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忙之中,抱歉。”柏原說,“想喝什麼?”
“不用了,剛剛喝過咖啡。說起來,有什麼事?”
兩人對視一下後,萩村開口道。
“關於你父親的洋食屋,他和同行有來往嗎?”
“同行?是指其他飲食店的人?”
“不是,和你父親一樣開洋食屋的人。”
“洋食屋……嗎?”功一微微思索著,“聽他抱怨過其他店,有沒有來往就不清楚了。”
“抱怨?怎麼說的?”
“這麼難吃價格還這麼貴,只能看不能吃之類吧,抱歉,記不清楚了。”
“其中有沒有'戶神亭'這家店?”
聽到萩村的提問,功一心跳加速。終於,警察知道戶神政行的存在了。但是,他裝出平靜的模樣,搖搖頭。
“戶神亭……沒啊,沒有聽說過。”
說實話,聽到功一的回答,萩村很是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都過了十四年。再加上他當時只是個小學生,清楚地了解父親的交友圈子反而罕見。
“只聽到他抱怨過其他的洋食屋嗎?有沒有提起店的地址、那裡的工作人員之類的?多麼細小的細節都無妨。”
聽到萩村的話,功一雙手抱在胸前,一臉若有所思。突然,他不可思議地望向他們。
“這個和案子有關?犯人是同行?”
不,不,萩村慌慌張張地擺擺手。
“目前無法斷言,不過,很有可能和同行有關。所以我們才想問問你。”
“找到新的線索了?”功一來回望著萩村和柏原問道,“能不能告訴我呢?”
這是個讓警察感到棘手的問題。個人來說,萩村也想告訴受害者的子女案件的進展情況。但是,他無法保證這些子女不會外洩情報,借助媒體的力量尋找犯人或許對他們而言比較便利,不過,警察必須防範受害者子女傷害嫌疑人。
“說起來,”功一繼續說道。
“上次讓我看過隻金表,寫著慶祝'有明'新店開張的那隻。查到什麼了?”
正當萩村考慮著如何回答他時,“沒錯。”柏原開口答道。
“那個手錶是從某處盜出的。問題是,為何那個地方會有這只表。試著調查那裡的相關人員,發現了這家洋食屋。目前還不清楚它和案子的關係。或許它們毫無關係。單純因為它是洋食屋,所以引起了我們的興趣。詳情現在還不能告訴你。”
萩村不禁佩服柏原精妙的說明。即隱藏了關鍵部分,又傳達了搜查的流程。
功一眉頭緊蹙著沉思片刻後,舒展了神情望向萩村。
“剛剛提到過戶神亭吧。這個名字沒聽爸爸說過。那麼警察現在在調查的是這家店?”
萩村唯有點頭。
“不過,正如柏原先生所說的,現在還一頭霧水,也可能和案子無關。所以你不要抱著奇怪的想法。相信我們,等著我們將犯人繩之以法即可。”
功一苦笑著。
“並不是想搶在警察前面捷足先登。只想弄明白這些問題的用意,方便我認真思考……僅僅如此而已。”
“這樣啊,”萩村說道。
“那個,什麼來著。啊,對了,剛剛問爸爸有沒有提起過其他洋食屋。”功一托著腮,抿著嘴,似乎在搜索那段久遠的孩提時代的記憶。
“其他店的特徵之類的,有提過嗎?”萩村問道。
“特徵?”
“比如有沒有提供奇怪的服務之類的。”
聽完萩村的話,功一晃著肩笑了。
“洋食屋怎麼提供奇怪的服務?”
“只是打個比方啦。”
服務啊,咂摸著這個詞,功一變回認真的表情。
“說起來,好像提過送外賣的店。”
“送外賣?”
“我家不送外賣的,因為人手不足。爸爸常常光顧的那個地方一直有叫外賣。可能在那吃了難吃的牛肉丁蓋澆飯吶,爸爸的話絕對會毫不留情地批評。”
萩村邊聽著邊暗自想著:似乎不是在說“戶神亭”啊。那裡的牛肉丁蓋澆飯可是深受好評。而且,客至雲來的話根本沒有功夫送外賣。
“去哪裡?”柏原問道。
“嗯?”
“你父親,常常光顧的地方是那裡?開店的話不是沒空經常出門嗎?”
“話是沒錯,不過每週日都休息啊。”說著,功一似乎意識到什麼,張開了嘴。
“怎麼了?”萩村問道。
功一低著頭,尷尬地咬緊嘴唇。 “怎麼了?”聽到萩村的再次詢問,他抬起頭。
“是那個啊,賽馬。我想他是去賭博了。”
“啊……賭博組織。”
功一點點頭。
“當時並不知道是這種店。我記得是爸爸賭馬回來說的,外賣的事。”
嗯,萩村點點頭。談及那個賭博組織的話,他興趣缺缺,四年前就查清了,這案子和賭博組織無關。
他朝柏原望去,嚇了一跳。他表情認真地盯著自己,似乎想要傳達些什麼。
“怎麼了?”萩村問。
“不,沒什麼。他也很忙,今天就到此為止吧。洋食屋的事情再好好回想一下吧。”
“啊……那麼,那就這樣吧。”
萩村察覺到柏原的意圖。他似乎注意到了重要線索,只是不能在功一面前直說。
“那麼,就到此為止吧。非常感謝。”萩村對功一說道。
“這樣就可以了?”突然被打斷話的功一一臉茫然。
“還會再聯絡你的,倒是麻煩了。今天謝謝你了。”
嗯,功一邊點著頭邊起身離開。
“沒和弟弟取得聯繫嗎?”柏原問道,“記得他叫泰輔吧。你說現在沒見面,那知道他住在哪嗎?”
功一好像被踩住痛處般露出了痛苦的表情,他撓撓耳後根。
“想要找的話,也不是沒有辦法……”
“一次都沒聯繫過?也許會請他協助調查。”
“都過了十四年了,那傢伙大概也忘記犯人的長相了吧。”
“關於這點,我想確認一下。”
功一迷茫地眨了眨眼,隨後小聲答應了。
“我試著找找他。只是我想他大概換號碼了。”
“找找吧。而且,我覺得這樣對你們比較好。”
聽著柏原的話,功一思索片刻,接著說了聲“我先走了”便離開了。
“為什麼不和弟弟見面呢?”望著功一消失在視線外,萩村問。
“弟弟剛從孤兒院出來時,他們住在一起。但是,他受不了弟弟老是不認真工作,就分道揚鑣了。詳情我也不清楚。”
“妹妹呢?”
“本來就不是一個父母,出了孤兒院就沒了聯繫。”
“這樣啊。”
萩村的腦海中浮現三人小時候的身影。一臉狀況外的小女孩、受到刺激保持緘默的弟弟、不讓兩人看到自己的軟弱拼命忍著眼淚的哥哥。一想到他們失去的東西,他心底就湧現這樣的想法:決不能讓這件案子無疾而終。
“說起來,聽了剛剛的話,你想起些什麼?”柏原問。
“賭博組織的案子嗎?”沒有……柏原先生,你注意到什麼了?
“那個賭博組織的活動場所不正是在櫻木町嗎?”
“櫻木町……是這樣嗎?只記得是家咖啡屋,名字想不起來了。櫻木町的話不就在那家DVD店旁邊嘛。”
“去確認一下。”柏原氣勢滿滿地站了起來。
泰輔走進靜奈的房間時,她正在穿衣鏡前比劃著一件紺色的連衣裙。
“在幹嗎?”
“選去戶神家穿的衣服。吶,套裝和連衣裙,哪一個比較好?”
“都可以啦。說起來,日子定了?”
“等他通知。快的話下週末吧。”
泰輔隱隱覺得“他”這個稱呼有些彆扭。然而,究竟奇怪在哪裡,他又說不清道不明。
“哥哥說盡快。剛剛柏原警察來電話,哥哥去見他了。大概警察已經開始盯上'戶神亭'。”
“這樣啊,那麼,就必須快點了。”靜奈把手中的連衣裙扔在床上,對比著剛剛放在那裡的套裝後,坐在地板上,“去戶神家完成食譜作戰後,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啊。”
“沒錯。哥哥說之後就交給警察處理。一切都照著計劃進展,哥哥果然好厲害。”
靜奈沒有應答,她目無表情地對比著並排擺放在床上的衣服。隨後,她嘆了口氣,聳了聳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