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驚悚懸疑 神秘金手指

第4章 第三章破綻百出

神秘金手指 伊恩·弗莱明 7118 2018-03-22
飄動的窗簾發出的聲音將邦德吵醒。他掀開身上的床單,踩著厚厚的地毯,走到觀景窗前。這扇窗戶很大,幾乎佔據了整面牆。他拉開窗簾,走了出去,站在陽光充沛的陽台上。 陽台的地上鋪著黑白相間的格子瓷磚,雖然才是早上8點,可是地上已經被曬得熱乎乎的,甚至有點燙腳。海岸吹來的微風輕拂著臉龐,遠處的私人遊艇碼頭停泊著許多懸掛著各國國旗的遊艇。這陣風帶來了海洋的濕氣,其中夾雜著濃濃的魚腥味。邦德想,遊客們肯定喜歡這種感覺,不過這裡的居民則肯定不喜歡。對於居民們來說,這樣的風會讓家裡的金屬器俱生銹,使書籍變色,腐蝕家裡的壁紙和牆上掛的畫,使衣物發霉。 在樓下的花園裡,一株株棕櫚樹與一叢叢巴豆點綴其間,在乾淨整潔的碎石路兩旁,則種植著紫茉莉樹。這一派景色看上去生機勃勃,可整體佈局卻稍顯呆板。園丁們正在幹活,他們旁邊還有些有色人種幫工在用耙子清掃著花園的小徑,並撿拾著地上的落葉,不過個個看上去都昏昏欲睡,沒什麼精神。兩台剪草機正在草坪上忙碌著,在其身後,噴水車正噴灑出均勻的水霧。

就在邦德所住房間的下面,卡巴納俱樂部的優雅曲線蜿蜒伸向海灘——在雙層更衣室的平屋頂上,隨意擺了幾副桌椅,還有常見的有紅白相間條紋的太陽傘。俱樂部旁邊,有一個符合奧運會標準的長方形大泳池,碧波蕩漾。泳池旁有一排排鋪著墊子的躺椅,一天只要花上50美金,就能躺在上面享受舒適的日光浴了。身穿白色夾克的侍者穿梭於人群中,將椅子擺放整齊,然後將墊子翻過來,並清掃著前一天顧客們丟下的煙蒂。放眼望去,遠處是金色的沙灘和碧藍的大海,以及更多的人——有人在海邊弄潮,有人打著傘漫步,還有人在海邊鋪了墊子,躺下曬太陽。看到這樣的情景,難怪這家酒店一天的房費就得200美元——邦德在自己的大衣裡發現了賬單。他大略算了一下,他一年的工資也只夠他在這裡住上3個星期。邦德自嘲地笑了笑。然後,他走回臥室,拿起電話,要了一份美味而奢侈的早餐、一盒“切斯特菲爾德”加長型香煙以及一份報紙。

等到他刮好鬍子,洗了一個冷水澡並穿好衣服後,已經8點了。他走進環境優雅的起居室,發現身著深紫色與金色制服的侍者已經將他的早餐擺在了窗邊。邦德掃了《邁阿密先驅報》一眼。報紙頭版上登載著兩條新聞:一是前一天在佛羅里達的卡納維拉爾角美國發射洲際彈道導彈失敗的消息;另一條則與海厄利亞賽馬場的騷亂有關。 邦德將報紙丟在地板上,坐下開始慢慢享用他的早餐,考慮著杜邦先生和金手指的事。 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沒抓住要領。要么杜邦先生是一個牌技比他想像的還要臭的人,但從邦德對杜邦先生的判斷來看,對於精明而不失強硬的杜邦來說,這一結論似乎難以成立;要么,金手指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騙子。如果說金手指是在牌面上做假的,那麼,儘管他不缺這點錢,但恐怕行騙就是他的愛好了。也許,他正是用這樣的行騙手段,通過做其他騙人的交易而發大財的。邦德一向對這樣的大惡棍感興趣,因此,他開始盼望見到這個人了。同時,他也希望能拆穿金手指欺騙杜邦先生的把戲,因為這手法既是高度神秘的,又獲得了巨大成功。今天將有一場史無前例的大熱鬧看了。接下來,邦德便悠閒地等待著這一切的開始。

按照計劃,邦德應該於10點在花園裡與杜邦先生碰面。根據事先的約定,邦德是從美國飛來的股票經紀人,打算將一個英國股東持有的一家加拿大天然氣公司的大宗股份賣給杜邦先生。同時,這件事將被說成是高度機密的,因此金手指就不會刨根問底了。股份,天然氣,加拿大,這就是邦德所需要記住的一切。然後,他們將去卡巴納俱樂部的屋頂上打牌,邦德則坐在旁邊看報紙,同時觀察金手指的言行。午飯後,邦德和杜邦先生將要談他們的“生意”,下午杜邦和金手指再接著打牌。制定計劃的時候,杜邦先生問還有沒有其他什麼事需要他安排,邦德就向他詢問金手指住的套間的房間號,並索要那間房的鑰匙。 邦德解釋說,如果金手指真的是一個專門靠打牌行騙混江湖,或者乾脆是一個職業騙子,那麼他出來旅行的時候,隨身肯定會帶著作假用的工具,比如做過記號的牌、刮削過的牌等。杜邦先生說等他與邦德再在花園裡碰面時,會暗地裡將鑰匙給他。顯然,杜邦先生如果想從酒店經理那裡弄到金手指房間的鑰匙,不是什麼難事。

早餐後,邦德站起來放鬆了一下,並向不遠處的海岸眺望了一會。他並沒有因為手上要辦的事而犯愁,只是感到饒有興味,權當消遣吧。在墨西哥完成那樣的任務後,他現在正想做這麼一件事來換換心情。 九點半,邦德離開他的套間,沿著他所住的樓層的走廊漫步,以打探一下這間酒店的佈局,不料在找電梯時卻迷了路。接著,他向一個碰到兩次的女侍者問路,才找到電梯下了樓。他走進“菠蘿拱頂門”購物街,在三三兩兩的遊客中穿行。隨後他匆匆穿過一家咖啡館、一家酒吧、一間熱帶餐廳、一個俱樂部以及一家夜總會。接著,他照原定計劃走進了花園。杜邦先生呢,則身穿一身沙灘衣褲,將金手指套間的鑰匙偷偷交給邦德。然後兩人溜達到俱樂部,走上兩段短短的樓梯,來到了屋頂。

乍一看到金手指,邦德有些吃驚:在屋頂遠處的角落,就在酒店建築的樓簷下,有個人仰面朝天地躺著,雙腿搭在一張躺椅上。此人全身只穿著一件黃色的光澤如緞的泳褲,戴著太陽鏡,下巴下面帶著一副洋鐵皮製的機翼式的東西。這件東西的形狀很古怪——繞過他的脖子和肩膀,並伸展開來,兩端微微翹起。 邦德問道:“他戴的到底是什麼東西?” “你沒見過嗎?”杜邦先生感到有些奇怪,“那是一個幫助人曬日光浴的小玩意兒,用磨光的洋鐵皮做的。它可以將陽光反射到你的下巴下面和耳後——因為那里通常曬不到太陽。” “原來是這樣,明白了。”邦德說道。 當他們離那個躺著的人還有幾碼的時候,杜邦先生愉快地叫起來:“嗨!先生!”他的聲音是如此之大,以至於邦德覺得他太大聲了。

不料金手指先生卻無動於衷。 杜邦先生降低聲調說:“他耳朵很聾。”他們走到了金手指先生的腳邊。杜邦先生重複了他的問候。 金手指先生一下坐了起來。他摘下了墨鏡:“哎呀,你好。”他解開脖子上套著的洋鐵皮玩意兒,將它輕輕放在身邊的地上,吃力地站了起來。同時,他以遲疑、詢問的目光盯著邦德。 “很榮幸地為您介紹一下,這位是邦德先生,從紐約來的朋友,他也是英國人,來這向我推銷一些股票。” 金手指伸出一隻手:“很高興認識您,邦姆先生。” 邦德握了握他的手,感覺這隻手又硬又乾。他們稍稍握了一下手,便迅速地將手抽了回去。片刻間,金手指那雙暗淡的淺藍色眼睛睜得很大,嚴肅地瞪視著邦德。他的目光很尖銳,似乎已穿過了邦德的臉,直抵頭蓋骨。接著,他眼簾一垂,就像一架X光機,金手指將這一記憶的感光板塞進了大腦的“檔案系統”裡。

“這樣,今天不打牌了。”金手指的聲音平緩而不帶任何感情色彩。他的話聽起來更像是宣告而非詢問。 “什麼意思?”杜邦先生猛然叫了起來,“你不會認為我就這麼算了吧?咱們快開始玩,否則我就沒臉離開這家倒霉的酒店了!”杜邦先生不無誇張地笑道,“我馬上吩咐撒姆去擺桌子。正好詹姆斯說他不會玩這種牌,想學學。是吧,詹姆斯?”他轉過臉對邦德說,“你就坐這兒看看報紙,曬曬日光浴吧。” “我就在這裡休息休息吧,”邦德說,“最近到處跑,太累了。” 金手指的眼神又一次刺向邦德,接著他垂下眼皮說:“我去穿些衣服。下午我本已跟愛蒙先生約好,打算去博卡拉頓上一堂高爾夫練習課的。不過,我最大的癖好還是打牌。我用二號鐵頭球桿擊球,總是有翻腕過早的毛病,我本打算練習這個動作,眼下看來得延期啦。”他那雙眼睛然後又漫不經心地停留在了邦德身上,“您玩高而夫球嗎,邦姆先生?”

邦德提高了聲音:“在英國的時候不常玩。” “那您在哪裡玩呢?” “亨特卡姆球場。” “啊——那地方不錯。最近我加入了皇家聖馬克俱樂部。桑維奇離我名下的一家公司很近,您認識那兒嗎?” “我去玩過。” “那您打幾洞?” “9洞。” “很巧啊,我也是。哪天咱們比試一場吧?”金手指彎下腰,撿起了那個洋鐵皮玩意兒。接著他對杜邦先生說:“5分鐘後咱們開始。”然後他向樓梯處緩緩走去。 邦德對這個人產生了興趣。在與這個大亨初步進行接觸的過程中,邦德感受到了那種嗤之以鼻的蔑視姿態,他本不會在乎邦德這樣的“小角色”有什麼來頭。不過,既然邦德站到了他面前,他還是想對他盤問一二,以便將其正確歸類。

杜邦先生對一個身穿白色外套的服務生吩咐了幾句,另外兩個服務生便抬過來一張牌桌。邦德走到圍著屋頂的欄杆邊上,望著下面的花園,猜度著金手指的身份。 他對金手指的印像很深刻。此人是邦德遇到過的人當中最為從容的一個。他的動作、言談以及表情都很簡練,可見金手指是一個不願浪費任何精力的人。然而,就是在這個從容鎮定的人身上,卻似乎隱藏著一些不可思議的東西。 剛才,當金手指站起來的時候,讓邦德感到震驚的第一件事就是此人渾身上下都是那麼地不成比例。金手指個子很矮,大概還不到5英尺高,在他肥厚的身軀與短粗的雙腿之上,他那又大又圓、如巨球一般的腦袋似乎是直接安在肩膀上的。金手指的身體各部位,就好像是由不同的人的肢體連在一起,他身上的肢體似乎沒有屬於他本人的。邦德想,他這麼痴迷地曬日光浴,或許就是想掩飾一下其身體的醜陋吧?如果沒有這身紅褐色的膚色作為偽裝,他那蒼白的身軀將會顯得更怪異。他的頭髮是胡蘿蔔色的,髮型是平頭,而他的臉,雖然也會讓人感到吃驚,但是倒不至於像他的身軀那樣醜陋。他的臉像月亮一樣圓,不過卻沒有月亮的光澤。他的前額很高,下面是稀疏的沙色眉毛,筆直地戳在藍色大眼睛的上方,眼睛下有暗淡的眼袋。他的鼻子稍微有些呈鷹鉤狀,顴骨很高,兩頰肌肉發達,並不顯得肥胖。他的嘴唇很薄,嘴形很直,呈現出一種暮氣沉沉的病態,不過看上去卻不算難看。他的下巴很厚實,閃現出健康的光彩。總而言之,邦德暗自想道,這是一張思想家的臉,或者是個科學家,從這張臉上我們可以讀到無情、敏感、堅忍和強硬。總之,這是一個奇怪的組合。

除此之外邦德還能想什麼呢?他總是不信任矮個子。這樣的人自童年時代起就生活在一種自卑情結中。終其一生,他們就是想通過努力奮鬥以使自己變高一些——比那些在兒時嘲笑他們的傢伙們要高。拿破崙是個矮子,希特勒也是。正是這些矮人曾將我們的世界帶入災難的深淵。而對於一個其貌不揚、長著一頭紅發和一張怪臉的矮子來說,曾經發生過什麼不幸呢?可以想像,這一切就意味一個人令人望而生畏,進而無法適應現實社會。像金手指這樣的人,肯定也會在其人生歷程中受到這樣那樣的約束,不斷碰壁。因此,他整個身體經過不斷的磨礪,就成為一個能量充沛的發電機,甚至於只要有人將電燈泡塞進他的嘴裡,燈泡就能亮。邦德想到這裡,笑了笑。那麼,金手指將在哪個領域釋放他這驚人的活力呢?在賺錢方面,還是在玩弄女人方面,或者是在謀取權力方面?也許,這個傢伙一個都不放過。那他的過去是什麼樣的呢?眼下他也許是個英國人。那他是在哪裡出生的?他不是猶太人——儘管他身上可能有猶太血統。他不是拉丁裔,至於更遠的南方,也不可能。他也不是斯拉夫人,不過可能是德國人——哦,不,他是波羅的海東南岸的人!那裡應該就是他的出生地。他應該來自波羅的海諸國中的一國。他的長輩也許是逃離了俄國人的統治的人,金手指可能被警告過——或者他的父母曾經嗅到了政治空氣的緊張,及時將他弄了出去。後來又發生什麼了呢?他是怎麼幹的,一下就成了世界上最富有的人中一員了呢?有朝一日如果可以知道這些問題的答案,那一定很有趣。邦德暫時只要知道他是怎麼贏牌的就可以了。 “準備好了嗎?”杜邦先生衝著正穿過屋頂向牌桌走來的金手指叫道。金手指身穿一套非常舒適而合身的深藍色西裝和一件敞領白襯衫,這身行頭讓他看上去稍微順眼些了。遺憾的是,他那顆碩大的紅褐色圓腦袋和左耳上戴著的肉色的助聽器卻無可掩飾。 杜邦先生背對著酒店大樓坐下了。金手指坐在他對面,開始切牌。杜邦贏了切牌,將另一疊牌推到金手指面前,在上面輕敲一下,表示牌已洗好,不必再切。然後,金手指就開始發牌了。 邦德慢慢地走過去,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杜邦先生的肘邊。他放鬆地靠著椅背上。邦德假裝將報紙折至體育版,偷看著發牌的過程。 儘管邦德希望他露馬腳,可是在發牌過程中金手指並沒有使詐。他發牌很快,很熟練,並沒有“耍老千”的暗示。他三根指頭沿牌的長邊捲曲著,食指則放在牌的短邊上——這樣的手勢發牌很高效。金手指既沒戴什麼戒指在牌上劃記號,也沒有用膠布纏在手指上以在牌上做記號。 杜邦先生轉向著邦德說:“發出的15張牌中,你可抽兩張,打出一張。而在其他方面,則完全按照'攝政俱樂部'的規則。不能用王來充作1、3、5、8點,其他歐洲打法也不行。” 杜邦先生說完便拿起了牌。邦德注意到,杜邦很專業地將牌迅速歸類——不是按照大小將它們從左往右排,也沒把左側的兩張'百搭牌'壓住,因為那樣分牌會讓老練的對手一下猜出牌來。杜邦先生把好牌放在手中央,而把單張牌和零碎的牌放在兩邊。 牌局開始了。杜邦先生首先抓牌,他一下就抓了一對不錯的百搭牌,但他不動聲色,然後隨意地打了一張。這時他只需再抓兩張好牌,就能贏了。不過,他必須碰運氣。連抓兩張牌可以使自己抓到好牌的機率倍增,不過當然也可能使抓到只能“爛”在手裡的無用牌的機會增加。 金手指則玩得更不慌不忙,動作慢得讓人惱火。他往往在抓牌後將手上的牌洗了一遍又一遍,然後再決定打哪張牌。 抓了第三張牌後,杜邦先生手上的牌已經大為改觀,眼下他只要再抓一張好牌,就能大獲全勝了。看這形勢,對金手指非常不利。奇怪的是,金手指似乎對他所處的危險很了解,他先是叫了50分,然後用3張百搭牌和4個5點組成了一副“卡納斯塔”。接著,他又打出幾張得分牌後,手上只剩4張牌了。在其他任何情況下,對於金手指來說這都是一盤非常糟糕的牌。接下來,兩人又各抓了一輪牌。由於金手指在這局做了兩副“卡納斯塔”,儘管杜邦先生抓了一手好牌,但金手指還是及時脫逃了。因為金手指這麼處理牌面,他不僅沒有輸掉本該輸的一百多分,反而贏了400分。結果,杜邦先生反勝為敗了。 “天啊,那次我差點贏了你。”杜邦先生的聲音裡已經透出了惱怒,“你究竟怎麼及時脫身的?” 金手指漠然地回答:“我預知到了麻煩。”他算完分數,通知杜邦後,將它記了下來,然後等待杜邦先生做同樣的事。接著,他切了牌,靠在椅背上,以一種禮貌而不失興趣的語氣問邦德:“您將在這裡待很久嗎,邦姆先生?” 邦德笑了:“在下叫邦德,邦——德。不,今晚我就會回紐約。” “真遺憾。”金手指皺了皺嘴,禮貌地表示可惜。接著他轉身去抓牌,又一輪牌局開始了。邦德拿起報紙,在假裝看棒球比賽的消息的同時,偷偷注視著牌桌上的動靜。金手指一下子又連贏3局。他大獲全勝,贏了1500分——也就意味著1500美元。 “再來一局!”杜邦先生憂鬱而憤怒地要求道。 邦德放下了報紙說:“他常贏您嗎?” “哪裡是常贏!”杜邦先生氣得直噴鼻息,“他一直在贏。” 兩人再次切牌,金手指開始發牌。 邦德說:“你們不以切牌來定座位嗎?以前我常發現換座位後可以換手氣。” 金手指忽然停止發牌,他嚴肅地盯著邦德說:“很不幸,邦德先生,那是不可能的,否則我寧願不玩了。一開始玩牌時我就跟杜邦先生解釋過了,我患有一種難以根治的心理疾病——曠野恐懼症——也就是說,我害怕開闊的地方。我一看到開闊的場景就難受。我必須坐在這裡,面對酒店大樓。”然後,他才繼續發牌。 “哦,很抱歉。”邦德的聲音也變得嚴肅起來,其中夾雜著一絲逗趣,“那確實是一種罕見的病。我以前只聽說過幽閉恐懼症,但與之相反的病卻未聽說過。您這種毛病是怎麼犯的?” 金手指抓起他的牌,開始理牌。 “不知道。”他平靜地說。 邦德站了起來:“好吧,我想我該起來活動活動腿了,我去泳池那邊看看。” “你去吧,”杜邦先生忽然表現出一副快活的樣子,說,“別客氣,邦德先生。午飯後我們有足夠的時間談生意。這一局我要看看我能不能贏我的朋友金手指先生一次。一會兒見。” 金手指盯著牌,沒有跟邦德打招呼。邦德沿著屋頂漫步著,穿過屋頂臨時搭建的斜面,走到遠角欄杆邊,向下俯瞰。邦德注視著下面的泳池,芸芸眾生里一具具粉紅、褐色或者白色的肉體躺在蒸汽椅上,享受著生活。一股濃烈的防曬乳液的香味迎面向邦德撲來。泳池裡有一些年輕人和孩子。有個人,看上去似乎是個職業跳水運動員——也許是個游泳教練,站在高高的跳台上。他平衡著腳弓,身上肌肉很發達,一頭金發,看上去就像希臘神話裡的人物一般。他跳了一下,然後從容地跳了下去,胳臂像翅膀一樣張著,俯沖向水面。他的雙臂像箭一樣帶著他的身軀射入水中,他入水時只激起了小小的浪花。不久這個人浮出水面,孩子氣地甩著頭。周圍響起一陣稀疏的掌聲。他慢慢地在水中踩著水,頭上下浮動,肩膀隨意地帶動雙臂劃著水。邦德心裡想,老兄,祝你好運!你能再這麼玩五六年就不錯了。從事高台跳水的運動員運動生涯都不會太長——因為人的頭蓋骨不斷經受那樣的衝擊可不得了。跟高山滑雪一樣,這樣的運動都會對人體骨架產生巨大的衝擊力,因此,高台跳水是運動年齡最短的運動。想到這裡,邦德心裡暗暗叫道:“快去賺錢吧!趁你頭髮還是金色,去拍電影吧!” 邦德轉回頭,向那兩個還在酣戰的卡納斯塔牌手望去。原來金手指喜歡面對酒店大樓。或者說,他想要杜邦先生背對著大樓?為什麼呢?對了,金手指住的套間是多少號來著? 200號,夏威夷套間。邦德住在金手指的樓上,是1200號。那麼,金手指就住在2樓,恰恰在邦德的樓下,離卡巴納俱樂部的屋頂只有大約20碼,也就是說,他的房間離這張牌桌只有20碼!邦德考慮著,同時檢視了一下金手指的房間的外部,似乎什麼也沒有,只是一個空陽台。不過門卻開著,裡面黑漆漆的看不清。邦德又目測了一下距離和角度,頓時什麼都明白了。是的,竅門可能就在這裡了。肯定是這樣,沒錯!精明的金手指先生,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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