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伽利略的苦惱

第29章 第7節

伽利略的苦惱 东野圭吾 3816 2018-03-22
“你這話也說得太過突然了吧?”藤村說到,他的聲音在顫抖。 “是嗎?至少你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你能看到我的腦子裡在想什麼嗎?”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那就無法解釋你的言行了。出於某種原因,你懷疑佑介君有可能就是兇手。但是有一個問題,那就是佑介君有不在場證明這一點,你又是最清楚的。因為佑介君到達旅店的時候,原口先生的房間已經處於密室狀態下了。在那之後,除了入浴的十分鐘時間外,佑介君都一直在和其他人在一起。雖然警方也相信了這些證詞,判定可排除兇手的可能性,但關鍵你自己心裡一直在犯嘀咕,所以你就來找我幫忙了。可是你卻失算了。你以為不過是要解開一個物理手法,並不需要把事情的詳細情況告訴我。然而,你發現我總是纏著你太太追問不休,而且還涉及到了佑介君,所以你就著了慌,趕忙和我說不必解開密室之謎,因為你覺得搞不好我會吧所有隱情都給揭露出來。”

藤村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加快了:“那麼那件事你又怎麼解釋呢?我應該告訴過你,在我第二次去察看的時候,是感覺到房間裡有人的。” “那是你捏造出來的。你這麼做不過是埋下伏筆,讓你能在我揭開了密室手法之後還能否定他殺的可能性,我說的沒錯吧?” 藤村目不轉睛地盯著湯川那張端正清秀的臉龐,他的這位物理學家老朋友此刻冷靜得令人生恨。 “我已經很清楚你的想像力有多麼豐富了。你就別再兜圈子了,趕快解釋一下密室之謎吧。” “你對我之前的這些推理,有什麼要反駁的嗎?” “多了去了,多到理不清頭緒了。總之我還是先聽你把全部講完。” “好吧。”說著,湯川走到了窗邊,“案發當天,原口先生進入房間之後,就立刻從窗戶離開了。大概是和某個人約好了見面。很有可能是對方指示他,讓他從窗戶離開房間。這一點,對方只需說不希望讓人看到他們偷偷會面就行了。會面的地點,恐怕就是那個墜崖現場。我不清楚兇手當時是事先埋伏好的,還是後來去的時候趁他不注意下的手,但要把疏忽大意的原口先生從背後推落下去卻也不困難。”

“等一等,那麼你的意思是說,兇手……”藤村咽了口唾沫,接著說道:“佑介他是在到這裡來之前,就已經把原口先生給殺掉了?” “就只有這種可能了。事後佑介來到這裡,從窗戶進了屋,反鎖上房門,拴上門鏈,再動了些手腳之後,就從窗戶離開了房間。” “動了些手腳?” “不是什麼大動作。就是把一張事先準備好的照片貼到月牙扣鎖上罷了。” “照片?” “月牙扣鎖看起來是鎖著的,但其實那是一張照片。” “淨說瞎話。”藤村用手電筒照亮了月牙鎖扣。光一移動,月牙鎖扣的影子也跟著移動。 “這哪兒是什麼照片嘛。” “那你就開開窗試試。” “不管你怎麼說,反正窗戶是上了鎖的……”他一邊說,一邊往旁邊推了一下窗戶,結果窗戶一下子就被他推開了。藤村啞然失語,再次用手電筒去照月牙鎖扣,卻見它依然顯示著鎖閉的狀態。

就在他準備說“到底怎麼回事”的時候,他忽然察覺到了自己此前所見之物的真面目。 那是一張照片。他一直以為是真正的月牙鎖扣的東西,其實是一張要比實物大上一圈的照片,只不過並非一張普通的照片。 “這是一張全息圖。”湯川說道,“它能夠記錄下影像三維,也就是所謂的立體照片了。你以前沒見過嗎?” 藤村撕下照片,用手電筒從各個角度照了照。因光線射入的角度不同,畫面時而變得模糊,時而變色。 “這種東西,你是在哪兒……” “是我今天在學校的實驗室裡做的。全息圖有很多種,這種使用的是名叫''的方式。雖然通常全息圖是得用鐳射光才能使其顯像的,但這一種即便用手電筒的光線也能使它鮮活地顯現立體畫面。”

“你是說,佑介他也做了一張同樣的東西?” “我覺得他做這東西比我要容易得多。畢竟他那邊設備齊全。” “這話什麼意思?” “你不是跟我說過美術館的事嗎,展品數量之多在全國屈指可數,但其空間卻只有通常規模的三分之一不到,而且據說保安系統也是萬無一失。我一听就想到他們用的或許就是全息圖。這種把貴重的美術品之類製成全息圖展示的方式,近來已經受到世人的矚目。既然只是一張照片,也就不需要有多大的空間,而且還不必擔心被盜。再說它和實物看上去幾乎沒什麼差別,參觀的客人也不會有什麼不滿。這完全就是一舉多得。因此,我就跑去和佑介君見了一面,向他詢問詳細情況,而他非常認真地告訴了我。真是個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啊。估計他做夢都沒有想到,我這麼做是為了解開密室之謎吧。雖說一想到這,我還是挺心痛。”

藤村再次仔細看了看手裡的全息圖。儘管明知是張照片,但卻依舊有一種手上拿的是月牙扣鎖的錯覺。 “要讓全息圖看起來更為鮮明,需要有幾個條件。最重要的,就是周圍不要有多餘的光線。而在漆黑的環境中用手電筒照射正是非常理想的條件。另外,光線射入的角度也很重要,所以當時佑介君要拿著手電筒。” “……是這麼回事啊。” “而你當時沒法開窗,估計是因為他用了支棍之類的東西嵌到了窗框上。這樣一來,密室的機關也就全部完成了。” “可後來又發現窗戶開了呀?這究竟是……”話說到一半,藤村便自己找到了答案,“是佑介去泡澡的那十分鐘時間嗎?” “從浴室的窗戶裡出來,取下窗戶上的支棍,收回全息圖——如果有個十分鐘,我想應該是綽綽有餘了。不過後來他沒有時間再在澡盆裡泡澡,所以他衝了個淋浴就出來了。”

“你怎麼連這個也知道?” “那天夜裡在這裡住宿的長澤幸大君不是在筆記本上這樣寫了嗎,說是泡澡的時候有許多小氣泡圍在身邊,感覺很舒服。這是因為水中溶有空氣所致。水的溫度越低,溶入的空氣量也就越多。現今這季節的水溫較冷,所以水中溶有大量的空氣。如果使水沸騰,之前溶入水中的空氣就會變成氣泡冒出來。這種現象叫做'過飽和'。而進入浴缸後身體周圍之所以會冒出許多小氣泡,那是因為之前好不容易才溶到水里的空氣受到了外界的刺激,一下子全都冒出來了。我在剛看到筆記本上那段話的時候也沒想那麼多,但後來聽了你的述說,就感覺不對勁了。如果當時佑介君已經在長澤幸大君之前泡過澡了的話,那麼過飽和狀態應該已經結束,理論上不應該再產生那麼多的氣泡了。”

聽著湯川淡淡地敘述,藤村微微一笑。他是在自嘲。他現在已經知道,自己當初找這個人來解開單純的密室之謎根本就是大錯特錯了。 “你還有什麼要反駁的嗎?”湯川問道。 藤村搖了搖頭。他現在身心俱疲,已經累到連頭都懶得搖的地步了。 “服了你了,簡直就是完美無缺。真沒想到你會分析得如此透徹。” “事先聲明,我手中並沒有任何的證據,也有可能會被人當成純粹的空想。” “不,恐怕你的推理是正確的。這下,我也確信無疑了。我會勸他們倆去自首的。” “他們倆……你太太和佑介君嗎?” 藤村點了點頭:“我當時無意中聽到了他們倆在電話裡商量這事。確切地說,我當時也就只是聽到久仁子說'原口說要到這裡來,怎麼辦'這句話。但光是聽到這麼一句,我就大致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我估計這個姓原口的是久仁子以前的一個客人,他來這裡是來找麻煩的。”

“以前的客人?是上野那家酒館的嗎?” “不是的。久仁子在年輕的時候曾經同時與多名男子交往,從他們那裡弄過些錢。單刀直入地說,就是出賣肉體。無依無靠的一個年輕女子,同時還要養活自己和年幼的弟弟,不難想像,她當時根本就沒有選擇的餘地。而我說的以前的客人,指的就是那時候的那些人了。可久仁子她卻以為我對她的這些往事一無所知。” “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呢?” “不管走到哪兒,這世上都不缺好事之人。是一個以前和久仁子一起坐過台的人悄悄告訴我的。而久仁子當時被幾個男的纏著不放,這個坐檯小姐也說了。” “莫非你辭職離開東京也是……” “久仁子怕把我也牽扯進去,所以一直無法下定決心和我結婚。所以我就想,離開東京或許能讓她放心。不過說到底,經營旅店倒也是我一直以來的夢想。”

湯川的神情變得黯淡起來,他低下了頭。 “在得知原口從房間裡消失後就沒再回來過的時候,我就有種是他們倆把他給殺掉了的直覺。我也想過告訴警察,但我實在是做不到。我希望他們倆能去自首。而且我心裡對是否真是他們倆還有些懷疑。” “那就是密室。” “沒錯。支持佑介的不在場證明的就是那間密室,而我自己就是證人。老實說,我也曾經為自己應該怎樣看待這事實而煩惱過。不過這下,我也豁然開朗了。我不再猶豫了。他們倆就是兇手。” “那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呢?” “估計是因為久仁子遭到原口先生的威脅。比方說,如果不想讓人知道以前的事的話,就拿錢來之類。我不是和你說過嗎,原口生前債台高築,說不定之前原口也曾經勒索過她好幾次呢。”

湯川痛苦地皺起了眉頭:“很有可能,殺人的動機可以理解。” “即便如此,殺人也是不允許的。”藤村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會和他們倆這麼說,我還打算告訴他們我會等他們刑滿釋放。” 湯川繃起嘴唇,點了點頭然後看了看表說:“我差不多該走了。” “是嗎……” 兩人回到了出租車停車的地方。坐進車子後座的湯川隔著車窗抬頭望著藤村說道: “我還會來的,到時候把草薙也一起叫來。” “兩個大男人嗎?真沒勁。” “草薙的部下里有個看起來挺要強的女警,我到時候也會叫她一聲的。”(敲字的自言自語:難道這預示著什麼?!) “這倒挺令人期待。” “再見啦。”說罷,湯川關起了車窗。 藤村目送出租車漸漸遠去。看著出租車的尾燈消失在黑暗中後,藤村回到了家中。 他走進廚房,從架子上拿出了一瓶紅酒。這是久仁子最喜歡的牌子。他把酒瓶和兩隻杯子放在托盤上,端到休息室裡,用開瓶器小心地拔開瓶塞,往一隻酒杯裡倒。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汽車引擎的聲音,是久仁子開著商務車回來了。 藤村往另一隻酒杯裡也倒上了紅酒。 ------------------------------- 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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