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穿灰夾克的男子坐在從裡面數第二台遊戲機前。看了看盤子裡剩的彈珠,加藤冷哼一聲,估計用不了五分鐘盤子就會變空。
旁邊的座位空著。加藤坐下,注視著繃著臉玩彈子遊戲的人的臉。那人似乎很快注意到有人在看自己,停下手,眉頭緊鎖地看著他。
“你是安浦?”加藤從上衣裡取出證件。
安浦達夫的臉色立刻變了,似乎還咽了一口唾沫。 “我什麼都沒幹。”他抬高了嗓門。
“我沒說你乾了什麼。想跟你打聽點事,去外面說吧,反正看樣子你今天手氣也不好。”
安浦的眼睛裡浮現出怒意,但似乎沒有找到合適的措辭和警察頂嘴,只緊繃著嘴一言不發。
“該走了。你夫人拼命工作養家,你也該適可而止。”加藤拍了拍安浦的肩膀,“我請你喝酒。”
安浦的臉色馬上緩和下來。兩人進了王子站附近的小酒館,加藤選了最裡邊的桌子,問安浦喝啤酒還是清酒,安浦挑了清酒。
“想問問你福田工廠的事。”加藤一邊給安浦倒酒一邊說。
安浦的臉馬上拉了下來。 “那個臭老頭怎麼了?”
“工廠倒閉了。福田社長境況淒慘,差點就要上吊了。”
“哦?”安浦歪了歪嘴角,“真是活該。”
“你在那廠里幹了很久?”
“十多年。可只為我受了點輕傷,臭老頭就把我炒了。”他用左手拿起酒盅,一口氣喝乾了。右手的手背上殘留著醜陋的傷痕。
加藤又為他倒酒。 “手指能動彈?”
“能動。有點麻,但沒什麼大問題。”
加藤想,即便如此,作為手藝人肯定不行了,但他沒有說出口。 “福田工廠主要做什麼?”
“做什麼?這種事你問社長不就知道了?各種各樣的零部件唄。”
“安浦,你以為我會為了問這些明擺著的事專門把你帶到這裡?”加藤又給他倒了杯酒,“多喝點。如果你告訴我,可以再給你要一瓶。”
“實際上就是加工各種各樣的東西,那有什麼辦法?那種工廠的優點就是什麼活都承接。”
“那,你辭職的時候在做什麼?我再問具體一些,工廠裡留下很多圖紙吧?當時什麼樣的圖紙多?把你能想到的都告訴我,我會全記下來。”
安浦手拿酒盅,滿臉詫異地望著加藤的臉。 “你問這些幹什麼?工廠和什麼案子有關係嗎?”
“和你無關。”話剛出口,加藤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不,也並非完全無關,或許開端就是你。”
“我?”
“你的手是被女人刺傷的?”
安浦立即把右手藏到桌下。
“還記著那女人的長相嗎?”
“沒記清楚。當時天色晚了,也沒有死盯著她的臉看。”
“再見面能認出來嗎?”
安浦瞪圓了眼睛:“還能見到?”
加藤沒有回答,而是從懷裡掏出一疊照片,共六張。其中五張是毫不相干的女子的照片,剩下的一張是偷拍的新海美冬。 “她在不在這裡面?”
安浦放下酒盅,伸手拿過照片。他睜大眼睛,一張張凝視,拿著照片的右手不停地發抖。
“怎樣?”
“看不出來。”加藤懊惱地說,“當時她濃妝豔抹的,又過了這麼長時間。”
“嗯,沒辦法了。”加藤從安浦手中拿過照片。
“慢著,什麼意思?照片中有把我刺傷的女人嗎?你怎麼會有這些照片?”
“這個我不能說,是辦案秘密,你要忘記這件事情。”加藤斬釘截鐵地說。
“怎麼能——”
“不過,”加藤抓起酒壺,“如果案子查清了,我會專門告訴你。為此還需要你的合作——怎麼了?快喝酒呀。”加藤把酒倒入安浦的酒盅。 “關於福田工廠,只要告訴我你知道的事情就行。”
一個小時後,加藤衝進了福田工廠。他粗暴地打開門,沒打招呼就闖進了臥室。福田正躺在被子上,沒看見他妻子的身影。
“餵,社長,快給我起來!”加藤騎在福田身上,揪住他的衣領。
福田翻著白眼,滿臉通紅,滿嘴酒氣。
“你竟敢騙我!”
“什、什麼事?”
“別跟我裝糊塗。你說只給了他圖紙?不對吧,工廠的設備是不是也讓他用了?”
福田臉色大變,嘴一張一合,卻發不出聲音。
“我問你,你讓水原用這裡的設備了嗎?不,不僅如此,材料是不是也給他了?不是說設備全不能用了嗎?”
“不是,你來的時候確實不能用了。”
“水原來的時候呢?”
福田發窘地扭過頭,加藤甩了他一記耳光。 “快給我說清楚,讓他使用機器了嗎?”
“稍、稍微用了用……”
“多長時間?一個小時?兩個小時?”
“不是……”
“我問你讓他用了多長時間,快說!”
“三、三天左右。”
“渾蛋!”加藤一下把福田撞到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