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獨角獸謀殺案

第19章 第十八章最後一役

“奧古斯特,如果你真的想要做一個偵查官的話,”我說,“把他抓進來,關上門!現在整個案子最大的線索已經掉到你頭上了。” 奧古斯特抓著約瑟夫的領子,臉色依然嚴峻。 “約瑟夫先生,”他的話音十分嚴肅,“我收回我說的話,至少在我問完你問題之後。你不是什麼該死的豬。過來,小子,告訴我你剛才說的那件蠢事。”他把約瑟夫推進屋內,鎖上了門,“我知道你在馬丁謀殺案里幹的事情。來吧,告訴我,那個公文包到底怎麼了?” 約瑟夫始終保持著冷靜,雖然他一直試圖離我盡量遠點兒。 “這亂七八糟的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問道,“噢,該死,這個怪物弗萊明德站在那裡,這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嗎?——要替他開脫麼,我的朋友!——他自己都承認了。如果他不承認的話,”他臉上浮出一絲怪笑,“他們正在樓下證明此事。現在我們已經知道那女人和那個肥胖的老男人所說的路上什麼都沒發生是謊言了。你記得那個喝醉了的出租車司機麼,我們讓他睡到廚房裡的那個。他們正向他問話,他說那個又胖又老的男人是個惡棍,他在路上襲擊了警察。他說他聽到他們談論著襲擊警察的事情,就是乘出租的時候,他還聽到弗萊明德承認自己搶劫並殺害了一個英國情報局的特工,就在距此幾公里的地方……”

我們的機會又變小了,被這樣沉痛一擊,好像瞬間成了個破舊電梯,發出咚咚聲響。我看了看伊芙琳,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她開始有點精神崩潰。我們兩人(我想HM也是)完全忘記了這個惡魔出租車司機,他現在已經從酩酊大醉中清醒過來,又發現自己的出租車沒了,在這樣的情況下,他肯定願意坦白所有事情。 “現在已經非常清楚了,”他繼續喋喋不休,肯定是想用不停轉移話題的辦法,來迴避剛剛被問的那個問題,“他們三人肯定是商量好了演戲。路易斯說那個切尼小姐,那——”他看到我的眼神,馬上又把話吞了回去,補充說,“這位女士,是那個肥胖老男人的女兒。路易斯說這事若明天見報的話,一定會引發轟動。” 可憐的老HM。我能想像他現在所處的艱難環境,而我和伊芙琳更是陷入絕境。我看了奧古斯特一眼,我們不能失去最後的支援。

“啊,嘣!”約瑟夫怒氣沖衝的,“而你卻在這個時候跟我談什麼公文包的事情!在我們抓到現今最厲害的罪犯時,你卻要跟我談什麼公文包!而且你還沒有很好地看著他!頭兒要是知道了我的所作所為會怎麼樣?要不然——” 這是個錯誤。奧古斯特皺起前額,他抓住約瑟夫的領子,猛地把他提起來按在門上。 “沒錯,我的朋友,”他的聲音中充滿溫和,“如果你沒什麼問題的話,我們還是要談談公文包的事情。我想這位先生應該是英國人,我們法國人應該讓英國人看看什麼是公平的遊戲。”他嘆了口氣,把一直含在嘴裡的香煙放到嘴角,“現在讓我們說說公文包的事。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你說它在赫伯特醫生房裡,而那個包又是如何到了那個房間的呢?”

約瑟夫咽了下口水。 “但這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啊!想想看,回憶一下,你記得的!當時所有的行李都堆在樓下的大廳裡——對嗎?” “這個我知道。繼續。” “而且,當那個醫生第一次走進來的時候,你記得麼,他手裡提著一個棕色的公文包——對嗎?” 沒錯。我看到赫伯特走進來,眼鏡閃著光,一隻胳膊夾著那個公文包;我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拿著那包進了客廳;然而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就想不起來了。 “然後呢?”奧古斯特緊追不捨。 “然後所有的行李都堆在門廳,我們要把它們分好。當時我看到了一個棕色的公文包,自然而然的我就想這是那個醫生的,所以我就把這個公文包和他其他的行李一起拿到了他的房間。之後當你問起關於公文包的事情的時候,我也沒有把它和那個聯繫起來,只是記得印像中看到過這麼一個棕色的包。過了很久之後,就是謀殺案發生之後,我看見赫伯特醫生手裡仍然提著那個公文包,我覺得非常奇怪,因為我想到大家說他根本一直就沒有上樓!那他是怎麼拿到這個包的?然後我想到了你問過的關於這個的事情,所以我知道了應該有兩個棕色的公文包。但這又怎樣?那傢伙已經死了……”

“你不明白這兩個公文包的重要意義嗎?”我說,“這比那兩個旅行包的意義更大。你當僕人當得挺差勁的,當警官也好不到哪裡去。你是說,那個公文包一直都在赫伯特先生的房間裡,對吧,現在也在嗎?” “應該是。” “但是,”伊芙琳插嘴說,“如果在的話,奧古斯特蒐查房間時不應該會發現嗎?” “不,小姐,”奧古斯特說,“我告訴過你,頭兒命令我暫時不要搜查他的房間,除非我在其他房間裡什麼線索都沒找到。” 我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聽著,奧古斯特。現在只有最後一點事情了,而你應該去把它完成。到赫伯特的房間裡去,公文包裡一定有證據可以告訴我們誰是弗萊明德,然後把他送上斷頭台。你需要到那裡去把公文包找到。把我們兩個鎖在這裡,讓這個傢伙拿著手槍看著我們。我們不會逃跑的。上帝啊,你難道沒有意識到這有多麼重要嗎?”

我用英語快速說完這些,希望不被約瑟夫聽懂。但毫無疑問他聽懂了,不管怎樣,他知道了我的意思。 “艾倫警官,你瘋了嗎?”他大喊道,“是你被安排要看守他們。這是個詭計,我告訴你。我不會負責看守他們的。難道你看不出他就是弗萊明德?難道你覺得我是個傻子,要跟弗萊明德待在一間屋子裡——” “你必須做出選擇,”我說道,試圖讓自己的話聽起來字字千斤,“你有機會證明自己的能力,證明自己從未被上司認識到的絕佳的判斷能力;你有機會憑一己之力抓住真正的弗萊明德,然後從法國政府那裡得到你想要的任何東西!我們不是在求你幫忙,我們只是請求一個偵探去尋找證據。這是你的工作,而你也有機會完成這件豐功偉績。這裡隨便你怎樣處置。把我綁起來,讓約瑟夫坐在我肚子上,或直接衝著我的腿開一槍,這樣我就不能動了。不過請你自重,走二十步然後找到弗萊明德!”

奧古斯特呼吸急促,雙手顫抖。他往後退了幾步,把手槍交給約瑟夫。 “你來看著他們,”他說,“要不然我就給你好看。明白了嗎?如果你害怕的話,站在門外,這裡是鑰匙。從外面把門鎖上。我之前從未違背過命令,現在我要違背一次了。” 然後他把約瑟夫推出門外,把門關上,上鎖。我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來了,突然想到應該先讓約瑟夫把威士忌拿來。 “你覺得有機會嗎?”伊芙琳說。 “有機會。問題就是——是不是弗萊明德已經捷足先登了。” “肯?” “嗯?” “我沒想到你這麼有口才。” “如果那個公文包裡,”我盯著門說,“有我認為的東西在(而我根本不知道那應該是什麼),你就可以脫險了,丫頭。他們不能再說你們了。他們——”

我的話被奇怪的聲響打斷,這聲音聽來十分恐怖。她大哭起來,往後退了幾步,癱坐在椅子上,煙頭掉落到地上,在地毯上留下一個小洞。她蒼白的雙手使勁按在胸口,指甲中充斥著血紅色。她身體顫動著,不是抽泣時的那種顫動,而是微微抖動,像熱浪般難以發覺,這讓我感到如此無助和無能,內心湧動出從未有過的心疼。我感受到了自己對這女孩的愛,對這個正遭受著創傷帶來的疼痛的女孩子的愛,這愛彷彿有融化世界的力量。然而我現在能做的,僅僅是對自己把她拉進來的憤怒,似乎憤怒是我唯一能做的事情。或者去說句“別擔心”之類的蠢話;或緊緊抱住她,準備給隨時可能出現的敵人以致命打擊。 “幫我踩滅那支煙,好嗎?”她雙手掩面,“我、我很快就沒事了。那不是你想的那樣。那隻是個滑稽又可怕的聲音罷了。你知道嗎?如果我真是殺人犯,我想我不會這樣在意的。但那些人卻誣陷我們,沒錯,甚至還把HM拉了進來;他們讓我們……哦,我知道他們什麼都證明不了——我知道他們不行——他們只是一群可憐的說胡話的傻子罷了……如果我們可以從這裡出去,告訴他們……”

我緊緊抱著她。她顫抖得更加厲害,更加恐懼、害怕,而這種顫抖似乎永遠不會結束,她如此恐慌。 “別怕,丫頭,”我說,“如果你真想從這裡出去的話,我們可以出去。” “我說了我馬上就會沒事的!我只是覺得有點滑稽,沒別的了。你把那煙頭踩滅了嗎?我就是覺得——” “這裡比著火了還熱,你需要點新鮮空氣。到那兒去,我們開一下窗戶。” 清晨的新鮮空氣撲面而來,彷彿要讓我意識到自己的疲憊和虛弱。廣闊無垠的天空依然黑暗寧靜,而一絲灰濛蒙的光亮已不知不覺爬上天際。迎面而來的暖風如此怡人,而雨水也彷彿要迎接這美妙的初夏破曉,偷偷藏了起來。包括下面那嗚咽地發出喃喃噪音的深色河水,都似乎搖身一變,成了個調皮孩童,隨樹叢間飛揚的柳絮翩翩起舞。我聆聽著鳥兒醒來的歡鳴,看著遠處一層薄霧悄悄升起。

我們大敞著窗戶,坐在窗邊大口呼吸著迎面而來的新鮮空氣。我們都沒說話,此時此刻,語言似已多餘。我把那薄霧後面隱藏的廣闊土地,想像成整個法國的縮影。何以如此?因為,當你想像一個國家時,腦子裡總會有無數個破碎的影像迅速閃過,就和坐旋轉木馬的感覺一樣。你能構想出這樣的畫面嗎:五顏六色的遮陽傘,遠處傳來悠揚的探戈曲調;一出美妙的木偶戲正在巴黎的法國總統府邸上演;一隻螢火蟲在落日的餘暉中飛走;還有清晨街道上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當你賴床之際,卻有個沙啞聲音大喊著“賣青豆”;或是窗邊站著位明眸皓齒的美女;或是阿尼耶爾地區那美麗的蘋果樹正在開花。你的腦袋裡,能想像出這些美好的畫面嗎? 但是,當然了,回到現實——伊芙琳是對的。不管用什麼方法,若我們能打敗他們(上帝知道到底是哪個混蛋,或者我們需要打敗的只是這可笑的命運),若我們能抓住那狡猾可恨的弗萊明德……但對HM而言,弗萊明德委實太難對付了,而我更不可能是其對手。我對這個把矛頭指向我,迷惑所有人掉進他陷阱的傢伙,並不僅僅是簡單的憤怒。伊芙琳的臉龐靠到我肩膀上,顫抖得厲害,她慢慢抬起了頭,努力驅散著眉間愁雲,擦乾眼淚,綻露笑容。

“我剛才一定說了堆胡話,”她說著,仍在顫抖,“若你能理解我說的話……” 而這也正是我最揪心的問題:“噢,我知道你的意思。從未有人給我搞出過這樣大的難以解決的麻煩。倘若——” “我可不會相信這些。噓!別再說這個了!聽著,肯,我們現在應該做什麼?” “我想想。先等一下吧,看看奧古斯特發現了什麼。我們只能等著。” “你覺得他會回來告訴我們嗎?” “如果是好消息,他應該會回來的。” 我們一同轉了個身。我們可以聽到約瑟夫在門外講話,他聲音低沉卻十分興奮。有個來自門廳的聲音跟他對話。兩個人說話的內容聽不清楚,但這不清晰卻興奮的說話聲卻讓我們有種難以言喻的激動。而後我們便聽到了腳步聲,約瑟夫離開了門口。 我跑到門邊,轉動著門把手。 “奧古斯特!”我大喊道。無人應答,腳步聲漸漸遠去,“約瑟夫!那裡邊有什麼啊?你們有沒有找到——” 腳步聲聽不到了。 “你覺得那是誰?”伊芙琳輕聲說道。 “誰知道啊。可能事情更糟了。如果他找到了好的證據,那他無論如何也該給我們個暗示,告訴我們不用擔心了……” 伊芙琳的手錶滴答作響,十分鐘過去了,顯得如此漫長。這段時間裡,我們兩個都抽了三根煙,每次都是尚未抽完便扔掉了。古堡安靜異常,簡直就像被廢棄了一樣。屋裡檯燈的燈芯劈啪作響,火光漸漸暗了下去。 “肯?” “嗯?” “我突然想到了點什麼。蓋斯奎特說樓下的房間很像個回音廊,你能從外面聽到裡面的人說話。設想一下,會不會弗萊明德聽到了我們的話?或許奧古斯特、約瑟夫和我們在這裡說的話都被他聽到了,然後他就到赫伯特的房間裡等他?我們不知道把約瑟夫叫走的人是不是奧古斯特。我們——” “沒錯,我也在想這個。我們必須要從這裡出去。或許我們可以從這邊捅鎖孔,然後在門下面放一張紙,看鑰匙能否掉下來,然後我們再把紙拉過來。如果奧古斯特遇到了麻煩……聽!”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輕盈而迅速,沿著門廳走了過來。一雙手笨拙地開著門鎖。給我們開門的人是——HM。 這是我有生以來,罕見地看到HM那嚴肅面孔變得有點蒼白,他呼吸十分急促,額頭滲出汗滴,而且他看來好像不太能透過眼鏡看清東西。 “我要說的,”他邊說邊向身後看了看,“盡快說完。我不想被打斷,你們必須完全按我說的去做,不然就會把一切搞砸。別管我怎麼會來到這裡,以及我到底在做什麼。你們兩個必須自己解救自己。現在從這裡出去,解決這件事。你們兩個一起。” “不過……” “聽我說!他們現在都在屋子後面,別管怎麼回事了,你們必須相信我。他們已經把那個可折疊的橋架好了,你們可以過河了。一旦你們過去,就會看到右手邊二十英尺的地方有塊方形的柳樹叢,你們會在那裡發現一個馬厩,旁邊有個車庫,門開著,裡面有輛車,油加滿了,全部就緒。你們開車沿主路前行,然後繞到外面的大路上,開足馬力沖向查垂斯……” “好的,但——” “聽著:我究竟要說多少遍,你們才能明白,只要按我說的做就會萬事大吉?相信我,要不然我們都完了。這是車鑰匙。到查垂斯後,找到英國領事館,一直待在那裡,直到你們接到我的口信為止。應該不會很久。告訴你們別再跟我爭什麼了。給我兩分鐘時間下樓,等我離開你們視線之後,從這裡下去然後離開。” 我注意到門廳裡現在已經黑了。 HM沖我們眨了眨眼,來了個帶著鼓勵意味的微笑。隨後他關上了門。 “準備好了吧,丫頭,”我說,“還有兩分鐘。不管他說的是什麼,他很認真。” 伊芙琳臉色蒼白,但點了點頭。 “倘若HM——倘若我們,能耍耍他們就好了!”她話音中帶著憤怒,握緊了雙手,“我們可以依賴他。雖然我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我知道他贏了最後一戰。他們現在無法阻止我們,不是嗎?” “還有一分鐘。” 她鎮定地走過去關上窗戶,把檯燈吹滅。我吻了她,我們相視一笑,一同開門走向門廳。 若你走在地毯上,你幾乎什麼聲音都不會發出。樓下亮著燈,我們能看到樓梯口那裡映照上來的一點微光。最難的部分應該就是下樓梯,上面沒鋪地毯。但它不會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所以只要我們小心行事,應該不會弄出聲音。我聽到伊芙琳急促的呼吸聲。當我們走到樓梯口有光亮的地方,都不由自主往後退了一步。樓下舖著紅地毯,似乎什麼人都沒有。下面樓梯旁的那排柱子在前門映射出條條影子,像斑馬線一樣,如果我們能走到柱子旁邊,順著影子走,就會順利到達前門,不被抓獲。 最糟糕的可能就是,當你抬起腳來準備邁下第一階樓梯,腳悄聲落地的時候可以放下心來,但是當你準備下第二階的時候,心跳又會加速。似乎我們用了很長時間。有一次伊芙琳差點絆倒,我們就屏息在平台上站了好久。我們時刻準備著,一旦聽到任何可疑的聲音,便會立即閃躲,然而什麼都沒發生。我們下到最後一層,走進那些業已磨損的柱子下面那巨大的陰影裡。馬上就成功了!只要再走十步,我們就到門口了。現在腳下又有地毯了,我們移動得快多了…… “到了!”伊芙琳悄聲說,“只要我們一出去,就可以用跑的了。我們——” 一直安靜的鐵門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雷鳴般的敲門聲,我們兩個呆站那裡,彷彿這敲門聲就是世界末日。有人在門外怒氣沖沖地大喊,緊接著門就被推開了。門口站著的那個人摘下帽子,用它拍打雨衣,他是真正的哈韋·卓蒙德。 我們對視著,回音一直在耳旁飄蕩。 沉默。 我們跟這傢伙在萊維路上大干了一架,這個脾氣暴躁的大言不慚的傢伙,這個完全不注意自己言行的十分難纏的傢伙。他用帽子拍打雨衣的動作停了下來,那額頭突出的胖臉上露出了笑容,小小的眼睛正在閃光。 “噢,上帝啊,”他小聲說道,“我最後還是抓住你了。”他的笑容變得更加愉快,眼中的光芒卻絲毫沒變,“我整晚都在等著到這兒來看你,弗萊明德先生。我們很快就要把你扭送到監獄裡去了,快到他們都沒什麼機會再仔細看看你。沒錯,我們的警衛已經到了。但在我把你交給他們之前,我要先把你打個稀巴爛,讓自己高興高興。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你這該死的茶商弗萊明德。” 現在站在我面前的已經不是卓蒙德這個人了,而是整晚所有的挫折、誤解以及被嘲弄、被誣陷的憤怒在最後階段的爆發。不知為什麼,所有經受的諷刺和侮辱,以及對自己尊嚴的維護,全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這就好像一顆炸彈在你腦中爆炸,整個世界瞬間被怨恨撕裂。好的,我會拼盡全力,我衝著他興奮地大喊著。 “就現在,你行嗎?”我說,“放馬過來吧,你這雜種,讓我們見識見識你是否跟傳聞一樣厲害。” 在這種情況下,我應該跟他堅持不了兩分鐘。但這傢伙現在跟我一樣瘋狂,喪失理智,忘記了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這傻瓜就這樣直衝過來,試圖要抓住我的領子。就在他要撲下來的瞬間,我猛地向後退了一步,一拳正打在他嘴上。 這感覺很像你的左拳重擊到了一堆石灰漿,灰漿四處噴濺。我看到他牙齒中噴出的血跡,緊接著,他狠狠地打向我的顴骨和眼睛。燈光和他的臉似乎搖晃起來,看不清晰了,我眼中映出他好幾張臉,無聲無息地晃動著,似乎他正在破口大罵,我卻什麼都聽不見。然而我們兩個人都沒有要停下來防衛的意思。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把在學校學的東西統統扔在腦後,唯一的想法就是把他幹掉。我看到他的拳頭砸下來,卻已感覺不到什麼了;然後我拼命回擊,左右手一拳一拳打在他憋得通紅的臉上。似乎他打中了我的腹部,那裡一陣抽痛。我們兩個扭打在一起,彷彿已經感覺不到地面的存在;我們雙腿糾纏著,而我似乎在猛打著一個不停擊向我臉龐的沙袋…… 他在我眼前晃動,如同翩翩起舞,而整個燈光和柱子都伴隨他一同舞動。我現在能聽到他罵罵咧咧的聲音了,他眼中好像著火般噴發著怒氣……他左拳擊中了我腹部,右手猛地抬起來砸向我耳朵。我也不甘示弱,向他的下巴用力揍去。然後我們撞向一根柱子,靠著柱子搏鬥。之後發生了什麼,這持續了多久,我都不清楚。我面前這人真是傳說中凶悍的哈韋·卓蒙德嗎?他簡直像個瞎子般亂轉,完全方寸大亂。我身後一直頂著磚牆,但我能藉用它的力量,這快讓他支撐不住了。哦,天啊,雖然我頭疼得像要炸開,但現在我佔上風了!紅地毯在我們腳下纏了起來,他一個踉蹌跌了下去,滿臉鮮血。他倒在我膝蓋下方,驚聲尖叫著,我猛地把他翻過來,摁倒在地毯上——我抓住他了。 或者說幾乎抓住他了。突然間所有人都出現了,圍在我周圍,卓蒙德混到他們之間。大家充滿疑惑地吵嚷著。我胳膊被人反摁在背後,無法動彈,整個身體被人向後拉去,癱坐地上。我眼中充滿了鮮血,看到卓蒙德站起來,晃晃悠悠地走了幾步,像個醉漢一樣,然後跪倒地上。在一片亂哄哄的聲音中,福勒高聲說道: “梅利維爾,你這該死的笨蛋,你抓錯人了!” 卓蒙德往前爬去,看起來好像他在跪著求饒一樣。他雙手合攏,被揍得變形的臉上帶著愚蠢的表情,他抬起了頭。兩手間的手銬閃著微光,他看著這手銬,突然控制不住地使勁拍打拉扯起來。 這時響起了HM低沉的聲音。 “噢,沒有,小子,”他說,“我們沒抓錯人。這個就是該抓的,那個不是,而我們的蓋斯奎特會給你們解釋的——解釋為什麼手銬銬在弗萊明德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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