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獨角獸謀殺案

第11章 第十章騙子的信

HM握緊了拳頭,大聲喊道:“我受夠了!對屍體搞什麼花樣,對某些人而言或許是件趣事,但對我不是!該死的,別讓我再感到無助了!嘿,又是什麼機密信件嗎?還是暗送秋波?你最好給我們讀讀。”他把信遞給德·安德魯,雖然這封信從天而降,不過後者看起來一點都不吃驚。 “我不問誰扔的這封信之類白痴問題,我只想知道當時誰離這信最近?” “我。”海沃德邊說話邊向後退了退,“我恰好看到了它被扔下來。” “誰?” “我不知道。我的意思是,我看到它掉了下來。哦,上帝啊,難道我說得不清楚嗎?那個人一定瘋了!這封信不會是來自——” “是的,”德·安德魯平靜地說,“是來自弗萊明德的,而且他的語氣似乎有點改變,這次他沒有開玩笑了。”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德·安德魯的表情如此嚴肅,他看起來有點猶豫,似乎是在考慮著什麼。 “先生們,要我給你們讀一下這封信嗎?這次是用英語寫的。如果他說的是真的話,那他毫無疑問對發生的事情已有所警覺。” 先生: 我寫這封信是因為別無選擇。我必須要把一個誤會解釋清楚。我在行李中發現了一個打字機,所以我借用一下打了這封信;你們現在可以在儲物間裡找到它。 當你看到這封信時,我應該已解決了一個妨礙我行動的白痴。若非萬不得已,我是不會採取謀殺手段的,而這次我的確非做不可。倘若我不剷除這白痴,他一定會搞砸我的計劃…… 我突然想到不久之前,也就是謀殺發生之前,我在安靜的門廳裡聽到的打字機的聲音。 HM環視了一下所有人。

“誰有便攜式打字機?”他問。 “我有,”福勒答道,“我沒注意它是不是跟我房間裡的其他行李放在一起。它目前在儲物間裡嗎?”他走到門跟前,往裡面看去,從架子最下面拿出一個破舊的雷鳴頓箱子,猛地打開了箱子開關。他說:“啊,沒錯,這就是我的打字機。他還用了我別在箱子上的文具呢。” “好了,大家注意!”我們的堡主說道。 首先我要說明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比其他任何事都重要。昨天你收到了一封弗萊明德的信,毫無疑問那是假的;我沒有毀壞飛機,也沒打算來這房子,我的計劃完全與此相反,但很不幸被某人給搞亂了。你去問問有什麼人收到過我寫的這種信,我從來不會使用這麼無聊的、誇張的言辭。你想要證據嗎?你們當中有人在報社工作,他肯定曾見過我寫給報社的信,上面有我的簽名。讓他研究一下這兩封信的落款,然後他會告訴你們哪封是假的。

但我現在已經有了懷疑對象,猜測是那個人偽造了我的信。不過現在最讓我滿意的事情就是,只要我伸出手,就能抓到你們其中任何一個,而你們卻不知道我是誰。在我拿到喬治·萊姆斯登手裡那個獨角獸之前,我已經拔取頭籌了。這警告應該能引起你們的注意了。以上警告來自——弗萊明德 “哇哦!”米德爾頓喊道,他十分不安地四處張望,“最可怕的就是這信聽來一點都不兒戲。有人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嗎?為什麼有人要去偽造一個罪犯的信?順便問一下,他說的關於那個簽名的事情,到底是真是假?” 德·安德魯充滿好奇地望向福勒,後者皺著眉頭。 他承認道:“這委實難倒我了。這個,我想,我不太確定,不過可能上一封比這個更有問題。我能看下那一封嗎?”他拿過兩封信,仔細研究起來,眼裡滿是困惑,“我只能說兩封信的簽名幾乎一樣,我還是不能斷定。若說第一封信是偽造的,那隻能說那個人的技術真是太高明了。”

“現在問題出現了,”HM說,感覺好像自言自語一樣,“我們這個熱心的業餘愛好者已經從各個角度研究過簽名了。假設第一個簽名是假的,那麼偽造者是如何得到弗萊明德的簽名然後來模仿的呢?對了,弗萊明德似乎給報紙寫了不少信,然而,是不是信末尾的簽名從來都沒被複印發行過?這倒是可以理解。” 福勒捏著自己的長鼻子,緊緊皺著眉頭,喃喃對自己說著什麼。 “我這麼告訴你吧,”HM說,“我翻遍了法國所有重要的報紙,卻從沒看到弗萊明德的簽名被刊登出來。之所以要這樣做,就是要防止發生類似今晚的事件。有些不怎麼成氣候的罪犯會把登出來的簽名複印,做做手腳,等自己犯罪之後留下一張紙條,說自己是弗萊明德。這些事不把警局的人煩死才怪,所以他們下令不准報紙刊出簽名。”

埃爾莎和伊芙琳從前者的房間裡出來,步伐緩慢地走向我們,福勒停止了說話。埃爾莎那小而豐滿的臉龐十分蒼白,讓她的化妝看起來更加生動,不過她似已恢復平靜。伊芙琳也十分鎮定,她穿了件白色低胸長裙,上面的金屬片裝飾閃閃發光。埃爾莎雙手略微顫抖,似乎在猶豫著什麼,過了一會兒,她把手伸向了德·安德魯。 她說:“實在不好意思,我剛才被嚇壞了。嗯,我,嗯,請問您叫什麼名字?我不知道法國名字。” HM用德語回答了埃爾莎,她十分感激地看著HM。我對德語只知道“宮殿”、“出口”、“火車站”這幾個詞,幾乎所有曾到德國旅遊的人都會說。若非伊芙琳和米德爾頓不停幫我們翻譯,我想我們當中大部分人都聽不懂她那奇怪的發音。 HM依然面無表情,不過我第一次注意到他眼鏡後面閃出了興奮的光芒。

她同意剛才福勒所描述的關於謀殺案的大體內容。她說,米德爾頓剛回來之後,她走出房間進了門廳,準備到樓下去。門廳的燈滅了,她也不知究竟熄滅了多長時間。這時她看見了蓋斯奎特,他站在自己的房間門口,轉身把屋內的檯燈關上,然後向樓梯走去。她還注意到福勒房間裡透出一點光,不過當時她並不知道那是福勒的房間,而且也沒有看到他。 然後就是比較重要的環節了,HM和埃爾莎是用德語對話的,我把自己記得的翻譯寫在了下面。 HM:當蓋斯奎特站在樓梯口的時候,你能看清楚他嗎? 埃爾莎:看不太清楚,但我能肯定是他。因為有一點光透過樓梯扶手從樓下照上來。是的,我能看到他。 HM:你看到有人襲擊他了? 埃爾莎:沒有。他周圍什麼人都沒有。

HM:你確定? 埃爾莎:是的,是的!沒有人在他附近,沒有!要是有人我會看到的。 HM:發生了什麼? 埃爾莎:我不知道。好像他看見了什麼東西似的,比如一個靠在牆上的人之類的。他雙手舉起放在前額上,他額頭上肯定發生了什麼特別可怕的事情,但我看不清那是什麼。他往一邊傾斜了點兒,然後開始大叫。之後發生了什麼我就不知道了,因為他徑直倒下了樓梯。他可能又叫了一聲,不過我不敢肯定。當時我真的嚇壞了。 這時德·安德魯一定要問個問題,米德爾頓幫他翻譯給了埃爾莎。 德·安德魯:是不是他被一顆子彈打中了呢? 埃爾莎: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問我這個問題?我怎麼知道是不是子彈? HM:在他被襲擊前,他的臉衝什麼方向?

埃爾莎:面向樓梯,我特別注意到了這一點。因為當時我以為他會轉過臉來看到我,但他沒有。還好! HM:(他不由自主地說了幾句英語,“該死的,我想——”)如果他是被什麼東西擊中的話,那麼肯定是來自那個掛毯吧,就是下面那個平台上沖著他的掛毯。 埃爾莎:我怎麼知道呢?我沒注意到類似的東西,我討厭子彈什麼的。 HM:在你站的地方,你可以看到下面那個掛毯嗎? 埃爾莎:我想我可以看見上面的一半,就這麼多,樓梯扶手擋住了下面的一半和台階。 HM:你有沒有看到那個掛毯移動了?好像什麼人藏在它後面之類的? 埃爾莎:沒有,我沒看到那樣的移動。 HM:這就是你知道的全部了吧? 埃爾莎:是的!全部!

在這段複雜的問答環節之後,HM踱到樓梯口,瞇起眼睛目測著距離。其他人臉上堆滿了迷惑不解,但這樣的表情在HM臉上一點痕跡都沒有。萊姆斯登眼神怪異地掃視著埃爾莎和福勒,開始總結髮言。 “不管怎樣,親愛的亨利,”他說,“剛才那些一點兒都說不通啊。他旁邊什麼人都沒有,不是嗎?沒人襲擊他,不是嗎?他自己一個人站在那裡,然後被一個類似子彈的東西給放倒了。假設有個人站在下面的掛毯後面,向蓋斯奎特開了火,然後他從掛毯後面的窗戶爬了出去,站到了外面那個平台上。之後他順著扶梯爬上去,從福勒那邊的窗戶,或者是另一側海沃德的窗戶爬進了房間。趁著房間烏黑、大家慌亂不安的時候混進了人群,跟大家一起下了樓梯。怎麼樣,說得通嗎?但是——”

海沃德感到大家的談話又跟法律有點關係了,所以他大聲清了清嗓子,打破了自己的沉默。萊姆斯登停頓了下,本來是要準備陳述後面更重要的部分,結果卻被海沃德抓住機會搶了話語權。 “不可能!”海沃德說道,“根本不可能!讓我們說點在理的東西。你剛才說的東西聽起來還說得過去,不過告訴你吧,這根本就不可能是子彈造成的。最簡單的理由:傷口裡面根本就沒有子彈,不是嗎?” 這理由其實並不能成為什麼障礙。我記得一個跟HM一同經歷的案子,那案子裡兇手用的是一種奇特的子彈,是用岩鹽製造的可溶解的子彈,所以屍體上沒有任何可以讓人判斷凶器的線索。我提出這個案子,HM悶悶不樂地點了點頭。海沃德的臉變得通紅,睜大眼睛四處望去,做了個更誇張的手勢——他很快指出幾點,來擊垮我剛才說的案子。 “聽我說!首先,我們自己能清楚地看到,有什麼東西從傷口處拔了出來,這個工具肯定是用手的,而且只有當你站在他身邊時,你才有可能把武器從腦門裡拔出來。最後就是醫生的話,他檢查過那個死在馬賽的人,他說沒有什麼口徑的槍能製造出這樣大的傷口而不把一個傢伙的腦袋崩爛。他說這是不可能的。” 德·安德魯抬起了一邊眉毛。 “很遺憾他說的話是對的。我對大口徑武器多少有點研究,的確不可能……嗯,現在仍然有兩個不可能事件困擾著我們,非常明顯。首先,他不是被槍殺的,因為按照我們剛才的推理,子彈不可能造成這樣的傷口。凶器也不可能是匕首或矛之類需要投擲的東西,因為如果是這樣的話,兇手需要是個隱形人,這同樣也是不可能的。當然,從個人角度而言,我更傾向相信他是被槍殺的。” “讓我們換個角度考慮整個問題吧!”米德爾頓大喊道,好像有了個新點子。他摟著埃爾莎,雙手搖晃了她幾下,用來強調自己的觀點,“我們忘了一個很關鍵的點。我能站在埃爾莎這個位置嗎?” HM揮了揮手,表情和藹;“小子,繼續說,我最喜歡聽理論了,雖然理論越多,人們越迷糊。當一個人提出理論的時候,並不是說他在進行一次合理的論證,這只是說明瞭如果那人是當事人,他會如何進行整個事件。而這就會揭示人們的個性特徵。所以讓我們來看看米德爾頓吧。” “隨便,你現在可以好好揣測我的性格特徵了,”米德爾頓說,“讓我們來這麼想想吧:這裡非常黑暗,我們的受害者站在樓梯口這裡,而殺人兇手藏在掛毯後面,他出來之後趴得很低,這樣埃爾莎就看不到他,因為埃爾莎畢竟只能看到掛毯的上半部分。這些是有可能的嗎?” “不,這沒可能。”萊姆斯登有點粗暴地回答說,他從台階上踱來踱去,上下仔細看著,然後說,“我知道埃爾莎身材比較矮小,可是我自己也不怎麼高,除了距地面一碼左右高的地方,我都能看得很清楚。所以殺人兇手必須要緊緊貼在地面上才有可能。不管怎樣,你繼續說吧。” “好的!”米德爾頓繼續說道,興奮感難以抑制,“殺人兇手拿著很沉的金屬製品,比如匕首之類,他從平台那里扔了過來,然後受害者跌下樓梯。福勒當時說大概過了一兩秒後,他才跑到樓梯口往下看去。可能受害者跌到平台之後,兇手從掛毯後面出來,把凶器拔出來,從他手裡拿走那個信封,便再次躲進掛毯後面,所以當福勒往下看時,並沒有看到兇手。怎樣?” 我迅速向周圍看了看,發現海沃德臉上不由自主地浮現出認同的表情,看來他準備大加讚賞。 HM正在微笑。 “大家有什麼想說的?”他有意刺激大家。 福勒盯著米德爾頓。 “看這兒,伙計,”他語氣中帶著點輕視和不贊同,“我知道你剛才講的那些是非常好的偵探故事情節,但很不幸的是,它簡直就是我們聽過的最不可能發生的事。第一,沒人有這麼大的力氣,可以扔出去一把匕首,讓它插進人的頭骨六英寸那樣深。第二,如果有什麼東西向他扔過來的話,我肯定是能看見的。第三,當我往下看時,蓋斯奎特還在滾動。在這樣短的時間內,兇手需要把凶器拔出來——這對體形強壯的人也不是簡單任務,何況還要從死者的口袋裡找出信封——這也不是立馬就能搞定的事,然後還要藏回掛毯後面。我發誓當時在樓梯上什麼人都沒有!所以你剛才說的那些根本不可能。”他轉向HM,想知道自己是不是說得有點過火了,“你同意嗎,先生?” “啊哈,是的,我同意你的觀點……刺殺在那之前就已經發生了。” “那你總要告訴我們這一切究竟是怎麼發生的吧!”萊姆斯登昂首說,“如果他是在樓梯口被人殺死的,那他要不然就是被隱形人給刺了,要不然就是被子彈擊中,然後這子彈自己把自己從傷口里拉了出來,然後又不翼而飛。對吧!好了,那我們現在分為左派和右派,左派人同意他是被槍殺的,右派人認為它是被刺中或類似的方式;左派人認為凶手當時站在比較遠的位置,右派人覺得應該是從近距離完成的謀殺。怎麼樣?你們會怎麼投票?我們當中誰是右派人呢?” HM看著我們大家。 “先生們,”他先抽了抽自己的空煙斗,然後開始說話,“我可以給你們一個非常非常奇妙的答案,這個答案面對類似問題總不會錯:伙計們,你們都是對的,但同時你們又都錯了。” 我們盯著他看,此刻的他顯得如此和藹親切。 “你是認真的嗎?”萊姆斯登問道。 “我嗎?哦,當然是認真的了。” “但是,該死的,你是說那個人既是被刺死的又是被槍擊的,對嗎?可是怎麼可能呢,肯定只能是其中一種情況啊,不是嗎?” “並不一定是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停頓了一下之後,米德爾頓表情嚴肅地說,“他實際上是被勒死的,而頭上的洞只不過是一個假象,所有一切都是靠鏡子完成的。是這意思嗎?得了吧。最起碼你應該對另一種爭論表明自己的觀點。左派觀點認為凶手站得較遠,而右派認為應是站在他旁邊的什麼人襲擊了他。你怎麼認為呢?” “跟我剛才說的一樣,”HM回答說,“你們兩方都是對的,又都是錯的。好了好了,我給出的答案對你們而言之所以難以接受,是因為你們想像不到一種武器可以完成這件謀殺案,也不明白怎樣的環境可以滿足這個謀殺案。我給了弗萊明德一個暗示了,不知道他這次會不會給我留個口信什麼的。”他突然瞇起眼睛,眼神犀利,“在你們想把我殺掉之前,我們還是做點正經事吧。所有人都回到聽到尖叫時所站的位置,我站在這裡看大家。萊姆斯登來扮演蓋斯奎特。當你們聽到他的大喊後,馬上從你們各自的房間裡跑出來,就像你們剛才做過的一樣。不管怎樣,首要任務是重構謀殺前的場景。” 然後他再次研究了一下整個門廳。 “嗯,讓我看看。萊姆斯登,你進去他的房間,把檯燈打開做好準備。當你聽到口令之後就把檯燈關上,然後向樓梯走去。福勒,你站在房間內,就像你剛才的樣子。米德爾頓,你在浴室裡——” 這個時候海沃德大吼一聲,這一叫估計很長時間都不能從我們腦海中消除。興奮感已經蕩然無存了,事情殘暴和可怕的一面漸漸顯露出來,我發現我在不停地轉動頭部,目光掃過一個個夥伴的臉龐。海沃德完全丟掉了自己經常擺出的自以為是的架勢。 “聽著,老傢伙,”他尖聲說道,不停擺弄著領帶結,好讓不安分的雙手可以有用武之地,“別忘了我跟其他人一樣精神緊張,可是如果你要搞什麼情景再現的話,請把燈開著。難道你不明白麼,他就在我們身邊!他發出催命的信號,不論你做什麼,他都會按照自己的意願行事,他是個毫無疑問的冷血殺手。不,我不要這麼幹!你要不然就開著燈,要不然就什麼都不要傲——當我聽到尖叫的時候就在房間裡,等著用浴室。我對於謀殺過程完全不知情。但我真不明白為什麼要把這瘋狂的事再做一遍。你們是怎麼認為的呢?” “再做一遍什麼?”福勒簡短地回應道,“如果我是你的話,我才不會找麻煩呢。感到害怕的人肯定是那個偽造第一封信簽名的人,或者是萊姆斯登先生,因為他是離刀口最近的人。關燈還是開燈完全就是個小問題,根本沒什麼區別的。而且毫無疑問的是,如果弗萊明德想抓住什麼的人話,不管開燈還是關燈他都能得逞——” 這段話實在有點不合時宜,特別是從機智老練的福勒嘴裡說出來。當福勒看到埃爾莎的樣子時,他似乎意識到了這一點,臉色馬上變了。她一動沒動,也沒有開口說話,但淚水瞬間充滿了眼眶,身體不住發抖。米德爾頓火冒三丈。 “我說,我——” 他稍微讓自己鎮定了一下,然後說:“在我看來要重演一遍沒什麼問題,但埃爾莎不會參與的。任何人要強迫她做的話,我醜話說在前頭,我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我試圖揣測HM臉上那奇怪的表情是什麼意思,不過無果而終。他點了點頭,語氣平靜地答應道:“你說得很對,我剛才實在是沒有考慮得很周全,不應該讓女孩子們參與這件事。然而不管怎樣,我需要一些人參與進來,這樣吧,米德爾頓,你和海沃德帶女士們下樓。你們知道你們剛才經歷了什麼樣的事情麼,幾個小時裡你們的精神一直都極度緊張,而且是在飢腸轆轆、身體寒冷的情況下。德·安德魯先生,不知道您可否把他們帶下去,讓他們享受我們開始時聽說的自助晚餐嗎?萊姆斯登、福勒、肯和我在樓上研究一下剛才那問題後,就下去加入晚餐。我說,德·安德魯先生,怎麼樣,把他們帶下去吧。但能再回來嗎?我有幾個很重要的問題需要問。” “完美的建議。”我們的堡主微笑道,“我會馬上回來。實際上我也有幾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要回答,等著我。奧古斯特!” 伊芙琳抬起眉毛做出詢問表情,想知道她是不是該留下來。我搖了搖頭。她跟著埃爾莎、米德爾頓、海沃德以及德·安德魯下了樓。 HM依然一動不動站在樓梯口,昏暗的石質門廳,燈火下那被磨損的拱形門和深色地毯,都給HM抹上了一層陰暗模糊的色彩。 “嗯,那麼,現在……”他邊說邊撫摸著自己犁頭狀的下巴。 “你是不是又有什麼靈感了?”萊姆斯登帶著極重的挖苦口氣,“想什麼呢?” “所有事情,啊哈,所有事情。先生們,我遇到過不少案子,它們當中都是有這麼幾個細節出現問題。但從沒有這樣林手的,裡面所有的該死的細節都解釋不通。'噢,我們給自己織了一張多麼混亂的網啊;哦,這是多麼不合常理的事情啊。'如果你跟著我的思路前行,你就會知道我的思路也隨著每個人的談話、細節的出現以及轉折,慢慢混沌,繼而開始恐懼。我們身邊照理是一群值得信賴的、非常理智的人啊——可是,哦,上帝啊,看看我們現在!我感到有什麼人身上標著'偷窺',站在我們背後操縱我們!為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 “我不太明白這個。”我說。 “你應該明白的。”HM笑道,“從你今晚的行動看來,你該算是最狂妄的一個。比如說吧,你知道這個房間讓我想到什麼嗎?我曾經有個朋友,有很多錢,同時還有著原始的有點怪異的幽默感。他屋子裡有這麼個房間,用來玩好笑的旋轉遊戲。天花板上有塊地毯,桌子和椅子都倒置著釘在屋頂上。地板上糊著牆紙,上面用釘子倒釘著一個圓形的大吊燈。窗戶靠近天花板,而門也是反著的——總之一句話,這就是個反轉房間。某次他把一個朋友帶到了自己的酒會,那傢伙喝多了跌到桌子下面。那傢伙睡熟之後,便被他抬進了那個房間,目的是要觀察對方醒後會如何反應。當那傢伙從地板上醒過來之後,往周圍一看,嚇得酒勁全消。我那個幽默朋友說所有醉漢的第一反應都一樣。那傢伙大叫一聲,立馬抓住吊燈。你們明白了嗎,他害怕自己從'天花板'上摔下去……先生們,我就是那個可憐的傢伙,我現在也很害怕從這裡的天花板上摔下去。這就是我現在的感覺。” “你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萊姆斯登問道,他機警地註視著HM。 “噢,什麼意思也沒有。不過就是,我們應該換個角度看看這瘋狂的地方——”HM深呼了口氣,“小子們,把蓋斯奎特房間的門打開,開燈。” 福勒推開房門,往左看了看,發現了小桌子上的白色球形檯燈。他劃了根火柴,點燃燈芯。跟其他人的房間一樣,這裡很大,房頂很高。家具都是白色的,上面蓋著破舊的長毛絨布;在左手邊壁爐上方的牆上掛著張拿破崙露營場景的畫,是的仿製品,而他恰巧是我最喜歡的畫家。右邊牆上有個很大的紅色絲絨窗簾,而我們對面的牆上則有兩扇高大的窗戶。我正端詳著梅森尼葉的畫,所以一時對HM莫名其妙的話語沒反應過來。 “你們發現這個房間有什麼好玩的了嗎?”他問另外兩人,“看看,他的行李呢?椅子背上掛著他的大衣和帽子,但他的行李在哪兒?難道他沒行李嗎?” 我們身後突然傳來一個人大聲清嗓子的聲音,原來是奧古斯特站在那裡。他親切地望著我們,充滿敬意。他向我們鞠了一躬,似乎有點擔心的樣子。 “不好意思,先生,”他用法語說,“不知道我理解得對不對,您剛才是問蓋斯奎特先生的行李的事情嗎?” “是的,是的,就是這個,伙計!他有行李嗎?” “噢,是的,他有幾件行李,先生。有兩個行李袋,一個棕色,一個黑色。是的,他的確有行李——” “那發生了什麼事呢?” “他把行李從窗戶扔下去了,先生。”奧古斯特和藹地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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