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鈴一響,自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器坐著傻愣了一下,猛反應過來,起身去開門。那幾步走的,很明顯整個人處在恍惚中。
門廳擺鞋櫃的牆垛拐過去才是大門,我們這邊看不到門口情況,就听見大器完全是下意識驚訝地“啊”了一聲,接著打開門的聲音,大器問:“你怎麼來了?”
一個聲音回話:“參戰啊!我是主力!”
太熟悉了這聲音——週週週週週……周小天? !
果然,我們這邊還沒反應過來,周小天的精靈小身影已經閃過門廳,出現在我們面前,邊朝客廳這邊揮手邊走過來:“沒晚吧我?”
“剛開始。”我身邊的吉吉,聲音帶著喜悅和激動。
我咔嚓就明白了。毫無疑問,剛才陳吉吉上樓就給周小天打電話了,不然這小妮子不可能來得這麼快,可吉吉這是要幹嗎?難道……她真是要和王欥欥來一次面對面的硬碰硬?
看!周小天邁著有力的步伐走過來了!她目光堅定,身姿挺拔,胸懷著團結、友愛、互助的精神,帶著必勝的信念,大踏步地向我們走來……
我已經掉進了對未來局勢不堪設想的深淵,都不用多解釋,這種情況加上這些出場人物,最後受傷最重的必然是我。
周小天走過來徑直到了陳吉吉身邊,倆人還相視一笑。
“喲,看這意思,是找了個幫手啊。”王欥欥開始打量周小天,上上下下地,目光挑釁。
周小天一撩頭髮,像洗髮水代言人似的扭臉做魅力狀,對王欥欥笑:“大姐,你看什麼呢?”
王欥欥臉色頓時就變了,女人哪,就怕被說老了,雖然她也是美女,也風華正茂,但周小天的確比她年輕。
但只慌怒了一下,王欥欥就開始還擊:“毛都沒長齊呢,想跟我鬥嘴是吧?”
周小天還是一臉甜笑:“大姐,女孩子要那麼多毛幹嗎?”說完看向陳吉吉,倆人一起笑了起來。
王欥欥的臉色更難看了,與之鮮明的對比是,剛才臉色難看的幾位這會兒臉色都好看了起來,向周小天投出讚許的目光,同時對著王欥欥幸災樂禍。
王欥欥沉不住氣了。 “不管你是誰,這兒沒你的事!”說完轉看向陳吉吉,“我倒是第一次看見你真人,怎麼著,賴寶現在歸你管?”
“不是歸我管,”陳吉吉搖頭說著,抬手搭在我肩膀上,“應該這麼說,他現在是我的。”
譚墩表情特美,手放得很低地跟我豎了下大拇指。付裕小心地看向大器。那個胖子無疑是雪上加霜地白痴起來,完全進入不了狀況了,看著陳吉吉發呆。
“你的?哈哈哈!”王欥欥笑起來,但笑得有點兒勉強,“你知道我是賴寶什麼人麼?”
“那你知道我是賴寶什麼人麼?”陳吉吉馬上反唇相譏。
王欥欥端起架子來了,抱胸後仰:“什麼人?小情人?你不是陳大器的妹妹麼?那就是賴寶的窩邊草唄。”
“那大姐,你是他什麼人?”周小天搶著問了句。
“我是他前女友,其實也不算前女友,應該說,他是我的小情人,哈哈。”王欥欥得意了,笑著還掃了我一眼,“看看,你看看他的臉色!”
周小天根本沒接她話茬儿。 “哦,前女友啊。那我得給您鄭重介紹一下,這位是——”說著話,她一側身,讓出陳吉吉。
陳吉吉十分大家閨秀地含著下巴輕輕一點頭,緩緩伸出手掌——她戴著那枚戒指。
“我是賴寶的未婚妻。”
“什麼?!”王欥欥一瞪眼。
“什麼?!”大器一瞪眼。
“什麼?!”付裕和譚墩都瞪了眼。
全場驚訝。
“大姐,你這年歲也不該老花眼啊?這麼大的訂婚鑽戒你看不見?”周小天在一旁伸手舉著陳吉吉的胳膊,另一隻手指著那戒指。
大器已經是完全癱軟在沙發上了,而付裕和譚墩都在看我,瞇著眼,壞著笑。用那種“你小子太孫子了”的眼神穿透我。
王欥欥幹乾地笑了起來:“什麼就未婚妻啊?弄個玩具戒指就想唬我?演戲呢啊?”
周小天往前湊了一步:“要不我摘下來給你鑑定一下,這戒指裡環都刻著字兒呢:4月12日,永結同心。您看看?”
我驚了。什麼?還刻字兒了?我都不知道!看來吉吉真是仔細對待這戒指了啊。 4月12號……哦,是我接大器飛機那天,對,正好是我和吉吉第一次見面的日子,但是這戒指……不是我……是大器他……怎麼會……哦,我明白了——
靠!那天也是大器和周小天第一次見面的日子啊!陳胖子啊陳胖子!你怨天怨地吧!誰讓緣分把一切安排得這麼完美,讓這戒指的所有細節都符合是我送給吉吉的條件呢!現在連日子都對上了,就算我跟吉吉解釋,誰能信啊!胖子這完全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真的又能怎麼樣?”王欥欥弱下去了,但還輸勢不輸嘴,“未婚妻是妻麼?又不是妻。”
話音還未落呢,陳吉吉無比迅速地接話:“那前女友就更什麼都不是了。”
說完,她又和周小天對視,又同笑。
王欥欥終於憋不住了,站起身指我:“賴寶!你是故意找倆小丫頭片子給我難堪的是吧?”
我這會兒已經不氣了,淡淡地看著她:“是你先沒完沒了地給我難堪的。”
“我給你難堪?那是因為你拿我的自尊心不當回事兒!”王欥欥咆哮起來,“你憑什麼不理我?憑什麼不要我?憑什麼跟我分手?我給你機會你都不要!你說你是不是傷我?!”
我剛要說話,周小天朝我一擺手,接著看向王欥欥:“大姐,你那不叫自尊心,你那叫不知道自己姓什麼。憑什麼賴寶就非得理你?憑什麼你就不能被甩?憑什麼全世界人都得哄著你?因為你漂亮麼?你還能漂亮幾年?”
王欥欥被噎在那兒,氣急敗壞又啞口無言,眼圈都有點紅了。
陳吉吉拉了一下周小天不讓她再惡毒,自己接過了話頭。 “王欥欥,我們都是女人。我能想像你那種不甘心,但你糾纏賴寶討不回你所謂的自尊心,相反那是一種自輕自賤。你做這樣的事,要是在你的朋友圈里傳開,你覺得他們會怎麼想?”說著,吉吉伸手摟住我的頭,“再者說,是你不珍惜賴寶在先,現在你這樣只會讓別人更不珍惜你。但我珍惜他,我想他好好的,他現在是我的。不是其他任何人的,所以藉著今天我們見面了,我正好可以鄭重地和你說一句,請你以後不要再騷擾、糾纏我的未婚夫。你知道麼?你這樣的行為再繼續下去,我是可以報警的。”
……
整個客廳寂靜無聲。
所有人都在看陳吉吉,王欥欥呆滯,大器驚訝,付裕是意外加讚許,周小天是滿意加勝利,瀟瀟一臉的不明真相,譚墩興奮地伸出兩手要鼓掌,看誰都沒動,又把手放了下去。
我也在看著吉吉,而吉吉,正低頭深情地與我對視。
四目相交,我忽然感動,開始努力回憶剛才她的那番話。那和我印像中的吉吉完全不同,她竟然那麼認真地,那麼鄭重地表達了她對我的感情,在我印像中,這好像是第一次吧……細微的響動,結束了這短暫凝固的場面。大家聞聲緩過神,看見王欥欥已經拎了包,繞過茶几走向門口。所有人的目光跟在她身後,我猜她會轉身。
果然,她在門口那堵牆邊轉了身來,看向這邊,看向我。
“賴寶!你別以為是她們把我說動了!今天你們嘴多,我說不贏。你以為我會嫉妒你倆裝出來的幸福麼?呵呵,我身邊對我好的男人多的是!但我不會原諒你!我總會找到機會拿你出氣的,你等著!”
話音落,身影在牆垛消失,換鞋聲,開門聲,重重的關門聲。
“耶!!”
周小天和陳吉吉得意地高舉雙手,在空中擊掌,兩張小臉笑得那叫一個春光燦爛豬八戒。
剩下的人都如釋重負,長出了一口氣。
我也想長出氣,但出了半口,又憋回去了——十點鐘方向,大器犀利的目光已經質疑到了我的靈魂深處。
譚墩和老付都在與陳吉吉握手錶示祝賀,正在旁邊慶祝勝利呢。吉吉發現大器在瞪我,馬上回瞪了過去。周小天也看到了,迅速助陣,一起瞪。
大器明顯感到了不祥,發現有四隻眼睛正刺他時,表情一下就柔和了,笑著起身走過來,伸手拍我肩膀:“寶啊,這回你可真的要好好謝謝吉吉和小天兒。尤其是吉吉,要不是她在剛才這麼舍生取義的,冒著清白之身被誤會的危險替你解圍,我看你怎麼收場!”
我有註意到哦,大器笑得不那麼自在,我猜想,他還是在以為吉吉只是臨危受命的和周小天合夥騙王欥欥,幫我解圍,但他內心深處,已經開始有了那麼一點隱隱的不安。
但他這話說完,沒人接茬儿。我和吉吉,還有周小天,只是看著他笑。而我的笑容中,又多了一絲對朋友的愧疚。
大器開始怕了,他的表情告訴我,他心裡那一點不安在擴散,就好比最不願意去想像的事情正在發生。
我們還是沒說話,老付和譚墩也都圍過來看熱鬧。大器表情僵硬,我們仨一副“沒錯你猜對了”的笑容讓他驚恐,但他不敢相信,還在做最後的掙扎,擠出些許笑容伸手抓吉吉:“哎哎,你把戒指還給寶!弄丟了怎麼辦?人家是要拿來辦正事的!”
陳吉吉背了手往後躲,揚著下巴:“給什麼呀?我的!就是我的!不信你問!”
大器刷一下扭頭盯向我,速度快得帶過一陣冷風。
我立刻矮了一截,堆起笑容:“哥哥,你聽我慢慢、慢慢跟你好好、好好地解釋一下哈……”
“什麼慢慢地呀?”吉吉一把推開我,“說清楚不就完了麼!哥!我喜歡賴寶,我們在戀愛呢!”說完扭頭看我,“一句話就夠了嘛。”
我著實嚇了一跳,緊張地盯著大器的反應,但大器哪裡還能有反應,完全杵在原地,呆若木豬。
“大器!大器?你冷靜點兒!你別太激動……”我伸手晃他肩膀,實在是怕這個新聞把他驚著。
大器自己使勁晃了一下腦袋,眼神正常了點兒,但還是張著嘴:“你們……不是……我這……哎怎麼就……別說啊,都別說話,我腦子……有點亂。”
誰也不說話,我和付裕扶著他坐到沙發上。譚墩給他點了根煙。吉吉和小天在一旁直樂,瀟瀟好像也明白點什麼似的,也跟著笑。
抽了兩口煙,大器好像詐屍似的突然坐直,死瞪著我,噴著煙喊:“啊?你們倆戀愛?賴寶!你跟我妹妹在一起?還戀愛?!”
老付和譚墩馬上挪腳步把我擋在身後,生怕大器如飛豬般躍起。
周小天一個箭步衝過去,跪窩在沙發上壓著大器:“意不意外?開不開心?”
大器傻傻點頭,又猛烈搖頭,五官都皺在一起了:“不是……我就說……你這個……怎麼可能啊?我怎麼不知道啊!”
吉吉走過來,伸手摸拭大器頭髮:“哥,沒跟你說不是怕你擔心麼!怕你覺得這事荒唐,然後和賴寶鬧矛盾怎麼辦?再說了,賴寶告訴我說,你早就跟他下死命令不許打我主意,他哪敢告訴你啊!”
大器再次緩緩點頭,突然又欲坐起:“哎對啊!賴寶你這王八!我不是跟你說了不許的嗎?!”
我站在原地,雙手不停搓著,憨笑:“嘿嘿,那什麼,你妹妹追的我。”
“你死開!”吉吉回身給我一拳,又馬上轉過去,“哥,你明白點兒了麼?其實一開始我和賴寶不也是試探啊,接觸啊,一點點才確定感情的麼。開始不確定是沒敢告訴你,怕添亂,後來確定了又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告訴你,這不就一直拖到現在了麼。”
“對對。我想告訴你,吉吉不讓。”我不停點頭。
又挨了一拳。
大器坐沙發上,被周小天側壓著,怔怔地想了一會兒,緩緩仰頭看我:“寶,你讓我怎麼說這事呢?我不是說你不好,認識這麼多年了你什麼人我了解,但你和我妹,我怎麼就覺得彆扭呢?我不是不放心你,但要是萬一……”
我一步跨過去,蹲下搭著大器膝蓋,握他手。 “所以啊!沒萬一!要是有你說的這個萬一,那我不單是失個戀那麼簡單了,咱倆這朋友還怎麼做?”說著話我扭頭環顧,“這些人也會不待見我啊,那我不就失去整片森林了啊?”
付裕和譚墩馬上紛紛幫腔說對對對,賴寶要是對吉吉不好,我們也饒不了他。真要有什麼不好,誰還拿他當朋友啊,連朋友妹妹都傷害,是人麼那還!
周小天大喊:我第一個饒不了他!直接閹掉!
這玩笑讓我一哆嗦,馬上再度集中精神表白:“對吧大器,說到底,和吉吉在一起,冒險的是我啊。萬一有什麼閃失,我失去的可就太多了!你說我敢么?就算吉吉再怎麼羞臊我,凌辱我,蹂躪我,鞭撻我……我也不能和她分開啊,和她掰了等於和你們所有人掰了啊!”
周圍再次響起一片贊同聲。
大器繼續怔怔,想了一下,笑了。 “好像是這麼個理,哎哎哎?其實這是個好事啊!兄弟當妹夫,哈哈!不錯啊!”說著,大器抬起大臉看大家,“是吧?挺大個驚喜啊這可是!你們……”突然!臉色一沉,“哎不對啊,你們怎麼剛才都在幫腔啊?你們怎麼誰都不驚訝啊?……我操!你們是不是都早就知道了啊?!”
付裕和譚墩一聽,對視一眼,馬上一起撲過來,和我一個姿勢跪著,扒著大器的腿,紛紛表白說他們也是猜到的,而且一直在幫大器觀察我對吉吉怎麼樣,一旦不好,他們就身先士卒,幫大器為民除害……
這胖子沉著臉,挨個瞪了一圈,鼻孔出了一下粗氣,笑了:“奶奶的,搞了半天就我不知道。”話音未落突然抓住我衣領,大臉也湊了上來,“寶,我告訴你哈,第一你和我妹在一起這事,我還得適應適應。另外,你倆可都在我眼皮子底下呢,你要是對吉吉不好……你試試!到時候別怪我拎水果去骨科醫院看你!”
“哥!”我緊緊握住大器的手,“要是吉吉對我不好呢?”
“我一樣拎水果去醫院骨科看你!”
“……哥,你是我見過最公正,最講理的哥!”
旁邊周小天和陳吉吉都笑倒在沙發上了,這邊幾個也都在笑。氛圍一時間歡快無比。
都笑著,大器突然一愣,眼睛盯著吉吉的手:“哎,吉吉,那戒指……”
吉吉美滋滋地坐起來,故意把手伸到大器面前給他看:“哥,你昨晚還不知道賴寶買這戒指是給誰的呢,現在知道了吧?嘿嘿嘿。好看吧?羨慕吧?那你給小天也買一個啊!你求婚我肯定支持!”
周小天立馬在旁邊撇嘴:“切!我肯定不要,我才認識他幾天啊。沒感情基礎就求婚,那叫什麼男人?”
吉吉不樂意了:“周小天你說誰呢啊!”
周小天看了我一眼,馬上笑著衝吉吉擺手:“賴寶不一樣。他是那種你看第一眼就能訂終身的男人,美了吧?”
倆丫頭又笑成一團,她們絲毫沒注意到,旁邊有一個胖子眼中滿是痛楚,心都在滴血。
大器一直盯著吉吉手上的戒指,咬著牙卻死不敢承認,第一周小天就在旁邊,第二周小天剛才那番話,絕對讓大器心如死灰。
趁著倆丫頭打鬧,大器附身探頭湊到我們仨這邊壓低聲音:“你們見過人是後悔死的麼?我就是!”
我傷口上撒鹽:“哥哥,昨晚戒指被發現時,你非得說是我的,吉吉在旁邊聽著那還不要啊?你還刻日期,那天不止是你和小天,也是我和吉吉第一次見面,現在這戒指,絕對得鐵證如山倒,實話解釋都沒人信。”
付裕和譚墩這下大概聽明白了,都笑坐下了。
大器撇著嘴險些哭出來,突然又一把揪住我:“算我賣你的!一會兒我給你發票!”
基本算是其樂融融萬事如意了。為了慶祝躲過王欥欥這一劫,當然主要是為了慶祝我和吉吉這事徹底公開,當然最主要是大器想藉酒消愁,於是決定組飯局!
所有人收拾妥當,瀟瀟還跟我和吉吉道了歉,大概意思是以前誤信讒言,對我的不禮貌表示歉意。我當然赦免。
開路出門!所有人都擠在門口換鞋,換好了的譚墩站在門外一直喊快點快點!大器邊揣手機鑰匙邊衝門口喊:“哎哎!給老二和骨頭、溫小花他們打電話啊!還有誰?都叫著!人多熱鬧!”
門口七嘴八舌地應著。
忽然,客廳傳來大器質疑的喊聲:“哎我說!賴寶和吉吉的事兒,不會骨頭和老二他們也都比我先知道了吧?!”
門口瞬間安靜,死寂一樣。緊接著是亂七八糟的一陣腳步聲,咣,門關上。
全跑了。
那晚的飯局,大家對我與吉吉不斷送上祝福。沉浸在祝福中的吉吉在周小天的慫恿下,向大家展示了那枚所謂的我的求婚戒指,在大家一片高亢的讚嘆聲中,大器一杯接一杯地灌酒。
那晚的飯局還確定了一件事,因為瀟瀟態度的改觀與融入,大家對她和譚墩也紛紛祝福,並在酒精的作用下對他們的計劃加以鼓勵。於是譚墩當席決定和瀟瀟去上海,為愛冒險。
那晚的飯局還做出了一個歷史性的重大決策——所有參加飯局的人都領到一個同樣的任務:把自己身邊認識的,確定是好的善良的女孩,全都找機會介紹給付裕認識,爭取早日結束他目前在圈裡唯一的寡人狀態。
那晚的飯局還……還說了很多話,聊了很多事,但大家基本上都喝醉了,我也很醉,很多當時覺得特有意義的事、特別好笑的話,如今都想不起來了。
幾天后,我還是接到了王欥欥的電話。電話裡她的態度依然傲慢,但感覺很不自然,她說給我寫了信,發到我郵箱了,等我回信,就掛了。
那是個星期六的下午,我在房間用筆記本打開郵箱看信。然後吉吉偷偷地進來了,本來是想驚喜我一下,卻看到了信,很不愉悅地問我咋回事。
我當時很緊張,下意識地要遮,但好在迅速理智起來,站起身把筆記本讓給她看。我知道這種時候,掩飾就得解釋,解釋就是掩飾,繼而後患無窮。
把事情說清楚,坦白了這是王欥欥給我的信,然後和吉吉一起看。
信很短:
賴寶:
我知道我有時候很不好,我知道我的性格會讓很多人不喜歡。我不在乎這些。但對於你,我說不清那種感覺,我一直以為自己不喜歡你,但你跟我說分手的時候,我儘管覺得好笑,但心裡還是疼了一下。
然後你的態度開始對我改變,我很生氣,很不甘心。我覺得自己被羞辱了。我想報復你,但我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想要怎麼樣。我甚至想不明白,是你的什麼讓我這麼難受,這麼在乎。
後來慢慢我想明白了。當一個愛你很久很久的人,終於轉身離去,粉碎了你那份驕傲,那份虛榮,然後主角不再是你,公主也不再是你,你就會覺得很失落,然後很憤怒,最後變成憎恨。
是這樣的,我憎恨,現在也一樣在憎恨你。一想到那個給我這種打擊的人居然是你,我就非常惱怒!我也知道我這麼做是無理取鬧,但我憑什麼替你著想?
好了,我說完我想說的了,這些話是見面或者電話裡我說不出來的。也許以後我傷心了委屈了不高興了還會給你打電話罵你,因為你是我的仇人,只有罵你我才解氣!
你很討厭我了吧?那又有什麼關係?
“心軟了吧?”看完信,吉吉仰倒在我懷裡,側臉笑著瞄我。
“沒有。”我實話實說,“但有點不舒服。”
“那你回信啊,跟她和好啊。”吉吉說著話,抬起手摸了半天,摸到我的臉,掐了一下,“到時候我就變成王欥欥,糾纏死你!”
“你不是那樣的人。”我笑,“你看完有什麼感想?”
吉吉沉默了一下,那隻掐我臉的手改成了撫摩。 “她說那句當愛你很久的人放棄了離開,我覺得挺真實的,我想我明白她那種難受。”
“哦?你也有過類似經驗?”
“皮癢是吧?”撫摩的手又改成掐,但沒用力,“哎,她要是真的還不放過你呢?怎麼辦?”
“不放過又能怎麼的?你戒指都戴上了,她還能把我搶到她的洞府中當壓寨老爺啊?”
“切!戴上我又沒答應你!”
“那我等。呵呵。”我抱緊了吉吉,貼著她的臉,“哎,你幫我回信吧。我不知道說什麼。你說你懂她,你幫我回。”
吉吉坐起身,扭臉看我,“真的?那我罵她!”
“隨你。我覺得你不會。”
“哼哼!不要被我善良可愛的外表蒙蔽了喲!”吉吉抬手杵我鼻尖。
……
信還是吉吉回的,她只寫了一句話:回憶很美,祝你幸福。
趙姨回來的前一天,譚墩與瀟瀟動身去上海。除了溫小花,我們所有人都去送了。
在機場一番手忙腳亂地擁抱後,大家嬉皮笑臉地和譚墩兩口子揮手告別。
譚墩哭得滿臉淚痕,那情緒把瀟瀟感染得也跟著哭起來。而我們這邊除了幾個女性流了眼淚之外,男性同胞全都是一臉解脫的笑容。
最後老譚終於繃不住,跑過來打我們,哭著喊著的:“靠你們大爺的!我都哭這樣了!你們誰也不哭!你們對我怎麼就那麼沒感情啊!”
老付作為代表出面,一把摟過老譚,貼在他耳邊說:“我們哥兒幾個,都有個十分一致的預感——你在上海啊,待不久!”
譚墩一臉詫異:“為什麼?”
我伸手拍拍他的臉:“因為起碼目前的你,不是能守住一個女孩過日子的人。”
大家紛紛鼓掌贊同。
譚墩怒,狂吠:原來在你們眼裡我就是這種人!
所有人笑:你覺得你不是?那咱們拭目以待嘍。
譚墩繼續怒目,慢慢側頭冥想,繼而揚起一張燦爛的笑臉:“也對!那行!你們就等我回來吧!”
……靠,這孫子!
送走譚墩後,我、付裕和周小天,加上陳氏兄妹,又一起返回大器家,幫我收拾東西,搬回我和譚墩那個老巢去。
基本上行李都整理好了,但大包小裹的也不算少。周小天負責按電梯,老付和大器幫忙一趟一趟往下運著,我負責再到處轉轉,看有沒有什麼遺失。
最後一趟搬運下去後,家裡只剩下我和吉吉兩個人。
我在房間樓上樓下地轉著,一晃也住了這麼久了,說要走的時候,竟也有幾分傷感。
吉吉看透我有點抑鬱,跟我牽著手在家裡走,搖頭晃腦地氣我:“這下子,我可輕鬆了,以後見面時間沒這麼勤了,我還可以少做一份早餐了!真好。”
我覥著臉湊過去:“我天天來。”
“你來幹嗎呀?”
“我想你啊!”
“你想我幹嗎?”
“想你就是想幹嗎!”
吉吉一愣,琢磨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使勁一招追風奪命拳,打完了忽然一撇嘴:“哼,也就現在想,也許以後天天在一起,看見我還煩了呢。”
我深知,女孩就愛這麼撒嬌,想听甜言蜜語,但我不能就範:“天天在一起那得結婚啊!現在不是戀愛麼,戀愛我不想你,多沒禮貌啊!”
又挨一拳:“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啊!還結婚呢!”
“結婚怎麼了?”我一轉身,面對著吉吉,伸手摟住她的腰,“哎,我都求婚了,戒指你都收了,咱們是不是可以考慮結婚的事兒了啊?”
“屁嘞!我爸媽都沒見過你,怎麼結啊!”吉吉撇嘴埋怨著,突然眼睛一亮,“哎?過幾天,天氣暖和了,你跟我去見我爸媽吧。好不好?”
“呃……會不會有危險?”
“你!分手!”吉吉瞪眼,假裝使勁要掙脫我。
我死死摟住,把她按回懷裡,低頭吻住了她的嘴唇。
獵物掙扎幾下,配合了。
嚴格地說,接吻是一件莊嚴神聖的事情。蜻蜓點水,循序漸進,淺嚐輒止,由淺入深,小試舌刀,大動干戈……長時間親吻,會使人產生意亂情迷的小快感。
鬆了嘴,吉吉長長地喘氣,枕在我肩膀上:“我,我本來是想,你陪我去見我爸媽,我們順路去附近旅遊一下,玩幾天。峨眉山啊,九寨溝啊,我上一次去九寨溝還是很小的時候呢……”
“旅游啊,好啊!”我點頭,又皺眉,“我們倆去?就我們倆麼?那不得住賓館啊。那……是開一間房還是兩間房啊?”
吉吉一愣,想了一下,臉紅了,低了頭:“你說呢?”
“哎呀!哎呀媽呀!我去!我一定去!這就走我們!我讓大器給我請假!”我的雙手從脖頸兩側摸到胸口,扭動身子激動大喊。
吉吉用手背擋著嘴大笑起來:“瘋了吧你?”
我伸手抱緊她:“嘿嘿,我一定去,我要穿西裝打領帶見爸媽!”
吉吉滿意地抿嘴笑了,然後雙眼往上看著,裝天真狀:“嗯……本姑娘現在心情好,要是現在有人跟我正式求婚,沒准我就能答應。”
“我求!我求我求!”我喊著雙手上下摸兜,“但我戒指都求出去一回了啊!”
吉吉轉身就往樓上跑:“你擺好跪地的造型,我上房間去拿戒指!”
半分鍾小旋風就刮下樓來了,吉吉舉著戒指到了我面前,看見我是雙膝跪地,一下氣笑了,走過來嬌憨著說不對不對,是單膝跪地。
我站起來說哪條腿啊?怎麼跪啊?怎麼拿戒指往上遞啊?坏笑著看她。
吉吉沉浸在過家家的樂趣中,完全沒意識到捉弄,喊著就像電視劇裡那樣啊,你看這麼單腿跪地嘛,然後這麼舉著戒指……說著話,已經在我面前單膝跪下,把戒指舉到我面前。
我正準備爆笑,身後吱一聲門開了,三個腦袋都擠了進來,看到眼前這一幕,全愣了。
付裕先緩過來,笑著大喊:“哎呀?稀奇哎!婚這玩意兒還帶求回去的啊?”
大家笑,我挨打,而且是群毆。吉吉打我的時候,周小天沖進來拔拳相助。
一起往停車場走的時候,吉吉挽著我的手臂靠著我。大器扭頭看見,馬上皺眉:“哎呀!我的眼睛啊!我怎麼總感覺像亂倫似的呢?”說著話快步向前走。
周小天快步追著喊:“陳胖子你站住!你自己還搞師生戀呢你說別人!”
付裕前看看,後看看,一咧嘴:“我可不離你倆這麼近,懷孕再賴我可麻煩了!”說罷拔腿追過去。
吉吉罵都沒來得及,氣得掐了我一下。我大喊冤枉,不干我事,吉吉怒斥:也算在剛才你破壞求婚儀式的賬上!
我伸手攬住她肩膀:“好了好了,下次我一定補上,一定鄭重其事地跟你求一次。”
吉吉樂了,歪頭靠著我:“哎,你知道我想什麼嗎?”
“什麼?”
“我想。我們去九寨溝玩的時候,在長海的一座高山上,日出的時候,你在山頂跪著向我求婚,我一定答應!嘿嘿,多浪漫啊!是吧是吧?”
“嗯嗯,真浪漫。你知道比在山頂日出時求婚還浪漫的是什麼嗎?”
“什麼?”
“只開一間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