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單戀

第32章 第6節

單戀 东野圭吾 4226 2018-03-22
兩天后的下午,哲朗行駛在東名高速公路上。他好久不曾開車了。他以稍稍超過速限的車速驅車疾馳,前方出現了一輛大型拖車。他打方向燈,進入超車線道,超過拖車之後,再回到原來的車道。打以前開始,他就不喜歡開快車。廣播傳來瑪利亞凱莉演唱會的聖誕歌曲。 他手握方向盤,正視前方,嘴角露出微笑。坐在副駕駛座的理沙子看到了他的笑容。 “你在笑什麼?” “不,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沒想到聖誕夜竟然會這樣兜風。” “尤其是和我吧?” “別用那種口氣說話嘛。你也沒料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吧?” “是啊。”她在鄰座說道。 兩人正前往靜岡。他們原本擔心年底路上會塞車,但是車輛卻出乎意料之外地少。按這個情況看來,當天來回也沒問題。兩人都沒有打算在靜岡過夜。

“是在吉田交流道下吧?” “對。下交流道之後,有一個T字路口,在那裡右轉。”理沙子看著地圖說道。她開車的機會比哲朗多,路線指引也很正確。 佐伯香里的老家位於靜岡,哲朗期待去那裡能查明她的真實身份。 住在早稻田的公寓時,佐伯香里似乎自稱“薰”。而且住在他隔壁的年輕人說,她怎麼看都像是個男人。 “對方雖然身材矮小纖細,但是看起來不像女人。話是這麼說,我倒是沒有清楚看過他的臉。只是從他的髮型、給人的感覺,以及他房間的聲響,覺得對方是男人。”他補上一句:“對方穿的衣服也都是百分之百的男裝。” 年輕人一心認為隔壁鄰居是男人,這點值得採信。哲朗首次造訪時,他用了兩次“隔壁的傢伙”這種說法。這是不太會對女性使用的字眼,所以哲朗才會想要再回公寓一趟。

那一天,哲朗回家之後,向理沙子說明原委。她也一臉出乎意料的表情,並提出了兩個可能性。 “一是'佐伯香里'和'佐伯薰'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但是基於某種原因,扮演同一個人。” “不可能。”哲朗立即反駁。他一開始也想過這個可能性。 “佐伯香里的住民票上,記載了她從早稻田鶴卷搬過來。香里住過那裡是事實。” “說不定香里小姐只辦了居民登錄,可是實際上住在那裡的卻是自稱薰的另一個男人。這也不無可能。” “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我就不知道了。” 另一個想法是,假設香里和薰是同一個人。 “香里小姐可能基於某種原因,住在那裡的期間打扮成男人的摸樣。因為香里是女人的名字,所以她才自稱薰。”

這也是哲朗提出的假設之一。 “我這麼說可能很囉嗦,但是你覺得她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麼?” 就像他摸不著頭緒一樣,理沙子也只是默默地搖頭。在兩人的推理頻頻走入死胡同的情況下,達成的結論就是去佐伯香里的老家走一趟。 兩人一大清早出發,但是下吉田交流道時已經下午了。沿途看見一家美式餐廳,於是哲朗提議先吃午餐,但是理沙子卻說要先找香里的老家。 這沒有花上太多時間。因為地點已經事先在地圖上確認過了,而且靜岡的街道也不像東京那麼錯綜複雜。從沿著海岸線的大道轉進一條小馬路,有一條小商店街,佐伯香里的老家就在其中,而寫著“佐伯刀具店”的大型招牌就成了醒目的標記。 招牌雖大,店面卻不知道有沒有四公尺寬。哲朗他們打開鋁框玻璃門,走進店內。正面有兩個展示櫃,裡面並排著光芒黯淡的菜刀。店內好像也有賣餐刀和木工工具等,但主要商品是做菜用的刀具。裝飾在內側櫃子上的生魚片刀很嚇人,令人不禁雙腿發軟。店內一隅有一個小工作台。

店內沒有半個人,但是似乎聽見了開玻璃門時響起的掛鈴,立刻有一名身穿日式圍裙,年約五十歲,個頭嬌小的女人從裡面出來。 她看到哲朗他們,露出了困惑的表情,連“歡迎光臨”都沒說。會來這種店的八成都是常客吧,而且哲朗他們看起來也不像顧客。 “你們好……,請問有什麼事嗎?”她依舊一臉困惑地問道。 “你是佐伯香里的母親嗎?” 聽到哲朗的問題,對方的表情變了。她的表情僵硬,頻頻眨眼。 “你們是?” “我們從東京來,敝姓須貝。”兩人來這里之前,就決定了要藉用他的姓。 “須貝……”她不安地輪流打量兩人。理沙子之前曾以須貝的名義打過電話,不知道她記不記得。 “事情是這樣的,我們從前一陣子就一直在找令千金,但是怎麼也找不到她,所以很傷腦筋。您知道她在哪裡嗎?”

“你們和我女兒是什麼關係?” “我們是她朋友,在同一個地方工作的同事。” 她母親的眼中,微微浮現警戒的神色。哲朗察覺到,她或許知道香里從事特種行業。 “我有事情非見香里一面不可,能不能請您告訴我她在哪裡呢?”理沙子插嘴說道。 “就算你這麼說,我們也不知道她在哪裡。” “她沒有和您們聯絡嗎?”哲朗試探性地問道。 “哪有什麼聯絡,這幾年連電話也沒打過一通。” “真的嗎?” “真的,我沒有騙你們。”香里的母親搖了搖頭。 裡面隱約傳出動靜,有人踩著涼鞋走了出來。鑽出門簾的是一名身穿短袖白袍的男人。他的年紀約莫六十五、六歲,身形魁梧,胸膛厚實,理成平頭的頭髮大半都白了。

“你們在吵什麼?”他嘟囔了一句,便往工作台走去。他手裡拿著菜刀。 “您是香里小姐的父親吧?”哲朗說道,但是對方並未回答,開始在工作台上準備工作。哲朗對著他的側臉繼續說道:“您去過早稻田鶴卷的公寓,對吧?我看過您一次。” 她父親一度停下手邊的動作,旋即再度展開作業。 “我不認識叫什麼香里的人,她不在這裡。” “您不認識自己的女兒,這未免太奇怪了吧?” 聽到哲朗這麼一說,她父親又停下了手邊的動作。他依舊用側臉對著哲朗他們,開口說道:“這個家沒有女兒,從以前到現在一直都沒有女兒。” “什麼意思?” “少囉嗦!別管他人的閒事!你們少在那裡囉哩囉嗦,出去!給我滾出去!” 哲朗看了香里的母親一眼。她擔心地看著事態演變,一和他對上眼,便慌張地低下頭。

“香里小姐恐怕被捲入了某件命案。”哲朗對著她父親說,“如果不快點找到她在哪的話,說不定會釀成悲劇。” “吵死人了!我不是說了沒有什麼叫香里的人嗎?不相干的人就算被捲入什麼事情,也不關我的事。你們很礙事,快點滾出去!”他揮舞手中的菜刀,刀尖反射日光燈的光線。 “那,薰先生在嗎?” “你說什麼?!”她父親翻了翻白眼,臉色眼看著漲紅了。 “我說,如果是佐伯薰先生,你應該很清楚他是誰。你在早稻田鶴卷的公寓裡見過他,不,應該說是和他吵過架吧?” “你在說什麼鬼話?!”他父親放下菜刀,離開工作台,朝哲朗而來。 哲朗決定好了讓他揍一拳。如果他揍了自己就能敞開心扉的話,一拳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他父親卻沒有一拳揍過來,口口聲聲要他們滾出去,推著哲朗和理沙子的身體。他的力氣出乎意外地大,疏於防備的哲朗被推出了店外。 她父親也走出門口後,說:“鎖上門!”然後“砰”一聲甩上門。 “佐伯先生,總之請你聽我們說。” “別過來!滾一邊去!”他做出像在趕蒼蠅的動作,快步離開。哲朗猶豫不知該不該追,最後還是沒有追上去。按照目前的情況,無論問什麼,他都不可能回答。 “我們重新擬定戰略吧,反正還有一點時間。” “是啊。” 兩人走向車子,哲朗拿出鑰匙。當他要將鑰匙插入車門時,理沙子說:“等一下,要不要順便在那家店吃午餐?” 她用下巴指的是一旁的拉麵店,招牌滿是灰塵。 “剛才的路上明明有更多店的。再說,也不用特地來這裡吃拉麵吧?”

“不是那樣,你看看後面。” 哲朗回頭一看,香里的母親孤零零地站在佐伯刀具店前,看著哲朗他們。 拉麵店裡沒有其他客人。哲朗他們坐在離廚房最遠的座位,盯著門口的玻璃門。店員前來點菜,他們點了兩碗味噌拉麵。 接著不久,香里的母親站在玻璃門後。她有些猶豫地打開門,朝廚房方向點頭致意,往哲朗他們走來。 “我們等你好久了。”理沙子說完起身,改坐到哲朗身旁。於是香里的母親在他們的對面坐下。店員馬上過來,但是她說:“我不用了。” “店裡沒關係嗎?”哲朗問道。 “嗯,我鎖上門了。”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要是佐伯先生知道你和我們見面的話,你不會挨罵嗎?” “噢,”她臉上的表情總算和緩下來。 “大概會發些牢騷吧,但是沒什麼大不了的。他應該也很擔心。”

“你們知道香里小姐在東京失踪了吧?” “是的。” “你們是聽誰說的呢?” “聽誰說的嘛……”她低頭沉默片刻之後,擔心被廚房裡的人聽到,小聲地說:“警方的人來過。” 哲朗和理沙子聞言互看了一眼。 “是警視廳……東京的警察嗎?”哲朗想起望月刑警的臉問道。 “不,來我家的是本地的警察。他希望我告訴他香里的住處,我當時就听說她不在東京的住處了。” “他沒有說是為了什麼在找香里小姐?” “他只說,東京方面針對某件命案向他們詢問……。他們並不知道詳情。” 哲朗心想,那名警官說的或許不是推託之詞。他很可能是受到警視廳的請託,詢問一些例行筆錄而造訪佐伯刀具店。 無論如何,看來偵查單位確實也在追查香里。 店員送上了兩碗味噌拉麵,哲朗拿著免洗筷吃了一點。原本對這家拉麵不抱任何期待,沒想到意外的美味。 “在找香里小姐的,除了我們之外,只有警方嗎?” “到我家來找人的只有你們。可是,幾天前有一通電話……” “噢,那通電話,”理沙子微笑道,“應該就是我打的吧。” “不,是一個男人打來的。嗯……我記得他說他是報社記者。” 哲朗原本在吃麵,放下了筷子。他再度看了理沙子一眼,她也看著他。她的眼神在說:是早田。 “那個人為什麼找香里小姐?”哲朗問道。 “他好像說想要採訪她。我覺得是通怪電話,馬上就掛了。” 早田也發現香里失踪了。他遵守了對哲朗發出的宣言,正從別的管道調查這起命案。 “佐伯先生為什麼會那麼氣香里小姐呢?”理沙子發問。她好像不打算吃拉麵了,還剩下半碗。 “這個嘛,呃,有點難以啟齒。”香里的母親非常為難地偏著頭,似乎不知如何解釋。 哲朗心想,最好不要隨便發言,於是保持沉默。不久,她看著理沙子,說:“請問,你剛才說你和香里是同事吧?” “是的。”理沙子答道。 “那是怎麼樣的一個地方呢?呃,好比說?” “是酒店,酒吧。”哲朗插嘴說,“她們是女公關。” “女公關……”她好像很意外。 “但不是不正派的店,她們頂多就是和客人聊天。” 她似乎沒有在聽哲朗說話,再度看著理沙子。 “說到女公關,大家都是女人吧?” “是啊。” 聽她這麼一說,香里的母親用手搗住嘴巴,視線不知所措地四處游移。她的樣子明顯地不對勁。 “這實在太奇怪了。”她低喃道,“我總覺得警方和打電話來的人口中的香里,根本是在說其他人。可是你們剛才不是說了那孩子的名字嗎?薰。所以我想你們應該知道什麼。” “薰是她真正的名字嗎?”哲朗問道。 “不,她的本名是香里。可是,我們都叫她薰……” 哲朗探了探放在一旁的大衣口袋,從中取出一張照片。那是前一陣子宏美寄來的照片。 “這個人是香里小姐,對吧?” 但是她看到照片,卻睜大眼睛搖了搖頭。 “不對。這個人不是香里,我根本不認識這個人。” “可是……” “香里大概,”她母親嚥下一口口水之後繼續說道:“我想那孩子已經不是女人的摸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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