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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救援行動

江湖特工 许伟才 15754 2018-03-22
三寶變得勤快了——每天早出晚歸不說,回來以後還熱衷於幫別人幹活。 對於三寶每天天不亮就起床出門這件事情,圓圓覺得頗為失落。以往都是她小鳥一般在三寶門口嘰嘰喳喳地催他起床。如今沒有了這個差事,讓這個可愛的小姑娘有些無所適從了。而對於嘯飛來說,則是覺得心愛的女人被三寶搶走了。 這個“女人”自然不是圓圓,而是他那把配備光學瞄準鏡的狙擊步槍。 每天晚上,三寶回來以後都迫不及待地將嘯飛的那把狙擊步槍拿出來精心擦拭保養。嘯飛起初一百個不願意,但是有一天在三寶的軟磨硬泡下讓他擦了一次,於是第二次、第三次便接踵而來。當嘯飛發現保養這把狙擊步槍已經變成三寶的工作時,想後悔也晚了。因為圓圓成了三寶的幫兇。每當嘯飛想要拒絕三寶的請求時,圓圓便會撅著小嘴看他。如果嘯飛不把槍交給三寶,圓圓的小嘴絕對能夠撅一個晚上。這也難怪,三寶給嘯飛保養槍支,嘯飛就能專心陪她,這個事情圓圓是會不遺餘力地幫三寶的。

此刻,嘯飛就是一邊看著圓圓撅著的小嘴,一邊不情願地將槍交給三寶。 撫摸著嘯飛心愛的“女人”,三寶口中也不閒著。 “嘯飛,你給我講講狙擊的技巧吧。” 嘯飛白了他一眼,本想隨口說兩句,但看到三寶真誠的眼神便不由得細緻講解起來。 “先說說瞄準吧。狙擊射擊最主要的是正確地用前準星了,瞄準的線上有四樣東西:你的眼睛、後準星、前準星以及你的目標。前準星及後準星的距離是不變的,但你的眼睛與後準星的距離就會經常改變,這是要留意的。你的眼睛與後準星的關係是非常重要,當你一發現眼睛的正確位置之後留意你的鼻子與後槍託的位置,每次瞄準的時候把你的鼻子放在同一位置,這會幫助保持你的視覺畫面。利用準星是使用狙擊步槍的最佳瞄準方法,你如果有使用過準星來瞄準的話應該會發現後準星是非常模糊不清的,這是因為你的焦點經常集中在前準星上,所以你要將前準星放在後準星的中央使之成為合併的影像,但同時也會使目標變得含糊。當時用瞄準鏡的時候同樣需要注意鼻子與後槍託的位置,光線不足的時候如果你的眼睛放在不良位置瞄準境內的影像便會被收窄,白天時會比較明顯,如果你的眼睛放在不正確的位置上你只會看到漆黑一片,每次瞄準鏡都有其個別最清楚的視覺畫面,使用的時候必須留意。”

“接著說啊。”三寶此刻像個求知欲十足的學生。 嘯飛微微一笑,忽然覺得做老師的感覺著實不錯。 “接著說呼吸。呼吸的影響對於狙擊準度是十分關鍵的。呼吸的時候呢,你的槍口會有輕微的抖動;但如果你不呼吸,你的肌肉便會因為缺氧而使你搖擺不定。這裡有一個射擊時的呼吸方法可以練習一下:深呼吸,慢慢呼氣,當呼氣的時候感受你的氣將要呼重一點,然後再吸氣,直到氣又到將要呼重一點的時候便停止一到兩秒,就這麼簡單。這一到兩秒就是你的射擊時間,因為你只有兩秒的時間,你之前必須先做好瞄準的準備。還要記住的是,當你吸氣的時候你的槍口會向下,當你呼氣的時候槍口又會恢復向上,這點必須留意。” 三寶聽得入迷,眼神中全是嚮往的神情。圓圓也不知不覺地被吸引了:“那麼開槍射擊的時候,和普通槍支的射擊動作有什麼不同呢?”

圓圓問的時候,三寶在旁讚許地一笑,因為圓圓替他說出了自己心中的問題。 “當我們扣扳機的時候你是否留意我們的手指是否真的向後拉呢?有很多人都不知道當扣扳機的時候手指的動作其實是由側邊往後拉,這樣扣扳機無形中給扳機的側面加一度的力,想像一下槍口會如何呢?如果你是右手握槍的話槍口會移向右手邊,因為你的手指向左推而你的前臂不動,就會做成一個槓桿,槍口便會移向右手邊了。為了避免這個情況應該盡量利用手指的第一節與第二節之間來控制扳機,這可使扳機承受向左的力量減少,再扣扳機的時候應避免向扳機施加多餘的力量,在扳機上慢慢用力拉直到子彈發射。” 聽完嘯飛的講解,三寶露出了不易被察覺的微笑。圓圓和嘯飛沒有註意到,但三寶臉上細微的變化都沒瞞過陸海萍的眼睛。

“三寶,你問得這麼詳細是不是想改行當犯擊手呵?我覺得你的性格不適合幹這個。”陸海萍笑道。 “為什麼呢?嘯飛能練出來神槍的技術,我怎麼就不可以?”三寶不服氣。 嘯飛和陸海萍相視一笑,站起身拍拍三寶的肩頭道:“優秀的射擊技術只是所有狙擊技巧中最後也是最基礎的一點,紀律及細心才是最重要的元素。 “狙擊手並不是拿著槍胡亂掃射的殺人狂,單為射擊而盲目的向目標射擊只會增加被發現、俘虜及殺害的機會,紀律和耐心是非常重要的,尤其是要面對射與不射的時候。 “三寶,我問問你:你是不是很怕冷或怕熱?是否很容易發怒?憤怒會使你不小心以及做一些不尋常的行為,這是最壞的一點。有沒有嘗試過一個人單獨過一個星期甚至更長時間?能否沒有朋友,沒有家庭,沒有通汛,沒有聯絡或什麼都沒有?是否有過一個人露營?在一個地方內甚麼人也沒有,你會覺得怎麼樣?你又會在那裡做什麼?狙擊手並不一定是個孤獨者,但事實上如果你每日的生活都不能缺少其他人的存在的話,狙擊手一定不是你最好的選擇。”

三寶撇了一下嘴,仍是不服氣的神態。 “為什麼這些很重要呢?一個狙擊手只為了開一槍而爬行一整天,有時還可能什麼也找不到,你是否能一槍不發而放棄任務?有時你見到目標而開槍的機會只有三秒鐘,假如你在做白日夢,吃飯又或者其他無謂的事情,你便失敗了。你必須了解你的任務、位置並等待目標出現,這是你需要隊友的原因,一個人用望遠鏡連續觀察超過二十分鐘是十分困難的,你必須整天保持不動以避免敵人的發現,這聽來十分容易但其實十分困難,一個初學釣魚者要將魚線留在水面以下超過三分鐘是不可能的,因為他們總想要把魚鉤提上來看看,如果你有打獵的經驗你會知道在獵物面前保持不動是如何艱難,更何況現在的你面對的獵物是一看見你就會向你開槍的人呢?你怎樣解釋'細心'一詞?對一名優秀的狙擊手來說細心就是他的一切,而且影響著他的決定,單是細心已經可以令一個狙擊手成功,狙擊手行動前必須決定要身處哪裡,怎麼走,怎麼去,帶什麼裝備,用什麼偽裝,如何通訊,行動時如遇緊急情況應該如何,任務完成如何撤退,無法完成又怎樣避免損失?一個狙擊手必須由開始到結束詳細思考所有程序,武器及子彈補給裝備配置才會產生效果,射擊術僅僅是最後的要素。”

嘯飛說完,三寶的臉上沒有了不服氣的樣子。但陸海萍看得出,那絕不是氣餒,而是津津有味。嘯飛的講解似乎沒有打消他的興趣,反而使他更加興致勃勃了。 “你覺察到三寶的古怪沒有?”當三寶回到自己的房間後,陸海萍小聲問嘯飛。 “你是說他最近關心狙擊的事情?” 陸海萍點頭。 “這沒什麼,我們男人都喜歡舞刀弄槍,三寶好奇心那麼強的人更不例外了。”嘯飛沒當回事。 陸海萍微微搖了一下頭:“我看有點反常。要是我猜得不錯的話,明天三寶還會找你'上課'。” 果然不出陸海萍所料,第二天晚飯以後三寶早早地就纏住了嘯飛,而且他還準備了禮物——一個沙瓤西瓜。這個禮物自然是給圓圓的,因為只要這個小姑娘和自己站在一個陣營裡,嘯飛就更能暢所欲言了。

“嘯飛,怎麼選擇狙擊的地點和藏身的位置呢?”看到圓圓開始吃西瓜,三寶也開始發問。 嘯飛一愣,心道果然被陸海萍說中了,頓時也是疑慮叢生。 “三寶,至於這些紙上談兵是不行的,要實戰才更容易理解。等有機會咱倆一起行動,我再告訴你。” 三寶聞聽,一個勁地搖頭,然後瞅著圓圓揶揄著嘯飛:“圓圓,你看你這個嘯飛哥真是不夠朋友,有能耐是不假,可也不能這麼藏著掖著啊。” “嗯,嘯飛哥,你就講講吧,我也想听呢。”圓圓一邊挖著西瓜一邊央求著嘯飛。 見圓圓發了話,嘯飛也著實不能拒絕,再加上他也想再觀察一下三寶的反應,便含笑應允,講解起來。 “選擇狙擊及藏身位置對狙擊手來說是行動中成敗的關鍵,能否勘查整個區域就是能否控制整個區域的主要因素。依常理來說,選擇狙擊位置通常是越高越好,這就是我們常說的'制高點',但對於市區的戰鬥環境來講這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因為狙擊手需要從制高點向下俯瞰整個區域而經常忽略身邊的即時危險。例如狙擊位置位於一棟10層大廈的頂樓平台,狙擊手要觀察下面的大街他便要探頭出去俯瞰,位置立刻就會暴露,到時狙擊手對於附近環境所需要應付的突發情況及意外就無法預計了。而這些突發情況及意外更是比下面的大街接近和快速,例如對面的樓宇藏匿了敵人狙擊手,那便非常危險了,所以在樓頂天台開槍是非常愚蠢的事情。另外切記任何時候都不要以天空作為背景色,如果那樣隨便一名接受完基礎射擊訓練的敵方狙擊手可以在200米外輕鬆命中你身上'10環'的位置,所以在市區環境選擇狙擊位置必須全面兼顧近、中、遠三個距離,狙擊位置應設於不高過15米的地方,就算暴露了位置也有足夠的時間跑到大街上混入人群當中逃走,絕對不能再往更高樓層走,最愚蠢的狙擊手也知道那裡是死路一條。”

“具體的位置應該是哪裡呢?”三寶越發地用心聽講。 “一般的情況下選擇破舊的樓宇或建築物。不過對於這類地方狙擊手必須提防陷阱,一個最好的方法就是留意有沒有人經常在這樓宇出入,特別是小孩。至於其它的,像商店、學校、社團聚集地、教堂、劇院、工廠都可以選擇。綜合來說,一個良好的狙擊及藏身位置應該有一條安全及寧靜的路線,如果可以的話應盡量避開空罐、破舊的牆、經常有貓狗類出現地以及其他會暴露狙擊手存在的地方。此外呢,還要有一個安全的出口、入口以及寬闊的觀察角度。要記住,最主要條件就是安全性。因為狙擊手在戰場上的任務就是發現而不被看見,殺而不被殺。但不要忘記一個對於狙擊手看來是理想的觀察地點也將會是敵人同樣認為的一個好地方,所以狙擊手必須避免選擇一些顯眼的地方,並遠離一些惹人注意和容易分辨的物體及地形。”

講到這裡,嘯飛看到三寶眼裡興奮的光彩越來越濃不禁疑道:“三寶,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們?” 三寶一臉無辜地看著嘯飛,矢口否認:“沒有啊?你怎麼會這樣認為呢?” “因為你的眼神裡有殺氣!這個你隱瞞不了我,這是不由自主由心而發的。”嘯飛不為所動,盯著三寶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三寶嘿嘿笑道:“得了吧你,你這都成職業病了。我只不過是想知道狙擊的秘密而已。” 嘯飛知道三寶的性格,料想再逼問也不會有答案,沉吟了片刻道:“三寶,不管你心裡怎麼想的,但我要提醒你一定不要衝動,也決不能單獨行動!特別是狙擊行動是需要完善的準備和密切配合的。你現在的眼睛裡充滿了勇敢和殺氣,但這不夠,狙擊手的眼神裡更需要的是沉穩。而且你要牢牢記住,狙擊手首要的任務是什麼嗎?”

不等三寶開口,嘯飛已經語重心長地說出了答案:“最主要的就是自身的安全!就比如說狙擊目標的選擇,第一狙擊目標永遠都不是對方的高級指揮官!” “那是誰?” “是敵方的狙擊手!因為唯一會對狙擊手造成威脅的便是敵方狙擊手,所以他永遠是第一狙擊目標,其次才是對方的高級指揮官。你記住了嗎?” 看到三寶重重地點頭,嘯飛的語氣才緩和下來。 “此外就算有了一個良好的狙擊位置也並非代表狙擊手百分百處於安全,狙擊手仍然需要保持警覺。當情況允許的時候選擇及設立一個觀察與射擊均可的狙擊位置,因為就算小小的移動也可能給敵人察覺,縱使在晚間也要防備敵人配有夜視裝備,任何聲音在晚間都特別明顯;狙擊手還要留意自己的位置是否處於一個顏色及地形對比度大的位置上,因為這些地方有任何改變都是非常惹人注目的;狙擊位置應設於對目標的有效射程內而不是最遠射程內,而且射程內盡量避免物體阻礙視線。” 嘯飛說到這時已經欲罷不能了,因為在講解的時候似乎這些危險的場面就浮現在他眼前,他覺得不把所有的注意事項告訴三寶就會有滅頂之災一樣可怕。於是也不等三寶再問,他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還要避免用天空作為狙擊位置的背景、小心望遠鏡或瞄準鏡的鏡片會反射陽光、在建築物內進行觀察應躲在陰影內、進出狙擊位置的時候應把來回所留下的腳印和記號消除……” 可是當他全部講完的時候,看著三寶滿意的神情,嘯飛反而更不安他猜測三寶這傢伙一定有什麼企圖,也決定這幾天一定要牢牢關註三寶的一舉一動。 嘯飛的想法很好,但一周以後的一個傍晚他明白自己錯了。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能夠看住,狡猾的敵人看不住,變心的女人看不住,養的小貓小狗看不住,甚至有時候我們連自己的心都看不住,就更何況三寶了。 傍晚時圓圓和陸海萍的交談也讓他猜出三寶去幹什麼了。 “海萍姐,這次組織上怎麼把任務中止了呢?”圓圓拿著一張報紙問陸海萍。 嘯飛好奇地拿過報紙,只見頭版上是一則新聞:“駐滬使館區會展將於今晚結束,閉幕式上百萬禮花將璀燦上海夜空。”新聞下方還配有一張會展閉幕式的彩排照片,照片上是使館區的廣場,周圍鮮花錦簇,一片五彩繽紛的景象。 “什麼意思?”嘯飛被搞糊塗了。 “是這樣的,岩井英一最近在外交使館區裡頻繁出沒。表面上那裡最近有會展活動,但據有關消息說,岩井英一是同一些國家的特使進行秘密磋商,商討在華利益分配的事情。原本上級打算讓我們對此進行調查,但是張克強被我們幹掉以後,日本駐滬警備司令部嚴令特高科加強安全保衛工作。據可靠消息,他們的很多項安保計劃都進行了重新的佈置,這次會議的保安更是嚴密,而且川口能活親自出馬。這種情況下,上級認為還是安全第一,暫避敵人的鋒芒。這個任務既然已經取消,我也就沒告訴你們,免得大家又躍躍欲試的。” 嘯飛這才明白事情的原委,拿起報紙又看了幾眼照片,遺憾道:“沒有我們捧場,川口能活這小子在這花團錦簇之中也一定很寂寞呢。” 圓圓被嘯飛的話逗得花枝亂顫,側頭剛要說話,卻見嘯飛一臉呆呆的模樣。 “怎麼了?” “壞了!”嘯飛只說了這兩個字便騰地起身向三寶的房間衝去。 門鎖著,卻架不住嘯飛起的一腳。 陸海萍和圓圓緊跟著跑進房間,卻見嘯飛一動不動地站在三寶的床前,緊緊盯著手中的東西。跑到近前,二人才看清嘯飛手裡拿著的是幾張照片。 “這是什麼照片?”陸海萍一邊問一邊拿過照片,但看過幾眼之後也愣住了! 第一張照片是一處廣場的全景,各個角落都一覽無遺;第二張照片是廣場的主席台;第三、第四張照的是主席台兩側的情況。 “好像是外交使館區的中心廣場?”陸海萍猶豫地問。 嘯飛肯定地點了下頭:“和報紙上照片所照的地點完全一樣,就是中心廣場。前幾天我就看三寶擺弄這幾張照片,可是卻沒留意,我還以為他閒來無事照幾張風景照。可是現在看來卻不那麼簡單了:今天晚上那裡舉行閉幕式,岩井英一肯定會參加,川口能活也肯定負責保安工作,三寶還這麼留意會場情況,這兒件事情聯繫在一起……” 陸海萍和圓圓聽到這裡,不禁脫口而出:“三寶肯定要在閉幕式上有所行動!”嘯飛點點頭,又把那張全景照片拿在手裡仔細端詳,然後忽然盯住了照片上廣場主席台旁的旗桿。他找出格尺仔細地測量照片中的旗桿高度,然後又翻出紙筆,埋頭算了起來。 “你算什麼呢?”圓圓納悶地問。 嘯飛頭也不抬:“我在算三寶拍照時候的距離。你看照片上的旗桿,現實中是兩米高,這和租界辦公樓前的旗桿是一樣的規格。但在三寶的照片裡,旗桿只有不到五毫米的高度。再加上他所用的相機性能指標我知道,就能換算出他拍攝時候的物距。” 說話的工夫,嘯飛在紙上已經寫出了一個數字:210。 “這麼遠!”嘯飛喃喃自語著,“三寶照相的位置離主席台大概二百米的距離,而且從拍攝的角度看,三寶還是在位置較高的地方拍的。他在那麼遠的距離照相干什麼呢?” 話音剛落,他馬上醒悟過來,轉身奔回自己房間。沒等兩個女人趕過去,嘯飛又已經折身返回:“壞了,我的狙擊步槍不見了!”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中明白:肯定是三寶拿了狙擊步槍去單獨行動了。用不著多說,三人不約而同地奔回各自房間,圓圓和陸海萍各自更換便裝、準備槍械自不用說,嘯飛也從衣櫃內取出兩把德式毛瑟自動手槍塞入腰中,雖說沒有了狙擊步槍,但這兩把手槍他一樣使得得心應手。 實際上,嘯飛在練習狙擊的時候也時常用這種快慢機來進行訓練。因為毛瑟自動手槍有一個非常顯著的缺點,就是槍的後坐力很大,開槍的時候槍管上下跳躍,儘管殺傷力大,但是精確度不高,而嘯飛開槍的時候一般將槍傾斜45度角,這樣就有效地避開了槍管上下跳動的問題,百米的距離內準度並不亞於狙擊步槍。這款速射型手槍不但殺傷力比普通手槍大得多,而且還能連發速射,用它來進行近距離槍戰是再好不過的利器了。 兩三分鐘之後,三人已經收拾停當駕車出發。 每當風雨欲來之時,三人都話語不多,但每句話都切中要害,此刻也不例外。 “三寶拍這些照片一定是在為狙擊行動做準備,看樣子他的狙擊目標是主席台上的人。我估計不是岩井英一就是川口能活,而且川口的可能性更大一些,三寶因為彭丹的被害一直對他恨之入骨的。”陸海萍分析著。 嘯飛“嗯”了一聲,這個他已經考慮過了,他現在思考的是另外一個問題。 “三寶這傢伙會把狙擊位置選擇在哪裡呢?從他照片上看,他是在正對主席台前方兩百米的地方,那裡會有什麼建築呢?” 兩人揣測之時圓圓一聲沒吭,在這個小姑娘的臉上絲毫看不到平日里的嫵媚嬌柔,不過一襲緊身黑衣倒是更襯托出她婀娜的身材。她坐在車裡仔細看著三寶照的那幾張照片,那模樣就像一個久經沙場的巾幗英雄。突然,圓圓開口道:“海萍姐,你看這兩張照片好像不一樣啊!報紙上的照片好像比三寶的照片上多了些東西呢。” 隨著圓圓的聲音,嘯飛猛地一腳剎車:“你說什麼?”他急忙轉過頭,將圓圓手中的報紙和照片拿過來看。 “你看這裡!”圓圓指著照片的上方說,“三寶的照片上主席台上方的楹聯是暗色調,而你再看報紙上的照片,主席台上方的楹聯卻極為明亮。這是怎麼回事呢?” “應該是上面有強烈的燈光造成的。”陸海萍分析道。 “那就是說三寶照像的那一天,主席台上方還沒有燈光系統。”圓圓進一步分析。 圓圓剛說完,車子就如離弦之箭般躥了出去。汽車的轟鳴聲雖然巨大,但仍遮蓋不了嘯飛焦急的聲音:“燈光系統是後安裝上去的,川口能活肯定對會場安保重新部署了。三寶要是沒有留意的話,一定會面臨危險的!” 三人焦急的心情在汽車停下的時候達到了頂點,因為在離中心廣場二百米的地方就已經禁止車輛進入了。三人不得不把車停靠在路邊,下車步行。 廣場裡熱鬧喧天,即將到來的燃放禮花吸引了無數的來賓和遊人。而主席台上卻還沒有嘉賓入席,只有幾個服務生在來回奔忙著佈置主席台。 嘯飛三人分工明確:圓圓密切觀察著周圍人的情況,陸海萍負責監視會場、特別是主席台周圍的情況,而嘯飛則是全神貫注地觀察著主席台對面的建築,尋找適合三寶隱藏的地點。 “廣場裡有很多便衣。”圓圓用只有他們三人能聽到的聲音匯報著。 “主席台兩側的包廂裡似乎有人隱藏,能不能是敵人的狙擊手?”陸海萍問著嘯飛,卻發現他並沒有註意聽,而是忽而抬頭看著主席台上方,忽而遠眺主席台對面的一座教堂。 陸海萍跟著嘯飛的視錢向主席台上方看過去,奇怪的是今天晚上並沒有燈光,主席台上方淹沒在漆黑的夜色中,顯得一片模糊。在這黑暗籠罩之下,嘯飛的臉色也慢慢開始改變:從凝神慢慢轉為疑惑,直到最後變成了緊張和焦急。 嘯飛看了一眼手錶,時間已經指向了晚上七點五十五分。 “八點就開始閉幕式了,我們必須在五分鐘之內找到三寶,否則就要出大事了!”說完,嘯飛拉著兩人向主席台對面的那座教堂跑去。 “你確定他在教堂裡嗎?”陸海萍邊跑邊問。 “是的!對面兩百米範圍內只有這個教堂處於居高臨下的位置,其他的建築都很低矮,根本沒法作為狙擊地點。”嘯飛肯定地回答,說話之時腳下絲毫未停。 嘯飛的推測沒錯,此時三寶正在教堂的頂樓。不過他的心情卻不是焦慮和緊張,而是興奮。這感覺從他由教堂背側攀爬上來的那一刻起就有了,隨著時間慢慢臨近,他的心情就像即將燒開的水一樣馬上就要沸騰起來。 他站起身深呼吸了幾次,覺得心跳平穩了許多,然後走到那扇狹小的窗戶前觀察著對面的情況。他已經看過好幾次了,廣場上沒有絲毫的異樣,如果沒有廣場上的人,那就和照片上的景像一模一樣了。 三寶不關心廣場上的人,雖然他知道那些人裡面肯定有便衣特務,但那不重要。他的目標不是他們,而是在主席台上的川口能活。 從會展開始的那一天他就暗中監視著川口能活的一舉一動,他知道只要有主席台的場合,川口這個傢伙就會出現在前排。只不過在前幾天的會展活動中始終找不到合適的狙擊地點,而這個會展閉幕式恰好給了他機會——主席台前方二百米的這個教堂正好能夠成為狙擊的位置。 他反復觀察過,教堂周圍是低矮的弄堂,很適合行動後的撤退。從頂樓他已經順下一條長繩,狙擊以後他只要十幾秒鐘的時間就可以藉助這根繩子滑到地上。而在廣場上的特務離這裡有二百米的距離,即便他開槍以後立刻就被發現,這幫特務在十幾秒鐘的時間內也跑不到這裡。等他們到了以後他早就溜到弄堂裡面逃之夭夭了。 安全問題解決了以後,剩下的就是槍法了。不過三寶對此毫不擔心,雖然趕不上嘯飛的精準,但在二百米的距離將川口能活的腦袋打開花他還是很有信心的。想到此處,三寶情不自禁地又撫摸了一下那把毛瑟狙擊步槍。此刻它就擺在窗戶前,位置、角度都已經調好,槍口指向主席台,只等著他勾動扳機的那一刻。三寶輕柔地撫摸著,就像以前撫摸彭丹的秀發那樣溫柔。而他口中也哽咽著:“小丹,我就要為你報仇了!你一定要聽清楚了,一會兒會有清脆的一聲槍響,然後那個王八蛋的臉就會變得稀爛!” 嘯飛沒有工夫看表,他覺得此刻手錶指針跳動的速度和他的心跳一樣急促,直到跑到教堂門口他才看了一眼,七點五十八分。掃了一眼教堂大門,也權當調節一下呼吸,嘯飛折身又向教堂後門跑去。 “幹嘛不從教堂前門進?”圓圓氣喘吁籲地催問,小姑娘已經跑得香汗淋漓了。 “前門很多人,恐怕會有便衣。再說無緣無故往教堂的頂層跑,教堂的人也會盤問,耽誤多少工夫啊!”嘯飛邊跑邊說,話音落時已跑到了教堂後面,身影也消失在黑暗之中。不過嘯飛沒過多久就發現了從樓上順下來的那根繩子。這倒不是三寶的繩子藏得不隱秘,而是嘯飛太熟悉三寶的習慣了,這小子每次都會把繩子下垂的一頭系在窗戶上。用他的話來說,是避免繩子留在地上被人發現,但嘯飛知道他的這個習慣是經常翻窗而入和女人幽會養成的。 此刻見到三寶順下的繩子,嘯飛鬆了一口氣,但也僅僅是鬆一口氣而已,因為在他耳旁彷彿響著秒錶快速的滴答聲。他飛快地環顧了一下四周,但黑暗之中也無法瞧得真切。 “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也希望後面的那些街道樓房沒有敵人守衛,否則就要兩面受敵了。”嘯飛思忖之間手已經抓住了繩子,用力拽了拽感覺一下牢固程度,然後急忙向兩個女人下達命令:“圓圓,你盯著後面。海萍,你全神看著會場的動靜。記住,一定要注意隱蔽!因為一會兒閉幕式開始的時候這裡會一片大亮!” “為什麼?”圓圓和陸海萍不解,因為現在這裡都處於暗黑的色調之中。 “現在這裡暗是因為主席台上面還沒有開燈。我剛才注意了,主席台上後方隱藏著的是探照燈,而且是正對著這裡!川口那傢伙一定也是擔心主席台對面的安全,所以這樣部署的。探照燈一照,三寶藏得再隱秘也會暴露,如果川口再安排有狙擊手的話,三寶就等於是個活靶子了!”說完,嘯飛抓緊繩子,蹬著牆壁奮力向上爬去。地面上的兩個女人聽了嘯飛所言吃驚得互相看了兩眼,馬上也像聽到發令槍一樣拔出手槍,各自尋找隱藏的地點。兩人一邊緊緊盯著所監視的區域,一邊在心裡祈禱嘯飛能在危險降臨之前找到三寶。 嘯飛感覺衣服被汗水緊緊地吸附在身上,冷風一吹都似乎鑽進了骨頭縫裡,而兩個虎口也越來越酸麻了。他從沒用過這麼大的力量抓著繩索攀爬,但此刻卻容不得半點停歇,現在不但是和時間賽跑,也是和探照燈的開關賽跑,更是和敵人的子彈賽跑! 終於,他的手搭住了頂層的窗戶沿,奮力將頭探進窗戶,三寶的背影也隨之映入眼簾——三寶單膝跪地,另一條腿半屈著,右肩膀架著狙擊步槍的槍托紋絲不動,而眼睛緊緊貼著瞄準鏡。 嘯飛心頭一喜,正要招呼三寶,可就在他剛張開嘴之時突然間眼前一片大亮!眩目的燈光像鐵鎚一樣撞擊著他的大腦,他覺得眼前三寶的身體劇烈地一晃,可是分不清是自己被探照燈射得晃動了還是三寶在下意識地閃避刺眼的光芒。 嘯飛的感覺是對的。 當探照燈打亮的一瞬間,三寶覺得似乎是一道白光向他刺來,緊接著這一道白光就立刻便成無數的白色光圈將他包圍起來,他覺得自己似乎一下子被剝光了衣服。他下意識地閉上眼睛,可等他再睜開的時候眼前卻還是亮光一片,但在這白茫茫之中似乎出現了好幾個晃動的黑點,而這同時身後還有莫名其妙的冷風刮過。 那一瞬間他覺得那些黑點是敵人的槍口,但他卻看不見敵人的臉!三寶冷汗乍出,剛要調整身位,忽然間覺得身後傳來一股巨大的衝力。當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的瞬間,他下意識地叩動了一下扳機,伴隨著槍聲三寶卻發現槍管是搖晃著面對天空。而與此同時,幾聲脆響也接踵而來!然後他感覺有人重重地栽到自己身上! “啊”地一聲,怒吼在他耳邊炸響,讓三寶一下子清醒過來。 “嘯飛!是你嗎?”他聽出剛才的這一聲是嘯飛的聲音。 “我們暴露了!快撤退!”嘯飛從三寶身上滾到一旁,手卻拽著三寶胳膊,順勢一用力將他推到後窗。 三寶驚魂未定,自然地緊抓繩子,可剛要探出身子的時候一下子想到剛才嘯飛的呼喊。 “嘯飛,你是不是受傷了?!” “放你娘的屁,少在這裡咒我!你快下去,然後好掩護我下去啊!”嘯飛急得髒話脫口而出,卻顧不得再說別的,拔出一支手槍扔給三寶,而自己則抄起狙擊步槍,閃身騰挪之際啪地叩動了扳機。 槍聲響過,對面的一盞探照燈倏地熄滅,光線頓時暗了幾分。 看著嘯飛的矯健身形,三寶心裡踏實下來。不再羅嗦,他轉身抓起繩子飛快地攀援而下。 “三寶你沒事吧?” “嘯飛呢?” 三寶的腳還沒全落地,陸海萍和圓圓的聲音就和槍聲交錯著響起。三寶雖還沒看到對面的來敵,但從槍聲密集程度來判斷至少有十支槍在向這邊開火。 “沒事,馬上也下來了。”三寶一邊說一邊低身閃到樓角,掏出手槍準備還擊。但剛探出頭,就被幾聲槍聲震得縮了回來。 雖然對面的探照燈已經被嘯飛擊碎了一盞,但在其餘的探照燈照射下,教堂這裡仍是明亮得很,稍一冒頭便會連人帶影暴露在對方槍口之下。三寶見狀狠狠地罵著:“奶奶的,佔了便宜就耀武揚威。這回讓你們看看我三寶的厲害!” 三寶這話倒不是虛言,如果說在頂樓的時候他還處於驚魂狀態之下,那麼現在則完全恢復正常,進入戰斗狀態之中了。剛才他一冒頭之間便已清楚地判斷出對方的位置和距離,此時他看清左邊十多步遠的地方有一個隱身之處,便不再含糊一個側翻滑身過去,而手中的毛瑟自動手槍也突突地噴出火舌。一梭子二十發子彈在他這翻滾之間成一個扇面射出,在前面的兩個特務頓時應聲倒地,而在另一各角落的圓圓也趁這個機會開槍擊中一個特務。對面稍微寧靜片刻,但馬上又槍聲大作。 三寶將空彈匣卸下,換上滿倉子彈。心中暗忖嘯飛怎麼還不下來?如此耗下去肯定不是辦法。想到這裡,他衝陸海萍和圓圓低喊一聲:“掩護我!” 兩人心領神會,在三寶起身之時雙槍齊發。藉著掩護,三寶騰身奔至剛才落腳的地方,抬頭向上呼喊著嘯飛。 喊聲剛落,嘯飛的回應聲便從上面傳來:“拽緊繩子,我這就下來。” 三寶心剛放下,卻覺嘯飛的聲音中帶著艱澀和痛苦,遲疑之間忽然覺得有液體不停地滴落到臉上。他用手一抹,熱熱地發粘,不用再看三寶已知道那是鮮血! “嘯飛,你受傷了?!”他急切地喊著,也忽然想到剛才在頂樓上嘯飛撲倒他的同時發出的那一聲低吼。 “沒事,別一驚一乍的!”嘯飛口中說得輕鬆,但落地的一瞬間卻撲通倒下,似乎力氣都已耗盡。 “你傷在哪裡了?”三寶顫抖地問。他不怕死不怕痛,可是嘯飛的傷卻讓他心如刀絞。圓圓和陸海萍在遠處也瞧出不對,一邊揮槍射擊一邊向這邊跑來。 “三寶,快去抵擋一下!我給嘯飛包紮。”陸海萍命令著,同時把槍交給三寶。她知道此時只有三寶能擔此重任,圓圓早已經攥著嘯飛的手哭成了淚人。 三寶含淚看了一眼嘯飛,抄起手槍轉身殺了回去。身形穿梭的同時雙槍左右開弓,四十發子彈噴著怒火射向敵人,頓時將敵人的火力壓制下去一些。在這邊,陸海萍看了一眼嘯飛白蠟蠟的臉就知道他受傷不輕,再一摸他的右腿更是倒吸一口涼氣——整個褲子都被鮮血浸透。 不容耽擱,陸海萍抽出匕首,刷地將嘯飛的褲腳割下一條,用力將他的大腿根綁住。然後急切地問:“能站起來嗎?”她倒不是讓嘯飛獨力站起來,而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被打中了骨頭。 嘯飛咬牙一笑:“沒問題的,腿沒斷,這個我知道。” 陸海萍這才鬆了一口氣,顧不得多說別的,轉身奔向三寶。 “你背著嘯飛先走,我掩護!”話音剛落,便不容分說地從三寶手中搶過手槍向敵人猛烈開火。 三寶跑過來剛要背起嘯飛,卻又被攔住:“先把探照燈打掉,要不然我們撤退也難!” 三寶點了一下頭,提槍上肩,瞄準,扣動扳機。 “啪啪啪!”三聲脆響之後剩餘的三盞探照燈應聲而滅。 隨著黑暗的突然降臨,槍聲也戛然而止。突如其來的變故使雙方誰也不敢輕易暴露。黑暗在此時反而帶給人巨大的安全。在這黑暗之中,四個身影結伴向遠處退去。 當九點的鐘聲敲響的時候,在和平醫院裡值班的林雅聽到了輕微但卻急促的敲門聲。 林雅起身開門,看到陸海萍四人的時候大感奇怪。 “你們怎麼來了?”林雅剛問了一句就發現了嘯飛臉色慘白異常,忙又問道:“嘯飛怎麼了?” “大腿被子彈擊中了。”陸海萍一邊急促地回答著一邊幫著把嘯飛架到診療床上。 林雅頓時一驚,但馬上鎮定下來,她從衣帽掛上摘下一件白大褂遞給三寶:“三寶,你換上這件衣服在門口盯著,有動靜立刻告訴我們。”說完,林雅顧不得多問,從醫療器械櫃裡拿出一把手術剪,飛快地將嘯飛的褲子剪開一個大口子,然後撇下剪子用力一撕,隨著布料的撕裂聲嘯飛的右大腿暴露了出來,而圓圓的哭泣聲也隨之響起。因為她看見嘯飛的右大腿上已經全被鮮血染紅,甚至難以分辨出傷口在哪裡。 “海萍,去把生理鹽水拿過來。”林雅吩咐完,打開血壓儀、戴上聽診器給嘯飛檢查。 “血壓怎麼樣?”陸海萍將生理鹽水瓶拿過來,問林雅。 “收縮壓九十,舒張壓五十。”林雅簡短地回答,搞過醫的陸海萍聽了放心許多,衝著一臉焦慮的圓圓道:“放心,雖然比正常的血壓低,但也不是很危險。要是出血嚴重的話,血壓應該更低的。” “可是……可是嘯飛流了很多的血。”圓圓眼淚汪汪地說。 “沒事的,傻丫頭。”嘯飛緊緊握了一下圓圓的手,安慰著她。 兩人說話的時候,林雅已打開了生理鹽水瓶,清洗著嘯飛大腿上的血污。隨著大腿上的血跡淡去,創口暴露了出來,就在膝蓋到大腿根的中間。雖然傷口還在微微滲著血,但林雅的表情卻不那麼緊張了。 她小心地將勒在嘯飛大腿根部的布條慢慢解開,隨著布條的鬆開,創口裡又湧出了鮮血。林雅緊緊地盯著傷口處的血流情況。 “沒事,血流雖然有些急,但卻是細細地湧出,傷的肯定不是大動脈。” 聽到這一句話,大家都長出了一口氣。 “不過,還是需要做一個小手術,得把子彈取出來,還要將破裂的小血管紮住。” “危險嗎?”圓圓急忙催問。 “不危險的,只不過……”說到這裡,林雅瞅了一眼嘯飛,“只不過可能會有一些疼。因為我們不能去手術室做手術,也就沒辦法採用全麻或者腰麻,只能採用局部麻醉。鎮痛效果會差很多的。” 一聽林雅這話,圓圓心疼得又流出了眼淚。嘯飛見狀,強忍疼痛拍著她的小手笑道:“不就是劃一刀把子彈取出來嗎?沒那麼疼,再說到時候你在我旁邊守著,我就不會疼的了。” 話音剛落,忽然刺耳的警笛聲從遠處傳來!陸海萍急忙奔到窗口向外張望,而三寶的聲音也隨著敲門聲突然響起:“開門,是我!” “遠處來了好幾輛警車,都是奔醫院的方向來的,難道是川口能活發現我們的踪跡了?”三寶氣喘吁籲地說。 陸海萍略一思量,突然間懊悔地哎呀一聲:“我知道了,川口能活一定猜到我們會來醫院,而他也一定能找到流淌在地上的血跡,按照血跡也就能找到這裡了!” 眾人心頭猛地被重重一擊,不約而同地環顧四周,可是這間辦公室裡根本沒有藏身所在。 “不用找了,即便有藏身的地方,川口能活這個老狐狸也一定能發現的。”三寶狠狠地罵道,“沒工夫琢磨了,我衝出去將他們引開!”說著,三寶拎起槍就要起身。 “我有一個辦法!”圓圓脫口而出。 “什麼辦法?”眾人都驚喜地看著圓圓。 “三寶,你能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給我和海萍姐易容?不需要像誰,只要改變容貌就可以。” “能啊,為什麼?” “沒時間告訴你為什麼,我自有主意就是了。”說完,圓圓衝到窗口觀察了幾眼窗外,“嘯飛,窗戶外面有十厘米左右的牆垛,你能不能堅持住?”她知道以嘯飛平時的武功,這點事情就是小菜一碟,可如今他是有傷在身。 “沒問題,可即便這樣藏身也難免被發現的。”嘯飛剛要再問,又被圓圓打斷了:“你怎麼也和三寶一樣婆婆媽媽的,就按我說的做。”接著轉頭命令著三寶:“還愣著幹什麼,你快點啊!” 陸海萍一直靜靜地聽著,她雖然也不知道圓圓的用意,但是她卻相信這個小姑娘一定想到了妙計,否則不會說得如此肯定和堅決。於是二話不說坐到三寶面前,讓三寶給她易容。 “海萍姐,這種快速易容會有些疼。”三寶一邊將隨身帶的藥膏往陸海萍臉上塗抹一邊提醒著,“這種藥膏能夠使臉部的肌肉鬆弛,皮膚的張力增大,再配合我手上的塑型就能改變原來的容貌。不過只能維持一刻鐘左右。”說著,三寶的手已經在陸海萍的臉上用力按摩起來。只見他飛快地揉捏著陸海萍的臉部肌肉,或提或拉,時而還用小手指用力刮帶,不到一分鐘陸海萍赫然變了一張臉!只不過在她額頭上也現出一層細汗,雙手也緊緊攥著遲遲不鬆開,想必這滋味定是說不出的痛苦。 “弄完了嗎?快點給我做。”圓圓焦急地催促著,她從另一側的窗戶看到幾輛警車已經停在了醫院門口。 三寶嗯了一聲,顧不得擦汗繼續給圓圓做起了易容。不多時,當圓圓也改頭換面以後,三寶問:“那下一步怎麼辦?” 圓圓大喘了幾口氣,似乎在緩解臉上的疼痛,稍頃才道:“你和嘯飛趕快藏到窗戶外面,一定要幫著嘯飛堅持住啊!” 此刻的圓圓讓人難以相信就是那個捧著西瓜嘻嘻笑的小女孩,但如此堅定的語氣和表情又讓人不得不信賴。在圓圓的命令下,三寶扶著嘯飛潛出窗戶,手抓住窗台下面的欄杆,腳踩著下方十厘米左右的牆垛隱藏起來。 只剩下三個女人的時候,圓圓一邊脫下緊身黑衣,一邊向林雅道:“林姐,你這裡有沒有平日里的衣服,趕快給我。要是沒有,咱倆換一下衣服,要不我這身打扮川口能活一定會懷疑的,你外面有白大褂他不會發現的。” 看著圓圓的“計謀”層不出窮,陸海萍忍不住開口詢問:“圓圓,你究竟是怎麼打算的?” 夏圓眨了一下那雙大眼睛,將陸海萍和林雅拉到身前小聲地嘀咕起來。突然,兩個人都吃驚地瞪大了眼睛看著圓圓,她倆都張口慾說什麼,但立刻被圓圓止住了:“這是最好的辦法,現在也來不及再想別的方法了。你沒看川口能活已經嗅到血腥味了嗎?” 圓圓說得沒錯,川口能活此刻就像條嗅覺靈敏的狗一樣在醫院大門前轉來轉去。 夜幕下,他的影子像幽靈一樣在地上怪異地移動著。時而駐足凝視,時而彎腰細看,時而又左顧右盼。突然,“幽靈”又像是被一陣狂風吹倒似的閃晃著奔到醫院門前,那雙碩大變形的手摩挲著地面上的某樣東西,幽靈的臉也在誇張地抽動著,看不出是哭還是在笑,而他那醜惡的嘴似乎見到了美食一樣貪婪地咧著,彷彿要把空氣也都吃進肚子裡。 “川口少佐,您在看什麼?用不用我幫著找?”一個特務小心翼翼地問。 川口能活白了特務一眼:“你長的什麼腦子?我看了半天了你還不知道我在查找什麼!我在看地上有沒有血跡!那個反日分子受了傷,同夥肯定會送他去醫院。這是離事發現場最近的醫院。”話音剛落,他立刻興奮起來,指著地面上一處血跡喊道:“就是這裡,立刻沿著血跡進去查!” 川口能活口中惡狠狠地命令著,腳下已經搶先一步邁向了醫院的大門。這裡燈光十足,將他的影子照得四散。 “幽靈”雖然不在了,但川口能活那邪惡的樣子卻讓人不寒而栗。 因為幽靈只是嚇人的怪物,而川口能活則是吃人的惡魔。 隨著川口能活一聲令下,身後的特務們蜂擁而入,搜尋起大廳地面上的血跡。醫院大廳鋪著黑色大理石,如果事先不知道有血蹟的話,地面上根本看不出有什麼異常。但數十雙眼睛全都盯著地面找血跡,很快便發現了線索。 “在這裡!”一個特務首先發現了地面上散落的幾滴血跡,血跡從門口一直延伸向樓梯。川口能活看到這些,步子反而邁得悠閒了。 “不出幾分鐘,手下便會找到血跡消失的地方,如果消失在某個屋子的門口,剩下的事情就是甕中捉鱉了。”川口能活一邊跟著上樓,一邊得意洋洋地想著。 他的腳剛邁上二樓的大廳,先行檢查的特務便跑過來匯報:“少佐,血跡消失在那間屋子門口!” 順著特務手指的方向,川口能活看到了那間辦公室的牌子,但卻一下子愣住了——林雅主治醫師辦公室。 “林雅?李森的妻子!”川口能活嘀咕著,腦子也飛快地轉著。李森和岩井英一的關係自不用說,而林雅也是他姐姐的好朋友,如果這夥亡命徒情急之下劫持了林雅,後果可是不好收拾。想到此處,他叫過一個特務:“去把值班護士叫來,讓她找個藉口把林醫生叫出來。” 過不多久,護士便趕過來了。按照川口能活的吩咐,護士敲起了林雅辦公室的門。 “誰啊?” “林醫生,是我,急診室剛送來一名患者。” “噢,好的,我這就去。”隨著林雅的回答,門也開了。林雅身子還沒全出來,川口能活一把拽住了她,同時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你收治受傷的患者了?”川口能活將林雅拉到一旁小聲問道,因為他看到林雅戴著手術手套,手套上還有血跡。 “是啊,怎麼了?”林雅莫名其妙地看著川口能活。 “我們在搜查一夥人,其中有一個受傷了,很可能來醫院求治。” 林雅聽了,鬆了一口氣說:“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出什麼事情了呢。我這裡是有個受傷的,不過肯定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為什麼?”川口能活疑惑地看著林雅。 “因為這個受傷的是個女的。”林雅笑著說,“而且也不是槍傷,是因為失戀而自殺割腕。” “哦?”川口能活將信將疑,“那我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我也得回去給她縫合創口啊。”林雅一口答應。正這時屋子里傳出一個女子的哭泣聲,緊接著是另一個女人的安慰聲音。 川口能活衝身旁的特務使了個眼色,為首的兩個特務持槍衝進了辦公室,室內頓時響起女人的驚呼,看情形是被闖進來的特務嚇到了。川口也緊隨而入,只見兩個女人正哆嗦著依偎在窗前的診療椅上,其中一個手腕上還在冒著鮮血。 川口能活打量了一下辦公室:這是個套間,現在所在的這個房間是辦公室兼治療室,而裡面的一個房間是休息室。佈置得都很簡單,看不出有什麼地方能夠藏人。但他還是示意手下去檢查房間,而自己則走到受傷的女子麵前。 這女孩子看起來二十不到的年齡,模樣俊俏,不過現在卻是痛得滿臉流淚,而眼神裡充滿了恐懼。旁邊的女人也低聲飲泣著,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妹妹你怎麼這麼傻,為了他幹嘛自殺啊!” 川口能活打量之後拉過女孩子的手腕細細端詳。只見這女子手腕上被深深地劃了一個大口子,斷裂的血管處鮮血不停地冒出。 “你別碰消毒區,我剛消過毒正要縫合呢。”川口能活的耳旁響起林雅的聲音。他回身看去,林雅正拿著器械盤看著他,似乎在問:“現在可以接著縫合了嗎?” 檢查完畢的特務此時也走到他身旁,對他搖了搖頭示意什麼也沒發現。川口能活見狀,衝林雅笑著點點頭:“嗯,你繼續包紮吧,耽誤你工作不好意思啊。”說完帶著手下轉身離去。 將川口能活這個凶神送走,林雅急忙關好門,但還沒等她奔到窗戶,圓圓早就搶先一步和陸海萍一起向窗外探出手,將嘯飛和三寶從窗戶外面拉了進來,而嘯飛也一眼就看到了圓圓流著血的手腕。 “圓圓!你這是?”嘯飛話一出口眼淚就禁不住流了出來。他立刻就明白了——圓圓是割破了自己的手腕,這樣才能解釋醫院門口血蹟的來歷,才能瞞過川口能活。 “傻瓜,我沒事的。一兩天這手腕就好了,林雅姐你快給嘯飛做手術吧。”這一刻,圓圓又恢復了以前的那個樣子,俏皮、可愛,似乎手腕上沒有一絲的疼痛。只要心愛的嘯飛哥能平安無事,她自己流再多的血、受再重的傷也心甘情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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