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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十四章草鬼婆之戀

苗湘禁地 疯子唐 26608 2018-03-22
從十里溝平安出來後,莫易當天便帶著小水回到莫家村,詳細的將前些日子的行程調查情況報告給了二伯莫老大。 聽說侄子要去鳳凰查找當年的日軍小隊死在十里溝的原因,莫老大沉吟了一會,說:“事情已經過去那麼多年,你們想怎麼查?” “找到當年的知情者,說不定能查到日軍出現在十里溝的原因。”莫易答道。 “就算當時參加鳳凰戰役的竿軍才二十歲,到現在少說也有將近八十左右的年紀了。”莫老大板著指頭算了算,很是疑惑的說,“易崽,有個人,可能對你有幫助。” “誰?二伯你快說。”莫易興奮地眨巴著眼睛,一臉激動之色。 “去問問你三爺。他當年參加過湘西會戰,作戰的地方是在現在的溆浦一帶。”莫老大想了一會,說,“以我的猜測,參加湘西會戰的竿軍,肯定不止這一個加強排,只不過追擊那一隊日軍的任務,剛好落到了他們身上,這樣分析,也就存在一種可能,可能還有其他竿軍參加了湘西會戰。”

“二伯說的有道理。”莫易點頭贊同。 “她是你女朋友?”見小水撲閃著一雙大眼睛在打量她,莫老大不禁呵呵大笑。 “伯伯,您誤會了。”小水滿臉通紅,正色道,“伯伯,您和一個人很像啊。” “是麼?和誰很像?”莫老大不解的問。 “喬巴。”小水笑了笑,“伯伯您煞氣太重,焰火過高,膽識驚人,但容易暴躁,雖然行事思維縝密,但卻往往沉不住氣,剛太盡則易斷,取亢龍有悔。希望您以後凡是多多忍耐,否則怕是會惹來小人報復。如果猜得不錯,您是天火之命,雖然水火不容,但您命中缺水,這種水能減少你的火氣,卻不能克制你的火氣。所以,您需要找個帶水的配偶。” “喲,看不出來,你這丫頭還擅長面相。說的很對,說的很對。”莫老大哈哈大笑,感嘆道,“都被你這丫頭說中了。我女人五行屬水,當年陰差陽錯配成一對,人們都說我倆不長久,結果一晃幾十年,家庭幸福,兒女不缺。”

“切,二伯你還好意思說。你要不是碰到伯娘那麼溫柔善良的女子,誰受得住你。”莫易嘿嘿笑道。 “看來,伯娘應該是涓涓細流山泉水。真是天作之合。”小水笑道。 出了堂屋,往村子裡拐進沒多遠,便是莫家老一輩僅存的一個碩果,莫三爺的屋子。莫三爺是莫易親爺爺的親三弟,因為年老體邁,平日里多半深居在家,莫老大還沒進院子,早用如雷般的嗓門喊道:“小滿滿,小滿滿,我來給您請安了。” “別把三爺嚇壞了。”莫易搖了搖頭,低聲說。 莫三爺坐正在懶椅上悠閒的喝著茶,見到莫老大,翻著白眼說:“龜兒子。” “您就別埋汰我了,我答應您的事情,會給您辦到的。我成了龜兒子,那您算啥啊?易崽有事情來找您老呢!”莫老大邊說邊給老人按手捏腳,見老人閉著眼睛,一副很舒服受用的樣子,趕緊示意莫易問話。

“三老爺,聽說您當年參加湘西會戰,很是神勇非常,曾一人單挑十個鬼子,嘿嘿,孫子想听你說故事呢!”莫易一臉討好的巴結老人,那樣子很是滑稽,這讓小水悶笑不已,她卻不知道,在莫家,老人最大。 “有事直說,別繞來繞去,小心把你三爺的腦子給繞壞了。”莫三爺瞇著一隻眼睛,冷哼道,“小兔崽子,我還以為我死了你才回來看我。” “三老爺您怎麼這麼說易崽,那個,當年您參加湘西戰役,有沒有聽說過鳳凰竿子軍?” 一聽到竿子軍幾個字,莫三爺突然坐起來,臉上竟是肅然起敬:“竿軍歷史上聞名已久,無湘不成軍,無竿不成湘,竿軍出征,中國不亡。早年是官府大患,後來是平亂和抵禦外侮的重要力量。湘西戰役就在故土上爆發,又怎麼能少的了竿軍?我就認識不少來自鳳凰的竿軍兄弟。他們作戰勇猛不怕死,有種蠻氣,匪氣,即便碰到強大的敵人,就算弄不死你,也要咬你幾口,咬不死你,也要把鼻涕口水沾你一身。不僅竿軍如此,湘西兵都是這樣,所以,當時我們都被稱為'東鄉竿子'。”

“東鄉竿子?”莫易皺了皺眉頭,似乎不太喜歡這個稱法。 “也有人叫我們東鄉蠻子。說我們匪氣重,愛霸蠻。竿軍在抗日之初,就已經威名遠播,他們參加過數次的苦戰硬仗。”莫三爺抽了一口眼袋,卻彷彿陷入了回憶中,“應該是1937年11月吧,當時以竿兵為主組成的國民革命軍第128師,由師長顧家齊率領奔赴浙江嘉善狙擊侵華日軍第六、第八兩個軍團,那可以說是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戰役,日本人武器精良,他們喋血苦戰七晝夜,前赴後繼與敵人在陣地上拉鋸,白天日寇憑恃強大砲火控制的陣地,一到夜晚又被竿軍兄弟靠肉搏白刃戰奪了回來。敢死隊每人一把馬刀,在深秋的寒夜中以赤膊為記號,摸到穿衣服的,一律揮刀而斬。” “真是慘烈。”小水感嘆道。

“然而這一戰,全師官兵傷亡四分之三,全師連以上軍官亦傷亡過半,鳳凰城內外家家掛白幡。在後來的南昌保衛、宜昌反攻、荊沙爭奪、長沙會戰以及洞庭湖南岸據點的爭奪等一系戰役中,每一場硬仗苦戰都有竿軍加入。”莫三爺對著眼袋吧嗒連抽數口,彷彿激動難耐,“那是錚錚鐵骨譜寫的血歌。每一批新應徵的子弟離開家鄉去為國家征戰的時候,家鄉父老都要在城門口打出'竿軍出征,中國不亡'的橫幅為他們送行。儘管那些在風中翻飛的旌旗下邊,一張張皺紋滿佈的臉上充滿了絕望的悲戚之色,而戴了孝的少婦和孩子紅腫的眼睛中淚水還未消止,他們仍在義無反顧地送別親人上戰場。抗戰前夕的鳳凰,大約不到一萬戶人家,卻擁有三千左右連排下級軍官,以及五個師的兵力儲備。經過八年殊死征戰,到了抗日戰爭勝利之後的1945年,鳳凰的年輕男丁死傷過多,至少有三千少婦守了寡,上萬父母老無所依……”

堂屋中開始陷入沉默,莫易沒有多問,便知道當年參加湘西戰役的竿軍肯定為數不少,那麼,自己此次是否能找到當年倖存下來,卻又知道一些那次參與跟踪日軍任務的竿軍前輩們呢? 莫易把手摸進口袋,那張記錄著八十三個竿軍前輩名字的紙條,此刻摸在手中,竟是那樣的沉重炙手。 “有名字,就好找。”莫易暗想道。 “孫子,你問竿軍幹什麼?”莫三爺恢復了平靜,不解的問。 “想找一個當年參加湘西戰役的竿軍前輩。”莫易答道。 莫三爺沉吟了一陣,說:“我給你一個建議。當年參與湘西戰役的竿軍兄弟,好像多數都是來自沱江鎮和竿子坪鄉的。” 第二天一大早,莫易便和小水離開了村子。去鳳凰的路線莫易很清楚,但他更清楚,要想去鳳凰找人,還得有人幫忙做嚮導,昨天回村之前,莫易便聯繫了鳳凰的朋友楊致,叫他幫忙查找昔年竿子軍的下落,楊致要走了在十里溝中犧牲的竿軍姓名,並相約好中午兩點在鳳凰古城中會合。

抵達懷化市,莫易買了兩張去鳳凰的快巴汽車票,懷化離鳳凰並不遠,只需要兩個半小時便可以趕到。 想到要去鳳凰古城,一路上,小水興奮不已,不時的透過車窗往外瞅,即便如此短暫的時間,卻仍然覺得彷彿過了很久。 莫易瞇著眼睛沒有理會她,聽著她大呼小叫的聲音,終於忍不住說:“你能不能安靜點兒?” 小水嘟囔著嘴巴,還沒安靜幾分鐘,竟然又大呼小叫起來,莫易正想責備她幾句,卻把到口的話給吞了回去,因為,鳳凰到了。 這處古時候的五溪苗蠻之地,如今卻成為了無數人嚮往期待,爭先恐後前來游玩的歷史名城。這裡無處不透著古意,這裡曾被路易艾黎稱之為中國最美麗的地方,這裡,還有一個曾讓人所有男子都砰然心動,卻對之沒有雜念的美麗姑娘——翠翠。

遠遠的,可以看到迤邐清澈的沱江從古城中穿城而過,用紅色砂岩砌成的古城牆佇立在岸邊,典雅而不失雄偉。更有那些沱江邊上的吊腳樓,細腳伶仃的建在沱江里,像一個個翹首盼郎歸的少女,樸素而不失風情。 “走啊,我們還要去找人。”見小水賴著不肯走,莫易知道她所為何事,“我們可不是來游玩的哦!” “我想——”小水吞吞吐吐的說。 “你想幹什麼?是不是想方便?” 小水搖了搖頭,指著沱江說:“我想,我想去沱江划船。” “被你黏上,真倒霉。”莫易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看著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實在是不忍擾了她的興致。 “你等等我,你要去哪裡?” 見莫易大踏步往前走去,小水一邊大喊,一邊追趕。

“帶你這個多事鬼去划船啊!不是還有個多小時嗎?”莫易頭也不回的說。 小水一聽,激動地差點尖叫起來,趕緊屁顛屁顛的往莫易追去。 沱江不深,水面碧波蕩漾,清澈見底,泛舟江上,有種說不出的愜意和舒心,小水不斷的用相機拍下江邊的那些古吊腳樓,又興奮地脫了鞋子,光著兩隻腳丫子肆無忌憚的地撲打著江水,歡笑聲中,直把江水紛紛濺上船來,也沾濕了莫易的衣服。 莫易沒有生氣,眼前,卻彷彿看到了那個成天坐在渡口邊玩水,望著爺爺撐船過河,腦海中卻想著藍天白雲的翠翠。 “臭小子,你發什麼呆?”一捧冷水突然潑在了莫易臉上,“我有那麼好看嗎?” “我是看你嗎?”莫易冷笑了一聲,伸手指了指小水身後。 只見不遠的江岸邊,幾個身著漂亮服飾的苗女,正在準備儀器設備,打算唱歌。

“你個色狼,我還以為你的魂都被勾走了。”小水嘿嘿笑道。 “勾走了就勾走了,反正不是被你勾走就成。” “哼,我可沒這個閒心想勾引你。”小水冷哼道。 “滴格滴格滴格的樹喲,打一個滴格的床喲,滴格滴格的船船喲,配一個滴格的漿喲!滴格滴格滴格的燕喲,繞一個滴格的梁喲,滴格滴格的姐姐喲,配一個滴格的郎喲……” 悅耳的山歌,更把沱江增加了幾分美妙,可是在莫易聽來,這種通過話筒擴音之後,以吸引遊客為目的的歌聲,卻彷彿有些變味了。 “咋嘞?不是看的都發呆了麼,也得給人家意思意思吧?”小水笑問。 “發呆,我快被滴格的受不了了。”莫易冷笑了一聲,起身指著江邊的吊腳樓和遠處的沱江:“你知道這沱江,知道這吊腳樓真正的故事嗎?你知道曾經飄蕩在沱江上的歌聲,又是為何而唱嗎?” 小水沒有答話,因為她分明從莫易臉上,看到了一種憤然。 “曾經,這沱江邊上的吊腳樓裡,住著很多漂亮女子,她們都有自己心愛的男人,男人們進山採貨,放排打漁,或去遠在下游的衡州城買賣貨物,每當想他們的時候,女人們就會情不自禁的唱起情歌,以表思念。這些男女,或許不是夫妻,但卻是真情人兒。在男人們大致要歸來的那幾個晚上,她們會點亮油燈掛在窗前,給男人指明回來的路,這才沱江曾經最美的地方。” 小水吸了吸鼻子,她呆呆的看著莫易,眼睛突然有些濕潤了。 “怎麼了?你看著我幹嘛?我有那麼好看嗎?” “我是看你嗎?” “神經。”莫易不想和她計較,心中直呼倒霉,暗想這個跟屁蟲在山中還有點作用,到了城裡,壓根兒就是一擺設,不知道她還會給自己增加哪些麻煩。 見時間不早了,當下把小船劃得飛快,像條梭鏢一樣往岸邊靠去。 “那個,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去玩不?”小水有些不過癮的問。 “不說,想都別想。”莫易嘿嘿笑道。 “我只是問問而已。” “好吧,看在問問而已的份上,我就告訴你。剛才沱江泛舟,其實你本該看很多東西的,除了吊腳樓,江水,古城牆,你肯定錯過了在江邊洗衣的女人,那才是最有風情的景緻。總之呢,可以去的地方很多,像湘西邊牆、東門城樓、名人故居、奇梁洞、山江苗寨、黃絲橋你都可以去,還有很多地方民俗啥的,也可以參加體驗。” “嘿嘿,那有空了你再帶我玩好不?” “少來。” 到了守望者酒吧門口,莫易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門口的楊致。 兩個老友相見,自是高興萬分,看到小水,楊致不住的向莫易擠眉弄眼。 “你最好別對她產生興趣。”莫易低聲說,“嘿嘿,這個女人,能看到鬼的。” “能見鬼?她能通靈,還是有陰陽眼?”楊致好奇的問。 “據說能通靈。”莫易笑道。 進入酒吧後,兩人開始商量正事,楊致說:“你給的名單,我找到朋友去公安局查過,有個意外的驚喜給你。” 莫易大喜,知道楊致肯定又收穫,當下問道:“你發現了什麼?” “那八十多個名字中,不是有幾個曾經失踪了下落不明的麼?”楊致頓了頓,說,“倒是找到有個人,和其中一個失踪的竿軍同名,而且,年紀也是七十多歲,看上去有點像。” “這太好了,如果那人是曾經參與追踪日軍小隊的當事人,那麼,我想要搞懂的事情,肯定能找到答案。” 稍作休息後,楊致說道:“從那人登記的地址上看,他住在一處偏遠的苗寨小村里。我們今天動身還是明天動身?” 莫易看了看小水,毫不猶豫的便選擇馬上出發前往,如果事情有了結果,他便可以盡快的和莫古他們會合,也好甩掉跟在身後的這個小尾巴。 三人出了鳳凰古城,楊致又通過熟人找到一輛破舊的小面的,車子東搖西拐的開了兩個多小時,卻折上了一條坑坑洼窪的山間馬路。到了天將入暮之際,一行人終於抵達了一座古舊的老山寨。 下車後,楊致慎重的交待道:“雖然鳳凰和你們那沒有多少路程,但入鄉隨俗,這裡是苗寨,苗人待客熱情,卻有很多禁忌規矩需要注意。” “請說。”莫易和小水同聲問。 “你們記號,這些規矩,不管到哪個地方的苗寨都能用上。切忌不要打張開的傘進別人的家;不要隨便踩別人家的門檻;到苗家做客的時候,男女最好別同房住宿,更不要踩人家的三腳架,不要坐神龕方向的正堂主位;千萬別和已婚婦女套近乎,天黑後,不要隨便吹口哨。記住了麼?” “應該沒問題。”莫易答道。 苗人果然熱情,莫易和苗人打過交道,麻吉就是苗人,所以,很輕鬆的便能和寨子裡的人溝通交流。有楊致在,事情自然就方便了許多。 天黑後,楊致找了一戶人家住下。 戶主是個四十多歲的婦女,丈夫和孩子常年在外打工,山里清貧窮苦,家中田地和山頭,都靠她一雙手打理,閒暇之餘,還要照顧年事已高的公婆。 遠來即是客,鳳凰人的旅遊意識都很強。待客之道,無非美食。 莫易自然吃過鳳凰的特色菜血粑鴨,這一次,他卻見到了正宗的苗家菜。一大盤隔年的熏臘肉,肥的流油冒汁,幾乎每塊都有小孩手掌大。苗家不吃酸,走路打踉蹌,酸湯煮豆腐,糯米醃酸魚,還有用酸辣椒和大蒜炒好的雷公屎,讓莫易胃口大增。 見臘肉銷量不佳,莫易夾了一塊最肥最大的給小水,和她輕聲說:“你可別辜負了人家的美意,在苗家人眼中,越看得起你,肉塊切的就越大越肥,你不吃,豈不是對不住人家?” “唔,這是真的麼?”看著碗裡那塊大肥肉,小水將信將疑的問。 “當然,不信你問楊致,快吃,怎麼著也要吃一塊做做樣子,否則就不厚道。” 小水舔了舔舌頭,當下深深的喘了一口氣,閉著眼睛張口往那肥肉咬去,見她滿嘴鼓油,眉頭緊皺,莫易估計她已經膩的不行,心中不禁偷笑不已。 “姑娘,很不錯嘛!”苗婦見狀,很是高興,說話間又夾了一塊放到她碗裡,“再吃一塊,好事成雙。” 小水翻著白眼往莫易看去,卻見他只顧埋頭吃飯,儼然一副不知內情的樣子,這才清楚自己上當了。 “壞傢伙,有機會在弄你。”小水暗暗的罵道。 天亮後,楊致問那苗婦說:“大嬸,你知道一個叫龍德政的人嗎?” “龍德政?”苗婦有些疑惑的看著楊致,“我們這好像沒有這個人啊?多大年紀了?” “七十多歲的樣子。”莫易接過話答道。 “七十多歲?”婦人低頭想了想,說,“這麼大年紀的人,我可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要不,你們問問我公公爹。如果連他都不知道的話,恐怕,你們要找的這個人應該就不住在我們寨子。” 楊致點了點頭,老人家早已起床,此刻正在看著吃食的雞鴨出神。 聽了楊致的問題,老人用一雙很是渾濁的老眼不住的打量著三人。良久之後,方才問道:“你們要找的龍德政,我們這沒有這樣的人,難道是他?啊,應該是他,但他不住在寨子裡。” 聽老人的語氣,那個龍德政彷彿有些古怪一般,莫易正想問他,卻聽老人自語道:“你們找誰不好,為嘛子偏偏要找他呢?” “大爺,你能不能告訴我們龍德政的住處?”楊致懇求道。 “你們,是他的什麼人?找他是不是有事情?我曾聽王婆叫過他的名字,好像就是阿政。”老人問。 莫易聽罷,知道其中必有隱情,而且,這個地方肯定不是龍德政的故里,因為就連眼前這個老人都好像不是很清楚。當下順水推舟的說:“是的,大爺。我們是龍德政的親人,政府落實下來,說他是當年湘西戰役中的抗日英雄,早年一直沒有他的消息,還以為他犧牲了,您是那個年代過來的人,那時候社會動亂,也無從查找他的下落。現在好不容易有了他老人家的消息,我們想接他回去。” “就怕你們想接也接不走喲。”老人長嘆了一口氣,“你們可知道,他現在和誰一起過生活?” 楊致愣了愣,這老人一而再再而三的繞話,看來,這龍德政身上,八成會有什麼讓他們為難的事情。 “還望老大爺您如實相告。”小水說道。 “好吧,我告訴你們。他住在寨子東南方向,離這有五里左右的一處小山溝中,你們出了寨子走左邊那條路,山溝裡有一幢小木屋,他在那和王婆子住一起。那兒是王婆家的祖墳山。” “多謝老大爺。”楊致高興的謝道。 三人正打算轉身離開,卻聽那老人說:“不過,你們還是多加註意些為好,那王婆子,可是這裡出了名的草鬼婆,她年輕時曾嫁過三個男人,生過四胎小孩,男人和小孩要不是病死,要不就成了廢人。” “啊!原來如此。”楊致聽罷,身體猛的一個激靈,雙腳不由自主的停在了原地。 “怎麼了?”莫易問。 “沒,沒什麼,我們路上再說。”楊致揮了揮手,示意繼續趕路。 出了寨子,楊致皺眉道:“莫易,剛才那老人說的事情,我們得仔細商量下。” “到底是怎麼回事?”莫易問。 “是草鬼婆的事情吧?”小水正色道,“聽聞湘西有種黑巫術,施術者往往都是女人,她們能用蠱毒殺人於無形,世人稱這種女人為草鬼婆。” 楊致點了點頭,說:“草鬼婆的傳聞向來真假難辨,很多時候都是因為被人猜疑,而認為其就是草鬼婆,所以,草鬼婆真假實難分辨。至於那老人口中說的王婆是不是真的草鬼婆,可能就連這個寨子裡的也無法做出定論,然而,一旦某個女人被人認為是草鬼婆,大家都會疏遠她,害怕她,在她和世人之間,就會被一堵看不到的牆壁所隔離,從此之後,她將活在猜疑、怨恨、謾罵、指責、孤獨、絕望之中。變得神經兮兮、孤僻冷漠、陰冷怪異,不再是正常人。因此,不管這個王婆是不是草鬼婆,既然龍德政和她在一起,我們等下拜訪的時候,務必還是要謹慎,千萬不能做出什麼異常惹怒王婆。為了安全期間,我們要管好自己的嘴巴和手,不能隨便碰觸任何東西,即便王婆的樣子再怎麼怪異,都不能盯著她看,要對她尊敬。” “不是說,苗人一旦抓到蠱婆,都會格殺勿論的麼?”小水好奇的問。 “那是在清朝嘉靖之前,之後,就不敢再殺。要不是疏遠冷落她,要不是就將其賣到外地去。苗蠱由此得以在世間流傳,會蠱毒的女人,平時都很隱秘,誰也不會公開自己的這個秘密。據我姥爺說,蓄蠱之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把蠱毒放出去,否則,蠱蟲就會反噬蓄蠱本人。” “那這豈不是會害人無數?”莫易驚道。 楊致搖頭否認:“蠱毒有輕重之分,放蠱的人自然能把握輕重分寸。一個或者兩個手指疊在一起放下的蠱毒,很容易治好,如果是用三個或者四個手指放出的蠱毒,中蠱的人必死無疑。當然,草鬼婆不敢輕易害人,除非有很大的仇怨,為了自保,她們往往都以動物,甚至植物作為放蠱的對象。” “既然不敢以人作為放蠱的對象,那我們還擔心什麼。”莫易大笑,之前的緊張感頓然消失的無影無踪。 楊致沒有說話,開始悶頭悶腦的開始往王婆家住的方向走,小水也搞不懂他在想什麼,看他那樣子,應該還是在擔心那個王婆。 走到一半的時候,楊致說:“等下你早點開口問,如果那人不是龍德政,我們就趕緊離開這裡,回去另想辦法。” 莫易點頭贊同,五六里路不算遠,不到半個小時,便見前方一座高山攔住了去路,在山下的溝壟中,果然可以見到一幢木屋隱藏在樹林內,一縷青煙,正從屋頂的煙囪裊裊而起。 三人在原地停了幾分鐘,楊致正想招呼大家進溝,卻聽小水問道:“楊致,剛才那老大爺說這裡是王婆的祖墳山?” “嗯,好像是這麼說的。”楊致答道。 “難怪王婆嫁了三四個男人,生了那麼多孩子,卻都死的死,廢的廢。” “哦?水丫頭?別告訴我你又看到了什麼怪事情。”莫易笑道。 “王婆的先人葬在玄武拒屍地,她能順利才怪。都說九龍盤花和玄武拒屍在這世界上不會出現,沒想到卻被我給撞上了。”小水驚嘆不已,不住的用手在比量著山頭的走勢和流向。 楊致咋了咋舌頭,小水的話,他一點也聽不懂。與他相比,莫易雖然也不懂,但卻知道小水話中必有玄機,當初在瞎子嶺,她就說到過什麼剪刀口。看來,今天她又看到了什麼怪異的風水現象。當下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要不就別說,要不就說清楚。就好像某人對別人說我要放屁了啊,於是別人準備好,鼻子捏了半天,結果那人的屁卻憋著不肯放出來,你說急人不急人。” “你?”小水被他氣的說不出話來,鬱悶的嘆了一口氣後,罵道,“臭小子,你欠抽是吧?你信不信我會招小鬼晚上來弄你?” “啊,小鬼,我好怕,我好怕怕?”莫易裝出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 楊致被兩人的爭吵搞的哭笑不得,見狀,只好勸解道:“小水,你別和他計較,他就這副德行,還是說說剛才的發現吧。” 小水點點頭不再理會莫易,指著對面的山頭說:“地有四勢,氣從八方,幫砂以左為青龍,右為白虎,前為朱雀,後為玄武。只有當玄武做出垂頭俯伏狀,朱雀做出翱翔起舞的樣子,青龍蜿蜒溫柔不暴怒,白虎順俯不傲踞的時候,才可以葬人。如果剛好相反,虎蹲會銜屍,龍踞會嫉主,玄武不低頭勢必拒屍,朱雀不舞者就會騰走,這將是大凶之穴,萬萬葬不得人。以我的猜測,王婆的先人肯定葬在山腳前方,你們看那山。” 莫易心中微微一驚,小水說的話,這次他卻彷彿聽懂了。順著小水所指的方向,只見那山的主峰高昂上沖,頭不垂伏,恰似那龜頭高高的從龜殼中伸出來一樣,根據左青龍,右白虎,前朱雀,後玄武的說法,王婆先人如果葬在主峰之前,那麼,這山頭就是後玄武,也就拒絕死人下葬於此。 “果然有點像。”楊致驚道,問,“如果葬在這種玄武拒屍地,會對後人有何影響?” “這得有看後人的性別斷論。”小水搖了搖頭,陰聲道,“如果後人是男的,老婆短命偷人,後代死絕。如果是女的,丈夫短命多病,後代死絕。” 莫易不由自主的想到了老人說過的那句話,經過小水這麼一說,彷彿一字不差,竟然全部對數了,他並不是喜歡和小水吵,只是當初在瞎子嶺的時候和她主動搭訕,卻被小水奚落,從那時候開始便很不爽,立志要給這丫頭還以顏色,此刻倒是有些後悔昨天在家之時,沒有拉上小水去看看他家的祖墳山。 “我們是不是該提醒下王婆?”莫易問。 “萬萬使不得。”小水以不容置疑的口氣說。 “如此,這個王婆就有可能不是草鬼婆。”楊致放下心來,招呼二人大踏步的往溝中走去。 剛到山腳溝前,果然可以看到幾座乾癟的墳塋,孤獨淒涼的立於山前的一片荒地上,墳頭長滿茅草,老鼠洞處處都是。 順著小路往溝中行走了一百多米,便見一座用籬笆樁圍成的簡陋小院,院內寂靜無聲,卻是很乾淨。 “小心狗哦。”小水有了經驗,上次到西皇山找喬巴,那隻黑毛畜生冷不丁的就鑽將出來,要不是范老三的四耳獼猴幫忙,肯定逃不過狗嘴。 三人立在院門外猶豫了一會,一聲乾咳後,楊致探頭問道:“有人嗎?” 院子裡沒人應聲,楊致示意他倆稍等,過了幾分鐘,卻聽身後有人問:“你們找誰?” 莫易愣了愣,回身看去,只見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婆婆,正背著一小捆乾柴往他們走來。 見狀,楊致趕緊上前接洽,他開始用方言和老婆婆攀談,知道這人必是王婆,小水忍不住偷偷的往她看去,這老嫗滿頭白髮,背部微駝,臉上長滿褐斑,就連走路,眼睛也是瞇著,一看就知道吃過不少苦頭。不過,整個人卻顯得很有精神。 正在好奇間,猛見那老婦睜開雙眼用余光往她瞟來,小水只覺得身上泛起一陣寒意,她分明看到老婦的雙眼很渾濁,左眼彷彿染了白內障,眼角上蒙著一層白色帶紅的東西。 “婆婆好。”小水慌忙的和王婆問好。 王婆微微的點了點頭,將小水上下打量了一遍,笑了笑,沒有作答,卻是招呼三人進屋休息。 院子雖然簡陋,但收拾的干淨整潔,進入堂屋後,王婆搬走放在屋子中間的水盆,示意三個年輕人隨便坐。 “婆婆,我們是來拜訪龍大爺的。”楊致友好的說。 王婆愣了愣,問:“龍大爺?” “就是龍德政老人。”莫易補充道。 “原來是阿政啊,我還以為是哪個龍大爺。”王婆恍然大悟,竟然好像不知道龍德政的姓一樣,“他還在山上,過會才能回來。你們三個年輕人找他有什麼事情?” “其實也沒什麼事,只想向他打聽一件事情,希望能找到那事的真相。”莫易笑了笑。 龍德政還沒有收工,三人便和王婆攀談起來,這王婆並不像寨子裡的人說的那麼可怕,她看上去很友好,也很和藹。每當說到龍德政的時候,她就會開心的笑,說寨子裡的人都冷落她,怕她,討厭她,獨有龍德政對她好。 從她的口中得知,龍德政是被她從山里救回來的,當時龍德政昏迷在一條山間小溪邊,帶回來之後,半個月才醒來。為了報答她的救命之恩,龍德政一直陪伴她,兩人在這山溝溝裡過著與世無爭的生活。 “那龍大爺沒有想過去找他的父母親人嗎?”小水好奇的問。 “阿政的親人要不是死於戰亂,要不就死於匪手,那年頭地主剝削,一到天災年份,還會餓死不少人,動盪年代不能安身啊,阿政的妹妹,就是被活活的餓死的,為了生計和給親人報仇,阿政才參軍打仗的。”王婆嘆了一口氣,說,“所以,現在阿政也沒什麼可以掛念的親人。” “原來是這樣啊!”小水嘆道。 “女人,不求別的,只求能找一個對她一輩子好的男人,自始自終的陪伴在身邊,就夠了。”王婆突然傷感起來。 四人正在閒聊,院子里傳來了腳步聲,聽到聲音,王婆趕緊出屋迎接。 莫易探身看去,來人應該就是龍德政,那龍德政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蒼老,就是很瘦,皮膚很黑。 見他進屋,莫易三人慌忙起身行禮問候,慌的龍德政站在原地搞不清所以然。 王婆笑了笑,把莫易三人介紹給他,便進內屋做飯去了。 “年輕人,不知道你們有什麼事情找我這老頭子?”龍德政很緊張,或許是因為平時與生人打的交道太少所致。 莫易激動地望著他:“老大爺,我知道您是當年參加湘西戰役的竿軍英雄,不知道,您是否還記得當年的事情?” “什麼事情?”龍德政問。 “當年,一個由竿軍組成的加強排,曾經在雪峰山跟踪過一隊裝備精良的日軍。您是其中的成員之一,還記得嗎?當年的那一隊日軍,為什麼要跑到那麼荒涼偏僻的雪峰山中?” 龍德政低下頭,往事歷歷在目,他很激動,全身微微的顫抖著,沉默過後,突然問道:“這事,對你們很重要嗎?” 見莫易鄭重的點頭,他又問:“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莫易遲疑了一下,說:“您認得字嗎?” “能認識幾個簡單的字。” “那好,我給你看一樣東西。”莫易說罷,將那張寫滿陣亡在十里溝中的竿軍名單遞給了他。 龍德政從頭到尾的將所有的名字全部看了一遍,口中呢喃不止:“是你們,真的是你們……” 一時間,竟是老淚眾橫,情緒失控。 待他恢復平靜後,莫易說:“我們發現了這些竿軍英雄的骸骨,他們全部葬身在十里溝,與那日軍小隊同歸於盡,如果猜得不錯,您應該是當年的一名失踪者。” “算一算,從那時候起,我已經整整苟活了六十年,兄弟們,我龍德政對不住你們啊!”龍德政深深的閉著眼睛,愧疚的淚水,緩緩的從眼角流出。 頓了頓,他擦乾眼淚,問莫易道:“你們有筆和紙嗎?我把當年的跟踪路線畫出來。” 莫易大喜,正想那筆紙,王婆走出內屋說:“飯熟了,年輕人,我這沒什麼好吃的東西,你們將就著吃點吧!” 小水看向楊致,楊致點了點頭。 “那我們吃了飯再說。”龍德政突然平靜下來。 見龍德政吃的歡暢,楊致總算放心。飯後,王婆回到灶屋中忙活張羅,龍德政老人趕緊向莫易索要筆直,拿著筆草草的寫了一通,將紙條遞回到莫易手中。 只見紙條上潦潦草草的寫著幾個字,莫易看了好一會,總算認出來:要想知道日軍小隊當年進入雪峰山的事情,你們得以帶著我離開這裡作為交換條件。老婆子不識字,我們用紙條交談,但要小心,盡量別給她看到。 莫易看罷,趕緊把紙條搓成一團藏進口袋,一旁的小水早已看出端倪,正想發問,卻被莫易示意噤聲。 見龍德政眼巴巴的望著自己,莫易知道其中必有隱情,可是,為什麼他不自己離開這個地方,難道,是因為王婆嗎? “啊,王婆,果真是草鬼婆。”莫易大驚,腦海中突然想起了當日去嘎烏苗寨找麻吉的時候,那中巴車上的男子對他說,小心苗女給他施放情蠱,莫非,這龍德政老人,就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莫易不由自主的望瞭望灶屋,後背突覺冷風嗖嗖,當下趕緊拿出紙張回寫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龍大爺,我該怎麼幫你? 龍德政看了紙條,口中忍不住淒涼的嘆了一口氣,拿著筆的手,卻久久的寫不出東西。 楊致和小水一眨不眨的看著兩人用目光和紙條交流,雖然還不明白兩人間在商量什麼事情,但從他倆的神情可以看得出,這中間有問題。 龍德政琢磨了一會,正想在紙條上寫下想法,那王婆突然在灶屋叫道:“老頭子,該吃藥了。” 龍德政趕緊把紙條收好,向莫易點點頭,折身走進了灶屋。 一股難聞刺鼻的藥味,從灶屋中瞟來,小水用鼻子吸了一下,腦海中竟然有股飄飄然的感覺,全身卻覺得說不出的舒服。 莫易見狀,示意她和楊致屏住呼吸,待藥味散盡,在紙條上寫到:王婆,可能是草鬼婆,龍德政要我帶他離開這裡,才肯告訴我當年的真相。 交給楊致後,又讓他轉給小水,三人互望了一眼,俱是眉頭緊皺,這屋子,此刻竟給人一種說不出的壓抑。 楊致頓了頓,在紙條寫到:我突然想起來了,剛在堂屋正中看到一盆清水,此刻想來,那是她將蠱蟲從口中吐出,專門讓蠱蟲喝的水,要救龍德政,我們得小心,他或許知道方法,要想確認王婆是不是草鬼婆,還的看她的眼睛,如果眼球有紅色像硃砂一樣的顏色,那麼就能肯定她是蠱婆。 莫易看了紙條上的內容,想到王婆將蠱蟲從口中吐出來的情景,腦殼上便雞皮疙瘩直冒,不知道那蠱蟲究竟是個什麼樣子的東西。 小水看了紙條,腦海中猛地想起了剛才在院門口看到的那一幕,當時還以為這王婆得了白內障,現在想來,她瞇著眼睛是故意的,目的八成就是為了不想讓人看清她的眼睛。 龍德政喝完藥,和王婆一起從灶屋走出。王婆手中拿了一個竹簍子,看著小水笑瞇瞇的說:“姑娘,你看老婆子做的這些東西,覺得怎麼樣?” 小水探頭一看,只見竹簍中放著很多精美漂亮的刺繡、布鞋等女紅物品,每一件都讓小水怦然心動。 “喜歡嗎?姑娘。”王婆問道。 “太漂亮了,婆婆。”小水硬生生的答道,不敢正視王婆的臉。 一旁的楊致乾咳一聲,想提醒小水,王婆繼續說:“既然姑娘喜歡,何不挑幾件試一試?” 小水聽了趕緊搖頭:“這都是婆婆的心血,婆婆的好意,小水心領了。” “好姑娘,真是個好姑娘。”王婆笑瞇瞇的望著小水,雖然瞇著眼睛,但卻滿臉的疼愛之色,愣了愣,突然說,“你得了。” “我得了什麼?”小水不解的問。 “沒什麼,這些女紅,我一般不送人的,其實,也無人可送。”王婆失望的嘆了一口氣,帶著竹簍進房而去。 見王婆離開,龍德政長吁了一聲,他在紙條上寫道:當年王婆救了我一命,在給我治病的過程中,我倆產生了感情。然而,後來我知道了她的真實身份,為了防止我離開這裡,她給我放了蠱,我一旦離開這裡,蠱毒就會發作,前些年做人口普查,那天她不在家,我登記了我的真實姓名,我想如果有親人要找我的話,或許能查到我的下落。 莫易看罷,會心一笑,暗想這老頭兒還挺精明的,當下寫道:那我們該怎麼做?才能化解你身上的蠱毒。 龍德政想了想,繼續寫道:我身上的蠱毒,只有她才能解,所以,即使害了她的性命也沒有用,更何況,她從未害過人,她不是你們想像中的那麼邪惡。要想讓她解蠱,只有抓到她的弱點,做為用來和她交換給我解蠱的條件。蠱毒不是你們想像的那麼簡單,也不是一般的用毒,這其中很複雜,其實是一種黑巫術。王婆有一處秘密蠱壇,蠱壇中,放著一個附帶了她生魂的神偶,那是她的命根子。我曾在這屋子找過,沒有任何線索。只有找到神偶,那樣,王婆才會答應你們的要求。 莫易看的似懂非懂,疑惑中只好將紙條交給楊致,楊致默默的看完,臉上佈滿愁雲,在紙條寫道:我們盡力,蠱壇往往藏在極其隱蔽的地方,這事千萬不能讓王婆察覺,否則,一旦惹怒她,後果肯定不堪設想。 紙條在三人手里傳了一圈,大家心中都有了底,正在愁苦無措之時,王婆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一聲不響的站在灶屋門口,正瞇著雙眼打量四人。 四人心虛,俱是低頭看著地上不敢出聲。 “你們怎麼了?為何個個都一聲不吭的?”王婆鞠樓著腰小心的跨過門檻,走到龍德政的身旁說,“老頭子,是不是你怠慢了三個年輕人啊?” “沒,沒有。”龍德政吞吞吐吐的解釋道,“我剛才在給他們講過去打仗的事情,幾個年輕人聽了很有感慨。” “這樣啊!你肯定很自豪吧?”王婆滿臉關愛的笑了幾聲,眼睛卻瞅著龍德政手裡的紙條,低聲問道,“紙條上密密麻麻的寫了什麼東西?” 見龍德政愈發的緊張,莫易大驚,正想找個理由給他解圍開脫,卻聽他說:“這是莫易統計出來的名單,上面是當年曾經參加一次追踪日軍任務的戰友名單,莫易說如果核對無誤,政府還會給我發撫卹金什麼的。” 王婆頓時釋然,起身拉著小水,笑道:“姑娘,快跟老婆子進房去,老婆子給你看些東西,你肯定會喜歡。” 小水試著扯了扯手,卻發現王婆拉的很緊,驚恐中轉頭望向莫易,無奈的跟著王婆往房間裡走去。 看著小水一步一步的走遠,莫易突然感到很緊張,那感覺,就好像小水進入了死亡深淵一般。他真想立刻衝上去把小水拉回來,然而,剛要直起的身體,卻被楊致用力摁住了。 “你女朋友不會有事的,她從來沒有害過人。”龍德政見狀,低聲安慰莫易。 莫易咬著嘴唇,拳頭緊握,他想如果王婆真做了什麼對小水不利的事,他一定會拼上性命,也要把這木屋給連根剷平。 三人不敢再有什麼輕舉妄動,龍德政乾咳了一聲,大聲說道:“老婆子,我帶兩個後生去屋外轉一轉,順便和他們說說當年的事情。” “去吧,別著涼了,我和小水姑娘在一起,給她看我的那些寶貝,家裡多年沒人來過了,你們早點回來。”王婆遠遠的在房間裡應道。 三人出了堂屋,一直走到小山溝入口處,龍德政才釋然的嘆了一口氣。 “總算有個方便的說話地方了。”楊致看著莫易,噓道,“剛才,你差點衝動,算好被我發現,以後可要注意點,小不忍則亂大謀。” “老婆子好像很喜歡小水,估計是家裡多年沒有來過人,小水姑娘又那麼伶俐可愛,莫易你不要擔心。”龍德政應和道,“以我的猜測,蠱壇八成被老婆子藏在這附近的山上。” “這麼大的山,我們該怎麼找?”莫易聳聳肩膀,很是無語。 “龍大爺,這山上,可曾有什麼溪水,溝澗水渠之類的地方?”楊致問。 “你問這個乾什麼?”龍德政不解的看著他。 “據我老爺說,蠱壇中的神偶,必須要定期給它洗澡,那神偶極愛乾淨,如果不洗澡就會很難受。”楊致將信將疑的解釋道。 “山中好幾處地方都有水。”龍德政看著屋後的大山,一一的給莫易兩人指出了有水存在的位置。 記住後,莫易和楊致開始往那些地方出發,龍德政則回到了屋裡。 或許是因為這裡住了王婆的緣故,山上很少有人到過的痕跡,到了山腰,一路上,不時的可以看到枯死或者半死的樹木。 楊致停下腳步,仔細的看了一會,突然伸手將一棵枯死的小樹連根拔起,只見那樹的根鬚已經腐爛,皮葉全被黑死。 “這棵樹怎麼了?”莫易問。 “果然。”楊致驚嘆道,“這棵樹是被蠱蟲弄死的。相傳如果蠱婦給人放一次蠱,可以自保無病三年,給牛放一次,可自保一年,給樹放一次,可自保三個月,如不放蠱,蠱婆自己就要生病,連續三年不將蠱放出去,蠱蟲不得食就會傷害蓄蠱人。動物之中唯有狗不能放蠱,蠱婆怕狗也不吃狗肉。這麼說來,王婆的蠱,還不是那種最陰狠的。至少她的蠱能靠樹木存活。不過,這也應證了龍德政的話,她從未施蠱於人,當然,除了龍德政。有些蠱蟲,樹木無法滿足它們的需求,而必須要血肉,所以,蓄蠱者只能以家畜牲口餵養。那些最是恐怖的蠱,像金蟬蠱,據說很有靈性,養這種蠱能讓人發家致富,但蓄蠱者即便富起來,也得在蠱壇面前裝窮,哭窮。永遠不能讓金蟬知道你富裕了,否則,金蟬的貪欲就會漲大,它不再滿足於蓄蠱者用動物的血肉供養牠。” “那它想要什麼?”莫易滿臉恐懼的望著面前的死樹,驚問。 “人。”楊致答道,“它就會要蓄蠱者找人來供養,否則,就會噬主。” “真他娘的恐怖,可是,你明明富裕,卻要裝窮,金蟬怎麼會不知道?那蓄蠱者豈不是等死?”莫易突然笑了起來,他覺得蠱這玩意,雖然邪門,卻很有意思。 “既然懂得養蠱,當然不會等死。”楊致笑了笑,說,“到了那時候,蓄蠱者知道他和這金蟬的緣分已盡,便會在夜深之際,等金蟬睡著後,偷偷的將金蟬用盒子裝著送到很遠的陌生地方,那樣,金蟬就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如果哪個人有緣,就會撿到金蟬,當然,是窮人最好。人的貪欲無限,金蟬的禍害就會無窮,總之,養蠱不是好事。” “明白了。”莫易點頭應道,暗想通過今天的對話分析,倒是認清了草鬼婆的特徵。腦海中粗略的總結了一下,彷彿是屋子中間要擺一盆清水,那是用來給蠱蟲喝的,還有就是草鬼婆的眼珠帶著硃砂紅,不過,有些地方莫易一直想不通,按照楊致的話,蠱蟲應該是附生在草鬼婆的體內,那麼,草鬼婆設置蠱壇,做一個神偶的目的又是什麼呢?而那蠱蟲,又是什麼樣的東西?神偶,真的附帶了草鬼婆的生魂嗎? 隱隱的,莫易感覺到這蠱毒之術,其中確實是大有文章,如果哥哥莫古在這的話,肯定會認真的探究,找出其中的真相。 兩人邊走邊說,不多時,便聽到了水流聲。轉過一道山梁,只見前方有一條不是很大的山間小溪。 楊致見狀,開始和莫易在溪邊分頭尋找,一直沿著溪水找到山腳處,找遍附近的所有地方,卻哪裡能看到什麼蠱壇的影子。 “你說,那蠱壇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能見天光不?”莫易問。 “我覺得應該不能見光,如果藏在山里,極有可能會搭著棚子,或者說放在山洞內,不但不能見光,還不能雨淋。神壇嘛,應該不是很大,這蠱毒乃是巫術,我想,主要作用還是用來祭拜,所以,神壇附近必然會留下香燭紙錢燒過後痕跡。”楊致搭手在山中四處瞭望了一陣,示意莫易繼續往下一處地方尋找。 兩人在山林中搗鼓了大半天,竟是沒有任何發現。這王婆,究竟把蠱壇藏在哪裡?此刻,楊致恨不得自己變成孫悟空,將本處的山神土地召喚出來問個究竟。 楊致知道如此下去也不會有什麼收穫,只好和莫易下山返回。 回到王婆家中,龍德政已經苦候多時,看到兩人失望的神情,便知道了結果。 小水蔫蔫的坐在木椅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看到莫易,她有氣無力的說:“你回來了啊?” 莫易點點頭,問道:“怎麼了?水丫頭,是不是生病了?” 小水搖頭否認:“就是有點頭暈,沒別的地方不舒服,可能是在沱江上著涼了。” 見天色不早,楊致不想在這裡過夜,當下便和龍德政、王婆告別,並約好明天再來拜訪。 臨行的時候,王婆拉著小水的手說:“閨女,其實我真的捨不得你走,你要注意身體,別再染上其他風寒,如果過幾天頭暈還是沒好轉,到時候婆婆再親自找些藥給你。” 莫易沒有說話,出了山溝,問小水:“那王婆怎麼叫你閨女了?想到她是草鬼婆,這麼叫你,我總覺得很寒磣。” 小水無力的答道:“她其實沒你們想像的那麼邪惡,真的,她今天一直教我做女紅,那些苗家飾品,的確好漂亮啊!” “王婆好像很喜歡小水。”楊致嘟囔了幾句,自語道,“不知道這會是好事,還是壞事。” 走了兩里路,小水摸著頭昏昏沉沉坐到路旁,說:“莫易,我走不動了。” 楊致停下腳步,對莫易說:“她好像有點嚴重,你背她吧!” 莫易斜著腦袋看向楊致,無奈的吸了吸鼻子,反問道:“真的要我背她?你確定?” “我很確定。”楊致白了他一眼,輕聲埋怨道,“女孩子,不會無緣無故的和你過不去,你倆沒有大過節,平時吵吵鬧鬧,你難道記恨在心了?這可不是你的為人,還有。” “還有什麼?”莫易不解的問。 楊致笑了笑,附到他耳邊低聲說:“打是親,罵是愛,我覺得小水喜歡你,白痴。” “我靠。”莫易猛的就地跳起三尺高,轉身瞪著昏沉欲睡的小水,一副大驚失色的樣子,“她,可是說過要招個小鬼來整我。” “唉,白痴啊!”楊致嘆了一口氣,不想再理會他,自顧著往苗寨方向去了。 莫易挪動腳步走到小水身旁,伸出的去手卻久久的停在面前,不知道落到小水的哪個部位,深吸一口氣後,閉上眼睛將她從地上拉起,像拎隻小鳥一樣,平穩的把小水扶上了背。 “莫易,是你麼?”小水緊了緊繞在莫易脖子上的雙手,迷迷糊糊的問。 “不是我,你以為是誰啊,難道是王婆婆啊!”莫易沒好氣的說。 “是你——” “是我怎麼了?”莫易問。 “是你,就好。”小水輕聲說。 “你快點好起來哦,別老拖我後腿。”莫易搖頭笑了笑,心中不知為何,竟然有種酸澀的感覺,當下伸手把小水的頭髮從他眼睛前扒開,見她沒有應聲,趕緊往楊致追去。 回到苗婦家中,小水的病情讓她的老公爹憂心不已,他滿臉疑雲的打量著小水,一邊找人趕緊叫鄉里的郎中過來看病。 經過診治,郎中給小水開了幾副傷風怯寒藥,囑託莫易說:“如果明天病情不見好轉,就要送到大醫院,切莫耽擱了。” 老人吧嗒吧嗒的抽著煙袋,又從櫃子裡拿出一些他自己採集的草藥讓媳婦熬製,做完後,嘆道:“希望這姑娘能早點好轉,明天我們再看情況定奪吧!” 莫易點頭,眼下也只能如此。 休息了一個晚上,莫易心中惦念著小水,天剛亮,便起床準備去探視。眼下,她身處異地,能靠的也就只有自己這個朋友。 到了房裡,那苗家老人已經侯在床邊,他把莫易招過來,說:“小水姑娘的病,既沒有加重,也沒有減輕,昨晚服下的藥,毫無起色。” “怎麼會這樣?”莫易很不解,小水還在沉睡,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卻並沒有發燒、咳嗽、陰寒等病症。 兩人沉默了一會,老人問道:“你們昨天找到王婆了麼,那個阿政,是不是你們要找的龍德政?” “正是。” “我們出去說話。”老人慈祥的臉上,透著焦慮。 到了院子裡,他正色道:“莫易,你把你們昨天到王婆家的經過,全部和我細說一次。” 莫易的臉色很陰沉,當下便將自己如何與那龍德政用紙條交談,又如何與楊致去山中尋找蠱壇等大小事情,全部和盤托出。 “果然如此。我早就猜出那個龍德政被王婆做了手腳,否則,這麼多年來,他一個外鄉人,怎麼會從未離開過這裡?”老人把煙鍋重新填滿菸絲,說,“龍德政用條件和你們交換,看來他也是被逼無奈,人的年紀大了,總想回到故里去看看,他心中有牽掛啊!不過,你們要小心,雖然龍德政說王婆從未害過人,但這草鬼婆性情古怪多變,如果被惹怒,指不定會鬧出大事情出來。” “嗯。”莫易應道,“楊致也是這麼說的,在沒有找到蠱壇,拿到神偶之前,不能讓王婆知道龍德政的企圖。” “那麼,小水呢?”老人換過話題,問,“小水昨天又在幹什麼?” 莫易笑了笑,說:“那王婆,倒是對小水喜歡的緊,很大方把她那些精緻的女紅拿出來,讓小水挑選,後來我和楊致上山,小水便與王婆一起學習女紅什麼的。” “王婆對她喜歡的緊?”老人好像有些不信,頓了頓,沉聲道,“被草鬼婆喜歡,可不是什麼好事情啊!” 莫易總覺得這個老人對王婆心存偏見,以他的猜測,龍德政之所以要這麼做,無非是為了回去看看自己的血脈親人,但他肯定不會和王婆決絕,因為王婆不答應,所以才會出此下策。從昨日與龍德政的交談中可以看出,他對王婆並無任何恨意。 “莫易,你仔細想想,王婆和小水交談的過程中,有沒有說過什麼怪異的話?她這麼喜歡小水,讓我很不安啊!”老人打斷莫易的思緒,問道。 莫易苦想了一陣,答道:“好像有一句話,讓人有些不解。當時王婆拿出很多漂亮精緻的飾品讓小水看,還說可以讓小水挑選她喜歡的,小水噹時拒絕了,王婆誇她是好姑娘。然後說了一句,你得了,我當時也聽得稀里糊塗的,不知道小水得了什麼。還有,昨天告別的時候,王婆對小水說,你的病不要緊,實在不行,婆婆給你治。現在想來,總覺得這話中另有所指。” 老人聽罷,突然噌的一聲離開座位,緊皺眉頭在院子裡來回的走了幾圈,他的異常反應讓莫易大驚,心中清楚,這其中肯定有名堂,難道,那王婆對小水說你得了?是指她將小水成功的下蠱了? 見老人沒有說話,莫易愈發的感到事情嚴重,心中一怒,臉上便漲的通紅,當下焦急的問:“大爺,小水的病,是不是被王婆施放了蠱毒後引起的?” “不錯,小水的病,是因王婆而起,但王婆沒有給她下蠱。”老人停下腳步,睜著眼睛看向莫易,“然而,這事比下蠱更嚴重,小水,已經被王婆相中了。” “相中了?”莫易愈發的不解。 “王婆對小水說,你得了。在過去的苗寨,無蠱不成寨,知道為什麼嗎?古苗人有青苗和黑苗之分,青苗精通藥草,黑苗則擅長養蠱施毒,但黑苗人數少,因為他們陰狠毒辣,古時候甚至被青苗圍剿,蠱毒之術,也由此悄悄流開,但卻更加隱秘,懂蠱毒的人,往往都會極盡全力的隱藏他們的這種能力。然而事情總會暴露,所以一旦被人知道,下場往往都很慘。可是,你知到這種巫蠱秘術不斷絕的原因嗎?那是因為她們會找傳人。而且,一旦某個女子被相中成了學蠱人選,你想不學都不行。被相中的時候,蓄蠱人會對她說,你得了。” “啊!”莫易大驚,老人的一番話,讓他感覺到了事情的嚴重,如果不能阻止王婆的這一計劃,那麼,小水,豈不是會成為下一個草鬼婆?可是,她為什麼要相中小水呢?僅僅因為她是女人麼? “我們該怎麼做?”莫易問道。 “小水的病,只有王婆親自診治才能治愈,否則,恐怕是會這樣昏昏沉沉一輩子。”老人拿起煙袋深吸一口,“蠱婆是怎麼把蠱術傳給後人的,誰也不知道。一切的傳授儀式和咒語,都在暗中進行。眼下,只有逼迫王婆給小水治療,所以,你們要想盡辦法找到蠱壇和神偶,用那個去威脅她,等下我去和幾個老人商量下,看還能給你想到什麼辦法不。” 莫易低下頭長嘆了一口氣,現在要緊關頭,他忍不住想到了哥哥,想到了範醫生。如果找不到神偶,就無法完成此次鳳凰之行的任務,而且,還會搭上小水。要是他們在,肯定能找到解決之法。 折身返回小水的房間,看著她憔悴的臉,心中突然感到一陣愧疚和傷心,腦海中,又想起了和小水爭吵、鬥嘴的情景,此刻想來,卻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溫馨。 輕輕的坐到床前,莫易低聲說:“對不起,是我不能保護好你,但我一定不會讓你成為草鬼婆,我還要帶你到鳳凰去玩,還要和你吵架鬥嘴,你一定要堅持住,丫頭。” “我會的。”小水無力的睜開眼睛,勉強的笑道,“我會沒事的,答應我,你不能出事。” 莫易重重的點了點頭,出房找到楊致後,兩人匆忙的往王婆那趕去。 王婆不在家,龍德政知道莫易要來,已經坐在堂屋中靜候。 莫易把小水的事情告訴他,聽過後,龍德政久久沒有答話。 “有陣子,她總是抱怨自己年老,看來,就是在為蠱術後繼無人而擔心。”龍德政起身走到門前往溝外望了幾眼,顯得很是謹慎,“可她為什麼偏偏要看上小水呢?真讓人無解。” 楊致將屋子上下打量了一遍,說:“以我的猜測,既然蠱壇在屋里和山上都沒有踪跡,那麼,就肯定在這附近地方,畢竟王婆年紀已大,而那神偶又要洗澡,她不可能費著大力氣,提一桶水去老遠的地方,即便如此,也會過於招搖。” 他說的有道理,不過,莫易卻有疑問,後山上幾處有水的地方,雖然都有查找過,但也可能會有疏漏之處。 “楊致,你說,給木偶洗澡,對水是不是會有要求呢?”莫易突發奇想的問。 “這個啊?”楊致摸著腦袋,盡量的回想老爺曾經和他說過的東西,過了幾秒鐘,猛然醒悟道,“我還差點忘記了。好像洗澡水不能過冷,也不能太熱,否則,要不冷死,要不燙死,對,用的是溫水。” 如此說來,莫易敢斷定,蠱壇和神偶肯定就在這屋子附近的地方。因為昨天沒有看到過任何有火燒過的痕跡,而王婆更不可能提著燒過的水上山。 “走,我們去這附近找找。”莫易激動地說。 龍德政見狀,示意莫易稍安勿躁:“她等下就會回來,要是撞上,你倆肯定會讓她生疑,所以,等她回來做好飯,我把她穩在家裡,到時候你們再出去找找。” “這樣最好。”楊致笑了笑。 三人邊聊邊警覺著王婆,半個小時候,王婆帶著豬草進了小院。 一起吃了早飯,龍德政把王婆穩在家裡,莫易和楊致找了個藉口,往院外走去。 雖然莫易對巫蠱之術知道不多,但以他的猜測,既然是一種巫術,那麼,蠱壇肯定設在陰寒之處,那些向陽的地方,陰物從來都會喜歡的。 找遍小山溝後,兩人又在溝外附近轉悠了大半日,仍是毫無所獲。 眼見得日頭偏西,莫易對楊致說道:“你先回寨子,順便把今天的事情報告給苗家老爺子,今晚,我打算在這裡過夜。” “你很擔心小水吧?”楊致問。 莫易沒有答話,算是默認了。 “既然如此,那就隨你,晚上的時候,你警醒一點,說不定能發現什麼東西。”楊致叮囑道。 見莫易一人返回,王婆很是不解的問:“小伙子,你今晚不走了麼?” “是啊,我想和龍大爺多多嘮嗑嘮嗑。”莫易笑道。 “如此也好。”王婆瞇眼看著他,好一會才將視線移開。直把莫易看的渾身不自在,心中的憤怒,幾乎強壓不住。 王婆進灶屋弄晚飯,堂屋裡就只剩下莫易和龍德政,莫易掏出筆紙,寫道:沒有收穫。 龍德政看過,口中嘆了一口氣,回道:我牽累了你們,本來如果找不到,我還是會把當年的事情告訴給你,但現在小水出了事,就不得不找了。 莫易搖了搖頭,寫道:天意。據楊致說,中蠱之人,在死前一個月,會看到蠱婆的生魂掩著面前來送物,叫什麼催樂,是真的嗎? 龍德政看後,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莫易停下筆,看來,那催樂,應該和蠱壇中的神偶有關。 吃了晚飯,和龍德政閒聊了一會,這小山溝溝沒有通電,晚上只能點油燈。老人睡得早,不到八點,龍德政便和王婆進房休息去了。 莫易睡在偏房,黑黑的屋子,寂靜無聲的夜晚,讓他有些莫名的不安,心裡總覺得這屋子裡有古怪,卻偏偏說不出個所以然。 “不知道小水現在怎麼樣了。”莫易暗想道,他突然發現,自己竟然很在乎小水。 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折騰了兩個小時,整個人卻愈發的好像清醒起來。 “唉——”一聲悠長的嘆息,彷彿就在耳邊響起,莫易全身一個激靈,轉頭往窗外看去,只見一個模糊的人影,正從窗外慢吞吞的走過,卻悄無聲息的聽不到任何腳步聲。 頭皮一陣發麻,莫易知道這屋子裡出詭了,驚恐間,悄悄的從床上摸起,躡手躡腳的往窗戶走去。 透過窗戶,清幽的月光下,只見院子里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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