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砂之器

第12章 第十一部分

砂之器 松本清张 2208 2018-03-22
一個中年主婦向三水盡情訴苦。 主婦:長官,總之希望您給想想辦法,不然他們就要鑽進倉庫、住戶,盜米偷面啦。 三木:啊,他們在哪兒? 主婦轉身抬手指著山間茂密的防護林。 三木騎自行車馳過來。 兩三個臉色慘白的孩子,從牌坊裡跑出來。 三水:怎麼啦? 小孩一:(回頭指著)大雄寶殿! 小孩二:在大雄寶殿!在大雄寶殿! 三木支住自行車,迅猛跑去。 走上石階的三木。 三木跑了上來,站在大殿前。 屋裡微暗,凝眸望著掉落在地板上的供品。 小乞丐站在一個角落裡,睜大眼睛骨碌碌地瞧著。但轉眼間,他像一隻小松鼠般從二木身邊擦過,跑開了。 小乞丐一溜煙地鑽進地板底下。 三木走來,往下窺望。 躺著的老乞丐警戒地慢慢欠起身子。

小乞丐貼近老藝丐,兩道受驚似的眼光直楞愣地盯住三木。 老乞丐好容易才有氣無力地欠起半截身子,緩慢地把臉扭向三木。 三木不禁倒抽一口冷氣。 今西(念文件):“三水看到此人的病狀,大吃一驚,於是將他們帶到派出所,經過盤查後,請來村里的村上重信醫生給他診療,並即時同總局聯繫,查明原籍, 然後請示事後處理辦法……”在一般情況下,慣常的做法是,根據職權範圍,應將他們趕回所屬管區。可是,為人老實厚道的三水巡警並沒有這樣做。 千代吉、秀夫並排坐著。 恐怕是有生以來頭一次坐椅子,秀夫端端正正地坐著。千代吉受寵若驚,戰戰兢兢地坐下。秀夫面前的桌上放著兩個精心準備的餡包。但他沒伸手去碰它。 三木一邊訊問,一邊—一在文件上記錄下來。

三水:是石川縣江上郡大畑村吧? 千代吉:是的。 三木:什麼時候離開老家的? 千代吉:兩年前的夏天。 三木:有沒有在什麼地方請大夫瞧過病? 千代吉:沒有,那…… 在旁邊起坐間裡的三水妻子,以擔憂的目光望著他那副樣子。 今西;函調原籍,還有通過本局從縣警察局衛生部得到指示,化費了很長時間。三木深感病人需要隔離,就向村政府聯繫,將千代吉暫時安置在村里的隔離病房… …她的小孩秀夫放在派出所,加以保護照料。但據了解當時情況的村里人證實,三木巡警為這個秀夫似乎也大傷腦筋。 在村子盡頭的山岡背陰的地方,一座像要傾倒似的破舊小建築物。 挑著鋪蓋的村政府勤雜工、千代吉、三木、村政府的衛生員一行人,在山麓的羊腸小道上行進。

從遠處默默地目送著的村民們。 象條小狗似的尾隨這些人的秀夫。 三木停下腳,回過頭來。秀夫站住。 三木近出步子。秀夭也邁出步子。 今西:(邊看文件)約莫過了一個禮拜,石川縣的原籍回話,證實這兩個人無疑是本浦千代吉和長子秀夭。打這以後,又過了幾天,縣衛生部來了指示,將千代 吉送進國立療養院。八月二十一日,岡山縣光風園派來一名辦事員,將千代吉領走了。 幹代吉爬起來,坐在褥子上。 面對面的只顧熱心說話的三木巡警。 三木:不想分手? 千代吉點頭。 三木:怎麼也不想同秀夫分手? 千代古:(強烈地)是的! 三木:那麼,如果秀夫傳染上這種病,怎麼辦? 千代吉顯出一副斷然拒絕的樣子,一聲不響。

三木:(不由地提高嗓門)不光是有傳染上的危險。照這樣下去,還會影響到秀夭的發展前途,難道這樣好嗎? 受到沉重打擊而慌了神的千代吉。 草叢裡的一隻小沙碗。 秀夫——在河邊沙灘上,獨自默默地在做小碗。 今西:千代吉起初怎麼也不同意離開秀夫自己獨自住進療養院。但經三木巡警反复勸說和諄諄誘導,好容易才下決心同秀夫分開……第二天,即八月二十二日離 開了龜嵩村。 像從天上降下來的蟬聲。一大清早就悶熱起來。 馬車軸咕嚕咕嚕地從隔離病房的那條小道,走上兩旁擠滿一排排房子的大路。 千代吉坐在車後,前後坐著三木巡警、村政府的衛生員、光風園的辦事員。 秀夫孤零零地站著。 馬車從遠處咕嚕咕嚕地奔來。 一動不動站著的秀夫。

馬車漸漸迫近,來到派出所前。 三木招呼車夫把車停下。 秀夫望著千代吉。 千代吉望著秀夫。 此時此刻,父子們彼此默默無言,直勾勾地對視著。 在派出所裡,三木的妻子禁不住用手掩住眼睛,把臉背了過去。 三木輕輕地拍了拍千代吉的肩膀,又招呼車夫。 馬車又咕嚕咕嚕地動了起來。 在派出所前茫然站著的秀夫。 馬車漸漸遠去,拐彎就瞧不見了。 在指揮著的和賀。 和賀果斷地揮著有力的手。 銅鑼齊鳴—— 秀夫在疾跑著。 擠命地疾跑著。 睜圓噴血似的眼珠,凝望前方,從兩邊擠滿房子的馬路,向河邊的道路跑去。 秀夫在跑,跑過了橋。 秀夫仍在跑著,跑著。 * * * 跑了一段路的秀夫,屏住氣息在凝望。

迎面閃亮著銀光的木次線的鐵軌。 秀夫猛然跑開了。 在聒耳的蟬聲中,四周寂然無聲。 千代吉悄然地蹲在站牌下。 旁邊是三木、村政府的衛生員、光風園的辦事員。 兩三名乘客在遠處站著。 站長取出表來,弄準列車抵、發車時間。 三木驚奇地望著欄杆那邊。 象彈丸般嗖的一下出現在車站對過馬路上的秀夫的身影。 跑上站前的斜坡。 縱身越過車站的欄杆。 千代吉像被人推了一下似的,晃晃悠悠地搖擺著身子,站了起來。 秀夫跨過鐵路線,跳上站台,象彈丸似的,投進千代吉的懷裡。千代吉用盡全身力氣將他摟在懷裡。 秀夫哭了,象撕碎了心似的放聲痛哭。 千代吉粗聲呻吟,緊摟住秀夫。 父子倆的樣子。 進站的火車汽笛聲。

樂曲變成悠靜的主旋律獨奏。 今西:三木一面照看留下來的秀夫,一面尋找願意收養他的人家。但,他父親得了這種病,沒人願意領他。最後,還是沒孩子的三水巡警,決心將秀夫當作兒乾, 撫育起來。 三木領著秀夫到五右衛門澡堂。 在狹窄的澡堂裡,三水給秀夭擦皂搓背,跟他快活地說話。 一言不發、任由擺佈的秀夫。 * * * 夜晚。 三份簡單的飯菜。 妻子在為秀夫添飯。 三木也關照他多吃點兒。 秀夫勉強點頭,拿起新盛的飯碗和筷子。但是,這個家庭的氣氛,總有點不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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