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獨自生還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獨自生還 戴维·鲍尔达奇 10043 2018-03-22
韋布載著克萊爾回到她家,她收拾了些衣服和其他東西,韋布又把她送上她的車,跟在她車後來到一家旅館,讓她住進去。兩人說好一發現什麼新情況馬上互相聯繫,之後韋布便趕回東風牧場。 羅馬諾正在車房。 “坎菲爾德兩口子在主宅里,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可肯定發生了大事。臉自得像紙,兩人都是。” “我知道怎麼回事,保利。”韋布接著說了錄像帶的事。 “你也知道,韋布,那件事你能做的都做了。真氣人,當時我正好在國外。揍那些傢伙,我喜歡。”他打了個響指,“哦,我得先告訴你,免得忘了:安·萊爾打來電話,說有急事。” “她為什麼不直接打給我?” “幾天前我跟她說過話,問問隊裡有什麼事。我把這兒的號碼給了她,萬一不能用手機時可以打這裡的電話。”

韋布掏出自己的電話,接通後對電話裡說:“安,我是韋布,有什麼事?” 安的聲音壓得很低。 “這兒出了些事兒,所以我這麼晚還留著沒走。” 韋布緊張起來,他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有行動?” “兩天前,大夥兒在訓練區新搭了個目標,反复練,練得發了瘋。突擊隊員今天一直在檢查裝備,檢查了好長時間。大隊長辦公室的門整個早上一直關著,有些狙擊手已經部署出去了。這一套你都知道,韋布。” “對,我知道。目標是什麼,你知道點眉目嗎?” 安的聲音壓得更低了。 “幾天前送來一盤監視攝像機拍下的帶子,上面顯示出一輛卡車,停在上次開火那地方附近一所廢棄建築的卸貨月台旁。帶子拍攝的角度不好,這我也知道,可我相信拍下了那些機槍從車上卸下來。”

韋布差點把電話撕成麗半。貝茨居然瞞著他。 “卡車登記在誰名下,安?” “賽拉斯·'自由',他是自由社團的創辦人之一,韋布。真夠蠢的,用他自己的真名字。” 王八蛋。他們要攻打那伙“自由”。 “他們準備怎麼去那裡呢?” “乘軍用飛機,從安德魯斯空軍基地起飛,到丹維爾一個過去的海軍陸戰隊機場。他們隨時會出發,運輸車已經用拖車運過去了。” “參加行動的有哪些小隊?” “H、G、X和W小隊。” “只有這幾個?沒有用上全部力量啊。” “E、Y和Z在國外執行保護重要人物的任務,C小隊又沒有了。還有,H小隊一名突擊手訓練時摔斷了腿,羅馬諾又和你執行特別任務去了。咱們現在的力量有點薄弱。”

“我馬上就回來,我沒到別讓火車開走了。” 他看著羅馬諾。 “叫大門那邊的伙計們把警衛圈收縮到主宅,接管保衛任務。” “咱們去哪兒?” “炸暈他們掛了他們,動手的時候到了,保利。” 羅馬諾通知周邊警衛時,韋布跑到門外,砰地打開野馬車的行李箱,檢查手頭的裝備。結果表明裝備充足。一名營救隊員的生活方式要求他在行李箱裡備好幾天的換洗衣服,加上一系列其他必要物品,說不定哪天他便會奉召奔赴國外,一去一個星期甚至一個月,事先連個通知都沒有。為了應付這類“正常”調動,韋布從營救隊裝備室和家裡的貯藏中給自己補充了許多好東西,構成了一個令人生畏的軍火庫。如果遇上州警交通臨檢,哪怕他有FBI證件,解釋這批庫存也必定會大費周章。

羅馬諾回來時,韋布說:“貝茨這個小混蛋把消息瞞著我。他們找到直接證據,證明'自由'與C小隊被襲擊有乾系。還是我給他提的醒,他居然沒打算邀請咱們參加聚會。大概覺得咱倆會昏了頭,不分青紅皂白胡亂開槍殺人。” “你知道,”羅馬諾說,“這真正冒犯了我的職業尊嚴。” “餵,告訴你的職業尊嚴,快走,咱們時間不多。” “嘿,幹嗎不早說?”他一把扯住韋布的膀子,“要趕快的話,咱們可不能開你那堆廢鐵。” “你到底在說什麼?” 五分鐘後,配備龐大引擎的克爾維特滿載武器裝備,轟鳴著射出東風大門,疾馳上公路。 去匡蒂科的路面大多是鄉村公路,羅馬諾卻幾乎全程以七十英里的時速駕駛克爾維特,轉彎飛快,韋布不禁死死抓住座位旁邊,希望羅馬諾沒留意。

上95號州際公路時,羅馬諾麻利地換擋提速,韋布眼睜睜看著速度表上的數字跳到三位數。羅馬諾這時居然還塞進一盤磁帶,開大音量。 他瞧瞧羅馬諾,此人正笑瞇瞇的,伴著樂隊高唱“該做的事就得好好料理”,腦袋還一點一點,那架勢就像又回到高中時代,正在春天少年音樂會上敲架子鼓似的。 “你這種戰前準備的方式可真夠奇怪的,保利。” “噢,跟你搓手槍求好運一樣奇怪?”韋布驚奇地望著他。 “賴納跟我說的,他覺得你那麼做滑稽透頂。” “我猜現在可真沒什麼東西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了。”韋布咕噥著。 他們駛進匡蒂科,花的時間之少破了紀錄。在調查局車道東邊入口站崗的衛兵兩人都認識,羅馬諾連車速都懶得減。

“三個八,吉波。”轟鳴著駛過哨位時他吆喝道,指八八八緊急傳呼,命令營救隊員立即趕回匡蒂科。 “痛扁他們,伙計!”吉波扯著嗓子喊回來。 羅馬諾停下車,兩人取下裝備,拖著奔向隊部。羅馬諾用安全識別卡打開大門,他們走向攝像機時刻監視的正門。門口已經又種上六棵樹,紀念陣亡的C小隊隊員。進門後他們走過安·萊爾的辦公室,她來到門邊,和韋布交換了一個眼色,其他什麼都沒說。按照手冊規定,安不應該給韋布打電話,通知他襲擊的事,韋布也絕不願做出什麼事給她惹上麻煩。可兩人都知道,她所做的是對的,讓紀律手冊見鬼去吧。 韋佈在走廊裡碰上大隊長傑克·普里查德。看見全副武裝的韋布和羅馬諾,他大吃一驚。 “向您報到,隨時準備執行任務,長官。”韋布說。

“你們居然知道了,這是怎麼回事?”普里查德問。 “我仍是一名營救隊員,這些事一英里外都聞得出來。” 普里查德並沒逼問,不過他還是朝安·萊爾辦公室的方向瞟了一眼。 “我想參加。”韋布說。 “不可能,”普里查德答道,“你還在正式停職期間,而他,”他一指羅馬諾,“被弄去執行特別任務,什麼任務連我都不知道。現在給我走開。” 大隊長腳跟一轉,朝裝備房走去。韋布和羅馬諾跟在大隊長後面。突擊隊員和還沒有部署出去的狙擊手都在這間房裡集合,做最後準備。狙擊手們正在檢查,確保人人的彈藥都經過補充,各種規格的彈藥都帶夠了數。當普里查德、韋布和羅馬諾先後闖進這塊地盤時,所有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別這樣,傑克,”韋布說,“小隊全撒到其他該死的地方去了,就算加上保利,H小隊你還少一個人。多添點人手你用得上。” 普里查德猛一轉身。 “你到底是怎麼知道我們少一個人的?”營救隊這位領導顯然已經受夠了走露消息的事。 韋布掃了一眼房間。 “我會數數,H小隊我隻數出五個突擊手,加上我和保利小隊就足額了。” “你還沒有聽情況通報,沒有在模擬目標裡練習過,還有,你好一陣子沒訓練了。你不能去。” 韋布擠到他前面堵住他的去路。傑克·普里查德身高大約五英尺十,韋布至少比他重三十磅,比他年輕約五歲,可韋布知道打起架來他絕不會怵。可他不願意打,不願意和自己人打。 “通報可以在路上聽,給我們指出打擊點就行了。我們的裝備都帶著,只需要加上凱夫拉爾防彈衣、一套緊身戰鬥服和頭盔。這種事我跟保利於過多少次了,傑克?別把我們當成兩眼一抹黑的小雜種,不該對我們這樣。”

普里查德退後一步,瞪著韋布,足足看了長長的一分鐘。時間越久,韋布越覺得普里查德會乾脆把他扔出去。和其他準軍事單位一樣,營救隊處理下級不服從上級的事是很嚴厲的。 “這樣好了,韋布,這件事我交給他們決定。”他一指那批突擊隊員。 韋布沒料到是這種決定,但他還是跨上一步,挨個注視著H小隊和G小隊的每一名成員。其中大多數都並肩戰鬥過,他先當過狙擊手,後來又是突擊隊員,成為他們中的一員。他的目光最後凝視著羅馬諾。他們會接受羅馬諾,毫無問題。可韋布卻有點麻煩,這個在最關鍵的時刻僵住了的人。房間里人人都想著他會不會再發生這種事,連累他們喪命。 在一次襲擊蒙大拿一個民兵組織營地時韋布救過羅馬諾的命。一年以後羅馬諾還了他這個情。儘管有這些經歷,再加上兩人最近一段時間很接近,可韋布還是看不透這個人。他看著房間裡的人,這些人卻看著羅馬諾,好像把事情交給他來決定。雖說駕車載著韋布趕來參加行動的人是他,可韋布還是一點也不知道他現在會說什麼話。

他看著羅馬諾伸出一隻手,搭在韋布肩頭。羅馬諾望著隊友們,道:“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地點,韋布掩護我,我都放心。” 在營救隊這種男子漢團體裡,像羅馬諾這樣的人——連有些隊友都怕他——說了話,一切便都沒問題了。大家披掛完畢,普里查德將全體人員召集到小會議室。他往前頭一站,注視著眾人,他們也注視著他。韋布覺得他盯著自己的時間比盯其他人長些。 普里查德的嚴峻神情緩和下來。 “好了,咱們少說正兒八經的廢話,我們今晚準備攻打的可能就是乾掉C小隊的那些人。我們希望能來個突然襲擊,不放一槍,眨眼便成功。”他停下來,把大家又盯一遍,“作戰條令你們都知道。咱們從前就跟自由社團交過手,在里士滿,也是C小隊。有人覺得那個院子裡發生的事就是'自由'對他們的報復。 “這一次沒有已知的人質,地形有點棘手,可更糟糕的情況咱們也對付過。我們飛過去,運輸車輛在那邊等著,然後就動手。” 普里查德來回踱步,又停住腳步。 “今晚如果不得不開槍,那就開槍。如果他們還擊,不用我說,你們全都知道怎麼辦。但是別昏了頭,我們最不想看到的就是明天一早媒體大喊大叫,說營救隊徹底消滅了一夥本來不需要消滅的人。如果他們跟C小隊被殲的事有關,咱們把他們一網打盡,按法律程序處置他們。不准想著他們殺了我們六個人,於是便開槍射擊。我重複一遍,不准。你們比單單想著報仇雪恨的人強,完全應該比那種人強。我相信你們一定會克服這種情緒,順利完成任務。” 他又停下來,再一次看著每個人的臉,再一次更長久地註視著韋布。 普里查德說出結束語:“動手幹吧。” 人們擁出房間,韋布走到普里查德身旁。 “傑克,你話裡的意思我聽出來了,可如果你擔心有人做過火,那為什麼一定要營救隊出擊呢?你說那地方沒有人質,那麼FBI別動隊加當地警察支援就能把他們料理了。為什麼非出動咱們?” “我們是FBI的一部分,別人怎麼吩咐,我就怎麼做。還想參加?打算退出了?” “咱們決戰地點見。” 幾分鐘後他們已經上路駛往安德魯斯空軍基地,準備踏上征途。 韋布從一位營救隊同僚口中得知,局裡本打算在“自由”營地實施搜查,後來才決定先讓營救隊佔領那個地方再加以搜查。調查局最不願看到有特工在搜查時被打死。另外,那盤錄像帶顯示出殺害聯邦特工的機槍從賽拉斯·“自由”租用的卡車上卸下來,這個證據足夠了。 軍用噴氣運輸機在氣流中不住顛簸。這趟旅程時間很短,韋佈在飛機上將分為五段的行動命令過了一遍,和羅馬諾了解了具體細節。 華盛頓外勤辦公室幾個月來收集的情報指出,“自由”們集中在他們十年前修建的一個營地裡,位置在弗吉尼亞丹維爾以西四十英里,地方十分偏僻,三面都是樹林。 w和X小隊的狙擊手加上華盛頓外勤辦公室特工二十四小時前就己開始監視他們,不斷送回很有價值的情報。事實上,對那個地方的襲擊方案已經在營救隊數據庫裡保存好一陣子了,隊裡的外景搭建場也建起那個機構的內部模擬建築,訓練得比平常更為堅決猛烈。當然,除非自己、其他隊友或無辜者處於險境,沒有一個營救隊員會有意開槍,但同時也沒有一個隊員不暗自盼望“自由”們負隅頑抗開槍還擊,至少心裡總有一絲這種想法。韋布尋思,沒準兒大隊長傑克·普里查德也這麼想,儘管他大談特談不許報復。 他們著陸了,爬上剛從特種運載車上卸下的運輸車,開往第一集結點,在那兒與當地警察和打前站的華盛頓外勤辦公室特工接觸。 珀西·貝茨從一輛車裡走下來,和普里查德說話。韋布一見他便側過身去擺弄自己的裝備。他現在不想跟貝茨照面,原因有很多,主要是他信不過自己,怕控制不住,為了他瞞著他襲擊的事一拳將此人打暈過去。貝茨多半是想保護韋布,也許是不想讓他自己害了自己,可韋布情願自己選擇自己的道路。 他們駛往最後集結點,聽取最後的一系列命令。上路奔赴襲擊目標的時候到了,他們沿著黑魃魑的鄉村路迅速前進。 H小隊乘一輛郊區居民從後方接近“自由”營地,G小隊從左側上。地形條件使得突擊小隊必須穿越黑暗茂密的樹叢,他們裝備著夜視鏡,所以不存在什麼問題。郊區居民的車門打開了,他們擁進樹叢,接著停步,蹲下,掃視前面的地形。 韋布從耳塞式對講機裡聽著狙擊手向他們通報前面的情況,他分辨出X小隊肯·麥卡錫的聲音。麥卡錫的呼叫代號是西拉一號,意思是他所處的觀察哨位是狙擊手中最高的。營地四周圍繞著大橡樹,韋布估計他很可能騎坐在其中一棵的粗枝上。從那種位置可以觀察到整個地區的情況,而且射擊區域開闊、隱蔽極佳。已經明確無誤,“自由”們就在營地裡,多數人甚至就在這兒居住,狙擊手們數出裡面至少有十個人。這一片建築外面圍著圍欄,裡面有四座房子。三座是生活區,最後一座是幢貨倉式樣的大房子,那些人就是在這座房子裡開會於活。發現的武器大多是手槍和霰彈槍,可麥卡錫報告說,有個約十七歲左右的年輕人端著一枝MP-5。 外面有兩個哨兵,一個在營地前面,一個在後面。裝備著手槍加上一臉厭煩,麥卡錫挖苦地評論說。按照營救隊的慣例,哨兵由第一個發現他們的人起識別代號。前面那個哨兵被稱為“大鯊魚”奧尼爾,因為他長得有點像那位大個子籃球中鋒,當然,他是個白人,“自由”們絕不會有其他膚色的成員。後面的一個被命名為遊戲小子,因為麥卡錫發現他前面的口袋裡露出一個掌上游戲機。狙擊手們還注意到,兩名哨兵都帶著有對講功能的手機,能迅速向裡面的同夥發出警報。這倒有點麻煩。 H小隊散開,在樹林裡小心翼翼地前進。他們在緊身戰鬥服外罩著綠色的紅外迷彩偽裝服,上面的迷彩可以讓人在暗夜中的身影顯得更模糊。這樣一來,即使“自由”裝備了夜視鏡也無法分辨出清晰的影像。襲擊開始時羅馬諾將是尖兵,韋布斷後。 雖然羅馬諾沒有和隊友一起參加針對這次襲擊的訓練,可他仍舊是隊裡最優秀的突擊手。 “現在咱們可算刀槍不入了,大個子。”羅馬諾說。這傢伙說不定腦子裡還放著超速樂隊的曲子,韋布心想。 他們再次前進,接近樹林邊緣。從夜視鏡里韋布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自由”的營地。為了確保通話簡短,統一稱呼,營救隊的語彙將目標的一層定為A,二層為B,建築正面為白色,右側紅,左側綠,後面則為黑色。所有門、窗及其他開口分別用連續的數字代表,從最左邊開始計數。於是,站在圍欄外的遊戲小子,其大致方位便是A層黑左3,“大鯊魚”奧尼爾則在A層白左4。韋布從夜視鏡裡研究遊戲小子,迅速判斷出此人既無訓練,又極度麻痺大意。這一結論的正確性很快便得到證實:這傢伙從兜里掏出遊戲機,居然玩起遊戲來。 那幢主要的房子裡有燈光,頭頂看不見電線,他們肯定有個移動式的發電機。如果他們靠電線輸電的話,營救隊會先找到變壓器,突擊開始前一瞬切斷電源。由燈火通明突地變為一片漆黑會讓人辨不清東南西北,營救隊便會多增加一分優勢。他們需要這種優勢,以確保不傷一人便大功告成。 他們只有兩支突擊小隊,狙擊手們於是做好準備,飛快換上黑色諾梅克斯緊身戰鬥服,協同突擊。 除狙擊槍外,每名狙擊手還裝備著一枝CAR-16全自動突擊步槍,槍上裝有一具利頓三倍夜用瞄準鏡。作戰方案是從正面和側面發動閃電式突擊,在主建築裡俘虜“自由”。成功後普通特工進來,宣讀被捕者權利,實施搜查。對於“自由”來說,下一站就是法庭,然後是監獄。 經過C小隊的慘敗,營救隊學到了些東西。這次他們帶上了兩具熱成像器,笨重但功率很大。羅馬諾打開一具,把他們這一側的營地建築挨個掃視一遍。在營地前面,G小隊也在同樣這麼做。這種熱成像器能穿透塗黑的玻璃,甚至磚牆,釘住拿著彈弓或小型機槍潛伏在後面的人形成的熱像。羅馬諾偵察完畢,發出一切正常的信號。這回沒有自動化的火力點。除主建築外,所有房子都空無一人。也許這一次會很順利。 韋布通過夜視鏡四下偵察,他看到叢林中有光點閃爍。這些閃爍的光點就是狙擊手,他們正在使用螢火蟲,即發射紅外光光點的裝備,只有打火機大小。螢火蟲每兩秒鍾亮一次,這種譜系的紅外光只有用夜視鏡才能發現。用這種方法,狙擊手們相互可以保持聯繫,又不會暴露自己的位置。如果懷疑目標也在使用夜視裝備,螢火蟲就不能用了,原因不言自明。突擊隊員從來不用這種裝備。每一個閃爍的光點都代表一位有血有肉的戰友,手持能壓制對方火力的點308步槍,支援著自己。 韋布手指一動,將MP-5的火力選擇開關撥到雙發連射位置,接著繼續緩和脈搏。四周充斥著野禽小獸的啁啾塞搴聲。 這時的計劃有些冒險:狙擊手將不朝哨兵開槍。冷酷地射殺還沒有定罪的人,這種事執法機構可不能常做,韋布從來沒這麼做過。現在他們只能從側麵包抄哨兵,猛撲上去,確保他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向裡面的同誌發出攻擊即將來臨的警報。突擊隊員本來可以搞一次爆破分散他們的注意力,也可以想辦法把哨兵引進樹林,由潛伏在偽裝斗篷下等著朝他們猛撲過去的突擊手來對付。不過根據以前蒐集的“自由”們的情報,營救隊定下了包抄的方案。從哨兵漫不經心的態度上看,情報是正確的。 韋布緊張起來——羅馬諾呼叫中心,請求批准行動,中心迅速同意。韋布最後深呼吸一次,吐淨濁氣。作為有史以來組建的最精銳執法部隊的一名突擊隊員,他已經全神貫注。脈搏六十四,不用測韋布就知道自己身體內部的情況。 羅馬諾高高舉起手,發出信號。他和韋布從左邊上,另外兩名隊員從右邊溜過去,一分鐘後他們已在遊戲小子兩側部署停當。那人專注地盯著遊戲機屏幕,顯然正美滋滋地把電腦打個落花流水呢。等他一抬頭,兩邊耳朵上已經各頂上一枝點45手槍。 不等他出聲便已倒在地上,雙手雙腳戴上了漂亮的鐐銬,幾副鐐銬還用膠帶粘在一起,他完全動彈不得,像牛仔套索比賽中被係得牢牢的小牛,同時還有一張膠布封住他的嘴。他們繳了他的手槍、手機和在腳踝刀鞘裡搜出的一把刀。韋布倒是把他珍視的遊戲機留給了他。 他們越過建築群中的居住區,來到關鍵點——主建築外的後門,蹲下身。羅馬諾小心翼翼地摸索著門,然後抓住門把試了試。透過面罩,韋布見他做了個苦臉,鎖上的。羅馬諾叫過爆破手。爆破手迅速上前,設好四百格令的線型折疊炸藥,一圈圈繞開電線,準備好引爆器。其他人則隱蔽起來,緊盯著爆破手的後背。 這時羅馬諾報告中心他們已做好向綠區衝擊的準備,韋布聽著耳機里中心確認信息收到。三十秒鐘以後,G小隊的成員也做了同樣匯報,韋佈於是知道他們在前面成功捕獲了“大鯊魚”,已到達這座建築側面,準備好發動特別的攻擊。中心宣布由他們控制。聽了這句台詞韋布比從前更冒火。是呀,對C小隊你們也這麼說來著,是不是? 三名狙擊手加入側面進攻的G小隊。肯·麥卡錫從他的西拉一號哨位上下來,和另外兩名W小隊的狙擊手一塊加入韋布所在的H小隊,成為臨時突擊隊員。肯看見了韋布,韋布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不過相信其表情一定非常驚奇。大家都摘下夜視鏡,反正有爆炸加上槍口發出的閃光,再也用不著它們了。 倒計時開始……炸藥爆炸了,大門朝里炸飛。韋布和戰友們吼叫著衝了進去。 羅馬諾扯下閃光霹靂彈,喊一聲“炸”,拔出保險銷拋出去。三秒鐘後,一聲尖厲的爆炸響徹走廊,聲音高達一百八十分貝,伴隨著一百萬燭光度的強光。 韋佈在羅馬諾右側,搜尋可能的威脅。目光先投向房間遠角,再收回來。裡面有個小房間,帶著一段過道,通向左面。情報告訴他們,“自由”們全都集中在建築左後側的主房間裡,這一情報也經熱成像器掃描證實。 到現在他們還沒發現一個人,可前面有喊叫聲。韋布和H小隊飛也似的衝過過道,再轉一個彎就到目標房間的雙扇門了。 “炸。”韋布喝道。他拔出保險銷,將閃光霹靂彈拋過最後那個拐角。如果有人躲在那兒想伏擊他們,這下只能又瞎又聾地開槍了。 他們衝到門前,沒人費神檢查門是不是鎖著。幾秒鐘後,粘貼炸藥爆炸,雙扇門朝里塌了下去。 就在同一時間,這個主房間的側牆也朝內垮塌下來,G小隊從炸開的口子衝了進去。一個“自由”已經倒在地上,抱著血糊糊的頭尖聲叫喚。 H小隊從門口衝進去,閃電般越過危險區域,即手執武器的人可以控制並殺傷營救隊員的一切地區。 “炸。”羅馬諾一面吼叫一面沖向房間右側。幾秒鐘後響起閃光霹靂彈的爆炸聲,房間裡濃煙滾滾,閃光炫目,吼叫聲震耳欲聾。 “自由”們跌跌撞撞連滾帶爬,抱頭鼠竄撞成一團。可不管怎麼說,沒人開槍,韋布開始覺得這次行動大約可以和平結束,至少按營救隊的標準是和平結束。韋布尾隨羅馬諾,掃視著這片地方,先搜索遠角處的威脅,再把目光拉回近處。他看見“自由”們老的老少的少躲在翻倒的椅子後,匍匐在地上,或是緊靠著牆角,所有人都捂著眼睛堵著耳朵,被巧妙安排的突擊打得暈頭轉向。頭頂上的燈營救隊員一沖進房間便打滅了,現在大家都在黑暗中行動,只有閃光霹靂彈時不時發出光芒。 “FBI,都趴在地板上,雙手放在腦後,手指交叉,快!快!不然打死你們這些狗東西!”羅馬諾用布魯克林口音斷斷續續厲聲喝道。 滿口土音甚至吸引了韋布的注意力。 韋布看見大多數“自由”分子都開始按命令做,雖說他們已經處於半癱瘓狀態。就在這時,他聽見第一聲槍響。緊接著又是第二槍,正打在韋布頭邊牆上。韋布從眼角瞥見一個“自由”從地上爬起來,手裡端著一枝MP-5,指向他的方向。羅馬諾一定也看見了,兩人同時開火,兩枝MP-5都定在雙發連射位置。一共八發子彈,不是打在頭部就是擊中身體,他連人帶槍栽倒在地,一動不動了。 其他“自由”分子雖說暈頭轉向成了睜眼瞎,可一個同伙的死激起了他們滿腔仇恨。他們從臨時找到的壁壘後拽起槍來開火。營救隊員們也開始射擊。 “自由”們發瘋似的胡亂開槍,毫無射擊紀律,子彈飛得離目標老遠。營救隊員則精確瞄準,一個接一個命中目標。隊員們也有兩次被打中,與其說是對方槍法好,還不如說是撞上好運。而且子彈打中的是軀幹,平常的手槍子彈打在最新型的凱夫拉爾防彈材料上,雖說衝擊力讓人疼得要命,可結果不過在身上留下塊青腫。營救隊瞄準的是頭和胸部,每一發子彈命中便有一名“自由”喪命。 “自由”明顯已經潰不成軍,這種屠殺韋布受夠了。他將MP-5扳到全自動擊發狀態,一梭子掃過那些廉價桌椅,射速將近一分鐘九百發,打得刨花板薄木板木屑紛飛,連同金屬碎屑一起飛濺向空中,彈頭嵌進對面牆上。營救隊從不開槍示警,可不論是手冊還是韋布所受的訓練都沒說過要無緣無故把大不如己的敵人全殺光。剩下的“自由”分子再也不能對任何人構成威脅了,只需來點兒勸戒,他們就會正式投降。羅馬諾也同樣用衝鋒槍掃射。家具什物打得粉碎,暴風雪般紛紛落地,對手則死死趴在地上,雙手舉過頭頂。 他們再度開火,又是只朝龜縮在地的敵人頭頂開槍,彈雨傾瀉,直至活下來的“自由”分子中的最後一人也做出惟一合理的選擇。 羅馬諾和另一名突擊隊員給投降的頭兩個“自由”戴上手銬,其他隊員則快速搜查房間,看死了的人是不是真死了。躺在地上的現在只是一具具屍體了,韋布敢保證。人的體格可受不了頭上挨一顆子彈,更別說挨上半打了。 韋布終於放低槍口,深深呼吸一次。他掃視戰場,看看躺在地上的屍體。韋布數出八具屍體,地上積了厚厚一層血,很快浸透廉價地毯。儘管“自由”們會反駁,可是不論什麼人種、什麼種族,只要是血,淌出來都是一片殷紅。從這個角度上說,人和人完全沒什麼兩樣。 他斜倚在牆上,耳畔傳來警笛呼嘯。這不是一場公平的戰鬥,可上一回也不是。他心裡本該有一絲滿足才是,可韋布·倫敦只覺得想吐。對他來說,殺人從不是件輕鬆差事,也許正是這一點將他和歐內斯特·B·“自由”之類的人分別開來。 羅馬諾來到他身旁。 “那些子彈究竟打哪兒飛來的?”韋布只搖了搖頭。 “唉,媽的,”羅馬諾說,“這一次千得跟我想的不大一樣。” 韋布見羅馬諾的迷彩偽裝服上有個很大的彈孔,露出下面的凱夫拉爾防彈衣。彈孔在小腹下部。羅馬諾跟著韋布的視線,只聳了聳肩,好像只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似的。 “再往下一英寸,安吉只好另找個人去收屍了。”羅馬諾說。 韋佈極力想回憶起他剛才看見的是什麼、聽到了什麼,以及事件的準確時間。他只對一件事有把握:他們還要面對許多疑問,沒有一個問題的答案是輕鬆的。他忽地想起普里查德的警告。他們剛剛消滅了大批“自由”分子,也就是這個組織被懷疑幹掉了營救隊的一支小隊。韋布和其他人真正幹下的事是開槍射擊,因為不知從什麼地方飛來了子彈,因為韋布發現一個“自由”分子端起武器指向他。 韋布聽見腳步聲朝他們走來。普通特工馬上就到,不是別人,偏偏是貝茨的手下。他們會接過查明事情經過的任務。正如羅馬諾所說,營救隊的差事只是炸暈他們掛了他們。哼,這一回,被高高掛起來吊死的可能是他們自己。韋布心裡湧出一種槍彈橫飛時他從未有過的感覺:恐懼。 營地後方一千碼的地方,在營救隊設下的包圍圈外面,樹林裡有點動靜。地面好像抬了起來,一個人蹲伏在那兒,右手握著一枝狙擊步槍,槍上加裝了瞄準鏡。他就是用這同一枝步槍在弗雷德里克斯堡蘭德爾·科夫家門外射殺了克里斯·米勒。 FBI大概以為韋布·倫敦才是真正的目標,但他們錯了。用意是以米勒之死讓韋布的日子更加難熬。這個人剛才挑起倒霉的“自由”和營救隊交火,這也是在韋布不斷增加的麻煩上再添上一筆。很早以前他就得出結論:只應該照搬最優秀的人所採用的方法。至少現在,營救隊就是最優秀的,人人都認為韋布·倫敦又是這支精銳部隊中最出色的。於是韋布便出現在他的視野中。這是個人之間的較量,完全是個人之間。克萊德·梅西折起偽裝斗篷塞進背囊,靜悄悄撤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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