊倉伸夫早在前一晚就已經來到小西天山寨,只是他根本沒有拿來兩千塊大洋,而且渾身上下灰頭土臉,像是剛剛經歷過一番劫難。現在想來,必然是他因為躲避城里八路軍的追捕才會搞成那副德行。我大哥見他沒有帶來約定的兩千塊大洋,頓時火冒三丈,拎著手槍就想把他崩了。熊倉伸夫拼命地求饒,自稱知道一個關於小西天山寨的驚天秘密,只要我們肯放了他和那些日本女人,他便會告訴我們這個秘密。我大哥叫他馬上講出來,可是熊倉伸夫卻言說,講了之後我們肯定會殺他滅口。他說讓我和大哥先送他下山,並用那些女人做抵押,等風聲過去之後,他自然會回來用那個關於山寨的秘密換回那些女人。我和大哥想到鬼子曾經攻打山寨那件蹊蹺事,心裡端量此事不可小覷,於是便答應了他的條件。”

秦隊長說:“這麼說來,大年初四早晨的時候,二當家和大當家在一起?” 九槍八說:“沒錯。這一點是我欺騙了秦隊長,還望秦隊長不要怪罪,聽我把話說完。當時我和大哥送熊倉伸夫來到山腳,意外地碰到了身染重病的葉西嶺,他手中拎著那隻火麟食盒,已經顯得有些力不從心。當他聽聞我和大哥說,熊倉伸夫有一個關於山寨的驚天秘密之後,突然出其不意地抽出匕首把熊倉伸夫殺死了。我和大哥頓時就傻了眼,忙問他為什麼要這麼做?他把那隻火麟食盒交給我大哥,說山寨的秘密就藏在這只盒子裡。這時候大膘子和老四正好走下山來——我大哥說,既然老四已經拔香退出綹門,那麼這件事還是不讓他牽扯其中為好,於是大哥便提著火麟食盒去應付老四;與此同時,我和葉西嶺便躲了起來。待我們在林中看到老四已經走向雞爪頂子,葉西嶺突然告訴我,後面有八路軍的追兵。他說不想臨死之前再落在八路軍手裡,死也要死個安穩。我本想讓他到山寨上暫時躲避一下,可是他說一旦到山寨你們必定會找到他。於是他就來了招金蟬脫殼,換上了熊倉伸夫的衣服,並且用匕首把熊倉伸夫的臉刮得面目全非,還挖了他的雙眼。為了以假亂真,他又把身上帶著的所有東西一股腦兒的留了下來……”

秦隊長聽罷一針見血:“那麼屍首又是如何被切割成那麼多碎片?我曾仔細看過那堆碎屍,絕對不是人為造成的。” 九槍八應對自如:“秦隊長說的完全沒錯,屍首確實不是人為所致。我不知道在雞爪頂子,方老把頭是否跟你說過他養的那些兇猛獵犬,那些獵犬是用土狗和豺狗雜交而成,既有土狗的塊頭,又充滿豺狗的野性。而把屍首撕成碎片的,正是那些個頭雖小但伶牙俐齒的豺狗。” 這時候黃三突然插話道:“秦隊長,俺知道豺狗子那玩意兒。它們一般都是三五成群的,你別看它們個頭小,跟家裡養的小疤瘌狗差不多大,但是那叫一個生猛咧!連那些老虎豹子啥的都要怕上它們三分!豺狗子有個既陰損又厲害招式,你猜怎麼著?它們專摳獵物的屁眼兒然後掏腸子。只要被它們黏上,三下五除二獵物就被撕得稀巴爛。”

郝班長對黃三說:“你那是胡謅。我咋聽說這豺狗子不襲擊人呢?我沒參加八路幹革命之前,聽老獵戶們講,說這豺狗子是獵人的好朋友,晚上在深山老林子露宿的時候,只要扔點乾糧喚豺狗子來,那玩意兒保准繞著獵人的四周撒一圈尿。他們說豺狗子的尿羶的要命,而且毒性很大,百獸都不敢靠前。” 黃三咧著嘴笑道:“你聽了一知半解不是?俺知道你說的這些,那是對大活人。對沒了氣息的死人可不一樣,它們照樣狂撕亂咬。” 秦隊長連連擺手:“你們倆別爭了,先聽二當家繼續說下去。” 九槍八繼續說道:“由於情況緊急,葉西嶺並沒有跟我過多寒暄,當然也沒說那隻火麟食盒的來歷。送走他之後,我連忙起身返回山寨,結果在途中看到我大哥倒在地上,他已經奄奄一息——大哥交代我的話我此前都跟秦隊長一字不落地說了。為了顧全大局,我悄悄地把他的屍首背回了屋子,然後馬不停蹄地去追趕老四。打了他一槍之後,我又立即返回了小西天山寨。我害怕你們在見到那堆碎屍後仔細查看會露出馬腳,於是命令崽子們看到你們後就立即綁上山寨。接下來發生的事我想就不必說了,我和秦隊長都是當事人。小弟我之所以撒謊欺騙秦隊長也是不得已:一是我顧及葉西嶺同我多年的兄弟之情,也不忍心讓他落在八路軍手裡,他畢竟是個國民黨;二是我不想讓秦隊長知道我們和鬼子有什麼瓜葛,畢竟跟熊倉伸夫做生意有損山寨的顏面。既然熊倉伸夫做了替罪羊,山寨就可以不動聲色地脫掉干係;三是我大哥在回山寨的路上遭人暗算,我敢肯定,必然是因為他得知了火麟食盒裡隱藏的秘密……”

秦隊長說:“所以,二當家你既想隱瞞跟熊倉伸夫的瓜葛,又想利用我幫你查清害死大當家的兇手,順便找到那隻火麟食盒,繼而知曉那個關於山寨的秘密?” 九槍八說:“就是這樣。現如今我開誠佈公,就是希望秦隊長能將心比心,體諒小弟的諸多不易,並且不計前嫌跟我聯手找出兇手和火麟食盒。” 聽罷秦隊長與九槍八這番對話,我在心裡暗暗琢磨:倘若這一切真如九槍八所言,那就另當別論;如果這又是九槍八的連篇謊言,那他簡直太過狡詐!為了吸取此前的教訓,我在腦中對九槍八這番解釋飛快地理順了一遍——無懈可擊。完全合乎情理。沒有任何馬腳。我開始為接下來的方向擔憂不已:目前所有的線索都呈現出含混不清的狀態,秦隊長縱然有天大的本領又將如何著手?

秦隊長抽起煙來,茁壯的煙霧讓他疲憊的臉顯得毫無生氣。那個曾經生機勃勃的秦隊長如今同他簡直判若兩人,這足足讓我捏了一把冷汗。就在煙頭快要燒到他手指的時候,秦隊長終於重新開口:“二當家,我想知道那群日本女人貴寨打算如何處置?” 九槍八說:“就是因為那群娘們儿,最終害得我大哥死得不明不白,又間接地讓秦隊長連日來徒勞不已,小弟我這心裡實在過意不去。現在熊倉伸夫已死,那兩千塊大洋也打了水漂兒,她們全憑秦隊長發落,小西天山寨絕對沒有二話。” 秦隊長顯得越發疲憊不堪,他說:“二當家,我快馬加鞭連夜趕回到現在還沒有合眼,確實有些疲沓啦。小馮跟著我也累得夠嗆,我想先歇息一會兒再繼續商議對策。另外,我去飛鷹堡期間山寨裡沒有什麼異常的情況吧?我聽二膘子說,有些兄弟暗地裡都很有意見……”

九槍八說:“這個秦隊長不必擔心。只要我不發話,山寨裡絕對沒有人可以走下小西天。就算他們肚子裡有什麼牢騷,也得給我憋住嘍!秦隊長你安心歇息,我們稍後再見。” 我拖著酸痛的雙腿跟著秦隊長走出屋子。秦隊長見郝班長和黃三也要跟回去,忙說道:“老郝,你們倆別跟我們回屋幹坐著了,到寨子里活動活動筋骨去。我和小馮實在得好好瞇上一覺。” 郝班長和黃三聽到秦隊長這麼說,只好又坐回了椅子裡去。 我們進屋之後,秦隊長立即麻利地掩上房門,然後把手指放在唇間衝著我警覺地噓了一聲。我坐在炕沿儿上不敢出聲,倒是他卻沒了下文。秦隊長躺在火炕上雙眼緊閉,好久都沒有說上只言片語。我見他呼吸平穩,猜想他大概是睡去了,索性自己也跟著倒在了火炕上。只是我剛剛合上眼睛,就听見秦隊長輕聲說道:“小馮,我在想咱們要不要換個思路?” 我一下子坐起身來:“換個思路?秦隊長什麼意思?” 秦隊長擺手示意我躺下,他說:“雖然九槍八的解釋有鼻子有眼兒,但是我總覺得這裡邊還存在什麼隱情,只是我一時判斷不出問題究竟出在哪裡。現在我能想到的,就剩下兩條線索:一是黃三的身份是否屬實。你說的沒錯,他拉槍那一下子絕不尋常。二是九槍八臉上令人費解的潰爛,他說的後山柞林我們應該找機會前去查探查探。” 我說:“還有一條線索。只是這幾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可能秦隊長沒有顧及到。當日我和郝班長在查魔墳遇見葉西嶺,他曾試探過我們,是否知道一句'萬山深鎖'的口令。後來我把這事匯報給你,你還說口令都是一問一答,應該兩句才對。” 秦隊長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然後問我:“小馮,你有沒有信心替我下山辦點事情?” 我又緊張地坐起身來:“什麼事情?” 秦隊長非常平和地說:“今天傍晚的時候,我會和九槍八言明,讓你和老郝押送那群日本女人回城。中途的時候你順便改個道,前往石人溝一趟,替我打聽打聽黃三這個人的底細。如果黃三的身份有假,你馬上返回山寨,讓老郝帶著那群日本女人先回城裡。如果黃三的身份可靠,你和老郝把人送到城里之後馬上返回。切記:不要回部隊報到,也不要跟任何人提及咱們的行動。除此之外,路上一旦出現什麼反常情況,首先要保住你的命。” 我問秦隊長:“那咱們在飛鷹堡的所見所聞,如果郝班長問起來我怎麼說?還有,我到石人溝去打探情況可以告訴他嗎?” 秦隊長說:“飛鷹堡的事暫時不要跟他說。去石人溝的事,等你們下了山寨再告訴他。” 就這樣,1946年大年初七傍晚,我在飽睡了整整一個白天之後,便按照秦隊長的吩咐,準備和郝班長將那群日本女人押送回城。 東北的火炕雖說硬邦邦的,但是烙烙身子確實很解疲乏,骨子裡流動的溫暖充斥著神清氣爽。只是一想到秦隊長交付的任務,我的心頭便不自覺地發沉。偏偏這時候,山寨裡又出現了一段並不尋常的小插曲,這就更讓我變得躊躇不已。 被關押的日本女人共有九名。在我們搜查她們隨身攜帶的物品時,她們沒有任何抵抗,反而非常配合。只是在胡匪崽子讓她們走出屋子的時候,她們卻惶恐地呱呱亂叫起來。不僅如此,這些日本女人還互相摟抱成團,任崽子們打罵她們都不肯挪動一步。由於我和郝班長並不懂日本話,所以只好求教秦隊長。秦隊長俯身用生硬的日本話跟她們解釋了一番之後,她們的情緒這才趨於平靜。 八名日本女人依次走出屋子,但是最後一名卻還是拒絕起身。郝班長見這名四十歲左右的女人沒有反應,索性過去扯了她一把。沒想到就在這個關頭,此人突然拔地而起,瞬間就把郝班長的手臂掰到身後,眨眼的工夫郝班長肩上的步槍就落在她的手中——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我手腳發僵,居然呆立著不知所措。這時候,站在不遠處的九槍八已經抬起了手臂……與此同時,我聽到秦隊長驚慌失措地喊了一聲:“二當家!且慢!” 聽到槍聲的胡匪崽子潮水一般湧上來。不用說,我閉著眼睛就能猜到結果:九槍八的槍法精準無比,這名日本女人早已經成了他的槍下亡魂——子彈正中眉心。 秦隊長望著歪倒在地的日本女人,滿臉惋惜地搖著頭。他說:“二當家你應該留個活口,說不定我們從她口中還會得知一些有用的線索。” 九槍八隔著臉上的黑巾吹了吹著槍口,然後悄聲說:“情況緊急,我沒有多加考慮。秦隊長不會怪小弟魯莽吧?” 九槍八的話既然已經說到這個分上,換作是我,縱然有什麼不滿,也只好忍氣吞聲作罷。 秦隊長俯下身子查看屍首,一邊說道:“奇怪,一個女人的力氣怎麼會這麼大,連老郝都叫被她掰了胳膊?” 經過秦隊長的提點,郝班長也跟著蹲下身子摸索屍首。當他摸到屍首下體的時候,突然唾了一口唾沫:“他娘的,原來是個帶把的!” 秦隊長盯著屍首愣了愣,繼而轉過臉來對九槍八說:“二當家,這是一個男扮女裝的鬼子,當時熊倉伸夫把他們送上貴寨的時候,怎麼貴寨卻沒有發現?” 身旁的胡匪崽子聽到秦隊長這麼說,連忙回身按倒剩下的八名日本女人一通亂摸,女人們頓時嘰歪叫成一團。崽子們嘴裡連連“嘿喲嘿喲”的感嘆著,一邊逐一確認道:“娘們儿,娘們儿,水嫩的娘們儿……”有的崽子居然不由自主地把她們身上的衣服給扒了下來,二膘子甚至調戲起其中一名女人,嘴裡嘟囔著:“白!真他娘的白,又白又大。” 九槍八見狀火冒三丈:“操蛋!你們有點出息行不行,都沒見過女人是不?都他娘的別摸啦!該干什麼幹什麼去。” 胡匪崽子們這才滿臉可惜地抽回一雙雙手,他們散去時不忘頻頻回首,繼而湊在一起回味無窮:“這日本女人就是帶勁兒,你說要是山下的窯子裡弄過來一批,保准過癮……” 這時候九槍八對秦隊長解釋道:“嗨!都是我粗心大意。當時熊倉伸夫把他們送上山寨的時候是夜裡,我見他們都穿著日本衣服,個頭也都差不多,就沒有再行逐個檢查,隨後就把他們關進了屋子……好在咱們沒有什麼傷亡,也算是謝天謝地。” 我體味九槍八這番托詞,總覺得里邊有種幸災樂禍的味道。經過這兩天與這幫胡匪接觸,我多少也知曉了一些綹門的規矩。他們事事都小心謹慎,腦袋掖在褲腰帶上過活,怎麼可能輕易被一個男扮女裝的鬼子騙到?如果綹門如此處處紕漏,難道他們還能存活到今日?但是我轉念一想,百密一疏的情況也不是不可能發生。不過就算是九槍八怕我們有所傷亡,在這樣緊要的時刻,他的心裡也應該知道,任何一條線索都可能對查出震江龍的死因有所幫助——既然如此,他果斷地一槍斃命,這顯然就值得懷疑。 我想把自己的判斷告訴秦隊長,但是秦隊長根本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他全神貫注地查看屍首,然後對九槍八說:“如果我沒有猜錯,此人應該是暴亂分子之一,他藏匿其中是想躲過我軍的追捕。不過可惜的是,他什麼證據都沒有留下。二當家,讓兄弟們拉出去埋了吧。” 一切收拾停當之後,秦隊長囑咐我和郝班長:“你們兩人馬上下山,爭取在明天中午之前趕回小西天山寨,我們接下來的任務還很重。小馮,你可以順便去城裡的醫院看看你的箭傷,讓老郝陪著你一起去。” 郝班長支吾了一會兒才說:“秦隊長,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我老娘聽說咱們部隊到了通化城,前幾天就捎信兒到部隊說想過來看看我,你看我能不能抽空……” 秦隊長不假思索地拒絕了郝班長:“任務完成之後,我自會請示上級給你兩天假,讓你們娘倆團聚一下,現在我不允許你擅自行動!” 郝班長被秦隊長噎了回去,只好撅起嘴巴不再言語。 就這樣,我和郝班長押著八名日本女人,趁著夜色緩緩走下小西天山寨。當時我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翌日我重返小西天山寨後,竟然會遭遇種種難以置信的恐怖;而我想秦隊長也同樣不會想到,這趟看似平常的押送任務,正緩緩把我推向萬劫不復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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