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江湖特工

第10章 第十章兩個秘密

江湖特工 许伟才 13012 2018-03-22
從嘯飛和圓圓受傷的那一天起,愛多亞路的那幢別墅便充滿了溫情。 古樸的外牆、大門顯得靈氣十足;室內暗褐色的地板彷彿被重新油漆過了一樣鋥光瓦亮;壁爐內的火燃燒得比以前更加活躍;每天早上當拉開厚實的窗簾時,灑進屋內的陽光也比往日更多更亮;甚至踩著通往小閣樓的樓梯,原本吱呀的聲音也變得悅耳和諧。 別墅自然是不解風情,讓它溫情起來的原因是有兩個幸福的人——嘯飛和圓圓。 他們彼此深情地看著,看著對方的傷口都疼在自己心裡,但看著對方的笑臉又渾身充滿了快樂和幸福。愛情就是這樣奇怪:只要心愛的人守在自己身邊就會甜蜜無比,哪怕身體在疼痛著,也會覺得那疼痛也是幸福的。不過,三寶的心情卻是複雜無比。 看著嘯飛和圓圓的傷情一天天好轉,他臉上的笑容也就越來越燦爛。但每每看到兩人換藥,三寶的心就一陣陣疼痛。圓圓手腕上的傷還好一些,每次只需要更換紗布,然後包紮就好,但是嘯飛的腿傷卻要嚴重得多。因為創口是從裡向外慢慢癒合,所以每次都要用棉球伸進創口裡消毒。每次一看到這個場面,三寶就急忙退到門外,他實在不忍心看下去。

這已經成為了三寶的心病,除非看到嘯飛和圓圓生龍活虎的樣子他才能心安,否則就會永遠處在自責之中。 陸海萍看在眼裡,知道三寶內疚的心情,便經常善意地開導他。不過這兩天陸海萍忙得有些顧不上了。除了給兩個傷員換藥,剩下的時間她都一頭鑽到小閣樓裡監聽電台,甚至吃飯的時候也只是去餐廳拿個饅頭就又匆匆上去。 大家看在眼裡,明白肯定是有特殊的情況了。不過問了好幾次,陸海萍都說:“過兩天就告訴你們。” 陸海萍的沉穩大家是知道的,明白她這麼說自有她的道理,於是也不再催問。三寶更是負責起了一日三餐的工作,甚至每頓飯都將飯菜送到閣樓,用這個方式來幫助陸海萍的工作。 而這個晚上,當三寶正在廚房忙碌的時候,陸海萍走了進來:“三寶,今晚我來做吧,這些天辛苦你了。”

三寶一愣,隨即明白了:“監聽電台的工作結束了?” “是的。”陸海萍點頭,“明天你和我們一起出發,去重慶執行一項任務。” “圓圓的手傷倒是沒太大問題,可是嘯飛的腿傷還要過一段時間才能痊癒啊?”三寶不解陸海萍為什麼會如此安排。 “噢,他們兩個人不去,就讓他倆在家安心養傷。你、我還有李森一起去。” 陸海萍的回答讓三寶又驚又喜。驚的是沒想到這次行動會有李森;喜的是李森既然參加行動,那無疑是與眾不同的任務,這對三寶來說是很大的刺激。 吃飯的時候陸海萍對大家講起了這次行動的計劃和安排。 “過幾天我們黨在重慶要召開一個秘密會議,可是現在組織上懷疑會議的地點、時間有洩露出去的可能。所以這兩天我一直在監聽電台,蒐集相關的情報。”

“重慶?是國民黨要對會議有所企圖?”嘯飛問。他雖很關心,但腿上的傷勢讓他自知沒法參加這次行動了。 “不是國民黨,而是日本人。這事情說來話長,你們知道特工的種類有很多,其中一種叫做雙重間諜,顧名思義就是向敵我兩方都提供、傳遞情報的特工。上級現在懷疑我們在重慶的一個特工也在秘密為日本人做事,因為最近一段時間這個特工表現有些反常。可是雖然經過嚴密監視,卻始終沒有確實的證據,包括這次我的監聽也沒有發現異常。因為李森也要參加這次會議,所以組織上決定由他帶領我和三寶提前去重慶進行調查。” “海萍姐,我也想去!”圓圓放下西瓜迫不及待地說。 陸海萍笑著應允:“好啊,那也帶上你。”但馬上就將了圓圓一軍,不過那話是對嘯飛說的:“嘯飛,你的腿傷還沒有好,就在家好好休養。自己一定要照顧好自己啊!”

陸海萍將“自己”兩個字特意說得很重。果然,她的話音還沒落,圓圓就已經連連擺手了:“那我不去了!” “不是說好了去嗎?怎麼一轉眼就變卦了?”陸海萍故意不解地問。 “重慶……重慶又悶又熱,還……還那麼遠,我才不去呢。”圓圓琢磨著措辭,卻看見陸海萍忍俊不止的樣子,這才發覺被這個姐姐逗了,頓時雙頰緋紅。索性也不支吾了,大方道,“把嘯飛一個人扔家裡我才不干呢,就是有天堂我也不去,就在家陪著嘯飛!” “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和嘯飛留守。一會兒我再教你怎麼換藥。”這回陸海萍一本正經地說了。 “放心吧,等你們回來的時候,嘯飛一定讓我照顧得壯壯實實的!”圓圓痛快地答應下來,臉上充滿了喜悅。 這個晚上,她後半夜才睡。一直在心裡憧憬著這些天和嘯飛在一起的日子將會是怎樣的美好。當睏意上來的時候,她正好翻身看到了陸海萍,忽然間又笑了。她覺得陸海萍的這次行動來的正是時候。

人很怪,很多時候在別人的呵護下始終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沒有一點獨立能力。但一件偶然的事情就會將潛能開發出來,就會發現稚嫩的肩膀其實能扛起千鈞的重擔。 圓圓就是如此。 第二天早上,當陸海萍和三寶出發以後不久,圓圓也出門了。 不過卻變了一個人。 一襲淡藍色旗袍,再加上一件米白色的披肩和黑色漆皮高跟鞋,讓圓圓渾身散發著妖媚和溫柔。誰都無法想像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小女人竟會是一個身形敏捷的女特工。 甚至嘯飛也是如此。 當中午時分圓圓回來的時候,嘯飛看著這個性感的小師妹吃驚地張大了嘴。 “怎麼了?傻乎乎的,不認識我了?”圓圓一邊將買回來的東西放到桌子上一邊笑著說。 嘯飛確實變得傻乎乎的了,他上下打量著圓圓,直到自己都覺得看得過分了才將視線轉到桌子上。一邊裝作翻看圓圓買回來的東西,一邊嘿嘿笑著說:“沒想到圓圓打扮起來這麼漂亮。”

情話不用纏綿,真心就好。就如同嘯飛的這句話,圓圓聽了一直甜到了心裡。 情話也不用多,甚至嘴上不說,僅憑眼神也足以打動心扉。圓圓的心在此刻就被嘯飛的眼神幸福地包圍著。 這個中午圓圓一直忙碌著,像個幸福的居家小女人。她將嘯飛的房間佈置一新,新的床單、新的被罩,還有新綻開的鮮花,這一切收拾停當了又忙著摘菜洗菜做飯。到了餐桌前的時候,圓圓也端起了飯碗,夾起了菜。不光是給嘯飛夾菜,也將菜夾到了自己的嘴裡。她喜歡吃了,雖然菜的味道沒有西瓜香甜,但她知道吃菜能讓嘯飛心情高興,而嘯飛心情好了,腿傷也就能好得更快。她快樂地吃著,覺得每吃一口嘯飛的腿傷就好了一分。 當嘯飛和圓圓溫馨快樂地吃飯時,在開往重慶的火車上三寶卻忙碌著。

火車軟席包廂內,他正在精心地給李森化妝。 化妝要比易容來得容易,對於三寶來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以往他從打開化妝箱開始到最後結束也用不了半個小時,但這次半個小時的時間他才只將李森顏面的上半部分化完。 不是因為火車的震動使得化妝不便,也不是因為李森的臉難於化妝,而是因為陸海萍的挑剔。 ——眉毛好像太低了吧?這樣多難看啊! ——眼角的皺紋你去掉一些,要不顯得太老了。 ——這顆痣你別放到腮幫上啊,這成什麼樣子了? 三寶從沒被別人這樣指手畫腳過,如果不是陸海萍,他早就撂挑子不干了。好容易化妝的最後一步結束,三寶剛長吁了一口氣,陸海萍的一句話又把他氣個半死。 “怎麼變得難看了?一點也不像李森了啊!”

三寶奇怪地看了陸海萍一眼,心里納悶這個往日里機智穩當的女人怎麼變得說話都不經過大腦了。 “要是還像李大哥,那我給他化妝幹什麼啊?”他苦笑著反駁。 陸海萍尷尬地一笑,似乎才回過味來。 “呵,好啦,別鬥嘴了。坐下來我給你們具體說說這次的行動安排。”李森捋著剛黏上去的鬍子說,似乎還不大習慣新的造型。 李森的話讓陸海萍和三寶都靜了下來,在火車車輪聲的伴奏下,李森壓低聲音講了起來。 “我們這次去重慶是監視、調查一名叫王挺的人。他對外的身份是國民黨軍政部的一個參謀,但實際上是我們黨的一名地下工作者。至於調查他的原因,海萍應該都對你說了,上級懷疑他是雙重間諜,同時向日本人提供情報。為了這次會議的安全,必須要排除一切隱患。”說到這裡,李森看到三寶欲言又止的樣子,猜想他有問題要問,便沖他點了點頭。

“李大哥,如果會議的安全性不能保證,那為什麼不更換地點和時間呢?這樣不是更穩妥嗎?” 李森搖頭道:“這話說起來容易,但實施起來很困難。要知道這次會議已經籌備了很長時間,各項準備工作都已經完成,如果重新佈置從時間上就來不及。再者這次會議是秘密的,與會的人員來自四面八方,如果更改的話,安全性就很難得到保證,甚至更加危險。” 三寶這回更加明白此次任務的重要性,聚精會神地聽李森繼續講解。 “這次我們去重慶,我和陸海萍扮作夫妻,你作為我們的隨從。”李森看了三寶一眼又補充道,“我們可不是因為缺一個隨從就讓你參加這次行動,你的任務很重的。就比如說易容化妝就非你莫屬,如果沒有你,我的身份很快也可能暴露的。”

三寶嘿嘿一笑,嘴上不說,可心中著實得意。 但李森的表情卻始終凝重,口中也提醒著三寶和陸海萍:“說實話,這次的任務我心裡也沒有底。離會議的召開只有四天,我們必須在這四天之內給出答案——王挺到底是不是雙重間諜,是不是將這份情報交給了日本人。而從我們現在掌握的情況來看,只是覺得王挺可疑,但並沒有確實的證據。我們的同志一直暗中監視著他,發現他時常很'巧合'地和日本間諜相遇,可並沒有言語、身體接觸,也沒有中間人傳遞情報,更沒有通過電台傳遞情報。但是好幾次我們的情報卻洩露了出去。” “這事情倒真得很麻煩。”陸海萍皺眉問道,“那我們怎樣調查王挺呢?你有計劃了嗎?” “我們準備傳遞給他一份假情報,如果他是雙重間諜的話一定會再和日本特務聯繫,這期間我們就可以時刻盯防、尋找線索以及捕獲他的漏洞。” 李森部署完畢,大家都陷入了沉思。雖然還沒有見到王挺,但三人腦海裡卻都有了他模糊的樣子,那並不是具體的長相,而是被許多文字串聯起來的形象——智慧與狡詐、機智和奸邪、不露聲色和兩面逢迎。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真的是雙重間諜嗎?如果是的話,他究竟是如何傳遞情報的呢? 一路上這些疑惑一直伴隨著三人,就像火車的行駛聲一樣片刻不離。甚至到了晚上,火車的震動聲成為別人催眠劑的時候,三個人仍然久久難眠。 這個晚上對於嘯飛和圓圓來說也是難以入睡。 當夜幕降臨,弦月高掛以後,圓圓忽然開始心跳得厲害。她發現這麼些年以來,這是自己和嘯飛第一次獨自在家裡。和嘯飛單獨在一起的場景以前她曾經想過很多次,每次想到的時候都會甜蜜而且傻傻地笑。可是這個晚上,當這個願望終於實現的時候,圓圓竟然慌了。 她換上睡衣想睡覺,可是卻發現還沒有洗漱;洗漱完畢,當走到嘯飛門口的時候忽然間又想進去;手剛搭上門,還沒等敲又縮了回來,因為忽然想到自己還穿著睡衣;於是,傻傻的圓圓又回到自己的房裡,打算換了衣服再去看嘯飛。可當她脫掉睡衣,看著鏡子裡曲線畢露的自己時,在那一瞬間圓圓竟想就這樣鑽到嘯飛的懷裡。 圓圓於是臉紅了,接著她看到鏡子裡那個女人的脖子也紅了,然後她飛快地穿上睡衣躲進被窩裡。她不敢想嘯飛,因為一想就覺得渾身發熱,於是她將視線投向窗外,看著皎潔的月亮她似乎覺得心裡清涼許多。 突然,敲門聲響起來,兩下之後就是嘯飛熟悉的聲音。圓圓眼前的月亮一下子消失了,全都變成了嘯飛的身影。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去開的門,也不記得自己有沒有將睡衣穿好,只是記得開門後看見的嘯飛臉上的笑容比任何時候都要溫柔。 “這個西瓜很甜的,吃了再睡吧。”嘯飛將切好的西瓜遞過來。 “我吃過晚飯了啊。”圓圓下意識地將睡衣的衣領往上拉了拉,但馬上就後悔了。 “你吃飯肯定不香的,這就當夜宵好了。” 圓圓笑著點頭,痛快地接了過來。她其實已經吃不下西瓜了,但是她知道只要自己吃著西瓜,嘯飛就能在這裡陪她。 圓圓往裡挪了挪身子,好讓嘯飛也靠到床上來。她開始慢慢地吃西瓜,慢到最後將西瓜放在一旁,然後靜靜地看著月亮。 月光溫柔地灑進來,靜靜的,似乎怕打擾這一對情侶。 一個人的寂靜會感到孤獨,而兩個人的寂靜則是溫馨。 不知什麼時候,在月亮的注視下,兩個人的手牽在了一起。在這個時候,圓圓只是覺得和嘯飛在一起躺在床上看月亮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完全沒有想過所謂的男女之間的事情。 嘯飛也自然地躺在圓圓身邊。他是第一次離女人這麼近,而且是肌膚相親地躺在一起。他能聞到圓圓身上清新的女人氣息,烏黑的的長發散落著飄在他的臉上,嘯飛禁不住伸出胳膊,將圓圓摟在了自己的懷裡。他感到女人的胳膊是那樣的柔軟,軟得不敢再碰,他於是一動不動地摟著,接著他聽到自己的心臟怦怦跳動的聲音。 至於可愛的圓圓,更是覺得幸福無比。 當嘯飛伸出臂膀的時候,她感到特別的溫曖;而當被嘯飛攬在懷裡的時候,又覺得特別的充實。她靜靜地依偎在嘯飛胸前,聽著他的心跳聲,聞著他身上的男人氣息,禁不住慢慢閉上眼睛。腦海中是彎彎的月亮,她覺得像是在做夢,可又是一個真實美麗的夢。這一刻,她好渴望嘯飛來觸摸她,有幾次她甚至感覺到嘯飛的手指在她的肌膚上輕輕地滑動,但後來又悄悄地靜止下來。她感覺有些失望,但同時又充滿了輕鬆。於是,圓圓調整了一個舒服的姿勢,合上雙眼,在嘯飛的懷里安靜甜蜜地進入了夢鄉。 但在同一個月亮的陪伴下,火車上的三人直到後半夜才進入夢鄉。 不過當火車緩緩停靠在重慶火車站的時候,三個人立刻都煥發了精神,臉上看不出絲毫倦怠的模樣。 出了火車站,站在重慶街頭,三寶的精神更是抖擻幾分,他仰頭看天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沒有小日本的地方空氣就是新鮮!” 李森和陸海萍卻沒有三寶的雅緻,常年的地下工作已經將他們的生活習慣完全改變了,每到一個新的地方首要的事情就是密切地觀察周圍的景象,直到覺得安全了才輕鬆地說上幾句話。 這次的安全感覺來得很快,從兩輛黃包車奔到三人面前就開始了。 “先生,您要趕火車嗎?” “是的。我四天后趕火車,現在就預訂你的車怎麼樣?”李森微笑著回答。 “我這輛車死過人,您坐嗎?” “只要死的是日本人就坐。”李森的笑意更濃了。 三寶在旁聽著,心中明白這是李森在用暗語接頭。再看李森和黃包車夫的表情,三寶知道一切都是順風順水的了。於是搶先將皮箱裝到車裡,自己也一屁股坐了進去。 果不其然,李森和黃包車夫對話之後便和陸海萍也上了另一輛黃包車,兩輛車一前一後迅速地遠離了火車站。三寶上了車便迷糊起來,直到黃包車停下才睜開眼睛。抬眼看去,豪華的大理石外牆上方一塊金碧輝煌的牌匾——大世界酒店。 三寶急忙下車,拎著兩個皮箱跟在“先生”和“夫人”的後面,這個時候他是不會忘了自己的“身份”的。不過他的角色並沒有扮演多久,因為沒過幾分鐘一行三人便被帶到了頂層的貴賓客房。經常和女人在賓館幽會的三寶在前台的時候就看得明白,這個賓館是事先預訂好的。而看到相鄰的兩個客房的位置,他更加確定了自己的判斷。這兩個客房位於賓館頂層的拐角處,也就是說從房間的窗戶能觀察到四個方向的動靜,顯而易見就是為這次行動所準備的。 不過,這些推測三寶是通過陸海萍的話得到印證的,因為李森進了房間以後換了套衣服便又匆匆出門了。直到傍晚時分,他才風塵僕僕地回來。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李森說了這八個字便疲憊地栽進了沙發里。 “李大哥的意思就是一切準備就緒,剩下的就是請君入甕了?” 陸海萍顧不得像三寶這樣調侃,忙不迭地倒了一杯濃茶給李森,李森看著陸海萍微微一笑,接過茶水一口喝完,精力彷彿也立刻恢復了。 “是的。情報已經發出,現在的任務就是密切監視了。不過我們三個人今天的任務是睡覺,養精蓄銳。重慶的同誌已經在王挺家附近暗中監視,他一旦有動靜我們會立刻得到消息。” 陸海萍和三寶一愣,沒想到第一個任務竟是睡覺。 李森走到窗戶前,指著外面的公園。 “看到對面的重慶中央公園了吧。據重慶的同志前幾次觀察,王挺和日本特務的幾次'接觸'都是下午五點鐘左右在這個公園門前進行的。我們預定這個酒店、這兩個房間的目的也就在此,既便於觀察也利於行動。而且上級還給我們提供了一輛車以便我們跟踪,我剛開回來,如果有突發情況,幾分鐘之內我們就能出發。另外按照王挺和日本特務'接頭'的時間段來判斷,今天他是不會有什麼行動的。所以我說,我們今晚的任務就是睡覺。” 李森說得沒錯,這個晚上除了三寶的鼾聲以外都風平浪靜。經過一夜的休整,當第二天早上起來的時候,三個人均是精神抖擻。到了下午四點半,李森的另一個推斷也應驗了。 “王挺從家裡開車出來了,方向就是公園!”李森接完電話,興奮地通知二人。 不用他再下命令,陸海萍和三寶立刻就回房準備,幾分鐘之後三個人便鑽進了汽車裡。 三寶曾聽人說過,重慶中央公園位於重慶渝中區繁華的地段,是連接上、下半城的主要通道之一。園內綠樹成蔭,鳥語花香;環山道路與石級階梯蜿蜒曲折,縱橫交錯;花壇、綠帶、亭廊、假山協調佈局,別有情趣,實屬鬧市區難得的一塊綠洲。此時他雖看不到裡面具體的景觀,但透過車窗看著中央公園的大門便有心曠神怡的感覺。不過,這輕鬆的感覺馬上便消失得無影無踪,因為李森開始佈置起具體的任務。 “海萍監視周圍的情況,三寶,你負責開車。如果他們變換地點一定要跟上,我就全神貫注盯著王挺的一舉一動。”分配完任務,李森和陸海萍靠在了轎車後排座椅上,那親近的表情渾然是一對出來游山玩水的夫妻。 但十多分鐘以後,這對“夫妻”都正襟危坐起來,眼睛也緊緊地盯向公園的大門。 ——一輛黑色轎車緩緩地停靠在公園門口,不過卻並沒有人下車。 “這應該就是日本特務的車。據重慶的同志講,每次都是這輛車先到。不出意外的話,五分鐘之後,王挺的車也會到了。”李森給二人交代著情況。 “李大哥快看,那輛車在十字路口的大轉盤已經繞了三圈了!”幾分鐘之後,三寶指著前方的一輛車興奮地問李森。 李森也早已註意到了,那輛墨綠色轎車在一分鐘之前就駛到了十字路口,綠燈變過之後滿可以直接開過來,但是卻沿著轉盤繞起了圈子,三寶說的時候這已經是第三圈了。 李森冷笑一聲:“肯定是,這種觀察身後有沒有人跟踪的辦法,平常人想不出來。” 說話之時,那輛車在拐過彎之後終於開了過來。 “速度很慢,也就是二十邁。”三寶描述著。這是他的習慣,每當精神集中的時候他便會像說書先生一樣講解起來,“更慢了,嗯,離那輛黑色轎車十米遠的地方停下來了。”三寶的聲音越來越低,彷彿是害怕隔牆有耳。 “嗯,這人就是王挺。”這次輪到李森講解了,因為從墨綠色轎車上走下了一個人。 三寶眼睛緊緊跟著王挺,見他先是走到車尾,俯下身打開後備箱,像是檢查車子是否有故障。接著又走向公園門口,向裡面張望了幾眼,然後就轉身回到了車裡。這一路,王挺根本就沒有看那輛黑色轎車。 “奇怪!王挺這是乾什麼呢?這些動作不像是和對方在聯絡啊。”三寶納悶地問。從後視鏡裡他看到李森和陸海萍也露出同樣迷惑的表情。 “王挺的車開動了!跟不跟上去?”三寶急切地問。 “先不用,看看那輛黑色轎車的動靜。”李森沒有猶豫,立刻發出了指示。 果然不出李森所料,王挺的車剛啟動,那輛黑色轎車也跟了上去。這次三寶沒等李森開口,馬上發動汽車尾隨其後。 “難道王挺發現了什麼異常,臨時更改接頭方式了?”陸海萍不解地問。 李森緊鎖眉頭,緩緩道:“我們應該沒有引起他的注意,先跟著再說。” 王挺的轎車在繁華的路面上緩緩行進。因為此時正趕上下班的時間,街道上轎車、電車、黃包車、再加上穿梭的行人,使得車速想快也快不起來。而對於三寶來說,這車開得倒是蠻舒服,既不用開得太快,也不用擔心被發現。因為路上人聲鼎沸,自己的車早淹沒在人海和車流當中了。 但三寶卻越開越覺得納悶:“李大哥,這個王挺到底是要去哪裡呢?如果說他要更換接頭地點,那麼他不應該走這麼繁華的路段啊。所謂時間就是生命,他應該盡快去接頭地點傳遞情報才是。再者說,如果他懷疑有人跟踪,這麼緩慢的行駛也甩不掉跟踪的人啊!”一邊說著,三寶一邊不耐煩地打著尾燈,生怕後面的車不小心追尾。 三寶說的時候,李森的眉頭越擰越緊。但當三寶的話說完,李森的眉頭卻倏忽之間全都開了。他緊緊盯著三寶打著車尾燈的手,猛地一拍大腿! “稍微開慢一點,我坐到前面去!”李森一邊吩咐著,一邊拉開車門,三步並作兩步坐到了車前排副駕駛的位置上,全神貫注地盯著前方。 “怎麼了李大哥?”三寶剛一開口就被李森止住了:“開快一點,超過日本特務的車,但要跟在王挺車的後面。” 三寶雖不知道緣故,但猜到李森一定發現了什麼。於是閉口不語,按李森的命令將車子緩緩超了過去。 李森似乎將全身的力氣都用在了眼睛上,將雙目瞪得碩大,一眼不眨地緊緊盯住王挺車的後部。而漸漸地,李森臉上也露出笑容,嘴中像口吃一樣喃喃道:“會議……日期……未變……地點……改為……上清寺……路……26……號。” 三寶聽得稀里糊塗,可又不敢打擾李森,於是轉頭看了一眼後排的陸海萍。誰料想,陸海萍卻如同中了魔一般痴痴地看著前面,嘴裡也念叨著這些稀奇古怪的話。 三寶正迷惑間,李森正常的語調在他耳旁響起:“好了三寶,咱們不用跟著了,掉頭回酒店。” “不跟踪了?任務完成了?”三寶瞠目結舌。 “是的。”李森說完,揉起了眼睛,剛才的用眼過度讓他現在頭都開始疼了。 “那……那王挺到底是不是雙重間諜呢?”三寶急得有些磕巴了,雖然看到李森仍在揉著眼睛,但仍禁不住問。 “如果圓圓在,她一定就會看出門道了。”陸海萍在後排笑道。 “難道她比我聰明那麼多?”三寶不服氣。 “那倒不是。”陸海萍忙安慰著三寶,“而是因為圓圓懂得摩斯電碼。” “這和摩斯電碼有什麼關係呢?” “因為這個王挺就是用摩斯電碼來傳遞情報的。是吧,李森?”陸海萍把話題交給了李森,因為自己的眼睛酸得需要按摩了。 “這個王挺確實很聰明。他同日本特務沒有會面,沒有交流,只是開車的時候便把情報傳遞了出去,怪不得我們的同志一直找不到他通敵的證據。摩斯電碼是美國人發明的一種通訊方法。摩斯電碼是由點畫所成的,點畫是指發報機所送出的斷(點)續(擊)電波信號,畫的信號長度為點信號約三倍長。在拍發的每個字母中,點畫相隔一點之長,每句中每個字母相隔三點之長。此外,還有國際航海專用、商業專用、國防專用電碼和依個人特別組合排列的密碼等等。而王挺就是利用剎車燈來打出摩斯電碼,這樣在他車後跟著的日本特務便可以讀出來,情報自然也就傳遞了出來。” 三寶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王挺選擇下班的時間來接頭,也選擇車流量大的繁華路段。因為這樣就會頻繁地使用剎車燈,在別人看來這是很正常的。那咱們下一步怎麼辦呢?” 李森笑道:“現在動手的話日本人肯定會知道王挺暴露了。就讓他再悠閒幾天吧,等到會議結束就除掉這個漢奸。” 鋤奸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時間很好,週末。地點也很好,一個酒會的派對上。 三寶喜歡這種場面,有女人、有鮮花、有美酒,再加上浪漫的舞曲,在這種氣氛下讓一個人一命嗚呼是很有情調的事情。 李森和陸海萍看起來也很喜歡,這從他們兩人的表情就可以看出來。如果不是知道李森有妻子,那在三寶的眼裡李森和陸海萍那情意綿綿的表情和夫妻絕無二樣。 動手的時機選擇在自助晚餐和舞會結束以後。這個時候一些趣味相投的人便會三三兩兩聚在一起交談著共同感興趣的話題;有的男人和女人會溜達到花叢中、綠茵下曖昧起來;還有的由陌生變成朋友,也有的由朋友變成陌生。總之,這段時間是個自由的時間,誰也不會在意別人在幹什麼。這也就是下手的最好時機。所以三寶並不著急,他津津有味地品嚐著美酒,看著這些縱情聲色的人。 不過當看到一個女人的時候,不禁把酒杯放下了。 她叫蘇芳,是一個女演員。三寶是通過那個叫馨月的女人而認識蘇芳的。他記得當時還曾動過蘇芳的念頭,因為女人雖然名字淡雅,可渾身透著妖冶,一雙靈動的大眼睛似乎回眸一下便能將男人的魂魄勾走。不過現在三寶不想這個女人,不單單因為在執行任務,而是因為自從彭丹離開他以後,他對女人再也沒有了往日的激情。 所以他把酒杯放下,閃身去了花園。半個小時以後,當三寶回來的時候,視線裡已經看不到蘇芳,於是酒杯又重新端在了手裡。 但正要喝的時候,李森和陸海萍走了過來,並沖他點了一下頭。三寶會意地站起身,一起向包廂走去。剛才他們觀察過了,舞會結束以後王挺就和另外兩個人去了宴會廳旁邊的包廂,三寶也看得真切,他們進的是一個名叫“維多利亞”廳的小包廂。 三人來到維多利亞廳前,陸海萍叫過一個服務生:“麻煩你進去叫一下王挺先生,說有人找。”說著,塞給了他一塊銀元作為小費。 於是,服務生微笑著走了進去,但沒過兩秒鐘,室內就傳出了服務生的驚呼。 三人對視了一眼,忽覺不妙,急忙衝了進去。 頓時也呆住了! 除了他們三個和剛進來的服務生,包房內不見一人。而在地毯上、椅子上竟見到了斑斑血跡。 “他們人呢?”三寶氣急敗壞地問服務生。 “我……我也不知道啊,他們進來以後我就沒進去過,因為包廂裡飲料水果都有的。後來,一個女的進來了,我就幫著開了一下門,那時候我還看見裡面有人呢。再後來,我就找地方歇著去了。” 三寶問話的時候,陸海萍和李森一直觀察著室內。擦拭得很乾淨的橡木地板、墊在家具上的又軟又厚的絨布、華美的地毯,以及低垂的流光溢彩的吊燈,無一不讓人產生舒服和安全的感覺。但再將視線投向壁爐旁邊的椅子時,這些感覺就變成了寒顫。 正對著壁爐的地方放著一把古老而漂亮的高背連座雙人椅,很符合維多利亞風格,但雙人椅上的血跡,讓這個風格又增添了異樣的色彩。雙人椅右側的地毯上散落著許多煙灰。在雙人椅的兩邊,各擺放著一把相同的椅子。雖然式樣相同,但右側那把椅子上卻多了血跡。 “你注意到沒有——這幾把椅子上除了雙人椅左側的單人椅沒有血跡,其它都有血跡。”陸海萍對李森說。 “你的意思是坐在那個椅子上人有問題?”李森立刻就反應了過來,轉頭問服務生,“屋子裡的這幾個人是怎麼坐的,你記得嗎?” 服務生尷尬地搖搖頭,想著自己負責的包房裡出了問題,又嚇得瑟瑟發抖:“王先生他們去哪裡了?不會有事吧?” 陸海萍一聽這話,心念一動,忙問道:“你認識這幾個人?” “是的,他們幾個人常來這裡。我知道他們的習慣,所以才不進房間服務的。” “他們都是什麼人?有沒有什麼特徵?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等有人調查的時候我們會給你證實你沒有擅自離崗的。” 服務生聽了,千恩萬謝一番,然後回憶道:“他們三個似乎是官員,具體做什麼的我不知道。不過每個人的習慣都很有意思,一個姓劉的先生耳朵有些背,每次都先到這裡,因為在大廳他聽不清別人說話;還有一個姓趙的先生右臉上有皮疹,每次都隨身帶著藥膏抹,可一直也不見好。所以每次他都不參加舞會,怕別人笑話。至於王先生,他倒是沒有別的毛病,但嗜煙如命,每次都叼著雪茄煙。” “那後進來的那個女人呢?”陸海萍很關心這個人。 “那個女人以前沒見過,說話也不是重慶口音。對了,有點和您的口音很像。” 陸海萍白了他一眼:“你不會是說那個女人是我吧。” “不是不是,不是說您。那個女的哪有您漂亮啊!”服務生點頭哈腰地奉承著,然後討巧地道:“不過那個女的這裡有顆痣,我看得清楚著呢。”說著,他指了指自己的鎖骨位置。 三寶一愣,忙問:“她是不是穿著黑色的吊帶晚禮服?” 服務生點頭。 三寶努力回想了一下又問:“是不是還披了一件白色貂毛披肩?” 回應三寶的又是重重地點頭。 三寶沒再問,而是對李森和陸海萍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已經知道這個女人的來歷了。 李森和陸海萍見狀,敷衍了服務生幾句,和三寶轉身離去。三人在宴會大廳裝模作樣地轉了一圈,立刻閃身出來。三人都知道,包房裡王挺這三個人一定是命喪黃泉了。如果一會兒有人發現他們的屍體,警方一定會盤查現場的人,以三人現在的身份還是及早撤離為好。 坐到了轎車裡,陸海萍才幽幽嘆了一口氣,問三寶:“這個女人不一般,她是誰?” “你說她是殺手?”三寶將蘇芳的來歷介紹完之後又加了一句。他雖然也懷疑蘇芳,但是仍有些難以相信這個嬌滴滴的女人竟然是殺手。 “十有八九。你看,除了雙人椅左邊的單人椅以外,其餘的椅子上面都有血跡,那麼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嫌疑肯定最大。我們如果把這四把椅子編上號碼,從雙人椅右邊的那個單獨的椅子算為A,向左依次為B、C、D的話,很容易就能推斷出這幾個人當時坐的位置。我們知道,趙先生對他右臉的皮疹感到難為情,他肯定不會選擇一個讓別人很容易看到右臉的位置。那麼最合適的位置就是A的位置。雙人椅上可以坐兩人,王挺嗜煙如命,而B的位置下面有很多煙灰,那麼就可以肯定王挺坐在B的位置上。那麼,蘇芳和劉先生就坐在C和D的位置。由於劉先生聽力有問題,他應該選擇一個容易和大家交流的位置,也就是C的位置。那麼,蘇芳應到坐在D的位置,也就是唯一沒有血蹟的那個座位。” 李森接著說道:“如果她是殺手的話,那麼就肯定是日本特工。王挺的身份目前只有我們和日本人知道,國民黨應該還不了解。而日本方面肯定是認為王挺給他們提供了假情報而下了殺手。另外兩個人,可能是因為和王挺走得太近,日本人為了斬草除根一併幹掉的。至於為什麼沒有將屍體留在現場,我猜想是因為擔心國民黨就此深究,查出他們其他隱藏的特務。這三個人的屍體現在不一定在什麼地方餵野狗呢。” 聽完二人的分析,三寶倒吸一口涼氣:“要真是她的話,那這個女人可是不一般。不但手法高明,而且動作迅速、乾淨利落,絲毫不亞於我們。” 李森笑道:“如果不知道這個女殺手是誰,我們處在暗處的話,那麼還真是挺危險。不過這個蘇芳無意之中被你發現了,以後我們就心中有數了。更主要的是,這一年間發生了四五起手法與之近似的暗殺事件,被暗害的人有政府高官、有愛國民主人士、還有我們黨的地下工作者,而我們對此一直沒有突破口。所以說你今天發現的這個秘密不亞於我們發現王挺的身份呢!” 李森的這番話讓三寶覺得輕鬆了,甚至為這個意外的發現而沾沾自喜起來,到了晚上躺在床上的時候仍然回味著。 很多科學發現都是在不經意之間完成的,秘密的發現也是如此。 就當三寶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琢磨這些事情的時候,他沒有想到另一個秘密又要被他發現了。 事後他想,自己當時沒有出聲確實是很英明的舉動。因為他覺得李森輕呼他名字的聲音有些奇怪。而過了大約半分鐘,李森又一次輕呼他,三寶更加確信李森是在試探他是不是入睡了。於是三寶依舊閉口不答,而鼻子裡也輕輕打起了鼾聲。 果然,除了自己的鼾聲,三寶還聽到了李森下地的聲音。 “這麼晚了李森去幹什麼呢?而且還是先試探一下我睡沒睡著。”三寶納悶地想著,等李森將門掩上以後也悄然下地。 如果說對敵鬥爭的經驗三寶趕不上李森的話,那麼跟踪、監視這些手段則是他的強項。他自信除了圓圓之外沒有人的腳步比他再輕,也沒有人的耳朵比他更尖。 他將耳朵貼在門口仔細辨聽,很快就心中了然——隔壁的房門傳來輕輕的開啟聲。李森進了陸海萍的房間! “這麼晚了,李森去陸海萍的房間幹什麼?難道有他們組織上的事情要背著我商量?”想到此處,三寶沒有貿然開門跟去。但十幾分鐘過去,依然沒有動靜,三寶再次疑慮叢生。這次他按耐不住了,悄然開門,躡手躡腳地潛到了陸海萍的房門口側耳傾聽。 只一會兒的工夫,三寶的臉色就變了。 從陸海萍的房內隱約傳來男女親熱的聲音! 三寶第一感覺是認為聽錯了,但再聽下去那種特殊的聲音越來越真切地進入三寶的耳朵。對於三寶這個久經風月的人來說,從這聲音就能想像出裡面的男女在做什麼動作。他心裡卻越來越寒,再也在門口待不住了,轉身回了房間。 他這次徹底睡不著了,看著窗外的月亮,覺得今晚的月亮不再像平時那樣皎潔。 在他的心裡,陸海萍如同聖女一般純潔、高尚,而李森也始終帶給他正義、豪氣的印象,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他們倆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最主要的是因為他們都是有家的人,李森的妻子林雅他見過,那是一個多麼溫柔、善良的女人啊!三寶怎麼也想不通,李森怎麼能背著妻子和陸海萍發生關係呢?難道一個溫柔美麗的妻子還不夠他去愛嗎? 他渾渾噩噩地想著,可一直到臨睡前腦海裡全都是彭丹的樣子。他在心裡喃喃著:“小丹,我絕不會變成那樣的,你永遠是我的老婆,是我的女人!”他似乎看到了小丹的微笑,於是心情也好了許多,終於在小丹的笑容裡進入了夢鄉。不過這中間他似乎有一陣噁心的感覺,朦朧中覺得那是因為李森回到了房間。三寶也迷迷糊糊地想,再也不要看見李森。至於陸海萍,三寶也再也不想和她說一句話。 因為他們褻瀆了“愛”這個字。 而這個夜晚,在愛多亞路的別墅裡嘯飛和圓圓則始終沉浸在愛的海洋之中。 他們是在月亮的陪伴下駛進愛的港灣的。在圓圓的記憶裡,似乎看著看著,月亮就不見了,眼前變成了嘯飛深情的雙眸。 她覺得臉一陣陣發燙,禁不住垂下頭。可是這時,嘯飛口中說出的“我愛你”那三個字又讓她不由得把頭抬起來。而當看著圓圓嬌羞的臉蛋時,嘯飛猛然間把圓圓拉進了自己的懷抱狂亂地親吻著她。 圓圓的大腦突然間一片空白,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覺。她覺得自己飄浮在蔚藍無垠的海水中,浪濤時而將她墜入深底,時而又將她拋向浪尖。她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覺得身體好像要融化在海水噹中隨著波濤一起翻騰、一起跳躍……忽而,那浪似乎平靜了,像微波一樣盪來蕩去。她像一片樹葉,全身濕潤著被海水擁抱著。過了許久,圓圓才恢復了意識。她伸出手,撫摸到了嘯飛赤裸的身體,便緊緊地依偎過去,喃喃地說:“我好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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