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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二章攻擊國家航空航天局

騙局 丹·布朗 9117 2018-03-22
塞克斯頓琢磨著這一點。顯然,只要是跟國家航空航天局沾了邊的事,都只能是壞消息。不然的話,總統早該以此當面指責我了。國家航空航天局最近一連串失敗的行動和龐大的預算超支為它帶來了可疑的名譽,這變成了塞克斯頓反對龐大的政府費用超支和工作低效的非正式宣傳物。不可否認,攻擊國家航空航天局——顯示美國人的驕傲的最重要的標誌之一——並不是大多數政治家想到的贏取選票的方式,但是塞克斯頓擁有一個別的政治家都沒有的武器——加布麗埃勒·阿什,以及她那毫髮無爽的直覺。 幾個月前,這個精明的年輕女人在塞克斯頓的華盛頓競選辦公室裡做調度員時就給塞克斯頓寫條子,暗示他應該攻擊國家航空航天局龐大的預算超支費用和白宮持續不斷的財政援助,以此作為赫尼總統草率行事、花費過度的典型事例。

塞克斯頓起初對她的幼稚嗤之以鼻。但是接下來的幾個星期中,加布麗埃勒不斷地向參議員的桌上發去有關國家航空航天局的信息。塞克斯頓越看這些信息就越覺得這個年紀輕輕的加布麗埃勒·阿什說得在理。 一天下午,塞克斯頓參加了一個教育類的廣播訪談節目,主持人逼問塞克斯頓準備從哪兒籌集資金進行自己承諾的對公立學校的徹底改革。塞克斯頓打算檢驗一下加布麗埃勒在國家航空航天局問題上的那套說法。他半開玩笑似地提議把太空計劃削減一半,認為如果國家航空航天局每年都要在天上花掉一百五十億的話,他就該在地上的孩子們身上花掉七十五億。 在廣播信號發射間裡,塞克斯頓的競選幹事們聽到他信口開河,嚇得倒抽了一口氣。但是,接著,意想不到的事發生了。一個個打進電話的人不斷地指責總統的做法,紛紛表示要將選票投給塞克斯頓。

這場作秀結束時,情形已經很清楚了:塞克斯頓的競選意外地發現了競選活動的“聖杯”——一個新的“熱鍵”——一個尚未碰過、觸動選民們神經的富有爭議的問題。 接下來的幾週,塞克斯頓在五輪決定性的初選中徹底擊敗了對手。他宣布加布麗埃勒·阿什為他的新任私人競選助理,大大讚賞她把國家航空航天局的問題擺到了選民面前來。塞克斯頓大手一揮,就使一位年輕的非裔美國姑娘成了一顆冉冉上升的政壇新星,而他的種族主義和性別歧視的投票記錄問題一夜間就蕩然無存了。 這個時候,塞克斯頓和加布麗埃勒兩人一起坐在轎車裡,塞克斯頓知道加布麗埃勒已經又一次證明了她的價值。她帶來的新消息,上周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與總統的秘密會晤顯然表明更多的麻煩正在等候著國家航空航天局——說不定又有哪個國家把錢從國際宇宙空間站撤走了。

轎車經過華盛頓紀念塔時,塞克斯頓參議員不禁感到,冥冥之中,他已被選中了。 扎克·赫尼總統只不過中等個頭,體格單薄,肩膀瘦削。他臉上長著色斑,戴著一副雙光眼鏡,頭上的黑髮也日漸稀疏了。但是,他那毫不起眼的外表跟他所博得的下屬們對他如對君王般的愛戴卻形成了鮮明的對照。人們都說,只要見過扎克·赫尼一次,你就願意一輩子追隨他,為他赴湯蹈火。 赫尼總統一見到雷切爾,就露出一個親切的笑容,目光流露出真誠和尊貴的氣質。 他們寒暄了一陣,總統的坦率和幽默很快消除了雷切爾在那裡的緊張感。他在人際交往上的老練大大彌補了他在體型上的不足。交際是跟人打交道的能力,而扎克·赫尼有這項禀賦。 總統早已替雷切爾點了咖啡。雷切爾隨總統朝飛機的後艙走去。剛剛著陸的總統選擇在空軍一號上,而不是回白宮見雷切爾,正是為了表達對她的敬意,使她避免在她父親面前尷尬。這種得體的安排贏得了雷切爾的好感。

總統領著雷切爾穿過一扇雕花楓木門,來到了他的辦公室。 總統讓雷切爾在面朝他辦公桌的三張辦公椅中的一張上坐下。她坐下了。雷切爾料想他會坐在辦公桌後,誰知他卻拖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她身邊。 “呃,雷切爾,”赫尼在椅子上坐下來,疲倦地嘆了口氣道,“我想你肯定很困惑,為什麼現在坐在這兒,我說得對嗎?” 雷切爾的戒心隨著這個男人話音裡流露出的直率漸漸消除了,“的確如此,先生,我是十分困惑。” 赫尼大聲笑了起來,“好極了,我並不是每天都能把國偵局的人弄糊塗的。” “並不是每天國偵局的人都能被一個腳穿登山靴的總統請到空軍一號上來的。” 總統又欣然一笑。 這時,辦公室門外響起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咖啡來了。

總統親自為雷切爾倒了一杯加奶的咖啡,然後一邊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坐下來,一邊說起了正題。 “我想威廉·皮克林肯定告誡過你,我想見你的惟一原因就是利用你來增加我的政治優勢?” “說實在的,先生,這正是他的原話。” 總統笑出了聲,“他總是這麼憤世嫉俗。” “這麼說他說錯了?” “開什麼玩笑?”總統笑道,“皮克林絕不會錯。他說得絲毫不錯,跟往常一樣。” 塞克斯頓參議員的豪華轎車穿梭在清晨的車流中,向他的辦公大樓駛去時,加布麗埃勒·阿什心不在焉地凝視著車窗外。她思忖著自己究竟是怎麼成了塞奇威克·塞克斯頓參議員的私人助理。這正是她一直嚮往的,不是嗎? 三年前,加布麗埃勒還只能遠遠地仰慕塞克斯頓,如今,她已經走得不能再近了。

加布麗埃勒回憶起了她和塞克斯頓在他那豪華的辦公室裡度過的一夜,她蜷著身子,試著把那尷尬的畫面從腦子裡趕走。 豪華轎車顛了一下,驚了她,把她拉回到現實中來。 上次的那條八卦新聞依然令加布麗埃勒不安,但塞克斯頓對那件事卻不以為然。 大約一個月前,不斷下跌的選票讓總統的競選班子深感不安,於是他們決定採取攻勢,向外界透露一件他們認為會有的事——塞克斯頓參議員跟他的私人助理加布麗埃勒·阿什有染。可惜的是,白宮並沒有站得住腳的證據。塞克斯頓參議員,一個堅信最好的防守就是有力的進攻的人,抓住了時機進行反擊。他召開了一個全國性的新聞發布會,在表明自己的無辜和義憤的同時,眼裡還流露出痛苦的神色,痛斥總統竟用這些惡毒的謊言來羞辱自己對太太的懷念。

塞克斯頓參議員在電視上的表演如此令人信服,以至於連加布麗埃勒本人差一點都要相信自己沒和他睡過了。 近來,與塞克斯頓親密共事讓人大開眼界。儘管加布麗埃勒堅信塞克斯頓的觀點而不動搖,她卻開始懷疑持此觀點的這個人了。 “雷切爾,我要告訴你的是,”總統說道,“機密'暗影',它已經大大超出了你目前的忠貞審查所允許的範圍。” 聽到這話,雷切爾頓時覺得空軍一號變得逼仄起來。不管扎克·赫尼表面上看起來多麼和藹可親,雷切爾·塞克斯頓已意識到了此人很重要的一面。這個人轉眼間就控制了局勢。 總統想要告訴雷切爾的是兩個星期前,國家航空航天局獲得了一個大發現,可在對她說出這個發現之前,總統就雷切爾對太空探索的態度與她進行了一番試探性的對話。

在雷切爾看來,雖然她父親是個投機取巧的政治家,可那都是國家航空航天局自己創造的機會。國家航空航天局最近所犯下的一連串錯誤如此不堪,讓人哭笑不得——衛星在軌道上炸成了碎片,太空探測器跟地面失去聯繫,國際空間站的預算上漲十倍,導致成員國紛紛退出,彷彿從一艘下沉的輪船上紛紛逃竄的老鼠。數十億的鈔票付諸流水,於是塞克斯頓參議員藉此機會破浪前進——這股浪潮似乎注定要將他帶到賓夕法尼亞大道1600號登陸。 對此,赫尼總統表示默認,還坦然承認自己是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忠實崇拜者,從不猶豫地表達對本國太空計劃的欣賞之情和民族自豪感。 “今天,”赫尼加重了語氣,說道,“我要徹底改變你對國家航空航天局的看法。”

雷切爾將信將疑地註視著他,“您已經贏了我的選票,先生。您也許想把焦點集中在這個國家的其他人身上。” “正有此意。”他啜了一口咖啡,微笑道,“我還要請你幫個忙。”他遲疑了一下,向她湊攏來,“以一種非比尋常的方式來幫忙。” 接著,總統提到了國家航空航天局最富爭議的代價高昂的投資項目之一——地球觀測計劃。不幸的是,地球觀測系統計劃運行失敗了。它不但沒有給全球的地球科學做出應有的貢獻,反而迅速捲入了一場損失慘重的夢魘當中——發射失敗,電腦故障,以及國家航空航天局召開的氣氛陰鬱的新聞發布會。近來惟有塞克斯頓參議員面露笑容,他沾沾自喜地提醒選民,他們的錢有多少都被總統花在了地球觀測系統上,而回報又是多麼微小。

聽到總統說國家航空航天局的發現竟然還是地球觀測系統的功勞,雷切爾一下子覺得如墮五里霧中。她最近並沒有聽說國家航空航天局有什麼消息。在她看來,對國家航空航天局來說,沒有消息通常就是壞消息。國偵局裡那條經久不衰的笑話說,國家航空航天局的一個科學家每放一個屁,國家航空航天局都要召開一次新聞發布會。 總統告訴雷切爾說國家航空航天局之所以保持沉默是他命令他們那樣做的,而且國家航空航天局剛剛做出了一項具有重大科學意義的發現……具有如此震撼全球的重大意義……它證明了美國人花在航天研究上的每一分錢都是值得的。 雷切爾跟著赫尼總統出來,走到了空軍一號那閃閃發亮的舷梯上。他們走下舷梯時,雷切爾覺得陰冷的三月的空氣讓她的腦子一下子清醒了。可惜的是,這種清醒只讓她覺得總統的話比先前顯得更加古怪了。 國家航空航天局做出了一項具有重大科學意義的發現,證明了美國人花在航天研究上的每一分錢都是值得的? 雷切爾想到,一個如此重大的發現只能跟一件事有關——與外星生命的接觸。令人惋惜的是,她知道這是完全不合情理的。 情報界人人都知道,那些有人看到飛碟和外星人綁架之類的事件,大多數都只是人們的豐富想像或者某些人設下的撈錢騙局。當確實有人拿出不明飛行物的真實照片為證時,奇怪的是,不明飛行物總是出現在檢測先進的機密飛行器的美軍空軍基地附近。 得知國家航空航天局並沒有鋌而走險地試著用一個外星人的故事來蒙總統,雷切爾鬆了口氣。然而,他的話只是讓這個謎愈發顯得神秘了。國家航空航天局現今正處在一場證明其存在價值的生死保衛戰中,並且總統由於繼續對其資助也受到了攻擊。此時此刻,國家航空航天局的一項重大突破對其自身和總統的競選來說都是一劑良藥。批評總統的人顯然會覺得這事發生在這個時候非常可疑。 赫尼早已料到這種情況,並率先作出了打算。為了保護國家航空航天局,他沒讓他們公開那個發現,而且還通過政府外的渠道獲得了確認。 他組成了一支外來的確認小組——四個非官方科學家——非國家航空航天局成員,他們都是知名人士,有良好的聲譽,可確保其權威性。他們的觀測結果證實了國家航空航天局的發現,這項發現不再籠罩在懷疑的陰影中了。而且通過僱傭那些最具懷疑心理的人,赫尼也使自己免受懷疑。 “今晚八點,”赫尼說,“我要在白宮召開一個新聞發布會,向全世界宣布這項重大發現。” 雷切爾覺得很洩氣。赫尼還是沒有告訴她這個發現到底是什麼。 總統微微一笑,讓雷切爾親自去看這個發現,並且告訴她國家航空航天局局長會告訴她她需要知道的一切。在這之後,總統還會和她進一步討論她的職責問題。 雷切爾從總統的目光中覺察到一齣戲劇性的事件即將發生,她想起了皮克林的預感,白宮早留了一招。看起來,皮克林又說對了,跟往常一樣。 赫尼把雷切爾帶到附近的一個飛機棚旁邊就停了下來。他拿走了雷切爾的手機,不許她與外界有任何联系,還告訴她在國家航空航天局向她簡單介紹那個發現之後,局長會讓她通過安全的渠道與自己聯繫。 說完這些話,總統就大步流星地朝把雷切爾送來的“鋪路鷹”直升機走去了。他登上了飛機後,飛機就起飛了。他再沒有回頭看一眼。 雷切爾·塞克斯頓獨自站在這個孤零零的瓦勒普斯飛機棚的門檻上,費力地看著黑洞洞的里面。她顫抖著嗓子喊了一聲,無人回答,然後愈加惶恐地跨過了門檻。 一位身著國家航空航天局飛行服的年輕男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嚇了她一跳。 他是韋恩·盧斯根司令官,奉命做雷切爾的飛行員,送她去見局長。 雷切爾過了一小會兒才明白過來,覺得自己被騙了。顯然,她的旅行還沒有結束。而且,目前連飛行員都不知道局長在哪裡。 飛行員邁開步子朝牆邊走去,按下了一個按鈕。飛機棚中央出現一架樣子駭人的黑色噴氣式戰鬥機。這是雷切爾見過的造型最具流線型的飛機。 飛行員領著雷切爾朝他的飛機——F-14型'雄貓'裂尾式戰鬥機走去,指著那個雙人座艙,讓她坐後面。雷切爾在衣服外面套上一件保暖飛行服,爬進座艙,笨手笨腳地在那個狹小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飛行員幫雷切爾係好扣帶,將一個頭盔扣在了她的頭上,然後又從旁邊的儀表板里拉出一個氧氣面罩,要扣在她的頭盔上,以免她在高空飛行時缺氧。 “我能行。”雷切爾說著,伸出手接過了氧氣面罩。 雷切爾摸索著面罩的嘴,終於把它扣在了頭盔上。這個面罩戴起來不太合體,讓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飛行員瞪著她看了好一會兒,好像被逗樂了。 他似乎要掩飾一絲得意的笑,並告訴她椅子下面有嘔吐袋。 “出發前還有什麼問題嗎?” 雷切爾遲疑了片刻,然後拍了拍卡在她下巴上的吸嘴,“這東西卡著我的血管了。長途飛行時你怎麼戴這些東西的?” 飛行員耐心地笑了笑,“喔,女士,通常我們並不把這些玩意兒倒過來戴。” 隨著飛機直衝雲霄,雷切爾不由閉上了雙眼。她不知道這個早晨她哪裡出錯了。她本該坐在辦公桌旁寫情報摘要的。然而,此時此刻,她卻騎在一枚燒睾丸素的魚雷上,借助氧氣面罩進行呼吸。 飛行員很快就得到了雷切爾與局長見面的秘密地點的坐標:一直向北,飛差不多三千英里。 雷切爾一下子從座位上彈起來,坐直了,“什麼!”她試著在腦子裡描出一幅地圖,卻怎麼也想不出往北那麼遠是什麼地方,“那可是四個鐘頭的航程啊!” “照我們現在的速度看,確實如此,”飛行員說,“請您坐穩了。” 雷切爾還沒反應過來,這人就將F-14型飛機的機翼後掠,縮到空氣阻力極小的位置上。不到一分鐘,他們就以每小時大約一千五百英里的經濟巡航速度飛行了。 現在,雷切爾只覺得頭暈目眩。隨著他們在空中飛掣,他們的速度快得什麼也看不清,她覺得五內翻江倒海,難以遏制。她耳邊模模糊糊地迴響起總統的話:我向你保證,雷切爾,在這件事上幫助我,你不會感到遺憾的。 雷切爾呻吟著,伸手去抓嘔吐袋。永遠都不要相信一個政客。 儘管不喜歡這些不體面的、骯髒的公共出租車,但塞奇威克·塞克斯頓參議員已經學會了忍受在成功之路上偶爾出現的貶低自己身份的時刻。這輛剛剛將塞克斯頓放在彼赫旅館低檔停車庫的髒兮兮的五月花牌出租車給了他一樣東西……神不知鬼不覺,那是他的加長豪華轎車所不能給他的。 上午11點15分,一分不差。 塞克斯頓看見那輛白色福特穩達休旅車一點兒不差地停在他們每次見面的地點——車庫的東角,一排垃圾桶的後面。這樣的防範是必要的。 塞克斯頓愉快地向那人揮了揮手,然後爬到了乘客座位上。司機位置上的那個滿頭黑髮的紳士沒有露出一絲笑容。他差不多有七十歲了,蒼老粗糙的臉上透出一種冷漠。 塞克斯頓明白,這些見面實質上是在提醒參議員要感謝這些資助人。這些人期盼從他們的投資中獲得巨大的回報。 這次老頭又籌到了一筆款子,還說服了六個人今晚與塞克斯頓見面。對於這六個財大氣粗的人,老頭要求塞克斯頓在家中與他們秘密會面,並且告訴他如果順利的話,單單這幾個人就可以提供把他的競選推到頂峰所需要的一切。 塞克斯頓喜歡聽這樣的話。他衝老頭自信地笑了一下,“我的朋友,如果選舉順利的話,我們都會歡呼勝利的。” “勝利?”老頭皺皺眉頭,探過身用一種不祥的眼光看著塞克斯頓,“讓你入主白宮僅僅是通往勝利的第一步,參議員先生,我想你沒有忘記吧。” 儘管已在白宮生活了三年半,然而,成天對著這些令人眼花繚亂的枝狀吊燈、古董,還有全副武裝的海軍陸戰隊士兵,扎克·赫尼總統總是覺得不自在。不過,此時此刻,他正邁開步子朝白宮西側廳走去,感到神清氣爽,心情莫名的舒暢,走在絲絨地毯上步履輕盈矯健。 把他的工作人員蒙在鼓裡這麼長時間,他感到很過意不去,但做到保密是至關重要的。 赫尼走到總統辦公室外的休息室,快活地沖他的秘書招了招手,讓秘書為他安排一個白宮所有工作人員都要參加的會議。會議地點在總統辦公室,時間定在下午四點。他還告知秘書,他要奮勇而戰,今晚他有有一項重要聲明要向全美國人民發布,但他想讓工作人員最先聽到。 赫尼一直深信,主宰這間總統辦公室的就是那隻鑲在橢圓形地毯上的彩色美國之鷹。那隻鷹的左爪緊緊抓著一枝橄欖枝,右爪則攥著一捆箭。鮮有外人知道,在和平時期,鷹頭向左——面朝橄欖枝,但在戰爭時期,鷹頭卻神秘地轉到了右邊——面朝那捆箭。這個辦公室的小把戲背後的機關只有總統和白宮總管知曉。赫尼發現,這只神秘莫測的鷹的背後的真相其實簡單得令人失望。原來,地下儲藏室裡另有一張橢圓形地毯,而總管只不過是在夜深人靜時將它們調換一下而已。 此刻,赫尼低頭凝視著這只神態寧靜、面向左側的雄鷹,笑著想,也許他應該將地毯調換一下來紀念他即將對塞奇威克·塞克斯頓參議員發動的這場小小的戰爭。 美國三角洲部隊是惟一一個完全受命於總統而不受法律約束的戰鬥部隊。三角洲部隊的成員都是從特種部隊實戰組中挑選出來的,在反恐特警行動、解救人質、突襲劫匪、摧毀地下敵對力量的行動中,他們既是訓練有素的殺手,也是專家。 由於三角洲部隊的行動要求高度機密,所以只有一個手握大權的指揮官以他或她認為合適的方式管理這個分隊,這個指揮官通常是軍方或者政府的權力經紀人,有足夠高的軍銜或 者影響力來操縱任務的執行。 他們的職責是飛行,戰鬥,遺忘。 可是現在這支駐紮在北緯八十二度的三角洲小分隊既沒有飛行也沒有戰鬥,他們只是在監視著什麼。 此刻,完成了在這個帳篷裡的歷時十天的監視任務之後,三角洲一號准備結束任務了。 繼續隱蔽。 監視那幢房子里里外外的活動。 有什麼異常情況立即向指揮官報告。 三角洲一號正在準備脫水的蛋白質食物,這時,他和同伴的手錶不約而同地響了起來。不一會兒,他身旁的加密對講機就閃起了警告信號。指揮官通過加密對講機通知他們時間表更新了,消息將會在東部時間今晚八點發布,此外,又有一個人捲進來了。指揮官要求他們對她進行嚴密監視,如有意外,按原先的指令行事。 雷切爾已經往正北方飛行了一個多小時。除了一閃而過的紐芬蘭島之外,整個旅程中就只能看見F-14型飛機下面的一片汪洋。 雷切爾七歲那年,滑冰掉進冰冷的池塘的悲慘經歷使她一看到水就怕。今天,面對這一望無際的北大西洋,她舊日的恐懼又悄然襲上了心頭。 還沒等飛行員和北格陵蘭島的圖勒空軍基地核對飛行方向,雷切爾就意識到他們已經飛了多遠。不久,她就看到下面藍灰色的海面上點綴著成千上萬個白色的斑點。 冰山。 在這之前,雷切爾只看到過一次冰山。六年前,她的母親說服她參加了一個阿拉斯加母女海上航行活動。那次海上旅行是雷切爾和媽媽的最後一次旅行。 凱瑟琳·溫特沃斯·塞克斯頓。雷切爾隱隱感到了一陣孤獨。回憶像飛機外面呼嘯的風一般,像平常一樣又把她拉回到往昔中。她們最後的談話是在電話裡,在感恩節的早上。 因奧黑爾機場被大雪封閉而無法回家的雷切爾傷心地打電話回家,為不能與家人共度感恩節而抱怨不已。然而,媽媽同樣很沮喪,因為雷切爾的爸爸以工作忙為由,打算在華盛頓的套房裡度過這個漫長的周末。雖然明知道這只不過是塞克斯頓參議員擺出的令人信服的託辭,恪守承諾的塞克斯頓太太卻不願揭穿。孤獨的塞克斯頓太太在開車去安姑媽家過感恩節的路上,不幸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父親得知這一消息後立刻趕了回來,做秀般地在家中的客廳裡開了一個小型的新聞發布會,強忍著悲痛,向世人述說著他的妻子在與家人吃完感恩節晚餐後回家途中死於車禍。 從那時起,雷切爾就與她父親徹底決裂了,不過,參議員先生對此置若罔聞。他用亡妻的財富爭取他所在黨派的總統候選人提名,他一下子忙得不可開交。 殘酷的是,三年之後的現在,就算彼此相距甚遠,參議員先生也能使雷切爾的生活變得孤獨寂寞。她父親爭奪白宮之位的角逐使雷切爾遇見一個心儀的男人並擁有一個家庭的夢想變得遙遙無期。對雷切爾來說,退出這場遊戲比對付那些絡繹不絕的貪戀權勢的求婚者來說要容易得多,那些求婚者想趁著地位相當的時候,把這位仍在喪母之痛中的未來“第一千金”追到手。 F-14型飛機外面,白晝漸漸逝去。這時是北極地區的晚冬——長期黑暗的日子。雷切爾意識到她正在飛往一個永遠只有黑夜的地方。 終於,雷切爾辨認出了這個地帶模模糊糊的輪廓,但跟她料想的卻不一樣。飛機前方的海面上隱隱約約透出的是一大片被雪覆蓋的山脈。 他們在三千英尺以下飛行時,雷切爾看到了一種一種她從未在地球上任何地方見過的景象。 他們下面的高地是條紋狀的……就好像是有人在雪地上畫了三條粗大的銀色線條,這些閃光的平行線一直延伸到海邊的懸崖處。飛機降到五百英尺以下的時候,那種視覺上的錯覺才消失了。原來,那三條銀色的條紋是三條深深的溝壑,每條至少有三十碼寬。原本注滿水的溝壑由於天寒已經結冰,變成了三條平行的寬寬的銀色溝槽,橫貫高原。兩條溝槽之間的白色突起地帶則是由雪堆積而成的崖徑。 此刻,飛行員竭力控制著這架飛機,竟然要降落在崖徑之間的堅冰上。就在飛機著陸的一剎那,雷切爾看到一輛巨大的多踏板雪地牽引機正從冰槽的另一端向他們駛來。牽引機正好停在了F-14型飛機的旁邊,一個人從上面順著梯子下來,到了冰面上。他從頭到腳都裹著一件蓬鬆的白色連體衣,讓人感覺他像是被充了氣似的。 瘋狂的麥克斯遇到了皮爾斯伯利的麵團寶寶。雷切爾心裡想著,為這個陌生的星球上還有人居住而感到欣慰。 這人是代表美國國家航空航天局來迎接雷切爾的。 瑪喬麗·坦奇——總統的高級顧問——長著一副鬆垮垮的骨頭架子。她骨瘦如柴的六英尺身架就像是由關節和四肢拼成的建築物玩具。弱不禁風的身體上掛著的那張蠟黃色的面孔像是一張被一對無神的眼睛穿了兩個洞的羊皮紙。五十一歲的她看起來卻像七十歲。 坦奇在華盛頓政界被當做女神來崇敬。據說她有超凡的分析能力,主持國務院情報研究局的十年幫她練就了一副極其敏銳而富有判斷力的頭腦。可惜的是,坦奇雖有出色的政治才 華,卻也有一副冷酷脾氣,少有人能忍受得了幾分鐘。上天賦予瑪喬麗·坦奇一個彷彿超級計算機的腦子——還有熱情。不過,扎克·赫尼總統很能容忍這位婦人的刁鑽癖性,而一開始也正是她的才智和努力工作讓赫尼坐上了總統的位子。 瑪喬麗這時來找赫尼,向他作了個大膽的提議:她要親自上陣參加今天下午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的辯論。雖然這樣做塞克斯頓的競選班子肯定會把這一舉動當做是白宮恐慌的證據,但是,坦奇的一席話說完,總統只能吃驚地盯著她看了。 又一次,瑪喬麗·坦奇證明了自己是個政治奇才。 米爾恩冰架是北半球面積最大的浮冰,位於北緯八十二度,在北極高緯度區的埃爾斯米爾島的最北岸,寬四英里,厚度超過三百英尺。 此刻,雷切爾爬進這架冰上牽引機頂部的有機玻璃艙,隨前來迎接她的那位駕駛員一起去見國家航空航天局的局長。在駕駛員的介紹下,雷切爾得知他們要去的地方是距離此地大約兩英里的米爾恩冰川,那個地區只有科學家和國家航空航天局援助小組的直屬成員才能進入。 幾分鐘以後,雷切爾開始看見在他們前面的遠處有一個模糊的輪廓——一個巨大的白色圓頂的輪廓出現在冰面上。雷切爾揉了揉眼睛,它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型的休斯敦天文觀測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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