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島貴子突然宣稱自己有不在犯罪現場的證明,是在案發整整1週之後。
她親自來到設在久松警署的搜查總部,給一名搜查人員出示了一張案發那天她進的一家咖啡店的收銀條。她說她本來以為已經扔掉了,但後來在包裡發現了,上面顯示的日期確安是13號,結賬時間是下午6點45分。
咖啡店的店名是“Refrain”。草薙和牧田碰巧有空,便一起到那家咖啡店取證。
咖啡店坐落在銀座三丁目一座大廈的二層,透過店裡的玻璃窗,可以俯視中央大道。店裡的裝修和擺設比較講究,看得出是一家高級店。矢島貴子說,自己是閒逛時無意中進去的,於是草薙把這家店想像成一家很大眾化的咖啡廳。實際景象讓他有些意外,而且,這樣容易記住的地方她竟然會忘記,有些匪夷所思。
“啊,這個顧客啊,她確實來過。”年輕的店長穿著白襯衫,和曬得黝黑的皮膚搭配得很得體。他著著草薙拿出的照片,照片上是矢島貴子。
“您確定嗎?”
“確定。嗯,應該是上週四吧。”
週四正是13號那天。
“這裡每天要來那麼多客人,您還能記得那麼清楚?”
“我們也在找這個人呢,”店長說,“因為她有東西忘在這裡了。”
“有東西忘在這裡?”
“請等一下。”
他走到前台,拿來一個小紙袋,在草薙他們面前取出紙袋裡的東西,那是一個有些發舊了的連鏡小粉盒。
“她把這個忘在座位上了。我們想著她可能會回來取,就先替她保管。”
“讓我們轉交培她吧。”
“那樣太謝謝了。”
“還有,”草薙說,“您確定就是照片上這個女人嗎?能不能再好好看一下?”
年輕店長的表情有些意外,重新看了看剛才那張照片。
“確實是這個人,”店長把照片還給他,“其實那天還遇到了一點小麻煩,或許說成麻煩有些誇張了。”
“什麼麻煩?”
聽草薙這麼一問,店長環視了一下四周,把臉湊到他跟前說,“這位顧客的飲料裡飛進了一隻蟲子。”
“蟲子?”
“是一隻小飛蛾,有兩厘米長,飛到她的冰茶裡了。”
“她太呼小叫了?”
“不。”店長搖頭,“當時我碰巧就在她旁邊,她把我叫過來,小聲地把這件事告訴了我,沒有驚動其他顧客。我們馬上給她換了一杯飲料。”
“還有這樣的事啊。”
草薙心里合計著,矢島貴子為什麼沒有把這件事告訴警察?即使是她想不起來店名和地點,如果她真想提供自己有不在場的證據,應該把這件事說出來啊。
“請問,”牧田問店主,“遇到這種情況,你們通常不會向顧客收費吧?”
“那當然了。但當時這個顧客說什麼也要付賬,我們就啦下了。”
“說什麼都要付……是吧? ”草薙盯著在前台付賬的一名顧客,顧客從收銀員手裡接過了收銀條。
她的目標在於收銀條——他馬上意識到了這一點。
從咖啡店出來後,他們兩人向矢島家走去。貴子已經回來了。
看到小粉盒,她臉上稍顯出一絲興奮。
“原來忘在那家店裡了?我還想著到哪裡去了呢?”
草薙還跟她提起飛蛾掉進冰茶裡這件事,她露出一副剛剛回想起來的表情。
“哦,確實有這麼回事,我當初怎麼就沒想起來呢?嗯,確實飛進了一隻小飛蛾,不過因為那杯茶我根本沒喝,也就沒當回事。”
“如果你早想到這事,就不用往警察局來回跑那麼多次了。”草薙試探著說。
“是啊。可我當時完全亂了陣腳,腦子也不聽使喚了。真是不好意思。”她低頭表示歉意。
從矢島家出來時,草薙正好碰到秋穗回來,她的步履看起來有些沉重。草雉這才想起,還沒問過這個小女孩呢。
“你好。”草薙向她打招呼,秋穗一臉警戒的表情,看著眼前的刑警停下了腳步。
“剛放學嗎?”他帶著笑臉問。
“你們找到犯人了嗎?”秋穗表情嚴肅,語氣也儼然大人一般。
“我們正在進行多方面的調查。如果你也有什麼線索的話,希望能告訴我們。”
聽草薙這麼一說,小姑娘撅起了嘴巴。
“大人都不會相信我說的話。”
“不會的。怎麼會呢?你有什麼想告訴我們的嗎?”
秋穗望著草薙的臉:“你們一定不會相信我的。”
“我說過不會的了,我們拉鉤。”
聽了草薙的話,她先是有些猶豫,不過還是開口說話了。
她說的話,大人們確實難以置信。
草薙嘴上隨聲附和著,心裡卻在想:鬼火?她一定是把什麼東兩看錯了,反正和案件沒什麼關係。
聽了草薙二人的匯報,他們的上司——間宮警官,緊繃著臉。矢島貴子不在現場的證據很完整,從她外出到回家的行踪,基本上都得到了證明。雖然其中有幾處二三十分鐘的空白,以那點時間根本不夠用來犯罪。
“看來又回到原點了。本來我一直覺得他妻子很可疑,現在……”間宮一臉不甘放棄的表情。
間宮把焦點對準她,倒不是因為她之前沒有不在場的證明,而是因為警方查明,矢島忠昭的大部分人身保險都是這幾個月才上的。
“有一點我還是不能理解。把粉餅盒落在店裡一直沒發覺這件事倒也說得過去,但飲料裡飛進蟲子這件事,應該給她留下很深的印象才對啊,她被問起不在場的證明,理應先提起這事啊。”
“話雖這麼說,但如果她堅持說是自己一時大意沒想起來,我們也只有相信的份兒吧?”間宮板起臉說,“難道說……她還有一個男性同謀?”
這也是搜查總部中一種站得住腳的推測,但是並沒有在矢島貴子身邊發現那樣的男人。
“野島工業的工人們的血型,有兩個是A型,一個是0型,沒有B型的。”牧田說話了。 “從現在的情形看,犯人的血型應該是B型,這是通過分析現場煙灰缸裡殘留的煙蒂推斷出來的,被害者矢島忠昭的血是0型,並且他不抽煙。”
這個煙蒂,可以說是犯人惟一的遺留物。雖然在房間裡還發現了兩罐咖啡,但其中一罐上的指紋被擦掉了,門把手也經過了同樣的處理。
另外,現場還發現了矢島忠昭的運動,包裡面只有一些公司的文件。
這天晚上,草薙很晚才來到警署旁邊的拉麵館,正吃著麵條,手機響了,是湯川打來的。
“進展怎樣了?”湯川的語氣慢悠悠的。
“陷入了僵局。先島貴子給我們來了一次意想不到的'反擊'。”草薙把她拿出不在場證明的經過簡要地解釋了一番。
“真有意思,”湯川饒有興趣地說,“機關已經慢慢露出水面了。”
“機關?”草薙握緊了電話。
“有件東西想給你看看,明天晚上來我研究室一趟吧。”
“別賣關子了,現在就告訴我吧。”
“百聞不如一見,明天見。”
“啊,你等等!”草薙趕忙說,“有件事情估計你會感興趣,想不想听?”
“那要看是什麼內容了。”
“你一定想听的,是鬼火。”
“噢?……”
“想听了吧?”
草薙把從秋穗那裡聽到的話,向湯川敘述了一遍。
“不錯。”湯川聽完,在電話那頭說,“那就期待著明天和你見面啦。”
“餵,等等!”草薙再喊他時,電話已經被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