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獨自生還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獨自生還 戴维·鲍尔达奇 8127 2018-03-22
韋布已經好幾天沒看過一份報紙,總算買了份《華盛頓郵報》,邊喝咖啡邊看。他坐的地方就在雷斯頓城市中心廣場,靠近那個大噴泉。 他先看體育版、城市版、時尚版,從後往前翻到頭版。看到頭版第六頁,他漫不經心的態度消失了。他摩挲傷臉,一個指頭挨個按壓著每一個彈孔。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難道又不得不重新面對這一切? 他按下手機快撥鍵,貝茨不在。韋布給他打了個傳呼,幾分鐘後他便回了電話。韋布把那篇文章的事告訴他。 “路易斯·利德貝特,里士滿'自由社團'一案的主審法官,被槍殺;沃特金斯,這個案子的起訴檢察官,走進家門時房子爆炸。兩件事發生在同一天。加上應里士滿外勤辦公室請求趕到的C小隊。那一回我幹掉兩個自由崽子,臉燒煳了,身上添了兩個洞。還有歐內斯特·B·'自由'本人,越獄潛逃,這是多久?三個月前?有個看守被買通了,把他弄進一輛通勤麵包車,得到的報答是劃開脖子,就此了賬。”

貝茨的回答讓他大吃一驚。 “我們知道,韋布。這些材料已經讓計算機咀嚼過了,後來又出了那兩起死亡,謀殺。另外,還有些別的事。” “什麼?” “你最好來一趟。” 韋布來到華盛頓外勤辦公室,在警衛陪同下走進戰略行動室。 韋布給自己倒了杯咖啡,朝幾位在這個大房間裡匆匆來去的人打個招呼。掛在牆上的佈告板上釘著電腦生成的圖表,描繪著那個院子及其周遭環境。 韋布看著圖表,上面各處別著大頭針,韋布知道那是表示證物及線索。房子裡充斥著急匆匆的腳步聲、一刻不停的電腦擊鍵聲、電話鈴聲、翻動紙頁的嘩啦聲,再加上急劇上升的人體溫度,這一切告訴韋布發生了什麼重大事件。房間裡的這種戰役策劃活動,他從前也曾是其中一分子。

貝茨把一張剪報推給韋布。韋布低頭看著。 “斯科特·溫戈……這可是個名人。” “對了,他替我們的朋友歐內斯特·B·'自由'辯護。庭審時我不在場,還躺在醫院呢。當時在場的人說起過溫戈。” “狡猾又精明,給他的客戶談成了一筆好交易。現在死了。” “謀殺?” “他的電話聽筒上塗了阿托品。拿起電話,你自然把它壓在臉上,靠近鼻孔。阿托品通過鼻腔膜吸收比通過血液循環快得多,導致心跳大大加快、呼吸困難,還能引起幻覺。一個小時就能生效。如果你的腎不好,或是有其他新陳代謝方面的毛病,身體就不能迅速把這種東西排出去,那樣的話,毒劑生效還會更快。溫戈有糖尿病,心臟也不好,又坐在輪椅裡行動不便,這種情況下阿托品是最佳選擇。星期六辦公室裡只有他一個人,所以等他感覺到阿托品的毒效時,附近沒人幫他。而且大家都知道他習慣在星期六回好些電話,這是里士滿那些人告訴我們的。”

“這麼說,殺他的人知道他的病史,也知道他的工作習慣?” 貝茨點頭。 “利德貝特被槍殺時正打開燈準備讀一篇文章,據稱是另一位法官向他提起的。接電話的執法官說打電話的是麥凱法官。當然不是。” “又是電話。” “還沒完呢。沃特金斯進家門時,他的鄰居正好開出車道,她告訴警察她看見沃特金斯伸手從口袋裡掏出電話。那人聽不見電話鈴響,可她說沃特金斯看上去正準備接電話。屋裡全是煤氣,一按通話鍵,轟。” 韋佈道:“等等,手機不像電燈開關,型號不對,也產生不了足夠的電火花點燃煤氣。” “我們檢查了電話,嗯,電話的殘留部分。搞法醫檢查的人只好把它從沃特金斯的手掌上刮下來。有人在他手機里安了一截螺線管,能觸發適當類型的電火花,足夠引燃煤氣。”

“這麼說得有人把他的手機偷走,可能是乘他睡覺時,或者找一段他沒帶上手機的時間。裝進螺線管,引爆時還必須盯著他,才能算準時間。” “對。我們查了沃特金斯和那個執法官的電話記錄,兩個電話都是用那種花現錢買、用完扔掉的電話卡打的。沒記錄。” “跟我們的臥底特工用的一樣。我猜你那位還沒露面?” “別提我們的臥底。” “不,等會兒我還得說說他。'自由'有什麼新消息嗎?” “什麼都沒有。這傢伙好像跑到別的星球上去了。” “他那個組織還在活動?” “很不幸,是的。你可能還記得,他們不承認參與了對里士滿那所學校的襲擊。歐尼也不肯招出他的知心朋友,他說他自己策劃了襲擊,組織裡的人都不知道,案子於是就這樣了。另外那幾個槍手全死了,其中兩個還得謝謝你呢。組織裡其他成員我們也沒撬開嘴,讓他們出庭作證。自由社團根本沒被起訴。有了那些負面宣傳,一段時間裡他們保持低調。可有消息說他們又回來了,還多了些新鮮血液。”

“目前他們在什麼地方?” “弗吉尼亞南部,靠近丹維爾。相信我的話,我們把那個地方全監視起來了。原先估計老歐尼越獄後會往那個地方去,可到現在還一無所獲。” “出了這麼多事,就不能申請搜查令,搜搜他們的大本營嗎?” “什麼?上地方法官那兒去,說我們手上有三宗謀殺案,算上沃特金斯家人的話死了六個人。我們覺得背後主謀可能是這個自由社團,卻沒有一點證據,能把他們跟營救隊被襲案或者其他任何案子聯繫起來。美國公民自由協會准保高興得要死,他們會在這上頭得個高分的。”貝茨停了停,“這些情況說得通:檢察官、法官,最好的複仇目標。” “可為什麼還有辯護律師?他救了歐尼一命,沒讓他挨一毒針被處決,為什麼要幹掉他?”

“話是不錯,可這兒說的不是個理智的人,韋布。我們只知道,那伙人,哪怕他們的瘋子夥伴在牢里呆上一天,他們也會怒氣沖衝的。要不然就是歐尼和他鬧翻了,出來後決心把他們一個不剩全乾掉。” “嗯,至少不會再出殺人的事,有關的人已經全死光了。” 貝茨拿過一份檔案,抽出一張紙,還有一張照片。 “全死光還說不上。你記得吧,學校裡還有兩名教師被槍殺。” 痛苦的回憶潮水般湧上心頭,韋布深深吸了口氣。 “還有個男孩,大衛·坎菲爾德。” “對,兩個被害的教師中有一位結過婚。你猜怎麼著?她丈夫三天前死在馬里蘭州西部。當時他下班晚了,正在開車回家的路上。” “他殺?” “拿不准,是場車禍。警察還在調查,看上去像一樁撞車逃逸案。”

“也牽涉到電話?” “車裡有一部電話。我們跟警察接觸過,他們說會查查電話記錄,看看撞車前一瞬間他是不是接到過電話。” “另外那位教師的家人呢?” “丈夫和孩子遷到了俄勒岡。我們已經和他們取得聯繫,現在正處於二十四小時監視下。事還沒完,你記得大衛·坎菲爾德的父母嗎?比爾和格溫?” 韋佈點點頭。 “我當時在醫院裡接受臨床監視,比利·坎菲爾德來探望過幾次。是個好人,失去兒子對他打擊太大了,誰不是這樣?他妻子我沒見過,那以後我也沒再見過比利。” “他們搬了,目前住在福基爾縣,經營一個馬場。” “出什麼不尋常的事沒有?” “這幾件事一牽扯上我們就和他們聯繫了,他們說沒出什麼不尋常的事。他們知道'自由'越獄,用比爾·坎菲爾德的話說,他不需要我們幫助,就盼著那個狗雜種去找他,他正巴不得用霰彈槍轟掉他腦袋呢。”

“比利·坎菲爾德可不是朵嬌滴滴的紫羅蘭,從他上醫院看我那會兒我就瞧出來了,粗暴、強悍、固執己見。我的幾個隊友庭審時作過證,他們告訴我,他在法庭上粗聲大氣的可真是個人物,幾次差點被判藐視法庭罪。” “他過去開卡車公司,孩子死後把公司賣了。” “如果里士滿幾起殺人案的背後主使真是自由社團的話,他們離福基爾縣可比俄勒岡近得多。坎菲爾德一家真的很危險。” “我知道,我一直想開車上那兒去跟他談談,讓他腦子清醒些。” “我跟你一塊兒去。” “你真的想去?我覺得,里士滿學校那件事,你最好別再想它。” 韋布搖搖頭。 “這種事永遠別想真正忘掉,珀斯,無論過去多久。那兩位教師我們到那兒之前就死了,我無能為力。可大衛·坎菲爾德就死在我眼皮底下。”

“你所做的一切,任何人都不可能做得更多了。還差點送了命,臉上也永遠掛了塊徽記,你沒什麼可內疚的。” “這樣看來你可真不了解我。” 貝茨仔細打量韋布一番。 “別忘了還有一個你,韋布。如果那伙'自由'是想徹底消滅C小隊的話,他們的活兒還沒做完呢。你是最後一個活著的人。” 行屍走肉罷了,韋布想。 “別擔心,過馬路前我兩頭都看。” “我是當真的,韋布。他們幹過一次,就會有下一次。這些人都是些瘋子。” “行了,我知道。不記得啦,我不是'臉上永遠掛了塊徽記'嗎?” “還有一件事,那次審判後溫戈以濫殺罪反訴營救隊和聯邦調查局。” “徹頭徹尾的屁話。”

“沒錯,可這給了他們一次機會,對營救隊做過一番調查。自由社團很可能知道一些你們的方法、程序,諸如此類的。可能對他們設下埋伏有幫助。” 韋布從來沒想過,說得有道理。 “我向你保證,要是接到稀奇古怪的電話,一定第一個通知你,我還會檢查聽筒上是不是塗了阿托品。好了,現在說說這位臥底。自由社團也許跟整件事有聯繫,可他們還是需要內線。我知道他是個黑人,也很難相信'自由'們會跟有色人種共事,可目前我們不能排除任何可能性。你說科夫一個人工作,有關他你還知道些什麼?”科夫的消息韋布至今還沒得到安·萊爾的回話,所以他決定直截了當從源頭查起。 “哦,知道得不少,就在那邊那份檔案上,上面寫著'美國聯邦調查局臥底特工,你想了解的全在裡頭'。” “珀斯,這人可能是關鍵所在。” “他不是!信我的話沒錯。” 韋布坐下來,心裡掂量著要不要打出他的王牌。 “好,這樣:我告訴你一些你不知道的東西,很重要,你怎麼說?” “我會說該死的怎麼不早告訴我?” “我也是剛剛想通。” “得了吧。” “你到底想不想听?” “什麼條件?” “我給你有關這個案子的情報,你也給我同樣的東西。” “我要是硬逼你說出來,屁都不給你呢?” “別這樣,看在老交情分上。” 貝茨輕輕敲打著擺在面前的那份檔案。 “我怎麼知道你的情報對我有沒有用處?” “要沒用處,算你什麼都不欠我的。我信得過你的判斷力。” 貝茨盯了他一陣子。 “說。” 韋布把凱文·韋斯特布魯克被調包的事告訴了他。他越往下說,貝茨的臉漲得越紅。韋布敢說此人現在心跳遠不止每分鐘六十四下,說不定兩位數早打不住了。 “你究竟是什麼時候想通這個的?給我精確到分鐘。” “我跟羅馬諾一塊兒喝啤酒時。我說起我見過的凱文·韋斯特布魯克臉上有槍傷留下的彈痕,他說他見到的孩子沒有。科爾特斯也這麼說。別找他倆的麻煩,我告訴他們我立即向你匯報。” “你做得可真好啊。誰會調換孩子?為什麼?” “連猜都沒法猜。我只能告訴你,我在巷子裡救下的孩子,羅馬諾交給'自稱'是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的孩子,這是兩個不同的男孩。”他敲敲桌子,“現在,你的判斷如何?值不值?” 貝茨沒回答,只打開一份檔案,單靠記憶便把其中的內容背誦出來。 “蘭德爾·科夫,年齡四十四,整個職業生涯都在調查局。參加過全美橄欖球聯賽,是俄克拉荷馬隊的後衛,可是在職業球員選拔前摔壞了膝蓋。這是近期照片。”貝茨把照片推過桌面,韋布盯著上面的臉。壯得能跟灰熊干仗,沒準兒還能贏。韋布向前躬起身子,假裝更仔細地看照片,其實正從貝茨攤開的檔案裡盡可能多地偷看些材料。做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那些年裡他學到不少竅門,有本事短時間裡強記下大量東西,過一會兒再筆錄出來。另外,倒過來讀東西他也能讀得相當快。 貝茨道:“他能照看好自己,街上那一套他比大多數黑幫頭目懂得都多,壓力下也能保持冷靜。” “是呀,白人,名叫威廉或者杰弗裡,普林斯頓這種名校出身,一看長相就混不進美利堅合眾國的毒品中心,有什麼好奇怪的。”韋佈道,“你以前說過他沒老婆孩子,沒結過婚嗎?” “結過,妻子死了。” “有孩子嗎?” “有過。” “孩子出了什麼事?” 貝茨在座位上不自在地扭來扭去。 “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我聽著呢。” 貝茨長長嘆了口氣,好像不打算說下去了。 “我整個小隊都送了命,珀斯,要能一五一十全說出來,我感激不盡。” 貝茨向前傾過身子,兩手在身前握在一起。 “當時他在加利福尼亞執行一次任務。隱蔽得很好,那可是俄國幫,哪怕你朝他們打個噴嚏,他們都會朝你屁股上發射一顆導彈。跟他們一比,黑手黨簡直像幼兒園的小娃娃。”貝茨又不說了。 “後來呢?” “後來他暴露了,他們查到了他家。” “把他們都殺了?” “更準確地說,殘殺了。”貝茨清了清喉嚨,“我看過那些照片。” “科夫當時干什麼去了?” “他們有意把他引開,這樣就可以為所欲為。” “他們沒去找他?” “後來找過。直等到他埋葬了家人,他們可真是些好心人。找到他時,科夫正等著他們。” “把他們殺了?” 貝茨的眼睛很快地眨巴了幾下,韋布注意到他左眼有點抽搐。 “殘殺了。那些照片我也見過。” “調查局還讓他繼續工作?家人遭屠殺的特工,他們不是都讓提前退休的嗎?” 貝茨兩手無奈地一攤。 “局裡試過讓他退休,可他不願意。他想工作。實話告訴你,自從家裡出了事,那個人比我們有過的所有臥底工作時間都更長、更努力。他們把他調離加州,調到華盛頓外勤辦公室。我跟你說,我們以前從來進不去的地方,他打進去了。我們在全國給一大批大規模犯罪組織成員定了罪,全靠蘭德爾·科夫。” “聽上去像個英雄嘛。” 貝茨的眼皮總算不抽搐了。 “他做事不按常規,常常自行其是。上頭的人可受不了這些,哪怕他是臥底特工,哪怕他的家人遭屠殺。可他們再怎麼也奈何不了科夫。不是說他的前程沒受影響,我意思是,如果不讓他幹臥底,局裡也沒什麼位置容得下他。我肯定這一點他也清楚。調查局那一套把戲他玩得精熟,把自己保護得很好。對他你只能把好的壞的一起接受下來。以前他總能傳出情報,直到這一次。” “他的家庭被俄國人查出來,會不會是局裡把事辦砸了?” 貝茨聳聳肩。 “科夫好像沒這麼想,從那以後他也想開了。” “你知道人家怎麼說報仇的嗎?只有這盤菜涼透了吃最好。” 貝茨又聳聳肩。 “可能吧。” 韋布越想越激動。 “這樣的人還能繼續留在局裡,說不定為了給他的老婆孩子報仇,引誘我的小隊沿著鮮花盛開的小道一直走向全軍覆滅。你知道嗎?一想起這個我就渾身暖洋洋的。你們這些人對這種混賬事兒就沒點像樣的控制嗎?” “跟你直說吧,韋布,臥底特工和平常人不同。他們始終生活在謊言中,有時候在壞人堆裡鑽得太深,被策反了,或者乾脆自己就發了瘋。這就是為什麼局裡要他們輪換著進去出來,另外分配任務,讓他們充充電。” “他們讓科夫這麼做過嗎?把他換出來,讓他充充電?埋葬了他家里人後給他做過心理危機輔導嗎?”貝茨沉默著一言不發,“不然就是他的活兒乾得太棒,於是他們只管讓他自個兒蹦踺,直到最後他終於衝著我的小隊來了個火山噴發?” “我不會跟你討論這些,也不能和你討論。” “告訴你,你這些胡說八道我不接受。” “告訴你,你做得太過分,快出圈兒了。” 兩人怒視著對方,直到怒火慢慢降了溫。 “他的告密者呢?都是行家嗎?”韋布問。 “科夫工作時很注意保密,只有他才知道他們,其他人全不知道。這不太符合局裡的程序,可我說過,他成績出色,所以跟他爭不得。他有他自己的規矩。” “關於這個目標,我們還知道些什麼?你說這是一個販毒組織的財務部門,哪個販毒組織?” “這個嘛,還有些爭議。” “哦,太妙了,珀斯。兩頭都摸不著門,我太喜歡了。” “這類事情不完全是精密科學,韋布。你們執行任務的那個地段基本上由一個幫派控制,大F,這我跟你說過。” “就是說房子裡是他的財務部門?” “科夫覺得不是。” “但他不能肯定。” “哦,你以為壞蛋們都別著工會卡、身份牌,上面寫著'我是某某幫的成員'?” “好吧,科夫有什麼想法?” “財務活動是個大玩家的,比大F大得多,可能是向華盛頓特區提供一種叫奧施康定的毒品的組織。聽說過嗎?” 韋佈點點頭。 “在匡蒂科時藥物管制署的人一直在說這種毒品,用不著在實驗室提煉,也不用操心過海關。只要把它弄到手就成,而弄到手的辦法又多的是,接下來就開始印鈔票。” “罪犯的天堂,”貝茨乾巴巴地補充道,“目前這種藥是市面上最有效的止痛藥,醫生開得也最多。它能阻止疼痛信號上傳至大腦,給人造成一種欣快感。正常情況下,這是一種十二小時延時的緩釋劑,可如果研磨成粉吸進去,會引起大腦高度興奮,有人說比海洛因的效果差不了多少。這樣做很容易引起濫用者窒息,已經出過不少例了。” “小小的副作用。你是說他的告密者是誰你一點兒概念都沒有嗎?” 貝茨叩著面前的檔案。 “概念倒是有一些,嗯,咱們這會兒完全是非正式的。” “這會兒我什麼都願聽一聽,流言也好,謊言也好。” “科夫能把手伸得這麼深,我們猜他的告密者只能是最裡頭的小圈子裡的人,非常小的一個圈子。碰上奧施康定的事時他正朝韋斯特布魯克下手,我只能推測,不管他依靠誰滲透韋斯特布魯克的販毒活動,也正是這同一個人幫他發現了這種新毒品。安托萬·皮布爾斯,韋斯特布魯克的首席營運官,沒別的詞兒形容,只好這麼說了。毒品交易由他全面控制,主要是因為他,我們才碰不了韋斯特布魯克。這就是韋斯特布魯克,另一個是皮布爾斯。” 他推過來兩張照片。 韋布看著這兩人。韋斯特布魯克是頭巨獸,甚至比科夫的塊頭都大得多。這人好像打過仗,兩眼從平面的照片裡朝外瞪視,眼神犀利敏銳,只有從戰場的槍林彈雨中逃生的人眼裡才能發現這種眼神。 皮布爾斯則完全是另一類人。 “韋斯特布魯克是匹老戰馬,皮布爾斯像是從斯坦福畢業的那種類型。” “說得對。他還年輕,據我們分析,皮布爾斯是新型的毒品大亨,不那麼暴力,更精通生意經,也更野心勃勃。街上有消息說,有人想把本地所有經銷商綁到一塊兒,做生意效率更高,與毒品供應鏈上游討價還價的能力也更強,規模經濟,真正做生意的手法。” “聽起來像老伙計皮布爾斯想當執行總裁,不安心光當個首席營運官。” “有可能。情況是這樣,韋斯特布魯克是從街頭一路拼上來的,這個行當裡他什麼都見過,什麼都做過。可我們聽說他可能在找一條退路,退出販毒這一行。” “哼,如果在背後重組本地幫派的是皮布爾斯,他的日程安排肯定和韋斯特布魯克不一樣。可話說回來,把重要情報透給科夫,這可跟寶座的確定繼承人對不上號呀。如果你破獲了毒品交易,皮布爾斯還有什麼可經營的?” “這是個問題。”貝茨承認。 “場子裡還有誰?” “韋斯特布魯克的頭號打手,克萊德·梅西。” 貝茨將梅西的照片遞給韋布。客氣點說,這一位的形像一看就活該在什麼地方等著被處決。梅西臉色慘白,像得了貧血症。剃個光頭,目光鎮定,冷漠無情。韋布不禁想起他遇見過的最兇殘的幾個連環殺手。 “撞見這麼一位,就算耶穌基督也會大喊警察救命。” “看得出來,韋斯特布魯克只跟最厲害的角色共事。”貝茨評論道。 “梅西怎麼會跟一幫黑人兄弟打成一片?他那模樣像個白人至上主義分子。” “不知道。瞧這光頭,顯然他不喜歡怒髮衝冠。這個人來華盛頓之前的經歷我們知道得不多,我們相信他跟著幾個黑幫頭頭混過,那幾位現在正在喬利埃特那兒的聯邦政府香格里拉坐大牢。不過這些都還沒得到證實。此後他來到華盛頓,參加了韋斯特布魯克一夥。他在街頭掙出了名聲:忠心耿耿,極度暴力,是個地地道道的瘋子。不過就他的角度來看,很夠專業水準。” “出色的犯罪分子。” “第一次重大蓄意傷害罪,拿一把切肉刀剁進他奶奶的腦袋裡,他說因為她晚飯做少了。” “怎麼他犯了謀殺罪還自由自在的?” “當時他只有十一歲,在一個少年管教中心蹲了一段時間。從那以後,他的全部罪名只有三張超速罰單。” “好人哪。我能留著這些照片嗎?” “請便。如果哪一天你跟梅西碰面,不管是在黑胡同里還是燈火通明的大街上,我建議你撒丫子就跑。” “珀斯,我可是個營救隊員。他那樣的我能當早點吃下去。” “行啊,儘管吹吧。” “還有什麼別的我不需要知道的情況?” 貝茨從一大摞文件裡抽出個厚厚的捲宗,從裡面拿出一個馬尼拉紙文件夾,打開。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哈里·沙利文是你老爹?” 韋布忽地站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咖啡。他並不真需要多來點咖啡因,只是多爭取些時間想個辦法或是撒個謊。他坐下來,貝茨還在看著文件。他抬起眼睛掃了韋布一眼,顯然,問題沒得到回答前他是不會交出材料的。 “我從沒真把他當成父親,六歲時我們就分開了。對我來說他只是個平常人。”他停了片刻,又問道,“你什麼時候發現他是我父親的?” 貝茨手指翻動文件。 “我調來你的全部背景考察檔案時才發現。老實說,看著這麼多逮捕和定罪記錄,我真奇怪,他居然還能抽空讓你母親懷孕。東西可真是不少啊。”他又吊人胃口地添了一句。 韋布真想從貝茨手裡一把奪過文件,拔腿跑出房間。可他坐著沒動,盯著面前倒放的文件,等著。他只覺得房間裡忙亂的喧囂漸漸沉寂下去,只有他、貝茨,還有文件裡的,父親。 “那,你怎麼會突然對,用你的話說,一個'平常人'這麼有興趣?” “大概到了一定歲數,自然就會關心起這類事兒了。” 貝茨合上文件夾,把整份檔案從對面朝韋布推過去。 “祝你讀得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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