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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真假特派員

江湖特工 许伟才 36305 2018-03-22
夏圓猜得沒錯,那個在川口的喝令下製造混亂的男人正是陸海萍的上級。 不過她不知道那人叫什麼名字。岩井英一知道。也知道這個男人的身份。 不過,是另一個身份——李森,《東華日報》主編。 他也知道李森的妻子叫林雅,是這家醫院的醫生。 這兩個人給他留下了非常好的印象:丈夫風度翩翩,妻子溫柔美麗。 他不但對這兩個人印象好,還對這兩個人心存感激。 岩井夫人被送到醫院以後立刻就得到了最完善的救治,現在已經甦醒過來,正在輸液休息。搶救如此及時,固然是和自己的身份有關,但若不是林雅在現場進行了人工呼吸,在路上也應用了藥物,恐怕也不會恢復得這麼快。 到了第二天,岩井英一對這二人的好感更是增添了幾分。

因為昨晚林雅一直陪伴在岩井安惠身旁,這讓他放心了許多。在和李森進行了一番交流以後,他看到今天的《東華日報》的幾個版面都是大幅報導大日本皇軍入城慶典的輝煌場面,而昨晚的掃興場面則隻字未提。 這讓他十分滿意。 一周之後,當岩井安惠出院的時候,他特意將李森和林雅夫婦請到家中共進晚餐。 這不僅僅是出於感謝,而是他想讓妻子高興。因為這一周之間,岩井安惠和林雅已經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手下提供給他的檔案材料也讓他更對李森夫婦信任有加——這兩人沒有絲毫的政治背景和經歷,典型的“兩耳不聞窗外事”的知識分子。 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李森的報紙成為了宣傳大日本皇軍的最得力的輿論工具。 冬天的上海陰冷潮濕,但每天岩井英一看著《東華日報》時都會覺得溫暖舒適,就像正午的陽光照在他身上的感覺。在看報紙的時候,他的臉上也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因為報上的每一篇文章、每一個句子都說到了他的心裡,讓他覺得無比受用。

而這個冬天對川口能活來說則是特別陰冷。 只要一想起被那伙神秘人士大鬧宴會,在他眼皮子底下將寶物盜走,川口能活就更覺得陰冷的空氣都鑽到了骨頭縫裡,然後竄到心臟,弄得心口一陣陣刺痛。 他知道那伙人是誰——就是丁雪峰和他的幾個徒弟。 那天,當搜查完全部汽車卻一無所獲以後,他回到宴會大廳後找到線索的時候就知道了。 線索是八顆彈殼。 八顆狙擊步槍發射的子彈彈殼,和殺死方春秋、樓一鳴的現場找到的彈殼完全一致。 這些彈殼現在呆在川口能活辦公室的抽屜裡,每當他有了睏意的時候就拉開抽屜,然後就會精神起來。他暗自發誓,一定要將這幾個人的脖子一個一個地擰斷。 不過當1938年第一個月到來的時候,川口能活的注意力轉移了。

月初截獲並破譯的一份重要電報讓他喜出望外甚至興奮得難以自持。 這是一份關於中共延安特派員經滬前往新四軍某支隊的情報。密電中的時間、地點、接頭方式他已經看了不下百遍,而半個月來,他更是亢奮地佈置著行動計劃。此刻,夜晚的寒風迎面撲來,但他卻並不覺得陰冷。他瞇著眼睛,惡狠狠地盯著預定的目標,等待著獵物投進他的羅網。 雖是冬夜,還微開著窗戶,但夏圓並不覺得寒冷,甚至額頭上還滲著汗珠。 夏圓坐在桌子旁,面前是幾張白紙。桌子正中擺著五個杯子,分別裝著醋、檸檬汁、番茄汁、洋蔥汁和米湯,此外還有一個酒精燈。圓圓手上則拿著一隻毛筆。 圓圓不是在練字,也不是琢磨新的食品,而是在練習密寫。 嘯飛依舊在擦他的槍,但不時停下來看圓圓幾眼。不過他不僅僅是一心二用,他的嘴還在忙乎著。

他在對三寶說話,否則三寶會喋喋不休地向圓圓問個沒完。嘯飛可不想饒舌的三寶打擾了圓圓的練習。 “密寫是間諜最早的聯絡方法之一,就是利用某些有機化合物或無機化合物對紙張的潛隱性能,在紙上寫出眼睛看不見的文字,再通過一定的光、熱、蒸氣和化學的作用顯示出字跡來的一種秘密的通信方法。密寫的具體種類主要有:溶液密寫、複寫密寫、幹寫、壓痕密寫以及潛影密寫等。” 嘯飛詳細地介紹著,三寶卻一直盯著圓圓。看起來,他所關心的並不是密寫的介紹,而是密寫的方法。 “這就是溶液密寫吧?” 圓圓“嗯”了一聲,卻顧不得和三寶說話,她手上正忙著。剛才她用毛筆分別蘸著醋、檸檬汁、番茄汁和洋蔥汁在白紙上寫了字,嘯飛講解的時候她一直在輕輕吹著。此刻,紙已經晾乾,看上去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

“幫我把酒精燈點上。” 聞聽圓圓吩咐,三寶忙不迭地劃燃火柴點著酒精燈,瞪大了眼睛看圓圓下一步的操作。 圓圓將紙拉平,放到酒精燈的火焰上方四五厘米處左右移動。隨著紙張受熱,不多時一行行棕色的字跡便映了出來。 三寶興奮地看著,口中稱奇:“這是怎麼回事啊,比我的易容術還要奇妙啊。” 圓圓笑而不答,反而拿起毛筆,蘸著米湯在一張白紙上又寫起了字。嘯飛看著三寶抓耳撓腮的樣子,不忍看圓圓再逗他,笑道:“其實這個原理也很簡單,醋、檸檬汁、蕃茄汁、洋蔥這些物質會和紙發生化學反應,然後生成一種類似透明薄膜一樣的物質。它的著火點很低,在火上烤一烤,密寫後的地方就會顯出棕色字跡。” 三寶恍然大悟,但看著圓圓蘸著米湯寫完字的白紙又皺起眉頭。

“嘯飛,這個怎麼才能顯出字來?” 嘯飛剛要開口,卻看到圓圓嗔怪的目光,便立刻閉住了嘴。 “三寶,你學這個是不是有什麼用途呵?如實說來,我就告訴你這張紙怎麼看。”圓圓調皮地在三寶面前晃著紙。 三寶嘿嘿地笑了兩下,小聲告訴圓圓:“我學了你這法子,就方便給小五寫情書了,她一定會很開心的。” 圓圓笑道:“看你猴急的樣子,現在就告訴你啦。”說完,圓圓拿出一支棉籤,蘸了一些碘酒溶液,在紙上輕輕地塗過去。三寶眼睛一下子閃亮起來——白紙上立刻出現了藍色的字跡。 圓圓笑著解釋:“用米湯寫密信,然後用碘酒來顯示,這是比較常用的方法。米湯的主要成分是澱粉,用它在紙上書寫不會留痕跡,乾燥後仍是白紙一張。如果在這張紙上塗上碘酒,由於澱粉遇碘會顯示藍色,隨之就能顯示出像墨水一樣清晰的字跡來。”

三寶得到竅門,忙不迭地也找了張紙練習起來。嘯飛在旁笑道:“三寶,這些寫密信的方法是最簡單的,也是特工都知道的。所以真的傳送密信沒人用這些方法,一般都是用特製的藥水。這樣,敵人得到了密信,沒有顯影液也讀不出來的。” 三寶一邊忙著書寫一邊點頭:“這我知道,我只是好奇而已。那些深奧的東西我也沒興趣,留給你們琢磨好啦。” 看著三寶聚精會神的樣子,圓圓湊在他耳邊小聲道:“你是不是喜歡上小五了?” “為什麼這麼說?” “只有愛一個人,才會想盡辦法讓她開心啊。要不你費這麼大力氣擺弄這個乾什麼。”圓圓說完嘻笑著走開,三寶卻是愣住了。是啊,自己經歷過很多女人,每個女人他都能甜言蜜語地哄得對方開心,但從沒有為哪個女人做什麼事情,更不用說為了讓這個女人開心而做了。難道自己真的愛上小五了嗎?

三寶思索的時候夏圓已經在屋子裡溜達了幾圈,她不時地看著牆上的時鐘,心裡的不安也越來越強烈:“嘯飛,海萍姐這次去執行任務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不會的,她做事情一向穩妥,不會有什麼意外的。”嘯飛安慰著圓圓,但其實他心裡也一直牽掛著。 陸海萍這次的任務是和延安來的特派員接頭,由於都是單線聯繫,嘯飛三人也不便參加行動,能做的只有默默祝福陸海萍的這次行動一切順利了。 人靠衣服馬靠鞍,這話不假。 脫去了那身淡藍色的錦緞旗袍,換上了粗布衣服以後,陸海萍已變成了一個拎著籃子的村婦。此刻,她正坐在一個餛飩攤旁,慢條斯理地吃著餛飩。 餛飩攤不大,一張桌子,兩條長凳。本就在這僻靜的小巷中顯得孤單寂寥,再加上漆黑的夜色,更難以被人發現。但這並不是接頭的地點。

接頭的地點在百米開外。 雖然時間只剩下不到五分鐘,但陸海萍仍沒有起身的意思,她要再觀察一下周圍的情況。 這個地點她之前連續幾天觀察過,此刻的情形和前幾天同一時間一樣:街頭行人寥寥,都在低頭趕路,並沒有駐足停留、左顧右盼的可疑之人。但陸海萍卻隱隱覺得有些異樣。她說不清是哪裡不對,但是就像是第六感覺一樣,她就是覺得吸入的空氣中夾雜著血腥味道。 吃完了最後一個餛飩,陸海萍緩緩地站起身來,沿著左手邊的人行道慢慢向前走去。與其說向前,倒不如說是向上走去,因為這是一段上坡路,接頭的地點就是右前方百米處的那個水果攤。 陸海萍一邊走一邊仔細地打量,水果攤的攤主正啞著嗓子吆喝著,和這兩天她觀察到的樣子如出一轍,臉上也沒有異樣的表情。看著這些,陸海萍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呼吸也均勻了一些。剛才的那段上坡路讓她出了些許的汗,好在現在是站在平坦的坡頂,晚風毫無阻擋地吹到身上,讓她涼爽許多。

陸海萍一邊緩緩向水果攤走去,一邊謹慎地看著對面。對面的那條路也是上坡,她站在坡頂能將路上的人看得很清楚。對面的路上此刻一個人也沒有,在路燈的映照下詭異地延伸向黑暗,陸海萍不由得轉過頭,向水果攤瞥去,但當她看到水果攤後面的一個小旅社的時候,她的心忽然問一陣顫抖! 如果不是這兩天一直暗中觀察周圍的情況,陸海萍不會心中顫抖。 因為這幾天觀察下來,陸海萍知道這個小旅館生意慘淡,除了三四間客房亮著燈以外,其他的房間都窗戶緊閉、漆黑一片。而在此刻,雖然也只是三間客房亮著燈,但那些沒有亮燈的房間,窗戶卻微微地打開著! 沒有人自然不會開窗戶,有人卻都關著燈就意味著不想讓別人知道。 心頭雖然顫栗,但陸海萍腳步卻未混亂,仍像剛才一樣踱到水果攤前,假意掃了幾眼後才轉過身。轉身之際,她向右瞥去,心頭又是一驚。 在她的視線裡出現了一個身著風衣的男人,正緩緩地在向坡頂走來。那人遠遠地在數十米開外,黑暗之中看不出模樣。陸海萍心中暗想,在這個時間段都是著急回家的人,誰也不會邁著這樣的步子。而這個地點也不是漫步的好去處,十有八九那就是特派員! 不能再猶豫了,雖然不敢肯定敵人設置了埋伏,但在目前的這種情況下接頭絕對不能稱得上穩妥。想到此處,陸海萍加快腳步閃身進入一個小巷。見周圍無人,陸海萍急忙跑到另一個街面,拐到一個僻靜牆角後,她掏出手槍衝著天空叩動了扳機。 清脆的槍聲迴盪在夜空,彷彿將黑夜撕破,也彷彿將時間擊碎了。槍聲過後,剎那間一片寂靜,但馬上便炸開了鍋。陸海萍立刻聽到那條街上傳出許許多多的聲響,掀翻桌子的聲音、砸破窗戶的聲音……緊接著,一片嘶喊的聲音傳來:“抓住她!” 陸海萍心中一凜,暗料自己猜得不錯,那條街上果然埋伏著敵人,而剛才遠處走過來的那個穿風衣的男人想必也就是特派員。 念頭剛在腦中閃過,忽聽得槍聲大作,而且不是一兩把手槍,而是十數把手槍在開火,陸海萍的心頓時揪在了一起,不由得掏出手槍又是鳴放幾槍,希望這幾聲槍響能將敵人的注意力吸引一些。開槍過後陸海萍飛快地奔向另一個街口閃身隱藏起來,側耳傾聽對面的動靜。 槍聲很快就停了,接著一個人的大罵聲傳來:“這人不是共黨,快去追!” 陸海萍心中一寬。聽這話的語氣,敵人是抓到了一個,但顯然不是特派員。她又仔細地聽了半天,再沒有槍聲傳來,不久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這之後黑夜又恢復了平靜。 李森一直盯著窗外的夜空。披著的衣服早已經滑落,他渾然不覺。 他在等陸海萍打來的電話。 他焦急地又看了一眼手錶,心中的不安更加強烈。接頭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一個小時,按理來說,陸海萍早應該打電話向他通報情況了。難道出了什麼意外? 一想到這個,李森就焦躁不安,眼睛下意識地又瞥了一眼電話機。突然之間,像是有預感一樣,一瞥之間電話鈴聲驟然響起。李森忙奔過去抄起電話,隨著電話鈴聲響起,門口也多了一個人。 那是林雅,在隔壁自己的臥室聽到了電話鈴聲後也忙跑了過來,倚著門看著李森。幾句話以後,林雅的心沉了下去。雖然沒聽到陸海萍說些什麼,但她看到李森的表情越發凝重,放下電話的時候已是愁容滿面。 “出意外了?” 李森默默地點了下頭,望著窗外漆黑的夜色,道:“敵人在接頭地點預先設了埋伏,海萍發現得早,沒有接頭。” “那特派員呢?” “海萍開槍警報了,但特派員的具體情況還不清楚。初步判斷是逃脫了敵人的追捕。” 李森說完,拿起外衣一邊穿著一邊向門口走去:“我得連夜安排,要在最快時間內打探出特派員的情報出來。”他嘆口氣又道,“目前日軍在進攻南京,看起來南京也難逃陷落的結局。延安方面針對即將發生的局勢也作了相應的部署,這名特派員就是延安方面委派到江南新四軍支隊主持工作的,絕不能有任何閃失啊。你早點睡吧,不用等我了。”說完,披著風衣出門而去。 林雅默默地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一片不安。 第二天艷陽高照,但在紫羅蘭咖啡裡,陸海萍和李森的臉上卻是愁云密布。 “特派員目前的沒有明確的下落,有兩個可能。”李森瞧了一眼咖啡廳裡周圍的人,壓低聲音道,“一種可能是被敵人抓獲了,再一個就是逃脫了敵人的追捕。” “昨天我在現場聽到敵人喊叫聲,應該是沒有抓到特派員。” 李森搖頭:“但據我們的內線傳出的情報,昨天敵人抓住了一個人,然後就進行了嚴刑拷打。如果不是特派員,那會是誰呢?” 陸海萍被這消息弄得有些頭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如果說特派員被抓到了,那麼敵人昨晚那麼個做法又是為了什麼?” 李森沉思片刻也沒琢磨出敵人的意圖,搖了搖頭又道:“現在最大的可能性就是敵人在設置迷魂陣。所以我們也要做兩手準備。一方面摸清被敵人抓獲的那個人的身份,另一方如果特派員昨晚逃脫了,那麼我們就要做好下一步的接頭準備。第一個事情我來準備,你們行動組的任務就是下一步的接頭。” 陸海萍聽後為之一振:“如果特派員沒有被敵人抓獲,那麼下一步如何接頭?” “我們在盛華大劇院有一個'死信箱',萬不得已的時候才會啟用,這個地點特派員知道。按照原定計劃,如果接頭失敗,那麼特派員會在死信箱處留下暗號,然後我們再進行聯絡和接頭。你們的任務就是去死信箱處取出特派員留下的情報。” 陸海萍聽罷,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剛要離去卻被李森叫住:“海萍,這次任務十分危險,你一定要多加小心。要知道,如果特派員真的被敵人抓獲,如果有變故的話,敵人也會知道這個死信箱的!”說話之時,李森一直深情地瞅著陸海萍,眼中竟有些濕潤。 陸海萍淡然一笑,裝作輕鬆的樣子:“沒事的,你放心好了。昨天的場面我都經歷過來了,這次會倍加小心的。” 說完,陸海萍急忙轉身離去,不敢再看李森一眼,生怕眼淚也會溢出來。 “這是盛華大劇院的平面示意圖,我們的死信箱在這個位置。”陸海萍指著圖上的一點說道。 圓圓、三寶和嘯飛圍在一旁仔細地看著平面圖。良久,三寶搖頭道:“陸姐,你們這個死信箱很久沒使用了吧?” “你怎麼知道?”陸海萍問道,言下之意是承認了三寶所說的話。 “這個盛華大劇院已經重新裝修過好幾個月了,你的這個平面圖已經是舊的了。現在的大劇院完全是另外一個樣子。你們的這個死信箱的位置雖然還在,但是周圍的結構都已經改變了。裝修以前,這個死信箱的位置是很隱蔽的,但是現在這個位置是十分醒目的。而且周圍人來人往,也不利於掩護。要是敵人預先設伏,我們的行動會完全暴露在敵人的視線之內。” “你怎麼這麼清楚?”陸海萍雖是相信,但仍想再確認一下。 “上個月我剛剛和我家小五去那裡看過戲,對那裡再熟悉不過了。”說完,三寶在一張紙上將他所看到的劇院內部結構畫了出來。 看著三寶所畫的平面圖,眾人都閉上了嘴。這個變故確是意料之外,饒是陸海萍一向機敏聰明,一時也沒了主意。沉吟片刻,陸海萍道:“但這是和特派員取得聯繫的唯一方式,不管怎樣危險,我們也要冒險一試。” 話雖說出,但陸海萍卻緊鎖眉頭,她看著新的平面圖一籌莫展。單單他們四個人,無論怎樣隱藏都無法做到萬無一失。 寂靜一陣之後,嘯飛道:“不管怎樣還是先吃了飯再動身。我去對面的餐館訂些飯菜,吃完飯我們出發。” 嘯飛四人是這家餐館的老主顧了,不多時餐館的伙計便將飯菜送來,其中還捎帶著一個西瓜,那自然是給圓圓準備的。不過吃飯之時嘯飛特意打開一瓶葡萄酒,圓圓喝著葡萄酒吃著西瓜倒也津津有味。陸海萍卻心中疑惑,一邊喝著葡萄酒一邊看著嘯飛泰然自若的表情。 “你似乎心中有數呢?”陸海萍問道。 嘯飛微微一笑,沒有搭腔,卻按住了三寶正舉杯的手,順勢衝三寶眨了一下眼睛。三寶雖不明白嘯飛的意圖,但也放下了酒杯。 這一切都被陸海萍瞧在眼裡,張口慾問,忽然覺得頭一陣陣眩暈。嘯飛見狀,抱歉道:“海萍、圓圓,這次行動由我和三寶去就好,你們倆就在家裡好好休息吧。” 陸海萍和圓圓均是一愣,但隨即大腦都是一陣眩暈。 “你在酒裡放了什麼?”陸海萍強睜眼睛問道。 “沒什麼,只是一點安眠藥。不這樣做也勸不動你們兩個,你們就好生休息吧。”說完,嘯飛沖三寶使個眼色。這次三寶心領神會,架著陸海萍向臥室走去。嘯飛則抱起圓圓,一邊輕輕擦著她嘴邊的西瓜汁一邊笑道:“好好睡一個小時,醒了我們就回來了。” 圓圓聽著,卻急得禁不住流出眼淚來:“可是……可是你們太危險了。” 嘯飛微笑不語,將圓圓抱到床上蓋好被子,然後走到陸海萍床前低聲道:“海萍,要是順利的話,我們一個小時就能回來。”然後沉吟一下,強笑道,“要是我們回不來,你一定替我照顧好圓圓!” 陸海萍迷糊地聽著,心中陣陣酸痛卻說不出話來,只是見嘯飛和三寶的身影慢慢變得模糊,也不知是藥物的作用還是淚水模糊了雙眼。 嘯飛和三寶沒有立刻出發,而是過了半個小時才出門發動了汽車。 嘯飛鎮定地開著車,身旁坐著的三寶卻已經是面目皆非。除了聲音還是以往那樣帶著調侃的味道,整個一張臉都已換成了另外一副模樣。 “要是有情況,你別管我。”當車子即將在盛華大劇院門前停下的時候,三寶對嘯飛簡短地說了這句話。 嘯飛白了三寶一眼:“我們一起出來就是'同生共',少說這些廢話。”說著,將車停靠在路邊,大搖大擺地下了車。三寶不再多說話,用手揉揉有些麻癢的臉,也跟著下了車。 新裝修的盛華大劇院華麗氣派,但兩人無心觀賞,步入大劇院以後兩人分頭從兩個側門進入劇院大廳,遙遙瞥了一眼之後便各自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死信箱原本是在第十排最左邊的一個座椅底下,沒有裝修之前,這是一個隱蔽的角落。但是現在,在這個座位旁卻又擴展出一個空間,又加了幾排座椅。中間成了一個過道,來來往往的人都會從這裡經過。今天的觀眾不是很多,零零散散地坐著,三寶也隨意地坐在離死信箱兩排的一個座位上,偷偷四處打量著。而嘯飛則在三寶右側方,遠距離地註視著三寶周圍的情況。 十分鐘之後,三寶站起身,換了一個位置,離死信箱又近了許多。嘯飛則是沒有移動,更加密切地觀察著三寶周圍的動靜。視線之內沒有異常,周圍的人都安靜地看著演出,並沒有人隨著三寶移動位置,而且這些人在嘯飛看起來也都沒有異常的神色。 嘯飛微微放下心來,不多時,見三寶將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指向自己的眼睛,然後又將手掌呈罩狀扣在胸前,最後又做了一個手掌朝下平舉於胸前的動作。這幾個暗號發得迅速,在旁人看來只是無意間的動作,但嘯飛看了卻心中更寬。三寶的這幾個動作的意思是:他看得清楚,周圍除了婦女就是小孩,沒有行為異常的人。嘯飛見狀,將五指指尖朝上合攏,向三寶發送暗號。這是他這裡也無異常,準備向三寶所在的地方移動會合的意思。 三寶看在眼裡,微微一笑,見嘯飛起身,自己也裝作隨意地站起來,向死信箱的位置走去。短短幾步,他眼睛卻瞪得碩大,緊密地註視著前方,余光也將側方的情況仔細地辨別著。至於身後他倒並不擔心,按照預先的計劃,他身後的情況有嘯飛來照應。幾步之後,三寶已坐到了死信箱所在的座位上,伸了個懶腰之後右手自然地搭在了座椅底下。 座椅下是一塊活動的小擋板,三寶手上用勁推開,食指和中指飛快地伸了進去。手指剛伸進去,三寶心中驚喜,因為一勾一搭之間便夾住了一張紙條。 果真是有情報! 心中雖喜,但臉上仍是若無其事的樣子,三寶飛快地將紙條抽出,塞進襯衫之中,這時才覺得襯衫已經被汗水浸濕了。三寶將手在褲子上擦了一下,手心汗水擦乾後再伸入褲兜之中,握住手槍緩緩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不過這緊張的感覺一閃而過,三寶看到嘯飛熟悉的身影時便知道一切順利,沒有異常。 這也不能算是大功告成,三寶和嘯飛雖是心中暗喜,但仍裝作互不認識一樣一前一後步出劇院。 當夜風吹到三寶身上的時候,他長長地出了一口氣,但卻沒有上車,而是邁著方步向前面的一個商場走去。嘯飛則自己鑽進車裡,發動了汽車緩緩地跟在三寶身後。看到三寶進了商場,嘯飛將車停穩,靜待了片刻見無人跟進去便又發動汽車,向商場的另一個門開去。 夜色中,嘯飛的車再次穩穩地停靠在樹蔭之中。過了十多分鐘,只見商場裡邁步踱出一人,正是三寶。不過衣服已換,剛才易容的那副面孔也已恢復成本來面目,帶著固有的那個調侃的微笑向嘯飛走來。 當三寶一屁股坐進車裡的時候,嘯飛的心才徹底踏實:“得趕快回去,圓圓現在可能餓得都要啃西瓜了。”嘯飛歡快地想著,猛踩油門,車子飛快地躥了出去。 圓圓沒有啃西瓜,雖然餓得胃疼。因為有個地方的疼痛比胃痛還要劇烈。 那地方是心臟,自從她悠悠醒來的一刻起,心口就一陣陣地酸痛。圓圓覺得一點力氣也沒有,只是呆呆地看著窗戶。外面漆黑一片,她卻總感覺窗戶對面有嘯飛的笑臉。 陸海萍醒得比圓圓早幾分鐘,醒來之後幾乎就要立刻衝出門去,但思忖片刻還是生生止住腳步。嘯飛和三寶的計劃是如何佈置的她全然不知,這樣匆忙趕過去弄不好反而會壞了事。 兩人各懷心事,焦急地在房間裡等待嘯飛和三寶的消息。眼看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圓圓心情也越來越沉重,眼淚已經開始在眼眶中打轉。突然,熟悉的汽車聲遠遠地傳來,圓圓騰地從床上跳到地下,顧不得穿鞋,光著腳丫向門口跑去。當看到由門外進來的果真是嘯飛時,圓圓頓時哭著撲了上去。 嘯飛一邊擦著圓圓臉上的淚水一邊拍著圓圓的臉蛋笑道:“怎麼像個孩子。” 圓圓顧不得三寶還在一旁,把頭埋進嘯飛的胸膛,氣鼓鼓地說:“以後你再不管我就出去,我和你沒完。”說著眉頭緊蹙。嘯飛一驚,以為圓圓出了什麼事情,剛要開口詢問,圓圓已經破涕為笑,道:“我肚子都餓疼了,我要你餵我吃西瓜!” 兩人說笑之時,陸海萍和三寶一直含笑看著,雖只是分開一個小時,但卻如同久別重逢一般。見嘯飛攬著圓圓向臥室走去,三寶也想起重要之事,忙將情報掏出遞給陸海萍。這情報一直在他兜里揣著,他知道這是陸海萍組織上的重要情報,所以雖然心急,但也一直未看。 陸海萍急忙接過情報,掃了一眼臉上便顯出喜憂參半的神情,略一沉思後快步向閣樓走去。閣樓上有隱藏的電台和一部始終沒有使用過的電話,陸海萍上了閣樓,並沒有去動電台,而是掀開暗盒,將那部電話機取了出來。這個情報極其重要,需要在第一時間內向上級匯報,於是這部負責傳遞A級情報的電話機在此時派上了用場。 半小時以後,陸海萍面色凝重地走下閣樓。但當走進臥室的時候,臉上換上了一副笑容。 “怎麼還不睡覺?你們都累了一晚上了,好好休息吧。”陸海萍看到嘯飛他們三人還在等她,便催促他們去睡覺。 “是不是有新情況了?”嘯飛看了一眼陸海萍,雖然她微笑著,但嘯飛還是覺察到了她臉上一絲不自然的神情。 陸海萍猶豫了一下,她本來想讓嘯飛他們安穩地睡上一晚,明天再和三個人說的。但既然嘯飛看出來了,她也就不再隱瞞。事實上,讓她將這個新情況憋在心裡一晚上也著實難受。 “確實有新情況。”陸海萍說著,在床邊坐下。看樣子,這不是一兩句話就能說完的。三寶正在保養著剛剛易容後的臉,而圓圓則正吃著最後幾口西瓜,兩人見陸海萍沉吟的樣子,也忙停下手中的事情,靜靜地聽她說。至於嘯飛,早已一動不動地看著陸海萍了。 “據最新的情報,在昨晚街頭的槍戰以後,敵人抓獲了一個人。據我們的內線了解到的情況,這個人受了傷,現在在醫院裡,而日本特高科也是十分重視,目前大約有五六個特務對這人進行重點看護。今天白天,川口能活就去了三次。上級認為,這個人很可能就是特派員。”聽到這裡,嘯飛問道:“如果這個人是特派員的話,那今天在死信箱裡得到的情報怎麼解釋?難道有兩個特派員不成?” 陸海萍苦笑一下:“這也正是令我們疑惑的地方。今天你和三寶從死信箱處得到的情報是特派員發出的,說他已經逃脫敵人的追捕,並和我們聯繫再次接頭的地點和方式。如果這個是準確的話,那麼被敵人抓獲,又嚴密看護的人會是誰呢?” 眾人一時均陷入沉默,三寶揉了揉臉道:“那麼還有一個可能,就是其中一個特派員是假的,是故意引我們上鉤的。” 三寶說完,誰也沒有搭腔。大家心裡都明白,這是唯一可解釋的理由,但眾人的疑慮並不在此。 圓圓漫無目的地用勺子刮了半天西瓜,開口說出了大家心中的疑慮:“問題是哪個特派員是真的?我們是和逃脫的特派員接頭還是去營救醫院裡的特派員?這兩個人肯定有一個是假的,我們分辨不了的話,無論和哪一個接觸都會暴露形蹟的。” “那麼你們的上級對這件事情是怎麼分析和安排的?”嘯飛問陸海萍。 “和我們剛才說的差不多,也處在矛盾當中。不過上級對下一步的行動有了部署。上級準備啟用一個新的特工組來和那個'逃脫敵人追捕'的特派員接頭。這樣即便出了問題也不會被敵人順藤摸瓜。至於那個在醫院裡的'特派員',上級的指示是全力營救出來。而這個任務——”說到這裡,陸海萍掃了一眼三人。 圓圓眼睛一亮,面露笑容:“這個任務交給我們完成是不是?” 陸海萍默默點了下頭,看到三個人的表情均是十分興奮,陸海萍心中也一陣激動。剛才她還想這樣危險的任務或許會讓這三個人心有餘悸,但此刻她不禁微微汗顏,覺得自己將這三人想得有些低了。已經共同戰鬥過將近一年,這三個人是多麼勇敢自己應該心中明了的,怎麼會有這樣的念頭呢?閃念之間,她忽然想到,如果是李森去執行這樣的任務,她心中也是一樣的擔心,甚至有些不情願的感覺。此時這種感覺換到嘯飛三人身上,她也忽然明白,其實自己在心裡已經將他們看作自己最親的人,這個時候難免會有自私的心理。 三寶見陸海萍若有所思的樣子,自然想不到她心中所想之事,還以為她在為這次行動的安排擔心,便道:“明天我就去一趟醫院,將情況摸清。” 陸海萍回過神來,道:“這倒不用,上級已經派人將醫院的具體情況摸清了,包括醫院的內部構造、病房周圍情況以及特務的佈置情況。” 正說之時,窗外忽然傳來報童的叫賣聲。陸海萍急忙打開窗戶,衝著報童笑道:“今早你怎麼忘了送報紙?我以為今天的報紙看不成了呢。”報童嘿嘿一笑,將報紙順窗戶遞了進來。陸海萍接過報紙,並沒有立刻關上窗戶,而是四處打量一番,見並沒有人注意報童晚上送報紙的奇怪現像這才將窗戶關嚴。 陸海萍打開報紙,抽出裡面夾著的醫院示意圖,然後招呼眾人過來。她將幾處標記指點給三人看後又拿著鉛筆在病房的標記周圍畫著。 “這是那幾個特務的位置。” 嘯飛看了半晌默默開口:“川口能活不是吃乾飯的,將這幾個特務的位置安排得恰到好處,不但扼住了各個要道,而且相互之間還很容易呼應。看來如果我們想從病房下手那是行不通的了。” “是的,所以我們這次行動不但要巧妙設計,還要別出心裁才可以。”說到這裡,陸海萍瞅了一眼三寶,笑道:“三寶,這兩天你得好好保養你的臉,後天的行動要仰仗你的易容術呢。” 第二天,眾人並沒有在家待著,而是一起去了醫院,不過進入醫院以後卻是分開各自偵查,直到中午四人才在醫院外面聚合,相顧一笑後均知道各自的偵察都順利得很。當晚,四人在睡前都將武器裝備檢查完畢,只等明早開始行動。只是三寶睡得較晚,嘯飛鼾聲大作的時候他還在保養著臉,就如同新娘出嫁前一晚的打扮那樣精心。 第二天上午八點,嘯飛四人的車已經停靠在了和平醫院的門前。 和平醫院原本不是這個名字,“和平”二字是日軍佔領上海以後才改的。刺刀和槍口的統治之下,改稱和平醫院不但讓人覺得不倫不類,而且有些啼笑皆非了。不過日本人卻很欣賞。這也難怪,因為這和平醫院樓高八層,高高矗立;樓內裝潢精美,設施齊全;除了這些,醫療技術更是堪稱一流。這種種的出眾之處使得和平醫院自然成為日本人眼中的肥肉,因而將這所醫院據為己有。 嘯飛將車停穩,眾人並沒有立刻下車。直到看見一名女醫生出現在醫院大門前,陸海萍才獨自先下了車。 嘯飛遠遠看去,那女醫生二十七八歲左右,長得文文靜靜,雖是身著白大褂但也掩不住曲線玲瓏的身材。嘯飛不認得這女人,但看三寶的眼神卻像是似乎認識的樣子,而再將目光投向圓圓,卻見她瞅著那女人露出笑容。 “這女醫生你認識?”嘯飛低聲問圓圓。 “嗯,她就是上次在岩井英一的宴會上和海萍姐一起配合的那人。” 圓圓正和嘯飛解釋著,遠處陸海萍已經給三人打了暗號。三人趕忙下車,跟隨著女醫生和陸海萍步入和平醫院大樓之內。 和平醫院的八樓是特殊病區。所謂特殊,並不是指患者的病情有多麼嚴重,而是指患者的身份與眾不同。 住在特殊病區805病房的這個患者就是如此。 特殊病區的醫生和護士只知道他叫王剛,右腿中了槍,不過只是皮肉之傷,並沒有傷及腿骨。除此以外,這個王剛的情況一概不知,甚至他的聲音也沒有聽到過。因為每次醫生護士去給他換藥、檢查的時候,在王剛身旁都有兩個人嚴密地看管著,醫生護士多說一句話便會受到嚴厲地訓斥。而眼尖的護士也留意到不單單是病房裡面有人看管,在病房外面也有好幾個人一刻不停地監視著這個病房。於是醫生和護士都對這間病房敬而遠之,除了例行的換藥以外基本都不到這邊來。這樣一來,805病房周圍更是顯得冷清寂寥,幾個看守初始還覺得清靜自在,但不久就覺得無聊透頂,甚至希望看到護士小姐從面前經過了。 這個上午也是如此,幾名看守打著哈欠無聊地待著。可忽然間,在最外側的一個看守精神起來。 他聽到了輕盈的腳步聲。 腳步聲倒不會讓他一下子精神起來,讓他精神起來的是隨著腳步聲傳來了女人身上特有的淡淡香氣。因為昨晚的睡眠不足,這看守正低著頭打著瞌睡,可聞到這香氣不免睜開了眼睛。頭尚未抬起,眼前已出現了女人的纖纖玉足,再往上看是苗條光潔的小腿,這下讓看守一下子睜大了眼睛。不過眼神再移上去的時候,他心中微微失望,女人光潔的小腿只露到膝蓋處,剩下的部分都被一襲白大褂遮蓋起來。 “你們去哪裡?”看守站起身來盤問,因為他看到走過來的兩個女人。一個三十歲左右,一身醫生裝束;另一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小護士,正推著一個輪椅。兩人雖然年齡不同,但都身材苗條,模樣俊俏。看守將她們擋在身前盤問更多的意圖是想多瞅幾眼這兩個貌美女子。 “哦,我們是X光室的,805號病房的患者今天有個片子要拍。”女醫生微笑著說道,順手將病歷遞給了看守。 看守接過來掃了一眼,病歷裡的醫囑明確寫著今天需要拍片檢查。他又掃了兩眼,見這兩人神態自然,並無可疑之處才“哦”了一聲,指著805病室的牌子示意她們過去,不過眼神卻一直跟著兩人,直到兩人進入了病房才眨了一下眼睛。 這看守正回味之時,病房門已又打開,年輕護士推著王剛走了出來,而那名女醫生拿著病歷跟在後面。一同出來的還有在病房裡的兩名看守,一左一右將兩名女子和王剛夾在中間一起向外走去。這兩人看來是頭目,經過走廊的時候,衝著另外兩名特務示意一下,於是又跟上了兩個人一起隨行。 化裝成醫生和護士的兩名女子正是陸海萍和夏圓,此刻見四名特務緊緊跟隨倒也並不慌亂,因為這一切都在預料之中。幾分鐘之後,七人便來到了一樓的X光室,夏圓將王剛推至一扇門前,陸海萍拿著病歷先進了屋,不大一會兒便在裡面招呼患者進來。 夏圓推著王剛向室內走去,最初的兩個特務相顧一眼後也寸步不離地跟了進來,而另兩名特務則守在門外。 室內除了這幾個人外還有一名男醫生,正是嘯飛所扮,此刻正裝模作樣地調試著X光機。他接過陸海萍遞過來的病歷,從胸前的兜里掏出筆,道:“病人送來了,你在上面簽個字吧。” 陸海萍站在特務身前,用身體掩住特務的視線,飛快地在病歷紙上寫了幾個字然後遞給嘯飛。特務只當作這是X光檢查的例行程序,並沒在意。嘯飛飛快地掃了一眼,只見那張紙上寫著:“外面還有特務,不好下手,2。” 嘯飛明白,這是陸海萍告訴他執行第二套方案。事先他們預備了兩套方案,如果跟隨的特務少,那麼就在X光室直接動手除掉特務。但是現在外面還有兩個特務,如果一旦有絲毫紕漏,那麼就會驚動敵人,只能選擇第二套方案了。 嘯飛沖陸海萍微微點了一下頭表示明白,然後裝作不耐煩的樣子指著面前的X光機對這幾人嘟囔道:“我還頭一次看到有人願意接觸X射線呢。我可告訴你們,這射線可是對人有害,你們離這機器遠點。” 兩個特務不由得瞅了一眼機器,趕忙向後退,可這屋子本來就小,再加上一下子進來五個人,更沒多餘的空間,挪了幾步仍是離機器很近。陸海萍和夏圓對視一眼,笑道:“我們可不在這裡受害。”說罷,便從兩個特務中間躋身穿過。這一擁一擠之間,兩個特務忽聞得女子體香撲鼻,而肘彎處也被這兩女子的胸部無意間相觸。這時,陸海萍沖她對面的特務抿嘴一笑,道:“你們倆也真有趣,還喜歡守著這機器呵,我倆聽說你們武功好利害,還想听你們講呢。” 兩個特務本來聽了男醫生的話就心有餘悸,再聽到陸海萍的話更樂不得就此下台階出去。兩人瞅了瞅室內,見窗戶外面都用鐵柵欄封閉著,想必也不會出什麼意外,便嘿嘿一笑跟著陸海萍和夏圓出了房間。 待這四人一出門,男醫生立刻將門關嚴,然後轉身趴在王剛耳旁耳語道:“不要出聲,我們是來營救你的!” 這男醫生自然是嘯飛所扮。此刻,說話的語氣雖是關切的口吻,但手卻搭在王剛的脖頸處。看似不經意的一搭,但嘯飛卻在手上暗自著力,隱含不發。 因為誰也不知道這個王剛究竟是真的特派員還是特務偽裝。此刻嘯飛的身份已經暴露,如果這個王剛是特務的話,極有可能會凶相畢露,因而嘯飛時刻提防。如果這個王剛稍有異樣,嘯飛搭在王剛脖子上的手便會立刻用力,不等特務有所行動便會置他於死地。 短短幾秒鐘之間,嘯飛緊緊盯著王剛的臉,卻並未發現異樣。倒是王剛開口道:“這樣太危險了,你看這窗戶外面是鐵柵欄,我們無法從那裡出去。而屋子外面又有敵人把守,如果硬闖,勢必會驚動其他敵人。這樣太冒險了,你們都會暴露的,不行!” 嘯飛淡淡一笑,將右手稍稍離開王剛的脖子,但仍在他身後半米左右,左手則推動王剛坐著的輪椅向X光操作室走去。 操作室和外屋並沒有門來相隔,只是一個白簾,掀開之後王剛突然發現裡面竟然還有一個男子正蹲著似乎在洗臉。王剛張口慾問,嘯飛已開口低聲道:“放心,這是我們的同志。”說著也不和王剛多做解釋,徑自解著王剛身上病號服的鈕扣。 “你們是要讓這位同志替換我?這怎麼行?”王剛見狀,已猜出幾分,連連搖頭反對。 嘯飛顧不得和他多做解釋,只是簡短說道:“放心吧,他自有辦法脫身!” 說完這句,嘯飛放大嗓音衝著門口說道:“你這姿勢不對,再往裡一點,要不然X光照不到你的腿!” 王剛自然知道這是故意對外面的特務說的。他見嘯飛如此堅決,也就不再多問,忙把病號服脫了下來。這時他見操作室裡的那人仍在蹲著,不由得奇怪,仔細再看,原來那人正用洗臉盆裡的水慢慢地揉著面部。 王剛不禁迷惑,不知道這人在這緊要關頭為什麼還不緊不慢地洗臉。那個醫生似乎也不著急,只是大聲地說著讓病人如何擺正姿勢的術語,渾然不看這邊的情況。只是大聲撥弄著器械的時候低聲衝那蹲著的男子道:“三寶,動作迅速一些。” 王剛這才知道這男人叫“三寶”,但對於三寶的做法仍是不解。而嘯飛低語剛完,三寶已經抬起了頭,王剛看到他的臉時頓時吃了一驚。 只見三寶臉上盡是焦黃之色,還散發著熱氣。王剛再將目光投向那個洗臉盆,才看到那洗臉盆裡也是焦黃色的水,而且那水盆裡的水看起來也滾燙得很,熱氣之中還散發著濃濃的中藥味道。 那男子抬起頭只看了王剛一眼便站起身來到水龍頭前,擰開水龍頭用涼水用力地洗著臉。不多時,臉上焦黃色已經洗退,男子搬個凳子坐在王剛對面,將一面鏡子放到王剛手裡,只低聲說了一句“替我拿好了”,便不再多說,將雙手置於臉上揉捏起來。 如果說剛才王剛的臉上寫滿疑惑的話,現在則是換成了不可思議的表情。 只見三寶看了一眼自己的臉,又看了一眼鏡子,然後將手在鼻子:處上下提拉,鼻子周圍的肌肉竟然如同和骨頭分離了一樣被任意拽動,轉眼之間三寶的鼻子就從堅挺的樣子變成了寬厚的鼻樑。接著,三寶又瞅了王剛一眼,這次王剛看得清楚,三寶是在看自己的嘴唇。王剛被驚得一動不動,凝神細看,只見他又將手搭在嘴唇兩側,左右揉捏幾下,然後上下用勁,倏忽之間下頦和臉頰就變了形狀。 王剛瞅得一陣陣心悸,似乎感覺到肌肉撕扯的疼痛,但三寶臉上卻沒有一點痛苦的表情。王剛心中琢磨,這人定是會傳說中的易容術,而剛才他洗臉的黃色藥水除了有鬆弛肌肉的作用,也一定還有麻醉藥物的成分。 王剛琢磨之時,三寶已經在修整額頭和顴部,而且速度比剛才加快許多。 王剛心想:“這定是因為這兩個部位的骨組織比較多,牽拉挪轉肌肉的時候能夠借力的緣故。” 他正這般想著,三寶已經長出了一口氣,雙手也疲倦地垂下,原來易容已經結束。王剛定睛再看,不由得暗自讚嘆,短短幾分鐘之內,這人的臉就已經和自己的面容惟妙惟肖了。雖然有些部位還不是很像,但如不仔細觀察也分辨不出。 他不由得握住三寶的手:“謝謝你了,同志!你有辦法脫身嗎?” 三寶沖他點了下頭微微一笑,並沒說話,迅速穿好病號服以後將王剛攙扶到一張椅子上坐下,然後自己坐到了輪椅上。 此時他才開口說話:“醫生,照完片子了嗎?累死我了。” 嘯飛聞聽,會意一笑,打開了門衝外面的特務說道:“好了,拍完片子了。” 說話之時,他順便瞥了一眼外面,只見那四個特務在陸海萍和圓圓身旁正眉飛色舞地講著什麼,說是在身旁倒不如說將她倆圍在中間。說是講著什麼,也不如說藉這個機會在一飽眼福,一個個都色迷迷地看著陸海萍和圓圓。聽到嘯飛說話,他們才戀戀不捨地將視線從兩個美女身上移開。 陸海萍和圓圓瞥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三寶,見他渾然如王剛一樣,心中踏實不少。轉頭笑盈盈地對四個特務道:“幹嗎還圍著呵,你們不閃開,我們沒法推輪椅的,要不你們自己推回病房?” 那四個特務巴不得能多些時間和兩個美女待在一起,聞聽此言立刻閃開。 圓圓進屋推著輪椅出來,陸海萍也搭上手兩人推著三寶向外走去。慢步而行之時,故意扭動腰肢,那四個特務竟不約而同跟在身後,哪裡還顧得上去看一眼輪椅裡坐著的人。 嘯飛看著他們的背影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笑的是這幾個特務被陸海萍和圓圓的美貌弄得神魂顛倒,氣的是這幾個敗類用那樣淫穢的目光瞅著陸海萍和圓圓。嘯飛真想衝上去一手按住兩個腦袋,然後將這四個腦袋狠狠對砸在一起。 不過在這個時候也只是想想而已,見這幾人走遠,嘯飛趕忙轉身回了房間。從衣櫃裡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白大褂給王剛穿上。瞅了瞅王剛的腿,問道: “你的腿能走嗎?從這裡到門外的停車場。” “沒問題的,我只是皮肉傷,這麼幾步路,咬牙我也能堅持走完的。” 嘯飛點點頭,將門打開,神態自若地走了出來。王剛則將手插進白大褂的兜里悄悄扶著大腿,也裝做沒事的樣子,兩人一前一後緩步走出了醫院。 坐進車裡,嘯飛瞅了一眼王剛:“你沒事吧?” 其實剛才這段路已經累得王剛渾身發虛了,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搖頭道:“我沒事,可是那幾位同志怎麼脫身?” “放心吧,我們已經佈置好了。你先好好休息一下。”說著,嘯飛發動了汽車,緩緩駛出醫院。但剛拐過一個彎,嘯飛便猛踩油門,汽車飛也似的向醫院後方的一條街道奔去。其實他嘴上說讓王剛放心,但心裡比誰都擔心圓圓三個人的安危。但他不知道,此刻在805病房內,正是春意濃濃。 陸海萍和夏圓推著三寶進入病房以後將三寶攙扶到病床上,轉身向門口走去,不過兩人都故意笑瞇瞇地瞥了一眼那兩個特務。兩人雖沒到傾國傾城之貌,但一笑之間也足以讓這兩個特務神魂顛倒。陸海萍和圓圓對視一眼,先自盈盈走到一個特務面前嬌聲道:“剛才你槍法的故事還沒給我們講完呢。” 那特務嘿嘿一笑,心中起了壞念,試探著將手搭在陸海萍的手腕上,見這女醫生並無反抗,更是心中暗喜,索性手上用力將陸海萍拉到床旁坐下。旁邊那個特務見狀,也色心頓起,淫笑著拉住圓圓的小手。 陸海萍瞅著三寶的方向皺了一下眉,那特務心領神會,忙起身將屏風拉起,擋住三寶的視線。回身正要坐在陸海萍身旁,只見陸海萍面色一紅,指著房門提醒道:“外面的人不會進來吧?” 這特務是個頭目,見陸海萍有意和他親熱,早已忘乎所以,打開房門衝著外面命令道:“我們在裡面審問共黨,沒我的命令不許進來!” 說罷,他急忙關上房門,猴急地返身摟住了陸海萍。陸海萍偷偷瞅了一眼夏圓,只見那個特務也正伸手欲摟,便迅速地衝圓圓眨了一下眼睛。但視線轉回之時,那特務的臭嘴已向自己的臉上親來。 陸海萍嬌哼一聲,順勢攬住了特務的脖子。特務正陶醉之時忽覺那女醫生手上力氣驟然增大,而自己的脖子也猛地發出嘎巴之聲,緊接著一陣劇痛傳入大腦。他心中一凜,剛覺得不對,只見帶著香氣的小手已掩住了他的嘴,又是用力一扭。這特務只覺天旋地轉,努力睜了兩下眼睛便再也睜不開了。 ,陸海萍將特務屍身甩到一旁,站起身來的時候,見圓圓也已從另一張床頭過來,而另一名特務趴在床上一動不動,也已然死去。兩人拉開屏風,衝三寶點了一下頭,三寶見狀,立刻從床上躍起,從身下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繩索,牢牢系在床頭,然後打開窗戶將繩子拋了出去。這個地點他們特意勘查過,805病房的後面地處醫院的鍋爐房,僻靜得很,一天也不經過幾個人。但三寶依然探頭張望一下,外面果然空無一人。他衝陸海萍和夏圓使了個眼色,示意她們先下去。自己則悄然走到門口,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嘯飛將車停在醫院後牆已經五分鐘了,雖然沒有異常動靜,但嘯飛心裡卻忐忑不安,短短的五分鐘他竟覺得像五個小時那樣漫長。正當他坐立不安的時候,忽然間醫院的牆頭白影一閃,一個輕靈的身影躍到地上。嘯飛瞧得清楚,那正是圓圓!嘯飛剛跑到圓圓身邊,牆頭白影一閃,陸海萍也飄然落下。見這兩人都安然無恙,嘯飛的心放下了一大半,他知道三寶雖然嬉皮笑臉,貌似不務正業,但武功要比這兩人強,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的。果然,稍過片刻三寶也縱身躍下。 見三人都平安出來,嘯飛長出一口氣,招呼眾人上車:“我來開車,特派員坐前面,你們三個就只有在後面擠擠了。” 圓圓和三寶進車以後,嘯飛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拉住正準備上車的陸海萍小聲道:“你們的那個同志給我們提供了這麼多醫院裡的便利條件,會不會引起敵人懷疑?”說著,他側臉瞅了瞅在副駕駛座位上的王剛。 陸海萍明白嘯飛在車外和他說話的意圖,嘯飛是擔心在車裡說這件事情被王剛聽了去。雖然從目前來看王剛不像特務所扮,但畢竟他的真實身份還有待核實。 陸海萍也壓低聲音道:“放心吧,我們那位同志做事情一向穩妥,善後的事情她早已經處理好了。” 聽了陸海萍所說,嘯飛才徹底放心,坐進駕駛室輕鬆地將車發動起來。 “那兩個特務真是飯桶,還給我和海萍姐講他們的武功呢,我一看他們鬆鬆垮垮的腳步就知道他們連馬步都沒紮好。剛才我們手上一用勁,他們連反抗的動作都沒做出來。那個川口能活怎麼找這幾個廢物來執行任務?”圓圓興奮地回憶著剛才的經歷。 圓圓這麼一說,嘯飛一下子想起那幾個特務色迷迷的樣子,不禁狠狠地說道:“那幾個敗類,我一想他們瞅你們的樣子就恨得牙癢癢,真應該把他們的眼珠都挖出來!” 三寶嘿嘿一笑:“嘯飛,你也別怪那幾個特務色,誰讓這兩個美女太漂亮了呢。”說著,眼睛禁不住瞟了兩眼陸海萍和圓圓的腰肢。 圓圓的臉刷地緋紅起來,狠狠瞪了一眼三寶:“再看就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 三寶嘴上不讓人,瞅著圓圓故意垂頭喪氣地說道:“唉,同樣是眼睛,我的怎麼就招人恨呢?要是那個男人的眼睛瞅你一眼,你肯定臉上都笑開花了。” 他特意將“那個男人”說得很重,惹得陸海萍禁不住笑出聲來。而三寶咧著嘴剛要笑,臉上已被圓圓的小手清脆地打了一下。 “你別打我臉啊,我易容之後,臉可是很容易受損傷的啊。”三寶這下著實害怕了。 “想保住你的臉,就管好你的臭嘴!”圓圓嗔怒地說道,卻也不禁羞澀地笑了。 嘯飛從後視鏡裡看著後排三人嬉鬧的樣子,也開心不已,腳下用力,汽車加快了速度,帶著眾人的笑聲向遠處駛去。 此處有笑,彼處有哭。 和平醫院805病房內那幾名守在門外的特務此刻卻是欲哭無淚。他們不是可憐死去的兩個同伴,而是擔心自己的項上人頭。 因為站在屍體面前的川口能活一臉鐵青,偶爾回頭惡狠狠地掃一眼他們,卻一句話也不說。如果川口能活破口大罵,這幾個特務心裡還踏實一些,但他這副陰森森的模樣讓人猜不出他大腦裡面轉的是什麼惡毒的念頭。 良久,川口能活才將視線從屍體上移開:“那兩個女的長什麼樣子?” 聽到川口能活發問,幾個特務爭先恐後地開口,生怕別人搶先說了有價值的東西。特務們雖然七嘴八舌,但川口能活始終仔細地聽著,並沒有打斷他們的話。等他們講完了整個事情的過程,川口能活閉眼沉思了片刻,然後指著兩個描述得最清楚的特務對身邊的隨從說:“帶他們兩個回去,按他們的描述找人將那兩個女人的畫像畫出來。再仔細調查醫院,他們能裝扮成醫生護士,醫院內部一定有接應的人!” 命令完這些,他懶得再說一句話,揮揮手示意手下抬著屍體出去。 當病房裡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川口能活走到窗戶前,推開窗戶看著外面空無一人的地面,臉上露出了一絲古怪的笑容。他暗自思忖著:事情很明顯,這次劫走特派員的行動是經過精心策劃的。 看著順窗戶垂下去的繩子,川口能活突然鄙夷地一笑,他想到剛才那群笨蛋手下竟然還一口咬定從X光操作室推回來的是特派員本人。 他不想變成傻瓜,所以他根本不那麼認為。 女醫生和女護士顯然是偽裝的。可按照剛才那幾個特務的說法,她們將特派員送到X光室,拍完X光片再推回來,然後在房間裡下手殺人,再掩護特派員逃走。這根本就是幼稚的做法。既然是在房間裡動手,還廢那麼多的周折,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去照X光片乾什麼? 看著那根從窗戶垂下去的繩子,不難想到這幾個人是怎樣撤離的。兩個身懷武功的女人順繩而下自然沒什麼問題,但那個特派員呢?他腿上有傷,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從八樓的高度這樣下去。那麼唯一的可能性就是特派員在X光室被調了包。真特派員留在了X光室,而假特派員回了病房。那樣的話,從八樓順繩而下就不是難事了。特派員被掉了包,手下還沒有發現異常,那就說明對方將相貌變化得非常完美。如此說來,參與這次行動的最少是四個人。 偽裝成醫生和護士的兩個:女人,易容頂替特派員的男人和偽裝成X光醫生的男人。 “是他們!”川口能活喃喃自語著,臉頰的肌肉一陣顫動,他立刻聯想到了那個神秘的特工組。對方的這次行動計劃周密,手法和那個神秘的特工組很像,而且還會易容術,這就更是丁雪峰的拿手好戲。 “你們就再幸災樂禍幾天吧!過幾天你們就會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 川口能活惡狠狠說著,臉上卻是一副陶醉的樣子。 一個多小時後,嘯飛將車停住了。 不過並不是停在愛多亞路的別墅前,而是近郊的一處古舊屋舍旁。房子獨門獨院,從木圍欄向裡看去,院子裡呈品字形排著獨立的三間小房。 “這是哪裡?”王剛納悶地問道。 “這裡更安全一些。”陸海萍在後面開口,不過也僅僅這一句而已,並沒有告訴他這裡是什麼地方。說罷,陸海萍先下了車,將車門打開引王剛下車。 同樣的疑惑也存在於圓圓和三寶心中,他倆跟隨在陸海萍身後小聲地問嘯飛:“這是哪裡啊?”嘯飛搖頭道:“這裡是她們組織的一個秘密聯絡點。我也是臨出來時才聽陸海萍說的,至於其它的就不知道了。” 三人說話的時候,從庭院正中的那間房子裡已走出來兩個男人,陸海萍走上前和他們低語幾句後站過身衝大家說:“我們先去右邊的那間房子,讓王剛休息一下。” “我不累,還是抓緊時間商量一下去江南的事情吧。”王剛說道。 “剛把你救出來,現在敵人肯定封鎖比較嚴,我們還是穩妥一些,先休息兩天看看敵人的動靜。再說經過剛才這一路的奔波,你腿上的傷口也需要處理,我們這裡有藥品,我給你換一下藥。” 見陸海萍如此堅決,王剛也不好再說,在三寶和嘯飛的攙扶下走進了右邊的那間房屋。 房子分為客廳和臥室,雖都不大,但收拾得乾淨利索。客廳的桌子上已經擺放好了藥品和換藥的器具,三寶和嘯飛將王剛扶到床上,然後把他的傷腿暴露出來。陸海萍讓圓圓拿著器械盤在旁邊作為助手,然後慢慢地將王剛腿上的繃帶揭開。 王剛的槍傷在右小腿的膝關節下方大約七八厘米的地方。陸海萍掀開紗布後看到了創口,從位置來看,子彈離小腿骨僅僅兩三厘米的距離。 “好險呢,雖然是貫通傷,但總算沒傷到骨頭。” “是啊,這也算萬幸了。當時我只覺得小腿肚子像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一下子就半跪到地上了。” 陸海萍用鑷子從圓圓拿著的器械盤裡夾出生理鹽水棉球,輕柔地擦拭著前後兩個創口,然後又仔細地觀察著創口周圍的情況。小腿肚子的創口圓圓的,創口周邊的肉向內翻著,周圍一圈的肌肉上還有許多暗顏色的小點。圓圓只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扭過了頭,嘯飛卻是不同,他一直興致勃勃地看著。等圓圓再回頭看的時候,陸海萍已經在擦拭小腿前面的那個創口了。這個創口比小腿肚子的創口高度低了一些,也小一些,更沒有皮開肉綻的樣子,圓圓這才舒了一口氣。 “還好,傷口沒有化膿。”陸海萍鬆了一口氣,一邊換藥一邊笑道,“你知道嗎?那天和你接頭的就是我。” “哦,那開槍提醒我的也是你了?” 陸海萍微笑著點點頭:“沒想到敵人的動作也是真快,我以為你能逃出去呢。那天后來是什麼樣的經過?” 王剛嘆道:“聽到槍聲我知道有意外發生,這個情況下肯定不能接頭。當時我稍微一愣,想看看周圍有沒有隱藏的地方,但還來不及打量就看見好幾個人從對面旅店裡躥了出來,手裡還拿著槍,毫無疑問那肯定是特務,我於是拔出槍一邊射擊一邊後退,但沒想到身後也有敵人,突然給了我一槍。” 王剛說到這裡,陸海萍也剛好換完藥:“好了,我讓人給你準備些飯菜,一會兒吃完了你再好好睡一覺。這兩天你要好好休息,調養好身體才行。”說完,陸海萍和圓圓收拾好器械盤,招呼嘯飛和三寶一起走了出去。 出了房門,嘯飛搶上幾步來到陸海萍身邊對她低語了幾句,陸海萍笑著點頭,然後將三人帶進品字形中間的那問屋子裡,將門關上。嘯飛看到室內還有三個人,其中兩個就是剛才在門口迎接他們的。 “這兩位是我們另外一個行動組的同志。他們組的另兩位同志現在在外面照顧兩名特派員呢。”陸海萍說完將在場的兩人向嘯飛等介紹了一下,但並沒有說對方的姓名,然後衝另一中年男子點頭示意了一下。 那人示意大家坐下,開口道:“按理來說你們兩個行動組之間是不應該有聯繫的,但今天的情況特殊,就只有破例了。” 嘯飛三人聞聽這人的語氣便知道是陸海萍的上級,不由多看兩眼。見這人雖文質彬彬,但眉目之間頗顯豪爽之情,也頓生好感。端看之時,那人已經接著說道:“前幾天關於特派員的事情,你們兩個行動組已經都知道了。剛剛大家分頭行動,一組救出了醫院裡的'特派員',另一組則按照新的接頭方式將'特派員'接了回來。”說到這兒,他苦笑著搖搖頭,“兩個特派員,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然後轉向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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