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獨角獸謀殺案

第18章 第十七章黑包之旅

奧古斯特推開我房間的門,拿著我偷來的那把手槍指著我們,態度溫和。壁爐裡的火業已燃燒殆盡,但那白色的檯燈依然明亮;除了那潮濕無比、幽森黑暗的牢房,估計不會有比這更糟的監獄了。伊芙琳癱坐在一張椅上,滿臉笑容地面對著四點十五分的清晨。她撅著嘴,想要支煙。奧古斯特踏前一步,猛地從褲子口袋裡拿出一包香煙,動作像極了他要拔出另一把手槍;他似乎是對伊芙琳充滿了敬仰之情——事實上,估計其他人也是如此。 “謝謝。現在,”她說,“我們都站在懸崖邊上,你覺得我們可以喝一杯嗎?” “的確如此,小姐!”他高聲回答,激動得鬍鬚都分到了兩邊,“我希望你們不要試圖逃跑,要不然我就會開槍,而這是我非常不想做的事情。窗戶你們就別想了,你們根本不可能從那裡出去。至於酒,路易斯或約瑟夫會馬上去辦的。”

“奧古斯特,”伊芙琳用法語嚴肅說道,“可以了,你的確是個很不錯的表演家。但現在你不需要扮演男僕了,你是警察局的艾倫警官。現在告訴我,實話實說,別騙自己,你真覺得他是弗萊明德?” 奧古斯特不再偽裝了。他突然大笑起來,用手猛地拍了一下大腿。他眼睛瞟著自己的鬍鬚,好像那是個膛線砲管似的,他很認真地思索並回答了這個問題。 “啊哈,這個呀!說實話,小姐,我不知道。有時我覺得他是,有時我則覺得他只是個瘋狂的英國人。不管怎樣,請允許我這樣說,他的朋友支持他——特別是小姐您。”他看了看我們兩人,用典型的法國人的行為方式繼續說道,“是不是你直接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來他是無罪的?” “如果能從眼神中如此輕易地看到結果的話,”我說,“那麼毫無疑問,有些人不利用輿論壓力是十分愚蠢的。這是不是什麼密探工作,奧古斯特?是不是我們所說的話都會對我們不利?”

他想了想。 “這不一定,先生。我只是接到指令要看好你而已。當然,如果你什麼都不說的話……”他猶豫了下,“有件事我想說說,若你是弗萊明德的話,你也不用再偽裝了。實在沒必要把您的母語故意說得這樣糟,先生。” 這簡直就是侮辱。 “這帶給我們的問題就是,”伊芙琳笑著說道,“你難道還要假裝自己是弗萊明德,肯?我不這麼想。就憑你的口音,你根本不可能做得很好。” “好吧,好吧。重壓之下,我承認自己不是弗萊明德。所以我現在要問艾倫警官幾個問題。看這兒,伙計:你發誓你真在這房間裡發現了那個棕色的包?” “當然!我當時就在這裡——站在床邊。” (湊巧,我也正好把自己那黑包放在了那裡。) “你從切尼小姐的車後備箱裡把它拿了出來,然後提到我房間裡來?”

“沒有,我沒有把它提上來。是路易斯或者約瑟夫分發的行李。” “好吧,你們這些傢伙在不在意指紋?你們在那個包上或藏在裡面的'人性殺手'上,找到我的指紋了嗎?” 奧古斯特大笑起來:“先生,我們的頭兒從來不在意這些微小事情。他說這些東西不流行,而且,從心理上說,一點都不重要。如果我們在任何地方發現了任何指紋,我們知道這肯定不是那個罪魁禍首留下的。不管怎樣,你說的那些地方完全沒有指紋。你覺得弗萊明德會留下任何指紋嗎?簡直就是玩笑!他可能在自己的手指上塗抹了液體橡膠。” “若他要從自己的旅行包裡拿出牙刷的話,他會給自己的手指塗抹液體橡膠?” 奧古斯特又笑了:“若你不是弗萊明德的話,就真是太無知了。有一種非常透明的液體橡膠,可以用來塗在指尖上,完全不被發現。弗萊明德行動時肯定都會抹上的,他絕對不會留下任何指紋。”他眉頭一皺,“抱歉,但你應當知道我不被允許回答任何問題。”

“現在、現在,奧古斯特!坐下來,抽根煙。讓自己舒服點,跟我們一起喝酒……你可以把那個警鈴放到這邊來,以防我們搞出什麼亂子。” 從他的行動來看,奧古斯特肯定覺得我是無辜的。猶豫了一會兒之後,他把手槍放進了口袋,把警鈴拿到這邊,坐下時深籲了口氣,一副總算能夠放鬆的樣子。 “這麼說來,你也承認,”我繼續說道,“我的行李也有可能像那樣被搞錯了?” 他聳了聳肩:“你必須說服頭兒,先生,而不是說服我。另外,什麼像那樣?還有什麼行李被搞錯了?” “噢,是的。你記得那個冒充者,就是那個自稱蓋斯奎特的傢伙,說的那個公文包嗎,它就莫名其妙地丟了或被放錯了。我知道你清楚我說的是什麼,怎麼樣,找到它了嗎?”

“噢,沒錯,是這樣。”奧古斯特點點頭,他把脖子深深埋在領子裡,這讓他的聲音聽來像是從地窖傳出,他斜眼瞟著自己的鬍鬚,“但這跟你說的那個不同,你說那棕色的包變成了一個黑包,然後又變回了棕包,這性質可不一樣,你明白吧。”他笑了笑,“那個假冒的蓋斯奎特讓我們——我是指我們的頭兒——很擔心。沒錯!我們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就是弗萊明德。所以我會盯著他的窗戶,而頭兒盯著他的門看。我們本來是打算看看他要做什麼的,結果……啪!”奧古斯特攥緊了拳頭,“當他被殺時,頭兒的確很失望。我們必須要把目標放在別處了。所以,當你們吃晚飯時,他命令我們搜查房間;除了赫伯特先生的房間沒被搜,看來頭兒之前就見過並認識他,還有那兩個被稱為'爵士'的英國人。”

我和伊芙琳突然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伊芙琳站了起來。 “德·安德魯,或者說蓋斯奎特,真看到了謀殺案的發生?他是站在哪裡看到的?” 奧古斯特瞇起了眼睛:“為什麼……嗯,我想,應該是站在他中間房間的門口吧,就是門廳盡頭的那扇門,小姐。” “也就是說,在燈熄滅之前,他可以很清楚地看到整個門廳的情況了?” “你知道,我只是一個下屬——”奧古斯特怒吼道。 伊芙琳興奮地轉向我,把法語扔到了一邊:“我說,肯,總算有一件事情可以讓我有豁然開朗的感覺了。當他試圖把嫌疑通通指向你的時候,蓋斯奎特卻自始至終沒有提起一件我們討論了很久的大事。誰關上了儲物間的燈?如果蓋斯奎特認為你是罪犯的話,他肯定也相信是你把燈給熄滅了。但你有可能實施這個行為嗎?我知道你沒有,因為當時我和你在房間裡——但有其他證據證明這一點嗎?”

“是的,福勒很肯定地說若有人從門廳這邊走過去關燈的話,他肯定會看到,然而他說沒人走過去。” “沒錯。現在我們從頭想想。今天晚上當一個冒牌貨被逼到牆角的時候,他說自己是蓋斯奎特。而真正的蓋斯奎特,或者說德·安德魯,知道他不是。很自然的,我們應該想到的——他會注意著那個傢伙門口的動靜,而奧古斯特關注著窗戶。這樣他對於整個門廳的情況都瞭如指掌。他一定看到了什麼傢伙偷偷潛入儲藏間,把電源關上。為什麼他不說出來呢?” “他要把重頭戲留在最後,我只能這麼想了。不,等一下!”我說,我感到情況再次改變了,“如果他決定要指控我的話,就不會把重頭戲留在最後了,因為我沒有關上電源。不,上帝啊,恰恰相反:謀殺案發生之後的一到一個半小時,是他最困惑的時間段……”

“困惑什麼?” “沒錯!他那個時候試圖指控福勒,他要證明福勒是唯一一個有機會潛入儲藏間的人——” “你的意思是,他實際上看到福勒進去了?” 我試圖給這謎團一個合理解釋:“當然,這是種可能。但是有很多疑點。難道他會在只有這麼點信息、只有我們幾人在場的情況下,就衝著兇手大發雷霆?難道他不該等掌握更多證據時再放手一擊?難道他不該只說一句:'別再試圖掩飾了,我看到你進儲藏間了!'而不是說一堆所謂的邏輯推理嗎?” “他喜歡證明自己是個極有邏輯的人。” “沒錯,但他更喜歡抓到罪犯。你知道的,這是他這輩子最重要的案子,他不是傻瓜。HM說他之所以指控福勒,僅僅是因為他當時很失望、很困惑,然後隨便開槍而已。若他確確實實認為福勒是罪犯的話,那他怎會如此迅速地把矛頭又轉向我呢?若他沒看見福勒潛入那個房間(上帝知道他絕對沒看到我進去),那麼該死的到底是哪個傢伙被他看到了呢,”

奧古斯特把手豎在耳旁,以便更好地聽到我們倆人的對話,現在他的眼神充滿了好奇和震驚。但當他看到我正看著他時,他馬上用手摸了摸鬍鬚,眼神變得像父親般慈祥。 “這個嘛,”他說,“若我理解正確的話,聽來很有趣,但半點兒都不切實際。說不定是個隱形人?哈哈哈!” 伊芙琳滿含指責地冷冷瞪了他一眼,他頓時停了下來。 “艾倫警官!你太讓我驚訝了。想想你對法國的責任!想想你的未來和升遷!你是警察局里相當有經驗的一個,不是嗎?你是名特工,不是嗎?多好啊!我想如果你有機會的話,你一定很清楚自己要怎樣應付這個案子,不是嗎?” 把臉埋在衣領下面的奧古斯特大喊道:“啊,說到這個,”他小心翼翼地承認道,但語氣中卻帶著點捉摸不透的神秘感,“正如這位小姐所說,我的確是有自己的想法。但那又如何?我對自己的上司絕對忠誠,而他是世界上最厲害的偵探——”

他聳聳肩膀。 我說:“這並非問題所在。你說他當時站在門口,很好。那他到底看見誰進入儲藏間了?在這種情況下,我們推測他沒看見福勒……” 奧古斯特冷笑了一聲。 “結論就是,福勒說的是實話。福勒說他沒看到任何人從門廳這邊走過去。這樣就排除了切尼小姐、米德爾頓先生、海沃德、我本人……也就是,所有人。我們得出了結論,就像福勒先生所說:我們得出了結論,奧古斯特,燈是被你的長官親自關上的。” “噢,不!”奧古斯特萬分驚恐,從椅子上跳了起來,“這太荒謬了。為什麼我的長官要去做這麼一件愚蠢的事情?哦,不!這實在太冒犯了,再說我是來監視你們的,不是來說話的——” 伊芙琳緊緊拿著自己的煙,她兩腿盤著,放在上面的那條晃動著,掛在腳趾上的拖鞋一搖一搖。這時她猛地向前坐了一下,我還以為她要跌倒了。 “噢,上帝!我們簡直太蠢了,我們竟然沒想到一件事情!你一直都忽略了什麼,不是嗎?長官不是唯一一個在門廳這頭不被看見的人,你忘了歐文·米德爾頓當時在浴室裡?” 我不願去相信這個,或者這麼說。不僅僅是因為米德爾頓是我覺得最不像弗萊明德的人,也因為當我在困難之中時,他一直支持我。 “這可不是什麼好解釋,”我說,“況且,若他真把電燈關了,那德·安德魯一定會看到他的。然而你注意到了麼,整個晚上,德·安德魯幾乎都沒看米德爾頓一眼?” “這不算什麼,伙計。因為你自己心裡也清楚,在他把矛頭指向你前,他也應該沒怎麼看你……晚上我正準備告訴你,”我感覺她十分興奮,“據米德爾頓自己所說,他剛從印度來……” “沒錯,但那是另外一回事。這些該死的關於印度的信息到底什麼意思?還有那獨角獸到底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在談這個。萊姆斯登說這東西價值連城,值百萬英鎊什麼的。好吧!但這到底是什麼?袋子裡的小貓都出來了,真希望上帝讓那獨角獸也出來。我覺得我應該知道這些。當你因為犯了大事而被拘捕,卻完全不知道你本來是準備偷竊什麼東西的時候,你會特別想知道真相。” 伊芙琳抖了抖煙灰。 “沒錯,但是等一下,肯。肯定是米德爾頓。如果不是米德爾頓的話,難道你沒有意識到我們就只剩下兩個選擇:德·安德魯或者奧古斯特的隱形人。” 這時奧古斯特舉起了手,他正在盯著壁爐上方的拿破崙半身像,就好像那些老官員盯著皇帝的表情一樣。 “小姐,隱形,”他很狂躁,“是有可能的。” “什麼?” “我們的長官是有可能看不到他的。” “哪怕他在燈亮時走進了儲物間?” “是的,小姐。”奧古斯特點了點頭,眉頭緊鎖。 伊芙琳雙手抱到胸前,說:“我的警官,保持鎮定。把這種玩神秘的伎倆留給蓋斯奎特吧,告訴我們你是什麼意思。” 奧古斯特大笑起來,聲音沙啞,渾身顫抖。他看她的眼神更加欽敬,那感覺很像一個彪形大漢對小巧女教師說話時的表情。 “小姐,在你的幫助下,”他說道,“奧古斯特·艾倫可能又變成那個偵查員了,但我不知道我的發現意味著什麼,哪怕我的確發現了什麼。”他皺著眉頭,“你知道的,要把這地方完全按照我們設計的那樣佈置好,實在需要花費很大力氣,特別是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要做好。我的頭兒覺得把一些小細節做好是十分重要的,儘管我始終認為這是女人幹的活。我必須要從儲物間拿東西出去,點燃檯燈什麼的……嗯,我從儲物間進進出出了很多次,而我的頭兒沒有。” “所以?” “所以我注意到那裡有扇門,”他說,我感到他越來越興奮了,“那扇門不是十分明顯,雖說這門也不是什麼秘密。若你走進儲物間的話,那門就在你左手邊,和壁板連在一起,但它的位置非常靠裡。然而這不意味任何事!它通向——哦,是的!它連著死去的那傢伙的房間,那個冒充者。我沒有打開門去看看那邊到底是什麼,不過儲物間左側就是他的房間。你記得麼,在冒充者房間的右手邊,有一個很大的窗簾?我想那裡一定就是那個門。是的,你要相信!但我為什麼要這樣想?若你們說的是對的,那就是說,那個假冒的蓋斯奎特自己把燈關上了!是的——就在我看到他把自己的行李扔出窗外不久,燈就滅了。但為什麼他要把電源關上?” 我吹了聲口哨。 “如果是他做的,”我說,“這也就解釋了德·安德魯那瘋狂的舉動,因為他一直盯著門廳,沒一個人走進儲藏間,燈卻滅了。這就意味著現在所有人都有嫌疑,所有人!” “包括你自己,別忘了。”伊芙琳說,似乎害怕起來,“這真是太可怕了,肯。我敢保證,這件事情一定一直困擾著這位長官。但被困擾了這麼久,始終不願聽聽HM的話。唉!如果現在蓋斯奎特知道了這件事,那他其餘所有的證據也就完美了,而你也會得到讚賞的!嘿!警官!”她努力控制著自己,然後用充滿熱情和美麗的眼神望向奧古斯特,他看了差點跌倒,他漸漸明白了她的意思,“奧古斯特,我的老朋友,你不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你的長官吧?” 奧古斯特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發出憤怒的喘息聲,使勁搖著頭。他表情痛苦地抬著肩膀。 “但是,小姐!我問問你,你不用給我建議——不,不,不!告訴他肯定是我的職責。然而蓋斯奎特肯定會發怒的,會責怪我為什麼之前不告訴他,他肯定會狠狠訓我一頓。不,不,不!” “讓他說出來,”我脫口而出,“這不會給你帶來什麼麻煩的,而且我最終若能說服他相信我有罪,那麼——” “那我們兩個就都玩完了,難道你想不出來嗎?” 我換了另外一種語氣:“艾倫警官,無論如何你都應該告訴他!嘿!坐下來,該死的!不,我不會賄賂你,我只是要從我口袋裡拿出煙來,這會好一點。那麼,現在,無論如何你都應該告訴你的長官,但你現在不能這樣做。他命令你跟我們待在一起。現在讓我們平心靜氣地討論一下整件事吧,別對我們有什麼偏見。” “這樣?很高興你們可以理解,”奧古斯特喃喃說道,表情中帶著尊重。他把外衣甩到肩膀上,高興地坐了下來,“然後呢,先生?” “讓我們假設你是奧古斯特·艾倫警官,是警察局的局長——若你能把這事很好地解決的話,說不定你真的就是局長了。你現在負責整個調查過程。你不相信我是弗萊明德,也不相信切尼小姐是我的可怕的同謀。那麼你會逮捕誰呢?你肯定有什麼解釋,一個像你這樣聰明的警官肯定會有什麼想法。你認為誰是有罪的?” “這對話只是我們三個人知道?” “當然!” 奧古斯特猶豫了一下,看了看身後。聲音很低沉地說: “從個人的角度而言,我幾乎對自己的結論越來越有把握了。你知道嗎,若這事只在我們之間傳播,我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逮捕埃尼斯特·海沃德先生。” 奧古斯特愉快地揚了揚眉毛,做出一副十分肯定的表情。稍微停頓之後,他繼續說道:“這讓你們很驚訝嗎?哈!我想肯定嚇到你們了。但從一個被你們稱為警察局老手的人的角度設想一下。我的上司,毫無疑問是這世上最厲害的偵探。但問題就是,有時因為他太厲害了,便會發現一些不存在的東西。他追求的就是無與倫比和巧奪天工。哦,那傢伙對這種事簡直就是瘋狂!比方說吧,他晚上回家時發現門口放著一堆雜貨店的東西,他會對自己這樣說嗎——'噢,天啊,肯定是雜貨店的伙計到這兒來過了,是不是他們又多收我錢了?'不會!他肯定會找出什麼線索,向自己證明那些東西不是騎自行車的男孩送來的,而是從飛機上扔下來的!這是別人的東西,黃油裡還有顆炸彈。哦,不,不,不!” 奧古斯特拼命搖頭。 “對我來說這簡直就是不可能的。我們從某人窗戶外的窗台上發現了一些污泥痕跡,那就是海沃德。對我而言,最可能留下這些污蹟的人,就是海沃德本人。我本該去問問他是怎麼回事的,而不是直接忽略他,這簡直顯而易見。我們發現了什麼呢?我們發現,”奧古斯特豎起食指,“他承認他在聽到尖叫聲之前的幾秒鐘把檯燈熄滅了,但後來他又做了什麼呢?他像你們一樣跑出去了?沒有!他一直在那裡猶豫。他是最後一個到達樓梯口的人。然後他說他當時在做什麼?他說他站在門廳裡,站在自己門前——但是米德爾頓,從旁邊一個房間裡跑了出來,他卻沒看見他。 “我不是要對自己的長官不敬。但只有世界上最偉大的偵探才能得出驚世駭俗的結論嗎?只有他才能解釋謀殺案是怎樣發生的?未必!接著又發生了什麼呢?讓我來告訴你吧。 “接著,先生,你會被指控。然則他要如何解釋你的罪行呢?他說你從海沃德先生的房間匆匆跑出,下樓來看了一眼屍體。(凶器藏在你外衣下面。)幾分鐘後,你再找個藉口回去房間。可能用這辦法能讓你不受懷疑,可能會,但我覺得這簡直太蠢了,而且完全不正常。若你謀殺了那個人,為什麼你當時不直接跑回自己的房間把凶器藏好?當時這麼黑,根本沒人注意到你,然後你也可以再從自己房間裡跑出來,跟大家在樓梯口會合。多妙啊!那麼誰能跑進你房間把槍藏起來呢?海沃德先生。是誰沒有馬上跑到樓梯口呢?海沃德先生。嗯?嗯!但你,白痴!”他語氣嚴厲,表情醜陋,轉動了一下自己的雙肩,“是你搞砸了一切,因為你說有個沒襯裡的黑色旅行包。啊!嗯!你瘋了!” 伊芙琳和我對望一眼,她眼睛閃閃。 “那的確是個黑旅行包。不然的話,”我誠心誠意,滿懷謙卑地說,“我的朋友,我會向你脫帽致敬的。在這個遊戲中,你打敗了蓋斯奎特。該死,我居然沒想到這樣簡單的一件事——” 奧古斯特噓了一聲。 “嗯,”他繼續說,我現在對這老傢伙的喜愛和尊敬直線升溫,“我自己早就不玩圍棋了,因為玩的時候周圍那群人總是揣測我下一步會怎麼走,然後告訴我。總是這樣。但這件事!”他又停頓了一次,“難道沒有別的線索指向海沃德了?” “繼續。” “自己想想看。”他現在完全陶醉其中了,“想想這個自稱蓋斯奎特的傢伙被殺的事情。當這發生之後,我的上司馬上反應過來這傢伙肯定沒惡意。(他一定很快反應過來了,因為我自己過一會兒都想明白了。)他是弗萊明德嗎?不是!弗萊明德不會這樣愚蠢,當自己被發現是假冒的之後,就聲稱自己是蓋斯奎特。而真正的蓋斯奎特肯定……”奧古斯特再次握緊拳頭,“沒錯!但那傢伙,不管他是誰,他到這裡來都懷著好意。他本想揭發弗萊明德的真面目。他知道弗萊明德是誰,不是嗎?當他對我們說他能指認弗萊明德時,他沒有說謊。 “他的公文包(我剛剛想到這個),他的公文包不見了。然後怎麼樣了呢?我找它,他也找它。我上樓來,之後怎麼了呢?我發現他從海沃德的房間裡出來了。為什麼他先選擇這個房間呢?為什麼當他找完這個房間發現裡面沒有公文包的時候,就不再去找其他的房間了呢?” 他往後坐了坐,又拿出一支煙。伊芙琳點燃了火柴,他湊過去點煙。 “嗯,這下可好了!我已經違背了命令。我把我的想法告訴了你們。”他一臉鬱悶地抱著胳膊,“如果我的頭儿知道了我說的話,一定會好好教訓我一頓的。但是,我希望小姐明白,雖然我是名警察,但我心地善良。現在我只想問一件事情,那個該死的旅行包到底怎麼回事?”他聲音大了起來,“我實在被那旅行包給搞糊塗了,你是怎麼從一個黑色旅行包裡拿出牙刷的?據我所知,那根本就是個棕色的包!” 突然響起了敲門聲。正大聲說著話的奧古斯特嚇了一跳,差點把煙吞進去。他迅速站了起來,十分嚴肅地用手槍指著我們,走過去開門。 原來是約瑟夫,他又高又瘦,跟矮胖結實的路易斯形成鮮明對比。他小心謹慎地往屋裡看了一下,當看到奧古斯用槍指著我們時,似乎安下心來。他看來情緒不好,用沾滿泥巴的雙手撓著額頭。 “你出什麼事情了?”他問道,“誰拉的鈴?我可沒時間回應你的鈴聲。我們正忙著建那個橋呢——” 現在只有一個辦法知道我想知道的事情。 “閉嘴,約瑟夫!”我邊說邊站了起來,“你最好對弗萊明德唯命是從。告訴你,就憑弗萊明德這個名字,這個永恆的名字,我三天就可以從監獄裡出來,然後割破你喉嚨!聽清楚了嗎?”我只是讓自己看起來凶悍一點,他就猛地向後跳了一步,即使我現在被關押著,他也沒有嘲笑。看來被當成弗萊明德還是很有好處的。 “你現在什麼也做不了,”他說道,語氣很不堅定,“你想幹什麼?” “我們要一瓶威士忌,要很烈的那種。還有一個問題:是不是你從樓下把行李拿到這個房間?是你還是路易斯?” “是我。怎麼了?如果你是問那棕色旅行袋的事情,是我把它提上來的。” “還有另外的行李嗎,約瑟夫?一個黑色的?” “嘿,傢伙,別像英國人那樣講話了,你已經被逮捕了。是的,我也把另一個旅行袋提上來了。那又怎樣?” 奧古斯特猛地轉向了他:“那又怎樣?你說共有兩個旅行袋?一個棕色,一個黑色?兩個?兩個?快說,準將!” “聽著,艾倫,別把那槍放下!”約瑟夫大喊道,他看來有些緊張,“這究竟怎麼回事?一個罪犯難道不能有兩個旅行包?我沒偷拿他的行李。我是個警官,不是該死的僕人。我可以告訴你我把它拿到這屋子裡了,就放在床邊。真希望這傢伙被它絆倒了,然後摔斷脖子,這樣斷頭台就省了!就是那裡!” 奧古斯特怒吼道:“你拿上來兩個旅行包。你沒有搞錯什麼,對不對?你是個很有智商的警官,是你說的?該死的豬,估計頭兒對這個說法不會認同的!” “先生,”約瑟夫大喊道,表情冷酷嚴肅,“不管是不是警官,如果有人叫約瑟夫·薩威爾'該死的豬'的話,那這個人一定會被痛扁一頓。如果有人敢叫約瑟夫·薩威爾'該死的豬'的話——” “伙計,伙計,伙計,聽著!”奧古斯特說,他上下打量著約瑟夫,冷靜地搖晃著自己的頭,“你要告訴我今晚你沒有再搞砸其他的事情了。比如說,你沒有弄丟那個屬於死者的公文包?”他的聲音顫動著,帶著諷刺的意味,“你沒有這麼做,嗯?” “啊!嘣!這種小事!”約瑟夫鼻子哼哼著,“我說過了,我是個警官,不是個該死的僕人!另外,這和現在狀況又有什麼關係呢,他已經死了!不管怎樣,他是個騙子。再說了,我後來也找到那公文包了。就在我一開始放錯的地方。先生,要還它的話,應該是——” “那這個公文包在哪裡呢?”我很溫和地問道。 “在赫伯特醫生的房間裡。”約瑟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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