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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七章神秘農場

蝶塚 兰樾 10501 2018-03-22
“那個劉小飛看見了幽靈?”方健半信半疑,但隱隱地他有種奇怪的感覺。他覺得那場大火和葛雲芳四人,有著某種古怪的聯繫。 “傳說是那樣,到今天都沒能夠找出發生那場大火的原因,所以至今都有人認為那場大火,原本就是一場鬼火。”老爹壓低聲調,故弄玄虛。 “鬼火?”方健陷入了沉思,他總覺得方才老爹的話裡,有那麼一點不對勁,但具體是什麼他卻說不上來。 “嘿嘿……害怕了吧?”老爹磕磕煙斗,“凡是聽過這個故事的人,都被嚇得不敢去那個農場了,但是只有一個人例外。” “誰?” “就是上個月來過的一個年輕人……”老爹說到這裡,忽然笑了起來,“還以為我不知道,他那個樣子……很好笑。” 方健有些心煩,便沉默不語了。

老爹見他似乎被嚇倒了,便也識趣地閉上嘴巴,安心駕車。天色已經完全黑了,細細的小雨也停了,路旁的樹林間不時發出各種動物奇怪的叫聲,有種陰森森的感覺。 “看,那就是紅星農場。”老爹忽然用韁繩指著前方道。 方健抬起頭,樹林的深處出現了一堆雜亂的建築物,大多數是平房,隱隱約約地看不真切,偌大的農場只有微弱的幾盞燈光在閃爍。 看著越來越近的農場,方健忽然覺得一陣寒意迎面撲來,不知是山林間的寒氣抑或是別的什麼原因。 老爹將馬車轉了一個彎,進入了一條更狹窄的小路,搖搖晃晃地朝著農場駛去。 方健終於看清楚眼前的這一切——原本是大門的地方已經不能稱之為大門了,只有幾個兩米高的木樁豎在正前方,暗示著這裡曾經興盛的過去。

幾乎所有的建築物都呈現出一種焦炭色,只有寥寥兩排磚瓦房看得出是新建蓋的,其餘的,包括更深處的那些房屋,都殘留了被大火焚燒過的痕跡,空氣裡似乎還瀰漫著一股久而不散的焦糊味。 老爹將馬車停在一處空地上,將韁繩栓在了一旁的一個木樁上,回頭道:“小伙子,你要想住在這裡,一天包三餐加住宿是30塊。” 方健拿出100元遞給他:“謝謝您啊,老爹,我暫時先付三天的吧。” 老爹在身上那個臟得不知原色的口袋裡翻出兩張5元錢,遞給方健:“走吧,先跟我去吃飯。” 方健背上背包,慢慢地跟著老爹朝平房亮燈的地方走去。 平房前面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都有50歲以上,每個人臉上都出現了驚異的神色。 “拐腳老爹,這是誰啊?”一位瘦瘦的老漢皺眉道,神色極不友好。

“他是我的遠房侄孫。”老爹乾脆地回答道,他回頭朝方健擠了擠眼睛。 方健愣了愣,沒有說話,這樣也好,省去了自己解釋的麻煩。 眾人臉上展開了眉頭,從他們的神色看來,似乎不太願意有外人來打擾。 “胖丫,有沒有吃的?”拐腳老爹在屋簷下將那一大包東西放下後,朝一間廚房似的房間大叫。 一個渾身胖乎乎的中年女人衝了出來,在方健看來,幾乎就是一團火球。她穿著一套城里人已經淘汰的紅底碎花的褂子,寬大的褲腿在肥碩的兩腿旁飛來飛去。方健有些驚詫,她的這身打扮,簡直可以在世界博覽會上榮獲中國國風獎了。 她的聲音渾厚無比,衝著拐腳老爹直嚷嚷:“都什麼時候了,才回來。” 拐腳老爹嘿嘿一笑:“別嘮叨了,胖丫,快去盛飯,兩份啊。”

中年女人這才看見一旁的方健,火球一樣滾了過來:“喲,好子弟(英俊)的小伙子啊。”她上下打量著方健,就像是在看一隻要宰的兔子,饞涎欲滴。 “看夠沒有!”一記煙斗直接敲擊在胖女人的額頭,“還不快去盛飯。” 被稱為“胖丫”的女人才悻悻收回貪婪的目光,進廚房去了。 “你別管她,她就那樣,在這裡憋屈久了,見到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眼睛就放光。”拐腳老爹笑道。 方健笑笑,沒說什麼。 胖丫很快將飯菜弄好,一股香味從廚房裡飄了出來。 “先吃飯。”老爹指了指那間黑乎乎的廳堂。 整個廳堂不大,有三張大方桌,幾條長木凳,估計是這裡的食堂。一張桌上已經擺好了幾盤菜,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方健頓感飢腸轆轆,在老爹的帶領下,毫不客氣地狼吞虎咽起來。兩人將幾盤菜掃得一干二淨,才覺得胃裡好過了一些。

吃完飯,老爹帶著他來到了後面的一排平房,打開了其中的一間,一股濃厚的霉味直直灌入方健的鼻息。 老爹在門旁拉了一下提線開關,一盞微弱的白熾燈亮了起來,照亮了整間屋子。屋內一張小小的木板床上鋪著一層薄薄的鋪蓋,一張多年前的桌子和一把破了一條腳的椅子靠在窗前。除此之外,門旁邊還有一個上個世紀80年代常用的那種上下兩層的洗臉架,上面放著一隻搪瓷盆和一條陳舊的毛巾。 “從這裡出去,朝後轉,再向右過去幾步就是廁所,”老爹指了指門外的方向,“外面有個水龍頭,洗臉什麼的就在這裡。” 方健看著這極其簡陋的住處,似乎也不能提什麼條件,他畢竟不是來旅遊的,於是便點點頭:“謝謝您啊,老爹。” “你趕緊睡吧,我也得去睡了,年紀大了就是沒用。”老爹打著哈欠離開了。

方健將背包裡的洗漱用品拿了出來,隨便洗漱了一下,便感到疲倦感濃濃襲來,關門倒頭便睡著了。 這一覺估計是他這段時間以來睡得最好的一次,等他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大亮了。 房間裡靜悄悄的,從南面的窗戶透進來的光線隱隱地照射在簡陋的桌椅上,門外一絲聲響也沒有,方健甚至有些懷疑自己昨夜是否迷糊地進入了聊齋裡的世界。 打開房門後,農場的一隅呈現在眼前,遠處的山林經過昨天一整天雨水的洗滌,露出鬱鬱蔥蔥的翠綠色,天空中透出了久違了的陽光,照射在還餘有水珠的嫩綠樹葉上,使之彷若顆顆閃亮的碧玉。 方健頓覺一陣舒心,儘管這裡廢棄已久,但是周圍充滿原始風情的熱帶雨林環境卻讓他感到愜意。 放眼望去,除了他所住的這一排寂靜的老式平房,旁邊還有一排磚瓦房,看年代似乎比他所住的要新一些,房屋前用紅磚圍了幾座花壇,裡面種著幾株他叫不上名字的植物和花卉。房屋前的空地上,有幾隻四處刨地捉蟲的雞,和兩條懶洋洋躺在地上的黑狗。

四處望去,卻沒看見一個人影。方健有些詫異,難道那些老人,都去勞作了? 洗漱完之後,方健的肚子“咕咕”地叫了起來,一看時間,居然已經快12點了。昨晚那一覺睡得可真夠香的。 他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廚房裡已經散發出一股濃郁的香味,這讓方健更是飢腸轆轆。 胖丫獨自一人正哼著當地的小曲,在案台上使勁揉著一團黃色的麵團,還是那身紅彤彤的衣服,圍裙上沾了不少麵粉。 “大嬸。”方健站在門口。 胖丫抬起頭來,一見方健,立刻喜笑顏開,臉上的皺紋更深了。她直直地衝了過來。 “來來,小伙子,是不是肚子餓了,坐一下,我馬上給你做飯。”胖丫倒是挺熱心的,急忙將他拉了進來,弄得方健有些手足無措。 很快胖丫將一碗熱騰騰的麵條端了出來。

“其他人呢?”方健坐在廚房的台子上,大口地吃著碗裡的肉絲麵問道。 “大家都到林子那頭……沒什麼,就是做點雜活。”胖丫的話說到一半,猶豫了一會兒,敷衍了過去。 方健停頓了一下,聽出了胖丫的猶豫,也不再說話。 “聽你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是從大城市來的吧?”胖丫瞥他一眼,邊揉麵邊問。 “也不算是大城市。”方健抬頭笑笑。 “你大老遠地跑到這裡來做什麼?”胖丫曖昧一笑,“你是個記者吧?是不是又想打聽這裡鬧鬼的事兒?” 方健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很快將面吃完,起身準備離開:“謝謝大嬸了。” “我這裡有個消息,你想不想要?”胖丫卻攔住了他,神秘一笑。 “大嬸你哪一年來的農場啊?”方健看著她故意賣關子,問了一句。

“我?”胖丫眨眨眼睛,“去年來的啊。” “那就不打擾了。”方健起身離開。 胖丫有些懊惱地跺跺腳。 從廚房出去後,方健深深地吸了一口從山林間飄來的新鮮空氣,渾身舒服了很多。這裡的確是個好地方,如果將那些殘垣斷壁好好地修整一番,要比那些毗鄰城市的農家樂好上許多倍。 從那些廢墟來看,農場在20多年前的規模不小,放眼望去,那些早就被風雨侵蝕的斷垣殘壁,佔據了整座農場大約3\/4多的地方,唯有新修平房處還留有一些當年的建築式樣。其中有一部分是當地少數民族的建築,在斑駁的光影中依然散發出特有的風格。 方健拿出數碼相機朝廢墟走去,他記得昨晚老爹所說的,那個被嚇死的孩子是倒在一座倉庫的廢墟上的。

雖然看起來佔地面積較大的建築物不算多,但還是分辨出哪一座才是當年劉小飛死亡的地方。 他又不能去問農場裡的人,從昨晚見到的幾個老人的眼神中看出,他並不受歡迎。 廢墟中有的只剩下燒燼的痕跡,剩餘的殘垣在時間的侵蝕下都已化成灰燼,還有的地方燒得剩下了幾片斷瓦殘磚,黑乎乎地被熏得看不出原來的顏色,也有少數被燒得只剩下大半的房屋,被修補了以後,仍然使用著,大概就是現在農場的倉庫了。那當年的那座詭異倉庫在哪裡呢? 頭上的太陽終於鑽出了雲層,氣溫已經高了起來,方健的數碼相機中也已經存儲了不少的照片。在被高溫熏得頭腦發脹的時候,方健在農場的深處看到了一處被燒得只有一半的高大的建築物。而建築物的某個地方,一個奇怪的白色東西在廢墟深處閃爍出詭異而醒目的光芒。 那是一個白色的花圈。 方健靜靜地站在原地,那個白色的花圈不大,很新,在正前方悄然樹立著,彷彿與方健正在對峙著,山林間吹來的風使花圈的那些紙花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這裡有什麼東西就站在幾米遠的那塊地方看著自己。他渾身忽然感到了一股寒意,頭頂上的陽光似乎也沒能緩減這種冷至骨髓的寒意。 他慢慢地踩著那些早已成為陳土的雜物,朝那個醒目的花圈走去。 花圈的色澤很新,大概就是在這兩天被放置在這裡的。方健看著這個小小的花圈感慨不已。劉小飛如若不死,現在也是近40的人了,比葛雲芳小不了幾歲。 葛雲芳!他忽然想到了劉向東等四人,他們在20年前的那場大火發生後,究竟看到了什麼? 這裡應該就是當年被人稱為“鬼屋”的那座詭異倉庫。 方健抬頭看看倉庫的屋簷,不知為何,這裡有一半的屋簷居然保持完好,大概當時被營救得及時。再朝里面走去,是一大片被焚燒後留下的殘餘物質,黑乎乎地應該就是當年儲存在這裡的農作物了。 有幾根大的房梁掉落在地上,燒壞成了一截截焦炭,剩下的半個空曠的倉庫中瀰漫著一種古怪的氣息。 方健小心地用數碼相機將這裡的情形照了下來,他注意到,在沒有被焚燒的那一半,除了那一大堆黑色焦炭般的農作物之外,還有一些雜七雜八的什物,一隻木桶,幾隻破碗,和幾件被灰塵覆蓋著的衣服,這幾樣東西似乎並沒有被火焚燒過,著實有點奇怪。 方健用相機對著地上的那幾樣東西按了幾下快門,又四處轉悠了一會兒,才從來時的地方出去了。 從倉庫裡出來的時候,方健再次端詳了一會兒那個孤獨的花圈。 他心裡忽然湧出一股難以言喻的傷感,可以想像那一年的火災,有多少脆弱的生命葬身於此。 “你在那里幹什麼!” 忽然從他身後傳來一聲大叫,方健冷不防被嚇了一跳,回頭一看,不知何時出現了一位老人,神色憤怒地望著他。 “我……我……”方健被老人的氣勢給嚇住,張口結舌。 老人身材高大,身體硬朗,大步地朝方健氣勢洶洶地衝了過來,操著一口北方普通話,對他大聲訓斥道:“你在這里幹什麼?誰讓你進來的?” 方健被嚇倒了,結結巴巴道:“我……我是拐腳老爹的……侄孫。” 不提他還好,一提到拐腳老爹的名字,老人的臉更是通紅:“胡說八道!我還不知道你們的伎倆?你又給了他多少錢了?” “啊?”方健幾乎招架不住。 這時,旁邊傳來一聲瓮聲瓮氣的聲音:“你管得寬呢,他就是我侄孫。” 方健回頭,驚喜叫道:“老爹。” 拐腳老爹一瘸一拐地朝二人走來,對著那個高大老人道:“老榔頭,你也太喜歡管閒事了吧。連我都不能讓家里人來探探親?” 被稱為老榔頭的老人鄙夷地望著拐腳老爹:“你編吧,我還不知道你那幾招?”他憤恨地看看老爹,又看看方健,指著他的鼻子道:“小子,你可得管緊你那雙腳,再讓我看見你亂跑,我可不饒你。”說罷轉身大步離開了。 聽著這幾句近似威脅的話語,方健有些不知所措地望著拐腳老爹。 “別管他,老榔頭腦子有點問題,他總是對靠近這間倉庫的人大發雷霆,就像這裡是他家祖墳一樣。你下次不要被他看見就行了,這裡也不要來了,免得他看見又亂發飚。”拐腳老爹解釋道。 “只有不能來這裡嗎?”方健越發詫異了。 “嗯,我們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估計是和20年前的那場大火有關係。”老爹的神色有些不自然。 方健看到陸陸續續有人從剛才老爹來時的方向走了過來,似乎是剛從山林裡走出來,有幾個人還手拿著一些祭拜用的物品。 “老爹,你們剛才去哪裡了?”方健問。 老爹猶豫了一會兒:“我們祭拜20年前那些老夥伴去了……也只有我們這些老傢伙才會記得他們。”說罷眼神傷感起來,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今晚就是那一年發生大火的日子。”他抬頭看看,若有所思,“那些老夥伴不知道現在在哪裡呢?” 老爹說此話的時候,眼光四處搜尋,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在周圍似的。方健環顧四周,廢墟上空無一人,放眼望去均是亂七八糟的雜物,不由感到一陣涼意。 “小伙子,你來這裡到底想了解什麼?我看你不像那些記者。”老爹忽然丟過來一句話,目光犀利。 “我……”方健語塞起來,不知如何回答。 就在此刻,手機忽然在口袋裡驚天動地地響了起來,方健急忙抱歉地朝老爹一笑,接了電話: “餵!” “方健,你現在在哪兒呢?”電話那頭傳來沙若欣的聲音。 “我……我還在紅星農場。”方健目光撇撇一旁豎著耳朵的老爹,側過身子,將聲音壓低。 “你要我幫你調查的那件事,我已經幫你找到了。你什麼時候回來?” “大概還有兩三天吧。回來我馬上聯繫你,謝謝你了。”方健嘴角露出一絲笑容,掛斷了電話。 等他回過頭來,發現周圍空無一人,拐腳老爹早就一瘸一拐地離開了。 吃晚飯的時候,方健終於見到了農場裡的大部分人,多數是五六十歲以上的老人,人數並不多,大概有十幾個,圍在幾張餐桌上各自沉默地吃著自己碗裡的食物。 方健坐在拐腳老爹的身旁,本想問他什麼,但是發現他的臉色冷淡,也就打住了。 食堂裡的氣氛尷尬、沉默,只有飯桌上傳來筷子碰擊碗的聲響。方健悄悄地四處觀望,白天那個訓斥他的老榔頭坐在最裡面的一張桌子上,看到方健便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結束了這頓難以忍受的晚餐,方健急匆匆地離開了。 回到房間裡,他悶坐了一會兒,終於忍不住起身出去了。 當他來到後排的房屋前,看到農場的那些老人,統統都神情默然地站立在院子的中央,悄無聲息。 方健有些驚詫,將身體靠在房屋的一側,靜靜地觀察著院子裡的一切。 老人們的正前方,擺放著一張長條型的供桌,桌上供放著一些水果和幾盤菜餚。 為首的是老榔頭,他端著一杯酒,對著天空喃喃地說了幾句話,又鞠了三躬,然後將酒水灑在了地上。緊接著,他身後的那些老人也依樣將各自手中的酒水灑在了地上。 這一切都做得悄無聲息,連拐腳老爹都神情嚴肅,一言不發。 當儀式完了之後,眾人各自散去,拐腳老爹獨自坐在屋簷下,拿出了煙斗。 一隻燃燒著火苗的打火機忽然出現在他眼前,老爹回頭一看:“你在這裡做什麼?” 方健笑笑,用打火機將他煙斗中的菸絲點燃,坐在了他身旁:“我剛才都看到了。” 拐腳老爹點點頭,神色黯淡下來:“該去的都去了……我們也差不多了。” 方健有些詫異他傷感的口氣,這兩天相處下來,他覺得老爹是個天性樂觀的人,但此刻卻露出瞭如此傷感的口氣,心裡不由一陣難過。 “傻小子,你這表情像是要生離死別一樣,我的身體可硬朗著呢。”老爹笑了起來,用煙斗敲了一下他的額頭。 “你來這裡,到底為了什麼?”老爹忽然又提到了白天的問題。 方健猶豫了一下,覺得這個農場著實古怪,但一整天過去了,自己也沒能得到想要的信息,估計那些神色陰鬱的老人們也絕不會開金口的,索性就在老爹身上打聽吧。於是他便將劉向東等人的古怪死亡案件說了出來。 “我就知道你這小子有古怪,但是你好像多管閒事了吧?這些事和你有什麼關係?你不是警察,也不是記者。”老爹聽完後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我……我只是覺得這事很古怪,為什麼會有人刻意通知我這幾起死亡案件?”方健答了一句,“而且我覺得那人好像能未卜先知。他是事先就通知我的,只是我反應遲鈍,沒能救得了他們。” 老爹聽完之後,沉默了一會兒:“那幾個人……我想想,好像印像不深。但你說的那種未卜先知,我倒是有點印象,好像是個女的,不叫這幾個名字,那女的叫什麼夢……你看我這記性,還真是老了不行了……” “什麼夢?”方健急忙掏出筆記本,總算找到一點線索了。 “我不大記得了,我只記得這個女的是有點神奇。”老爹的眼神逐漸清晰起來,“她好像特別憂鬱,有時候會莫名其妙地一個人坐在屋簷下哭個不停。大夥開始都挺納悶的,但是後來就發現了,她每次哭過後的第二天,鐵定會下雨。” 方健愣住了,這不成小龍女了?他有點哭笑不得,這樣的說法未免太過牽強。 “所以大家都覺得她挺古怪的,尤其是我們這邊的人,都覺得這樣的女人不吉利,理會她的人也就不多了。我也就是知道一點,詳細情況,估計老三媳婦知道的更多一些。” “老三媳婦?”方健對這個名字有點熟悉。 “葛丫頭她媽啊。那個時候,只有老三媳婦對那女的最好,經常讓她去自己家裡開小灶,比對葛丫頭還好。” 方健心裡隱隱一驚,這個女人與葛雲芳的關係應該非常密切。 “老爹,你再想想,她叫什麼?現在在哪裡?”方健有些急切。 “我真是有點想不起來了,不過我想想……和老三媳婦比較好的那個叫什麼,她可能知道……對了,叫張靜芳的那個老太太,住在安和縣城裡,她兒子是縣小學的老師。”老爹撓撓腦袋。 方健記下了詳情,點點頭:“好的,我回去的時候可以順便去拜訪一下她。” “嘿嘿,那就行了,天也晚了,我得去睡了,明天一大早我要上集市去。”老爹磕磕煙斗,起身離開了。 方健收拾了一下,準備離開,忽然被一個聲音叫住了。 “小伙子,你是來找老三媳婦的?”胖丫不知何時從一旁的黑暗處走了出來。 方健納悶,她躲在黑暗中偷聽他們的談話估計不是一兩分鐘的時間了,神色微微慍怒起來。 “我可沒聽到啊,我過來的時候只聽到了老三媳婦的名字。”胖丫見方健臉色不好,急忙申辯,“我和老三媳婦處得不錯,聽到你們說起她,當然想多知道一些了。” 方健停住了腳步,回頭道:“你和她……關係不錯嗎?” “當然了,你去問問別人,她大病的那些天,不都是我在照顧。”胖丫瞪了他一眼。 方健忽然想到了什麼,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大嬸,能不能說來聽聽,葛老三媳婦,她在生前有沒有提到過她女兒的一些事。” “她女兒?那個舞蹈家?”胖丫的神色黯淡無比,“老三媳婦臨走前的那幾天,都在念叨著那個當了大明星的女兒。起初我還不相信,但每次看到她拿著幾張舊巴巴的報紙躲著哭的時候,我才知道她還有這麼一個出息的女兒。” 方健望了她一眼,點點頭。 胖丫有些得意,繼續道:“只不過她那個明星姑娘卻沒把老太太當作自己的親媽。我聽她媽說,那姑娘從沒回來看她一眼,更不會想到要來祭拜那個當年被她氣死的爹。” 方健的重點不在這裡,便提醒了她一句:“葛雲芳她媽媽有沒有跟你提過她女兒的一些什麼特別的事?比如在20年前那場大火發生後的事情?” 胖丫皺起眉頭,想了半天:“這個我倒沒有註意,只是在她最後那段時間,她經常對著她姑娘的照片不斷地哭,然後說些奇奇怪怪的話……” “什麼話?”方健皺眉道。 “好像是說,她對不起這個姑娘,什麼做了對不起她的事情……”胖丫仔細回憶道。 方健忽然想到了什麼,追問道:“她是什麼時候得的大病?又是什麼時候去世的?” “半年前吧……她有天夜裡被驚醒,說是做了不干淨的夢,然後身體就開始慢慢變差,有時候大白天的盡說些胡話,有點神誌不清。到了今年4月份,幾乎就不下床了,天天捧著她姑娘以前的照片看,看著看著就開始哭,5月初就走了……”胖丫的神色傷感起來,“真是不知道是不是她上輩子欠了她姑娘的……” 方健嘆了一口氣:“葛雲芳……在半個月前也出事了……” 胖丫驚異地“咦”了一聲,神情變得有些驚懼:“這麼巧?難不成她媽來尋她來了?全家一起到陰間相會?” 方健懶得再說什麼,禮貌地朝胖丫道謝,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這一夜,他整個大腦被農場裡的這些事堆得滿滿地,噩夢不斷。 次日一大早,他被枕旁的手機鬧鈴驚醒。 當他洗漱完之後,來到食堂,這時老人們已經坐在桌前用早餐了,此時還不到7點半。 食堂裡沒有拐腳老爹的身影,老人們用怪異而不友好的目光瞪著,方健有點發怵,乾脆直接去了廚房,坐在小凳上吃著胖丫精心煮出來的麵條。 “好不好吃啊?”胖丫笑嘻嘻地看著他,方健點點頭,埋頭苦幹。 吃完了早飯,方健還是沒有見到拐腳老爹,他問胖丫:“大嬸,老爹是不是走了?” “沒有啊?他還沒來吃早飯呢……今天有點奇怪,他不是要去趕集嗎?”胖丫走到一旁的角落看看,“喏,他那大包東西還在這裡呢,昨晚放的。” “他住哪一間房?”方健有些詫異,老爹怎麼看都不像賴床的人。 “左邊倒數第二間。”胖丫開始收拾食堂內的碗筷。 方健沿著房屋走了過去,老爹的房門緊鎖著,他敲了敲門:“老爹!老爹!” 屋內沒有人回答,方健看了看時間,已經快8點了,心裡忽然產生一種古怪的想法,於是猛力朝大門撞去,那扇常年失修的木門很容易就被撞開了。 旁邊的幾個人被方健的聲響驚動,陸續過來了,還沒走到門口,便聽到了方健的驚呼聲。 方健呆呆地望著眼前的一切,心里頓時湧起了一種莫名的傷痛和憤怒。 拐腳老爹躺在床上,面容朝上,表情有點怪異,皮膚已經開始發紫,身體僵硬,頸部被緊緊地套上了一根麻繩。 “啊!”身後忽然傳來一陣驚天動地的慘叫聲,那是胖丫發出來的聲音。 “啪”地一聲,老榔頭怒擊桌面。 “我就知道,老拐腳帶回來了一個禍根。”他氣沖沖地指著方健,渾身顫抖不已,“你,你到底是誰?” 方健抬起頭來,平靜地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可不可以先冷靜一下,你們應該報警,老爹是被人謀殺的。” 此話一出,他忽然發現周圍的人都露出了古怪的神色,面面相覷。胖丫悄悄地在他身後輕聲道:“這些老頭子不會讓你報警的。” “為什麼?”方健有些憤怒了,從剛才發現老爹的屍體開始,這些人不但阻止他報警,還將他的手機和數碼相機強行搜走了。 “難道你們就任憑那個兇手逍遙法外?”他站了起來,毫不畏懼地瞪著老榔頭。 “他們不相信,他們認為是那些亡靈幹的。”胖丫又悄悄地在他身後嘀咕道。 “胖丫你閉嘴!”老榔頭指著胖丫大喝一聲,她怯生生地急忙躲開了他的眼神。 “真是荒謬。”方健環視滿屋神情漠然的老人們,“你們有沒有常識啊?這是一件謀殺案,和亡靈沒有任何關係。” 胖丫湊近方健,正想張嘴,卻看到了老榔頭充滿血絲的怒目,識趣地閉嘴了。 “你到底是誰?來這裡究竟想要幹什麼?”老榔頭有點咄咄逼人。 “我……”方健冷冷道,“我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我來此地的目的是想要了解20年前那場大火。” 此話一出,老人們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但他們居然都能保持著沉默的狀態,依然一言不發。 老榔頭的眉頭深深地皺了起來,上下打量了一番方健,口氣忽然緩和下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了解20年前的那場大火?” 方健猶豫著,沒有說話。 老榔頭的神色又惱怒起來:“如果你不說實話,我們會以我們的方式來懲罰你。” “什麼意思?”方健抬起頭來,又驚又怒,“我又不是兇手。” 老榔頭冷冷一笑:“那就趕快說實話。” “不行!”方健卻斬釘截鐵地回答道。 老榔頭神情尷尬起來,惡狠狠地點點頭:“好,我看你還犟多久。老張、老方,把這小子給我關起來。” “你們憑什麼?”方健大叫起來,“你們敢用私刑?” “你就叫吧,小子。”兩個老人走了過來,鉗子一般的手臂一把抓住了方健,把他推進了房間裡,從外鎖上了門。 方健怎麼也弄不明白,為何這些看上去毫無生氣的老年人,力氣居然大過年輕的他。 方健在房間裡轉悠了幾個小時,中途胖丫來送過兩回飯,神色緊張不已。 一直等到天黑,方健鬱悶煩躁地躺在床上,心裡卻在為拐腳老爹感到傷心。 “咔嚓”一聲輕響從門外傳來。 方健猛地坐起身,看到了鬼鬼祟祟打開門的胖丫。 “怎麼是你……”他詫異地看著賊一樣的胖丫,那身紅彤彤的衣服裹在油桶一般的身材上,活脫脫像動畫片裡那隻偷油的胖老鼠。 方健忽然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 “你笑什麼?還不趕緊拿上東西走。”胖丫壓低嗓門道。 方健愣了一下,立刻跳下床,將背包收拾了一下,背在肩膀上跟著她離開了。 農場已經全黑了,四周都沒人,胖丫帶著方健從農場的另一側,七拐八拐地居然轉出了林子,來到了一條土路上。 她又拿出兩樣東西交給方健:“我幫你偷出來了,你快走吧。” 方健看著自己的手機和數碼相機,感激不盡:“大嬸,真是太謝謝你了,不知說什麼好了。” “不用謝我,你得感謝我兒子。”胖丫口氣淡淡地道。 方健疑惑地看著她。 “我兒子要是還活著,跟你差不多……”胖丫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 原來如此,方健心里頓感慚愧,之前他對胖丫的態度實在算不上很好。 “走吧……老榔頭不會去追你的,放心好了。” “但是這裡……”方健看看黑得不見底的那條土路,心裡有些發怵,“這條路,通往哪裡啊?” “通往鎮上。”一個瓮聲瓮氣的聲音忽然在二人身邊響起。 胖丫直接就跳了起來:“媽呀?見鬼了。老榔頭你怎麼追來了?” “見什麼鬼?”老榔頭打開了一隻手電筒,“我早就在這裡等半天了。” “老榔頭,你可別怪胖丫,我……”方健憤怒地看著他。 “我當然要怪她了,這麼半天才出來,我都等得不耐煩了,這老胳膊老腿的,都等得生鏽了。”老榔頭鎚錘手臂。 胖丫愣了一會兒,忽然衝到老榔頭的身旁,一把抱住他的腰對方健叫道:“小伙子,你趕緊走。” 方健遲疑了一會兒,急忙朝前跑去。 “哎呀,你連電筒都沒有,會有危險的啊……”老榔頭大叫道,“把我的電筒帶上。” 方健猛地停住了腳步,轉過頭去,不可思議地看著老榔頭。 胖丫也放開了他,滿臉通紅地:“老榔頭你什麼意思?” “我是怕他一個人走在黑漆漆的路上,會引來野獸的。”老榔頭責怪地瞪了一眼胖丫,“你就會自作聰明。” 方健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老榔頭慢慢地走了過去,將手中的電筒遞了過去:“你就趕緊上路吧,從這裡過去大概走三里路,會有一個村子。你去找村長,在那裡住一晚,就說是我老榔頭的親戚,明天他們就會送你去你想去的地方了。” 方健呆呆地望著他:“您老……我不明白……” “唉,你走吧,別問那麼多了。”老榔頭神色低沉,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大爺,你知道那個兇手是誰吧。”方健忽然衝到了他的面前。 老榔頭抬起頭來,眼神複雜:“你趕緊走,不要讓我後悔。”說罷大步朝農場方向走去。 “為什麼?”方健大叫道,“我知道你在為拐腳老爹痛心,我剛才從你眼神裡看到了悲傷。” 老榔頭停住了腳步,回頭冷冷道:“年輕人,如果你的好奇心還是那麼強烈,會有危險的。”說罷一刻也沒停留便迅速離開了。 胖丫跟著跑了過去:“老榔頭等等我,我沒帶電筒。” 方健拿著手電筒呆呆地站在原地,望著消失在黑暗中的兩人,心中一陣沮喪。 半個小時後,方健有驚無險地找到了老榔頭所說的那個村子,在村長家借了宿。在好心村長的招待下,方健住進了一間乾淨的房間,心情鬱悶地躺在了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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