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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二十二章噩夢工廠

人生何處不尷尬 赖宝 10381 2018-03-22
大器送周小天回家,換好鞋臨要走的時候,周小天居然轉身過來擁抱了我一下,把大器嚇得猛扯開她,瞪眼問怎麼回事啊?周小天不理他,轉身出門,大步向前的背影高伸雙臂,大喊:今天我真是太開心啦!大器驚慌地湊近問我:剛才小天偷喝咱倆的啤酒了麼?怎麼耍酒瘋了? 門一關,只剩下我和吉吉了,倆人一起往客廳沙發方向走,相對無言,氣氛竟一時變得尷尬起來。走到沙發旁,收拾著茶几上的啤酒罐和小吃時,也沒人說話,互相都不看對方,生怕目光接觸。 都低著頭,小吃塑料袋和啤酒罐發出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兩個人都在手腳麻利地收拾著,但好像永遠都收拾不完。 過了那麼兩三分鐘,顯得極其漫長的兩三分鐘,我聽到了小小的一聲“哎”。

我抬頭,看見吉吉在看我,接到我的目光後卻迅速把視線平移了一寸,不和我對視,像是在看我一側的耳朵。 “是你發出的聲音麼?”我想打破這氣氛,很彆扭。 “嗯。”吉吉嗔怪我一眼,又看向我耳朵,“你……怎麼想的?不覺得有點快麼?” 我當然知道她指的什麼,誰說不是呢!是快了,問題是也不是我讓這事快的啊。 沒得到我的應聲,吉吉也沒惱。 “你……本來是不是想設計個的很浪漫的?沒想到被我和小天給破壞了,是吧?”她說著,歪頭不知道冥想了什麼,自顧自地無聲傻樂起來。 “吉吉,其實……”我欲言又止,欲止又想和盤托出。 可陳吉吉完全沉浸在因這個美麗誤會而造成的浪漫喜悅中,看到我一副難受樣,她倒喜滋滋地走過來,在我臉上輕輕親了一下。 “好啦,別鬱悶。哼哼,原來你說今晚有事和他們商量,就是這個事啊!功虧一簣喲。”

我努力地笑,心裡開了鍋了,要不要說清?要不要要不要要不要? 一隻手很無賴地伸到我面前,掌心向上張著五指:“戒指呢?給我!” 我一愣,手是心非地掏兜,把那小盒子遞給她。 吉吉把盒子拿到面前,打開定定地看著,嘟囔著:“你是怎麼想的呀?真是很突然,我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太快了……我是很驚喜來著,但也有點怕。” 我還是乾笑,不然我能說啥?別怕?不行!怕就算了?也不行啊。 吉吉也笑,和我的笑容含義完全不一樣,就像個得到糖果的孩子。在喜悅中鬆懈了她平時敏銳的觀察力,沒注意我的笑多牽強,就那麼自己一直說。 “我們才多久啊?你不怕我覺得你這個行為不成熟啊?你不怕我不答應啊?”用逗我玩的語氣說著,吉吉背著手,向前探身子歪頭看我。

“那……我就再從長計議一下?”我毫不猶豫地接話,這是我期望的結果吧,這事的確需要從長計議啊! “哼哼,切!”陳吉吉使勁一撇嘴,揚著下巴站正身子,“還說不怕呢,死要面子,你看看我一說不答應你現在臉色多難看啊。” ……我臉色不是這會兒難看的,從剛才就這樣啊。得,小妮子把觀察力用在這個節骨眼上了。我想措辭,卻不知道從哪說起,只得彎腰去茶几上找煙掩飾自己的不自在。 “哎。” 她又叫我。 我嘴上叼著根煙,拿著打火機直起身子看她,表情一定很呆滯。 吉吉有些憂傷地看著我,像是在想什麼,突然一下撲過來抱住了我,下巴枕在我肩膀上輕聲說:“寶,我現在……還真的不能一下就答應你。太突然了,我得想想。而且,我爸媽也沒見過你啊,我不能就這麼把自己嫁了吧?你能理解麼?”

我點頭如搗蒜。 吉吉仰起身,與我面對面,雙手貼著我的兩頰,用一種淘氣的挑釁眼神看我:“不過呢……這戒指先放我這兒,省得你在我答應之前給別人了!哼哼,斷你後路!” 我心裡一下子晴朗起來,也說不清具體為了什麼,反正剛才那種壓抑全消散了,一把摟住了吉吉:“怎麼會呢!我誰也不給,就放你那兒吧。” 吉吉甜蜜地貼在我懷裡,肩膀一抖一抖地笑:“嘿嘿,這還差不多。” 忽地,在這一刻,我被這個擁抱和她的笑聲感動了自己,但感動並不妨礙我理智,一個萬全之策“騰”地冒出來了,我貼在她耳邊,盡量語氣溫柔地說:“吉吉,這樣。戒指給你了,它是不是一個承諾或者約定,你說了算。你覺得它是的時候,可以隨時拿來找我兌現,你沒想清楚之前,就把它當成一份小禮物。好麼?”

什麼叫隨機應變?什麼叫足智多謀?什麼叫神來之筆?哈哈哈……不行了,我必須佩服自己一下! 這一番話,都解決了,你就當是禮物沒問題,你覺得是訂婚戒指我也接受,但那絕不是現在,還得等再交往,感情鞏固,拜見雙方父母……之後。不管怎麼說起碼目前把這個誤會給擺平了,至於鑽戒,切!又不是我買的。 果然吉吉感動了,仰起下巴看我:“我就知道你能理解。你看你看,這不也挺好的麼,也挺浪漫的嘛。”說著話,慢慢閉上眼睛,踮了腳尖…… 回房間躺床上又是一番打情罵俏的短信往來,吉吉的最後一條短信是:我今晚要戴著睡覺!臭寶,你知道麼?其實每個女孩,都會從很早就開始幻想有拿著鑽戒跪在地上求婚的情節,跪著的不是意中人,那就是浪漫;跪著的是意中人,那就是幸福。不管怎麼說,我戴上了它,你懂的,嗯?晚安啦!親親糙臉。

我躺著倆手枕在腦後,使勁使勁回憶。我有拿著戒指單膝跪地麼?我連說“你嫁給我吧”這句話都沒有啊?這傻丫頭看到戒指就開心得全不在乎了,用自己的想像完成了這一切期待,呵呵。 可是,我為什麼也會這麼開心呢?在看到她說“我戴上了它,你懂的”時候,是一種被認可的快樂麼?在誤會已經產生後,我是希望她答應的吧?她要是真否了我肯定不好受,莫非我潛意識裡也在期望求婚這一幕?不然剛才吉吉戴著戒指快樂地轉著圈,一路跑上樓沖我飛吻的時候,我怎麼會從裡到外的有一種幸福感?自打誤會開始到現在我也沒有特別強烈地想澄清的意願…… 不多時,聽見大器躡手躡腳地進門,換鞋,走向我房間,推門,一下就撲進來,壓低聲音惡狠狠地說:“我的戒指呢?”

我早有對策,說戒指被吉吉拿走了,說這是她第一次看到求婚的鑽戒,要拍幾張照片發到她博客上去,小女孩麼,看到鑽戒總會興奮的,估計你這妹妹也動了當美麗新娘的凡心了。 大器聽完嘆氣,無計可施,然後熱情地給我煙抽,說明天吉吉把戒指還回來以後務必保管好,見面就交給他。 我滿口答應,心說:鑽戒還給你?你還是期待一下國足拿世界冠軍更現實些。自作孽不可活,謝謝你贊助我的求婚大禮。 要不怎麼說,這人就不能得意忘形,否則下場就是樂極生悲。 第二天早上,又是吉吉早早起來弄了早飯就去上班了。大器醒後一直催我跟吉吉把戒指要了,我說怎麼著也得等晚上她回來吧?大器推我說你去給吉吉打個電話打個電話,問她是不是放臥室了千萬別讓她拿去公司了!

我去臥室拿了手機按完號碼遞給大器。說這電話應該你打,因為吉吉以為戒指是我的,你說我讓你幫我要戒指才合理,我自己哪張得開那個嘴啊,好像我多小氣多不相信人似的。 大器盯著我手機猶豫了一會兒,說算了,但晚上你務必要來給我。 我笑。就知道他不敢打,怕嘴笨露馬腳。剛要放下發現了短信提示,早上起來也沒注意到。 是吉吉發的,我一看就樂了,怎麼這麼默契呢,怎麼這麼合適呢——內容是:那個對方還沒答應你的假未婚夫,我把戒指戴公司去玩了哈!弄丟了我可不管。哼哼! 本來是吉吉發來逗我的,但我正好拿著逗豬。 遞到大器面前:“看看!看看!你這妹妹,我有什麼辦法?” 大器直著眼睛看完,痛苦地一咧嘴,端起碗一口乾了豆漿,起身大喊上班上班!狂吠著低頭看我:“你走不走?”

“走走,馬上走!”我點頭哈腰,不惹他的火氣,但看著他那嘴唇上還有乳白乎乎的一層豆漿,故意做了個嬌羞狀,“歐尼醬!還是擦擦嘴吧,好色情喲。” 一起到公司,他忙他的我去我辦公室,路遇萊姐來找我,於是一起看下一期的選題和組稿。沒喊其他人,只有我們倆。 正坐我辦公室就著選題和萊姐有來言有去語呢,手機就響了。我欠起半邊屁股拿手機,萊姐在旁邊問:“是娃娃?” 我搖搖頭,看著號碼琢磨,這號碼特別熟,一時間有點蒙。 也就是一秒鐘,驚悟——這是王欥欥的手機號!自從上次醉酒事件後,我就把她的手機號從通訊簿裡刪掉了,吉吉當時還揶揄我:別從手機刪了卻刻在腦子裡…… 站起身走到窗戶旁邊,不自然地清了一下嗓子,接聽:“餵,哪位?”

那邊幾秒鐘的無聲,然後一個熟悉的、氣憤到陰沉的聲音傳過來:“賴寶!你再問一遍哪位試試?!” 我已經有點不爽了——又這樣!總跟我用命令的語氣,總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寵著你,憑什麼我也得寵? 但礙著萊恬恬在旁邊,我側身面對窗外,盡量語氣自然:“哦,是你啊,有什麼事?我開會呢。” “開什麼會開會?我每次找你你都開會!滾蛋!”電話那邊盛氣凌人。 我氣笑了:“你打錯電話了吧?你一找就開會的男的是我麼?凱子太多記混了吧?” “你放屁!”那邊氣急敗壞,“你敢跟我這麼說話?” 我已經不想理她了:“你到底有事沒事啊?” “有事!” “有事就說。” “我不說!” 你媽了個……我直接掛了,險些罵出來。長出了一口氣,調整情緒轉身衝萊恬恬笑笑,剛要邁腿,手機又響了。 還是她。 我覺得心裡這火啊,已經燒到後腦勺了,特想拒接然後關機。但面前有人,還是個陳吉吉方的臥底,為了避免招致不必要的疑心,還是硬頭皮接了。 接是接了,但我沒說話,就貼在耳邊聽著,我看她能趾高氣揚地罵多久。 那邊尖著嗓子餵了很多聲之後,語調開始弱下來一點,但還是強硬著:“賴寶,我非得跟你面對面談談不可,你什麼時候有時間?” “對不起,我沒時間。” “所以我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啊!” “沒時間。” “……給你臉了是吧?你以為我找不著你是吧?” “還有事麼?” “行,你等著!” 電話掛了。我實實在在地覺得胸口疼了一下,絕對是氣的。我真是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麼了,難道王欥欥就看不得我好?就因為自尊心受不了被我分手,就情願這麼跟我消耗戰下去? 轉身走幾步坐下,自以為在笑,但不知道笑出來沒有,看了一眼萊恬恬:“好了,萊總,咱們剛才談到哪了?” 萊姐看著我,苦笑一下,伸手搭住我肩膀:“是那個王欥欥?” 我點頭,沒什麼可瞞,也瞞不住,我知道我臉色一定非常之難看,眼圈應該有點發紅,身子應該有點顫抖,都是氣的。 萊姐語氣平緩:“我還是那句話,賴寶,你給她個機會,讓她出了這口惡氣,她心理平衡了就好了。” 我一下坐直身子:“問題是,憑什麼啊?第一不是我欠她第二不是我負她第三不是我傷她!你沒見過這個人聽大夥說也應該知道怎麼回事了吧?誰是受害者啊?” 萊姐點頭:“我知道我知道,連你一廂情願的戀愛史都知道。我知道你也堵著氣呢,也不平衡。” ……女人之間,真的是沒有秘密的。陳吉吉,你等著! 萊姐看我臉色在變化,輕輕笑了:“呵呵,我不會跟誰說的,你別糾結這個了,我跟你說王欥欥呢。你聽我一句,別跟她較這個勁,趕緊讓她消氣。” 萊姐看著我,平靜微笑,然後起身,走到我辦公桌前,把煙盒和打火機拿了過來,抽出一支遞給我,又給我把煙點上。 “賴寶,你也有氣。但是,你還是退一步,讓著她點兒。王欥欥畢竟是一個女人。”看我抽著煙,萊姐在我對面坐下,“什麼事都會過去的,你已經覺得和她這段事挺不堪回首的了吧?何必讓它變得更不堪回首呢?而且,不幸福的人才會憎恨別人比她幸福,就像王欥欥,你現在有吉吉,你比她幸福。是吧?” ……埋頭,抽煙,緩緩點頭,抬頭,微笑,心裡有點豁然開朗的感覺。看著萊姐也在跟我笑,我打心眼裡覺得,這個萊恬恬,的確不簡單,是塊做大姐大的料。 下班的時候接到付裕電話,說他下班後沒什麼事,跟我一起回去,找大器商量下趙姨回來的事兒。畢竟大器回國後這母子倆還沒見過面呢,怎麼著也得搞個骨肉團聚的慶典儀式之類的。 說得對,我頂!讓老付來我這兒接我,然後一起接吉吉下班。老付說行,但我必須一路上都坐副駕,不許和吉吉一起坐後面,免得把後座弄髒了。 笑罵幾句掛了電話,給吉吉發短信讓她等著專車去接。 簡短截說,接了吉吉三人驅車回家。路上和吉吉對口供,就說她去我們社找萊姐,正好老付來車,於是一起回家。 付裕搖頭苦笑,說你們倆累不累啊這一天,直接跟大器說就完了。 我於是向付裕闡述了我的公開計劃,這計劃陳吉吉也是第一次聽,但我已經醞釀很久了。 計劃其實很簡單。先讓吉吉單獨找她哥大器談談,就逐漸滲透說她有那麼點點喜歡我,舉一些平日生活在一起我對她的種種無微不至的照顧與呵護,讓她有如春天般溫暖,漸漸產生了強烈的依賴,慢慢地這份好感開始轉變成了濃濃的愛意…… 被老付吐槽和吉吉捶了幾拳後,我意志堅定地繼續闡述:吉吉這麼和大器談完,看大器的態度,他應該不會斷然否定,交往這麼多年了他也知道我不是壞人啊。但他還是會隱隱不放心,本著對他妹妹負責的態度,所以他一定會來找我談,但不會直接談,而是拐彎抹角地打探我的人生理想,對感情啊對婚姻的態度之類的。我肯定會與他把酒言歡,積極表明自己的努力奮鬥心態,對感情認真負責心態,以及愛一個人就是一生一世的心態,努力讓他相信我是未來的可造之材,今後的模範丈夫。 再次被老付吐槽和吉吉捶了幾拳後,我意志堅定地繼續闡述:大器一聽這個會放心很多,因為我會表現得很真摯,酒後吐真言麼。他就會再小心翼翼地滲透,告訴我吉吉對我的好感。我會十分驚訝,繼而陷入沉思。我會告訴大器這事十分麻煩,其實我對吉吉也有好感,只不過因為是他妹妹,不敢造次。現在麻煩了,既然吉吉已經表明了好感,我拒絕就是傷害她,那以後怎麼相互面對?但要是接受,那就得一輩子,不然我要是跟吉吉掰了,等於跟大器也沒得朋友做了…… 吐槽,暴打,繼續闡述:大器聞言必然會自認為聰明地抓住我這個把柄,說沒錯拒絕就是傷害,要好就得好一輩子,不然朋友沒得做!他會認為這是在替他妹妹爭取幸福,並且依靠他的聰明才智把我逼到死角。我就會再度沉思,無語,最後目光堅定地與大器舉杯。說我對吉吉不光是一種愛,還有一份責任感,畢竟也算我妹妹,所以我接受,而且一定會對她好,如果她找到新的幸福想離開我那沒辦法,我不攔著,但我絕不會離開她!大器就會好感動好感動,我們會緊緊握手,說很多肝膽相照的話…… 闡述完畢時,我昂首挺胸,表情凝重,目光看向窗外的天空,無限嚮往狀。老付叭叭叭按了三下喇叭表示讚歎。吉吉基本也被我說激動了,臉頰有些泛紅,但還硬是嬌嗔著說:“憑什麼是我去找我哥表白啊?你就不能先找他說?” 我說你傻啊?我要是先說,一步沒邁呢就得被你哥給否了!你張嘴他才會覺得這事靠譜! 付裕開著車,搖頭笑著感嘆:“靠,知己知彼啊。大器跑不了了。我要是大器,也肯定掉你這個套兒裡……得虧我沒有妹妹!” 快到家的時候收到一條短信,是譚墩發來的,內容有點莫名其妙:在哪?別回。 這根本不是人話嘛,喝多了吧?沒理會,有事他還會聯繫我的。 從車庫乘電梯上樓,知道大器在家呢,老付上去有節奏有長短地狂按門鈴,我一把推開他:“你打碟呢啊!” 門開了,大器一愣:“呀嗬?怎麼個情況啊?你們仨居然湊一起回來的?” 老付伸掌推開大器,一側身做了個請的手勢。吉吉美滋滋進入,我用手比劃成一把槍舉在胸前,裝保鏢跟著進入。 正換鞋呢,後面門廳身影一閃,居然是譚墩!看見我誇張地大聲笑,伸著雙臂撲過來,大喊著熱烈歡迎抱住我,在我耳邊低聲質問:怎麼還一起回來了? 我對他的表現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大眼瞪小眼地看著他,都換了鞋一起往客廳走,走兩步過了門廳,無意識地往客廳那邊一張望——喲呵,還有別人。沙發上坐著倆年輕美女,定睛一看,一個是瀟瀟,呵呵,老譚把他媳婦帶來了,稀客啊!另一個,怎麼看著這麼眼熟呢…… 王欥欥! ! 我只覺得整個人瞬間僵硬,全部石化,然後從頭頂開始出現裂縫,全身開始碎裂落地。 老付也看見了,第一反應是直接把陳吉吉拉到他身後。吉吉也感覺到了不對,但她還沒認出了來者何人,畢竟以前都是看照片而已。 “她怎麼來了?”我稍微傾了點身子問譚墩。 沒想到被大器聽見了,湊過來一點解釋:“啊,王欥欥給我打電話問你住哪兒,說你還有些東西在她那兒,要還給你,我就讓她送過來了。沒事吧?”看我臉色難看,摟住我肩膀。 “別這個臉色,有話當面說明白,能做朋友最好,不能就斷個清楚,對不對?” 我狂鬱悶。大器這是為了我好,可他哪知道這裡面有多少事啊! 譚墩湊過來壓低聲音:“王欥欥來找瀟瀟,要來你這兒,我怕出事跟著來了。我想給你發短信的,讓你別回家,發一半讓瀟瀟發現了要搶,我記得我按發送了啊,你沒看明白?” 我想起那條短信了,那麼突然地發來半句話,誰能看懂啊!靠怪我怪我,當時多琢磨一下就好了,也不行,王欥欥已經來了,不回來我也躲不過啊…… 就這麼瞎想著,大器不明就裡,推著我往客廳走,那邊坐著的兩個都沒站起來,瀟瀟一臉冷漠,王欥欥則是一臉無比得意的笑容。 路過樓梯時我扭頭對陳吉吉笑:“丫頭啊,去上樓吧,我們這有點事兒。”說著話給老付使了個眼色。 老付心領神會馬上笑著推吉吉上樓:“去吧去吧,大人說話小孩別摻和!” 陳吉吉這會兒已經明白過來了,恨恨地瞪我。我急忙使了五六十個眼色給她,想讓她明白這個場合可不能鬧,你哥大器在呢! 啥也不知道的大器也覺得這場合他妹妹該迴避,也讓吉吉上樓。吉吉使勁向客廳沙發的方向剜了一眼,轉身蹬蹬蹬跑上樓,每一步都使勁跺著腳。 看著這顆炸彈離開了現場,我心裡一下踏實許多,而且王欥欥那邊也沒動靜,估計她也沒認出來陳吉吉,萬歲!下面要做的,就是趕緊有話說話,說完送客! 全都落座。 王欥欥特別甜美地笑著,對付裕點頭:“付哥也來了啊,好久不見了。” 付裕當即就愣了。認識這麼久,王欥欥啥時候對我和我這些朋友這麼客氣過?這不活見鬼了麼,誰能適應啊。 我全身一抖,一身鵝皮疙瘩,咳了一聲,直視敵方:“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 王欥欥馬上被嚇了一跳似的,身子一縮,含著下巴不敢看我,一副受驚的可憐樣。 旁邊的瀟瀟一看,急了:“賴寶!你幹嗎啊?你不能溫柔點兒啊?好歹你們也在一起過,你怎麼這麼冷血呢你?” 老付當即笑出來,譚墩也笑了,都看我。只有大器坐在那犯愣。 我左看看右看看,也氣笑了,掏出煙散給其他人,探頭讓老付給我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吐出來:“嘶——呼。王欥欥,你別玩了行麼?你說這幾個人,除了瀟瀟,誰不知道你什麼樣啊?你別弄得跟韓劇裡的反派女二號似的行麼?” 王欥欥臉紅了一下,迅速恢復,一下坐直身子揚了頭,抱著胸斜眼看著我笑。 我盡量抻長自己的耐性,跟她對笑:“呵呵,你來到底幹嗎啊?” 大器這死胖子不知內情,覺出氣氛不好,緩和著幫腔:“人家是給你來送東西的。” “那東西呢?”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我有什麼在她那兒啊?我連她住哪兒都不知道! “忘拿了。”王欥欥看著我,回答得無比直接,坦然。 憤了個怒的!這不是成心麼?我真是猜不透她到底要幹嗎……或許,她的目的就是根本不干嗎,就是來找我難堪的。 “王欥欥,我真覺得,這麼糾纏下去一點意義都沒有。”我喘氣,平復,緩和了語態,“你不是一直要面對面談談麼?現在可以了,正好這還有幾個人當見證,談吧。” 王欥欥看了看瀟瀟,瀟瀟鼓勵地點點頭——真不知道她都被王欥欥灌輸了些什麼,就跟被催眠了似的站到我的敵對立場。 “談吧。”王欥欥一挑眉毛。 “談吧!”譚墩挪了下屁股,眉飛色舞一副看戲的模樣。 “談吧。”老付有點不屑地盯著王欥欥,他什麼都知道,這狀況他可能比我還覺得荒唐。 陳大器左右看著,一臉愕然。 場面一時僵住了,沒人說話,只是互相再互相地紛紛對看著,好像空氣流動都緩慢了一樣。 “談……什麼?”還是局外人大器率先小心地開口,打破僵局。 我沒看王欥欥,把煙按熄在煙灰碟子裡,一次沒完全熄滅,就很細緻地捏著煙蒂在碟子裡來回按著:“我們分手了,也沒法做朋友,現在就是不相干的人。既然是不相干的人就不該有什麼瓜葛,你覺……” 話沒說完,已經被王欥欥充滿嘲諷的一聲“哈”給打斷,我抬頭看過去時,她正冷笑:“分手?我們戀愛過麼?你沒事吧?” 我的表情隨著情緒一下都窘了起來,低了頭繼續按煙蒂,不知道何言以對。 王欥欥的嘴倒是沒歇著:“無非就是上過床而已,什麼時候確立過戀愛關係?做我男朋友,你配麼?怎麼那麼抬舉自己啊?你跟我說分手的時候我都快笑死了。咱們充其量算認識幾年,有空就一起出來玩,我記得我和你說得很清楚了吧?我這幾年倒是換過幾個男朋友,但從來也沒拿你當過我男朋友啊!” 煙蒂已經讓我捏擠得完全破碎,手指在煙灰碟子裡使勁劃著,蹭得全是煙灰,我覺得自己的小腹絞著勁地疼,腦袋一陣陣發脹,真是快氣炸了。 抬頭冷冷看著王欥欥,余光發現譚墩和大器都在看我,眼神都很奇怪。付裕則在看著王欥欥,目光已經在憤怒了。而瀟瀟此刻扭頭直直地看著她旁邊的這個所謂好姐妹,身子後仰,滿臉詫異。 我真是繃不住了,抬手一指大喊出聲:“是,我們沒戀愛!那你現在想幹什麼?我和你說了分手了,你還沒完沒了地糾纏什麼?!” “哈哈!”王欥欥揚頭一翻眼睛,隨即狠狠瞪向我,“沒戀愛分什麼手?不存在分手怎麼會有什麼分了手以後我糾纏你?我糾纏你了麼?我是報復你!你誰啊?你說怎麼的就怎麼的啊?你說不聯繫就不聯繫啊?你說不相干就不相干啊?你給我下命令呢啊?” “那你到底要怎麼樣?你不是要報復麼!這就是報復?你覺得這種報復有意思麼?!”我大喊,我抓狂,我悲憤交加! “有意思。”王欥欥的語調倒是一下降了下去,身子一仰靠在沙發靠背上,用吃定我了的目光瞥著我,“我覺得特有意思。” 我他媽真是有打人的衝動了。 沒別人說話。大器已經傻眼了;瀟瀟有點惱火地看著王欥欥,人也早挪了和王欥欥隔了一個身位的位置;譚墩則是低頭不語,王欥欥這副盛氣凌人的樣子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王欥欥,我話可能有點重,但還是得說,你這樣,對賴寶來說,有點欺負人了,對你自己來說,有點不要臉了。”老付看著王欥欥,沒表情。 “哪有你說話的份兒?”王欥欥冷冷地剜了付裕一眼,“你算哪根蔥?” 付裕笑了,笑得挺狠。 “哎?你怎麼知道我是蔥?我一直裝蒜來著。”說著話向前探身子撣煙灰,“以前我,不,我們以為你是賴寶女朋友,都給你留著面子,不跟你一般見識。現在你什麼都不是了,還在這撒潑,我有一萬個理由讓你滾出去,知道麼?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 王欥欥稍微一愣,可能沒想到在她眼裡一直不怎麼言語的付裕能放出這等狠話來,但隨即就陰陽怪氣地針鋒相對:“哈!我算個什麼東西都比你強,女人跑了你就跟瘋了似的,魂兒都跟著丟了。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還來教訓我?德行吧!” ……這話委實狠了,說的是一個老付曾經深愛、卻不聲不響離去的女人,戳的是老付命門。我有點緊張地看過去,生怕老付過於激動。從腮幫子看,他的確在咬牙,眼睛都已經冒火了,身子繃著,但坐著沒動。 “欥欥,過了過了,你是來談的還是來吵架的啊?”譚墩看不過去,終於說話了,儘管努力地裝著嬉皮笑臉,但眼神已經有了點慍怒。 “我最看不上你!”王欥欥一點沒給譚墩面子,甩頭就是一句,“看見美女就賤皮兮兮的,也不看自己什麼質量,你說以前咱們哪次飯局我沒看見你跟不同的女孩起膩?你看我給過你好臉色麼?” 一旁的瀟瀟不樂意了,沒先琢磨話裡的內容,下意識地先維護:“你怎麼說話呢你?王欥欥你怎麼是這樣的人啊?” 老譚沒笑容了,但也沒接話,而是一把就把瀟瀟從王欥欥身邊拉過去,坐在他腿上,貼著她耳朵說:“得了得了,少說話,不值當。” 瀟瀟扭臉過來目露飛刀:“你別以為我沒聽清楚她說什麼!等一會兒我給你時間跟我解釋!” 王欥欥無比得意地笑了起來,邊笑邊拍手。 大器抬手一拍茶几:“這他媽到底都是怎麼回事啊?” 譚墩馬上抬手直指大器,用手指點著,一臉撒狠兒的表情。我也斜眼瞪他。大器瞬間明白是他把王欥欥招惹來的,頓時沒了脾氣。 “賴寶,看見了麼?後悔得罪我了麼?”王欥欥笑著,“我還是那句話,只有我甩別人的份兒,就憑你想甩我?我會讓你好過?” 終於,老付忍不住還嘴了,但還是壓著火盡量不帶髒字兒。老譚也參與怎麼損人怎麼來,瀟瀟也幫著夫君反攻……王欥欥舌戰群儒,臨危不懼,句句都帶刀子,場面一時間徹底亂了起來。 心裡越來越煩躁,火騰就起來了,惡毒的罵人話都湧到嘴邊了。猛然間,我想起萊恬恬的話了——她就是心裡堵著氣呢,別跟她較這個勁,趕緊讓她消氣。 抬頭掃了一眼,大喊一聲:“都他媽別吵啦!” 瞬間安靜。都看我。 我閉眼長長地緩了口氣,看向王欥欥:“我知道你不爽,你心裡不平衡。你不想報復麼?就這麼報復你解氣麼?這樣,你想個辦法,能讓你解氣的,報復我的辦法,我能做到的一定做,你看行不行?” 王欥欥看著我,愣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笑了:“好啊。我想想哈。嗯……這樣吧,你從現在開始當我男朋友,像以前一樣,只對我好。期限不一定,等到我煩了,把你甩了,咱倆就算兩清。你答應麼?” ……我已經,十分十分厭惡眼前這個曾經我喜歡過,覺得她很美麗很吸引人的女孩了。這絕不是我喜新厭舊,她現在在我眼裡,任何舉動和表情,都醜陋無比。 沒人說話,大家都看著我。是我先說的讓王欥欥提條件,現在條件提出來了,可是,我能答應麼? “不——可——能!!” 聲音,不是出自在座的任何人,而是我們身後,遠處。 所有人循聲望過去,相信每個人在扭頭的同時也都猜到了。沒錯,是陳吉吉,站在通往二樓的樓梯上,扶著欄杆,看向這邊。 我、老付和譚墩的驚訝瞬間就變成緊張了,吉吉一出現,這場面估計就更複雜了——而大器和瀟瀟是真驚訝,同樣意外的還有王欥欥。 吉吉從樓梯走下來,一步步走過來,背著手,表情竟是笑呵呵的,目光環顧著每個人,轉到我這兒時還跟我狡黠地眨了一下眼,一直走到客廳這邊,繞過茶几,在我身旁站定。 “哎哎,你幹嗎?”大器臉上現出更大詫異,剛才這段時間他一直雲裡霧裡的,現在估計更看不明白了。 但這話問得對,我也想知道,她要幹嗎?可千萬別亂說話…… 王欥欥上下打量著吉吉,嘴角撇出不屑:“你誰啊?你替賴寶做主?” 陳吉吉還是瞇眼笑著:“你王欥欥吧?你不認識我?” 王欥欥一愣,微微蹙眉盯著對方的臉,表情一下變成恍然:“啊——你就是那個什麼吉。” “對,陳吉吉,你好。”吉吉點了點頭。 王欥欥還是沒緩過味兒來,看了看吉吉,看看我,又看看大器,然後自嘲地聳肩一笑:“啊哈!哎喲餵,我才明白,原來還有這麼一層關係吶?” 大器是徹底蒙了,拿眼睛使勁瞪吉吉,他以為他妹妹是因為仗義要保護我呢。 我實在有點緊張,偷偷拉了陳吉吉一下,卻被她動作輕微卻用力地甩開。 一扭頭正和譚墩對視上,他一臉要死的表情看著我,擺出死魚眼睛一吐舌頭,那意思很明顯:完——了。 誰也沒想到,這時候好死不死的,門鈴竟然響了! 我神經都繃得死緊呢!這個響動真是把我嚇著了,還有誰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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