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獨自生還

第5章 第五章

獨自生還 戴维·鲍尔达奇 6911 2018-03-22
第二天,韋布駕車前往營救隊所在地匡蒂科。他沿陸戰隊四號路駛過校園風格的美國聯邦調查局學院,美國聯邦調查局和藥物管制署的學員都在這裡受訓。韋布曾經在這個地方度過了十三個星期,學習如何成為一名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訓練的壓力很重,十分緊張,回報是微薄的薪水、住宿舍、用公共浴室,他甚至得自備毛巾。但是韋布熱愛這種生活,醒著的每一刻都專心學習,儘自己最大努力成為一名優秀特工,因為他覺得自己生來就是為了做這種工作。 韋布邁出校門,新鮮出爐,宣誓成為美國聯邦調查局特工。以後的六年他學習如何做一名外勤特工。他在美國聯邦調查局臭名昭著的公文山里流過大汗,搜尋線索,從告密者嘴裡擠出情報,應答有關犯罪情況的申訴抱怨,長時間竊聽,通宵監視,一步步調查立案,逮捕那些應該刻不容緩送進監獄的傢伙。到了最後,韋布有本事一面雙手往霰彈槍裡壓子彈,一面用膝蓋轉動方向盤開著調查局的車,以一百一十英里的時速在公路上疾馳,同時腦子裡只用五分鐘便能製訂出一整套作戰方案。

他的上司,包括珀西·貝茨在內(韋佈在中西部工作了幾年後調到華盛頓外勤辦公室),在他的檔案裡一次又一次寫下表揚意見。他的敬業精神、體力智力兩方面出眾的才能和他敏捷的思維給他們留下了深刻印象。有時他也會不照章辦事,他認為大多數真正傑出的特工都是這麼做的,因為調查局有些規定是很愚蠢的。珀西·貝茨也是這樣教導他的。 韋布停下,下車朝營救隊的房子走去。只要是親眼見過那幢房子的人沒有一個會用漂亮兩個字來形容它。他受到了熱烈歡迎。那些剽悍、堅強的男子漢,多少次面對死亡和危險,常人簡直難以想像,見了他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當然是在私下里。營救隊可不是個大家急於表現軟弱和情緒的地方,沒人願意在一位羞怯敏感型人士身邊開槍射擊、冒生命危險。這裡的一切都建立在資歷和能力的基礎上,這兩者通常總是密不可分,當然也有例外。

韋布把隊旗交還大隊長。這位領導頭髮花白,身材瘦削,肌肉發達,從前也是營救隊員,到現在還比多數人都強。他嚴肅地接過隊旗,和韋布握了握手。辦公室裡沒其他人,於是握手化為擁抱。不錯,韋布心想,至少他們還沒恨透了他。 營救隊的隊部動工時本打算只裝五十個人,可現在有一百個人把這里當成自己的第二個家。大隊長的會客區後有些小辦公室。大隊長本人的官銜是協理主管特工,他下面的指揮系統包括一名指揮突擊隊員的督察和一名指揮狙擊手的督察。這幢空間不夠的房子裡只有一間教室,既當會議室又當簡報室。每當直升機降落時,螺旋槳葉轉動的力量總會震得杯子跳動不已。不知怎麼回事,這種聲音總讓韋布寬慰不已。隊友們平安歸來了,他想可能是這個原因吧。

他順便去看了看在辦公室工作的安·萊爾。安六十歲了,比在隊部工作的其他婦女年長得多,真算得上是那幫強悍的小伙子們的家長。對他們這些把營救隊當家的小雞娃們來說,她就像一隻非正式的老母雞。 他在她辦公室找到她,關上門,在她對面坐下。 安的頭髮白了好幾年了,身材也走了形,可她的眼睛看上去還是很年輕,她的微笑美麗動人。 安從桌邊站起來,給了韋布一個他十分需要的擁抱。淚水打濕了她的面頰,她跟C小隊一直特別親近,而C小隊也極力向她表達感激之情,為了她替他們做的一切。 “你看上去不大好,韋布。” “沒有平時那麼好。” “我真不願意看到這種事落到任何人頭上,連我最恨的人在內,”她說,“你們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該出這種事的,韋布。我真恨不得放聲尖叫,一直叫下去。”

“謝謝你,安,”韋布說道,“到現在我還是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真的。我以前從來沒那樣僵住過。” “韋布,親愛的,你這輩子花了八年時間招槍子兒,你不覺得這些是會累積起來的嗎?你不過是個常人哪。” “就是這話,安,我本該比常人強才是,就因為這個我才進得了營救隊。” “你需要的是好好休個長假,你上次度假是什麼時候?還記得起來嗎?” “我需要的是情報,我需要你幫我弄到手。” 對這種話題轉變,安沒加評論便接受了。 “我會盡力的,你也知道。” “一個臥底,名叫蘭德爾·科夫,現在下落不明。” “名字很熟,我想我在華盛頓外勤辦公室工作時認識一個叫科夫的,你說他失踪了?” “營救隊這次行動,他是內線。估計他或者跟這件事有牽連,要不就是暴露了。有關他的情況,只要你能發現的我都要:住址、化名、已知聯繫人、工作情況。”

“他要是在華盛頓特區執行任務,他家就不會在附近,”安說,“臥底有個非正式的二十五英里規定,這樣當班時不會撞上哪個鄰居。有特別重要的任務時他們甚至會從這個國家的其他地方調人來。” “我懂了。可就算二十五英里還是有不少機會,我們也許可以找找電話記錄、和華盛頓外勤辦公室的通訊聯繫之類的東西。我不知道你怎麼幹這些事兒,可我真的需要你能弄到手的所有東西。” “臥底多半用那種可以扔掉的電話卡打進來,卡上不多一點錢。卡在便利店裡買,用完扔掉再買張新的。這樣就沒什麼記錄。” 韋布的希望黯淡下來。 “這麼說沒辦法追踪他們?” 他以前從來沒有追踪過一個臥底特工。 安露出了她美麗的微笑。 “噢,韋布,總有辦法的。你只管讓我四周稍稍挖一挖就行。”

他看著自己的雙手。 “我覺得自己像個阿拉莫人,墨西哥人不知怎的沒打中我。” 安理解地點點頭。 “廚房裡有現磨的咖啡,還有一塊我從家裡帶來的巧克力胡桃蛋糕,自個兒吃去,韋布。你總這麼皮包骨頭的。”她的下一句話讓韋布抬起頭來望著那張令人無比寬心的臉,“你背後有我幫你盯著呢,親愛的,別以為我沒這麼幹。我什麼底細都知道,韋布,城裡上上下下什麼事都聽得見。只要我守在這兒,沒人,沒有一個人能背後整你。” 韋布走出去時心裡琢磨,莫非安打算收養他? 韋布沿著大走廊走下去,徘徊在展示營救隊過去行動的照片欄前。這里以圖片形式顯示著營救隊的許多驚人成就。人質營救的信條就是“迅速行動,突然行動,猛烈行動”,營救隊的重大行動都遵循了這些準則。韋布看著一個曾經列入通緝名單的恐怖分子的照片,此人是在國際水域(他們稱之為“捕撈區”)抓住的,就像從沙洞裡掏出一隻毫無防備的螃蟹,呼的一聲送走,接受法庭審判。這個人後來被判終身監禁。還有些多國聯合打擊某個拉丁美洲國家的一個毒品農場的照片。最後一張照片是一次十分緊張的人質危機,發生在芝加哥一幢政府高層建築裡,結果人質全部獲救,五名劫持者中三名被打死。不幸的是,事情並不總能這麼順利解決。

他走出隊部,看見外面那棵孤零零的樹。這是一棵堪薩斯州州樹,種在這里以紀念在堪薩斯州一次訓練事故中遇難的一名營救隊員,那位隊員自己也是那裡的人。韋布每次經過這棵樹都會不出聲地祈禱一句,希望它是他們不得不種的惟一一棵。祈禱就是這樣應驗的,不久他們這兒就會出現一片該死的樹林。 他走過營救隊的司令部,這座富於創意的建築又窄又高,樣子像個漂亮穀倉,一點兒也不像駐紮著一支精銳的執法部隊的地方。他停下腳步,望望那座拐了個彎兒的山坡,幾個靶場就設在那個地方。那兒還新添了一個一千碼的步槍靶場。 韋布繼續逛來逛去。那邊緊靠海軍陸戰隊設施的是黃磚路,這條七英里半長的設障路活像地獄,設有用十五英尺的繩索降落的陡坡,還有埋著帶刺鐵絲的陷阱,恭候失足掉落的人,另外還有純石質峭壁。營救隊資格考核那些天裡,韋佈在這條路上跑了無數次,把那可憎的每一英寸都熟記於心。小隊訓練項目裡有十五英里跑,背著超過五十磅的裝備和磚頭之類的物品,負荷不能觸地,否則算輸;加上游泳,游過污穢不堪的冰水;攀登,五十英尺的長梯直通上帝;接下來是掙扎著奔上“傷心旅館”,不過四層,短途旅遊罷了。有時(是的!)還要從一艘破船船舷跳進詹姆斯河。

在通向畢業的跋涉途中,每個新人還得通過熱屋子。這是一幢三層磚塔,窗子被焊死的鐵板關得嚴嚴的。塔里的地板是網格狀,加上其他設置,保證了底層一把火幾秒鐘內就能把濃煙直衝到塔真。倒霉的新人被扔在第三層,只能靠觸覺加直覺摸索到底層,跑出門到安全地方。總算活下來了,怎麼犒勞你?沖你眼睛澆一桶水,沖淨煙灰,再賞你一次機會,幾分鐘後重來一遍,背上還得多背一個一百五十磅重的假人。 課程極其密集,這些之外還有成萬發的射擊訓練,讓愛因斯坦都困惑不已暈頭轉向的課堂訓練,體能磨礪能令奧運選手精疲力竭喘不過氣來,再加上讓人腦子麻木的瞬間判斷形勢做出決定的訓練,這一切合在一起,足能使人不再喝酒、不想女人、發瘋、鑽進鋪滿軟墊的房間開始瘋瘋癲癲自言自語。在這條路上還有真正的營救隊員,你每踏一步他們都會不斷折磨你這個可憐蟲,不管你做錯做對。你只能指望自己最後對的時候比錯的時候多得多,但你卻不可能做到心裡有底知道對錯,那些營救隊員是絕不會告訴你的,他們根本不和你說話。對他們來說你是個賤坯,累得屁股都快掉下來了的賤坯,可還是賤坯。而且你心裡清楚,他們根本不知道還有你這一號人,除非——假如——你能畢業。媽的,要是這些選拔項目總算把你給弄死了,他們多半連你的葬禮都不會參加。

韋佈到底從這一切里活了下來。從新人募集訓練學校畢業時,他被“徵召”為狙擊手,又在海軍陸戰隊的偵察狙擊學校培訓了兩個月。他在這裡向最優秀的專家學習野戰技巧和觀察、偽裝、用步槍加瞄準鏡獵殺的種種本事。從那以後韋佈在營救隊度過了七年多,先當狙擊手,後當突擊隊員,有的時候在長時間待命過程中厭得要死,而且所處的環境多半惡劣透頂,有的時候在遍及全世界的各個地點向地球上某些最瘋狂的居民射擊,或者被他們射擊。報酬是他想要什麼槍枝彈藥都能到手,加上一份薪水,和十六歲的孩子午飯時候編編電腦程序能掙到手的差不多。總的說來,這種生活相當酷。 停車場在一根擋著的鍊子後面。一陣寒風吹來,韋布停下腳步,拉起上衣拉鍊。一場暴風雨朝大海吹過去之後,天空不久就又變得陰沉起來,到了這個季節,每天這個時候天氣都這樣。韋布鑽過鍊子,爬到隊裡惟一一輛裝甲運兵車上坐下,這輛車是陸軍以恩賜的態度送給營救隊的。他的視線掃過那一排停著的郊區居民,這些車都經過改裝,加上了梯子,他們可以直駛到樓下,伸出梯子,敲敲門,嚇一嚇五樓的賊窟。那兒有些運送裝備的載重卡車,快艇和食品補給車,還有一艘為海豹突擊隊設計的船舷突出的硬殼船,配備雙聯裝克萊斯勒V-8引擎,發動後人就好像身處正被拆房大鐵球撞擊的房子裡。這艘船韋布坐過很多次,或者不如說,很多次從裡面逃出命來。

下雨了,韋布躲進訓練館。這是一座倉庫式樣的大房子,裡面有用來模擬飯店走廊的長長的過道,還有外覆橡膠的移動牆,整個地方像是好萊塢的攝影棚。如果他們運氣好事先弄到了目標的建築圖紙,營救隊就會在這兒現搭一個,讓隊員按精確比例訓練。最近一次模擬就是為了那次使C小隊喪生的行動。韋布看著這個模擬物時,並沒想到自己其實從沒見過那幢真正的目標建築裡面是什麼樣,他們當時甚至沒能走近正門。他希望他們趕緊把這塊地方拆個一干二淨,為下次行動騰出地方。下一次不可能比這次更糟,再也糟不到哪兒去了,對吧? 外覆橡膠的牆壁能吸收子彈的衝力,營救隊訓練時常常是真槍實彈。樓梯用木頭造,不會產生跳彈,不過隊員們卻發現木頭里的釘子如果碰上子彈,能把彈頭送到它不該去的地方,幸好還沒出什麼大事。他走過用做反劫機訓練的模擬機身,機身從屋椽上掛下來,可以根據訓練需要升高或降低。 他聽見另一間屋子裡有動靜,朝里面看了看。屋裡的人身穿緊身背心和迷彩褲,正擦著肌肉發達的肩膀和手臂上的汗水。從屋頂垂下的長繩搖晃著,這是一間練習爬繩技術的房子。韋布看著他三次爬上爬下,動作流暢自如,胳膊肩膀上一道道肌肉時而繃緊,時而放鬆。 等這人做完了,韋布走進房間道:“你好,肯。就沒一天你不練習的嗎?” 肯·麥卡錫瞪著韋布,韋布不能說他的眼神十分友好。 C小隊被點50的掃射消滅那晚,麥卡錫是小巷屋頂上的狙擊手之一。他是個黑人,三十四歲,出生在得克薩斯,是個部隊孩子,靠山姆大叔的小錢周遊世界見了世面。麥卡錫從前是個海豹突擊隊隊員,卻不像多數海豹突擊隊隊員那樣,透著那股臭名昭著的自高自大勁兒。雖然此人個子不過五英尺十英寸,推舉槓鈴的力量卻大得能舉起一輛卡車。他還是三種不同武術的高段位黑帶高手,營救隊水中行動以他的技術最高。他還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跨騎在樹枝上,從千碼外把子彈送進一個人兩眼之間。麥卡錫是個老兵,已經在營救隊乾了三年。不大說話,心思大多裝在肚子裡,不像大多數隊員那樣喜歡拿殘暴可怕的事打趣逗樂。韋布曾經把麥卡錫不懂或是難於掌握的東西教給他,作為回報,麥卡錫也把他的一些非同小可的技巧傳授給韋布。就韋布所知,麥卡錫與他從沒發生過什麼齟齬。不過從這人現在的表情看,這種持續的友誼估計會告一段落了。羅馬諾大概把所有人都變成了他的對頭。 “你來這兒乾什麼,韋布?我當你還在醫院療傷靜養呢。” 韋布朝他走近一步,他不喜歡麥卡錫的語氣,也不喜歡他用的字眼。不過他明白這種態度是從來的,他也明白羅馬諾的態度是從哪兒來的。來源都是一處:你該把你的活計做好,做到盡善盡美。在這兒他們只要求盡善盡美,而韋布這一次差得遠。沒錯,他敲掉了那些機槍,事後。對這些人來說那隻能算個大零蛋。 “我猜你都看見了。” 麥卡錫脫掉訓練時戴的手套,揉著長了厚厚老繭的粗手指頭。 “本打算緣繩速降進小巷,可中心叫我們呆著別動。” “去了也做不成什麼,肯。” 麥卡錫仍舊低頭盯著雙腳。 “最後總算拿到了進去的命令,耽擱時間太長了,再跟H小隊聯繫上,耽擱的時間太他媽長了。”他再一次開口道,“我們不停地按通話鈕,想用麥克風呼叫你們。中心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們的指揮鏈條差不多全斷了。我想這個你知道。” “我們什麼都準備到了,只沒想到出了這種事。” 麥卡錫在地板膠墊上坐下,蜷起雙膝。他向上瞧著韋布。 “聽說你從巷子裡出來慢了一點兒,又好像倒下了,等等的事兒。” 等等的事兒。他靠著麥卡錫坐下。 “機槍是靠激光觸發,而激光靠的又是搖控,這樣那些點50口徑不會提前打響,打錯目標。得有人在附近做這件事。”韋布讓自已的最後一句話懸在那兒,緊盯著麥卡錫不放。 “我已經和華盛頓外勤辦公室談過了。” “當然。” “這是一樁正在辦理的聯偵案,韋布。”他說。聯偵案即對襲擊聯邦官員案件的偵辦,這個案子中被襲擊的聯邦官員可不少。 “這些我都知道,肯。你瞧,我不清楚我出了什麼事,我自己也不想那樣。我盡力了。”韋布長長吸了口氣,“要是現在我有什麼辦法讓這一切從沒發生過,我會這麼做的。我這一輩子天天都得背著這件事活下去。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肯抬起頭,他的不友善的表情消退了。 “那裡沒東西可打,韋布,狙擊手可打的東西連個屁都沒有。這麼多訓練,可沒對手顯顯本事。俯瞰院子的房子上我們有三個人,沒一個人瞄得上那些速射機槍。他們不敢開槍,怕跳彈打中你們。” “那個孩子呢?你見過他嗎?” “那個黑人小孩?見過,在他走出巷子的時候,拿著你的帽子和便條。” “我們進去時也碰見過他。” “那你們肯定擋了我們的視線,還有,巷子裡那盞街燈正好鬼使神差地反射到我們上面。” “好吧,那其他人呢?那伙弄毒品的傢伙?” “我們一直有一名狙擊手盯著他們。他們呆在那兒動都沒動,直到開起火來的時候,接著就跑掉了。杰弗里斯說他們看樣子和其他人一樣大吃一驚。中心一給綠燈我們就下來了。” “下來後出了什麼事?” “我說過,跟H小隊聯繫上。我們看見了信號彈,停下來,散開。接著那孩子到我們這兒來,我們拿到便條,你的警告。埃弗里特和帕爾默在前面當尖兵。太他媽晚了。”麥卡錫不說話了,韋布看見一滴眼淚滑下他年輕英俊的臉。正常的臉,韋布以前也有過。 “我這輩子從沒聽過那樣的槍聲,韋布。我一生中從沒那樣不中用。” “你做了你該做的,肯,你只能做這麼多。”韋布停了一刻,接著道,“看樣子他們找不著那孩子了。你知道些什麼嗎?” 麥卡錫搖搖頭。 “H小隊幾個伙計接手了,我想是羅馬諾和科爾特斯。” 又是羅馬諾。這就意味著韋布還得再跟那個人談談。 “你們又做了什麼?” “我和其他幾個人進了院子。看見了你,你昏過去了。”他又低下頭,“還看見了C小隊其他人。”他看了看韋布,“幾個狙擊手告訴我你是怎麼又回到院子裡的,韋布。他們看見了你做的事,到現在都不敢相信。說你能第二次從那裡頭活著出來,準是後兜什麼地方揣著愛爾蘭人的好運氣。我覺得我肯定做不到。” “你做得到,肯。而且你準能做得比我更好。” 麥卡錫看樣子對這種讚揚有點吃驚。 “你從院子裡出來時見沒見過那個孩子?” 麥卡錫想了想。 “我記得他坐在個垃圾桶上。到那個時候,所有的人都冒出來了。” “你見過有穿套裝的接管了那個孩子嗎?” 麥卡錫又想了想。 “沒有,我記得好像羅馬諾跟什麼人說話,只有這些。” “那些人中有你認識的嗎?” “你也知道,我們跟普通特工沒多少接觸。” “是不是藥物管制署的人?” “我記得的都告訴你了,韋布。” “你和羅馬諾談過嗎?” “談過一點兒。” “別聽見什麼就全相信,肯,對健康沒好處。” “也包括你說的話?”麥卡錫直率地問。 “也包括我說的話。” 開車離開匡蒂科時,韋布意識到自己還需要調查不少東西。正式說起來這不是他的分內事,可是從某種意義上說他比任何人都更應該把這件事查個水落石出。不過這之前他還有些別的事要辦,這些事甚至比查清是誰陷害了他的小隊還重要,比找出一個小孩身上發生了什麼事還重要,一個面頰上有一個彈孔、連一件自己的襯衣都沒有的小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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