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獨角獸謀殺案

第7章 第六章難以置信的乘客

一番交談之後,堡主領我們進入大廳。柱子上的電燈似乎只讓空蕩蕩的大廳看來更顯昏暗罷了,我們的影子在角落聚集,看來像有什麼東西在那裡跳動著一樣。我十分緊張地往身後看去,拼命告訴自己這只是神經緊張而已,然後又把目光轉到德·安德魯身上。他讓我們從左側的一扇門走了進去,眼前是一間很大的房間,壁爐中燃燒的原木所發出的光亮讓一切看來如此美好。這是間客廳,充斥著濃郁的咖啡香氣,窗簾的樣式和雅緻的家具是典型的法國特色,整體的白色和鍍金的線條讓人感到彷彿置身宮殿之中。但不得不承認,因潮濕之故,屋裡有些地方已開始發黑,而且有些零亂,似乎很久沒被用過的樣子,這委實不符德·安德魯挑剔的個性,這應該不是他的房間。牆邊裝飾著一些小球體掛飾,球體周圍包裹著水晶凸痕,透過窗戶能看到外面咆哮的河水。若說有什麼東西同整個房間的基調不諧,那就是裝在壁爐架上那個蘇門答臘豹的腦袋。

奧古斯特幫我們拿掉濕透的外衣,只有那個最後到來的戴眼鏡的傢伙,仍然呆板地站在壁爐旁邊,裹著自己的黑衣服。 “我非常感激您能熱情招待我們,但我不能就這樣在裡面呆著啊,”他對我們的堡主說道,聲音急促,一邊拍打著公文包一邊不停聳肩,“駕駛員說我們明天之前都不會離開——” HM打斷了他,他對俚語和髒話相當情有獨鍾,所以當他以這樣的方式說話時,我感覺他的法語好多了。 “但還有收音機和電話呢,不是嗎?你怎麼不想想這個?難道他沒這些東西?他肯定會告訴巴黎的人這裡發生的一切,他們會派車到這裡的。” “沒錯,先生,他可能會這麼做,但卻有無賴把引擎給搞壞了。我看到了,它壞了。” 德·安德魯眨了眨眼,開口說道:“你確定有這樣糟?好了好了,你別再侮辱我了,如果你堅持不要在我這裡過夜的話,就是對我不尊重、不給我面子。明白了嗎,朋友?奧古斯特!你知道該怎麼辦。”

戴眼鏡的傢伙轉過了身,他的臉上微紅。 “我必須要說,我非常感謝德·安德魯先生的熱情款待,但我的確很為難。我必須要在明天一早趕到巴黎。請允許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赫伯特博士,是馬賽(隸屬羅納河口省)部門的外科醫生。”他重複著這幾句話,語氣中帶著傲慢,“我到巴黎是公事,若延誤了可能會很不方便。但看來今晚是沒辦法前行了。你有電話嗎?” “很抱歉,我沒有電話。我不喜歡也不需要電話。另外,我認為把電線扯這麼遠,連到這邊來,也不太現實——” “然而你有電燈。” “沒錯,先生。我剛剛只是說,我沒電話。”德·安德魯語氣溫和地答道,“現在房間裡的電是由地窖裡我自己的發電機供應。” “那你總有車吧。”

“不,我也沒有車。你看得出,我是個隱士。有輛運貨車從奧爾良給我運輸必需品,每週兩次。我很少出門的,就算出門,也是騎馬。”他接話說,“在主路旁邊那個平坦的地方,我養了幾匹良馬。先生,您會騎馬嗎?但我委實不願讓我的'雷鳴'和'女皇'在這種天氣下出行,不過若你堅持的話……” “我不會騎馬!”他大喊道,態度強硬。他似乎怒火中燒,但他還是轉向我們,努力調整了一下,用英語說道,“先生們,我問問你們,你們當中總有人會騎馬吧。可以讓他騎馬到最近的城鎮裡借用一輛車嗎?肯定有人會騎馬吧?” “我能,”米德爾頓回答說,“但該死的,我為何要這樣做?實話實說吧,先生,難道你真不覺得你讓我做的事很瘋狂?我們現在有無可挑剔的堡主,一切都這麼好。你幹嗎非要惹事呢?再說,我也想留下來看看到底會發生什麼事,你說呢,埃爾莎?”

就連海沃德都點點頭表示同意。海沃德坐在椅子上,兩腿分開,看起來十分舒適。若非他戴著眼鏡,銀色的頭髮向後紮成一個辮子,他看來簡直就是室內喜劇中的總管。就外表而言,他充滿著司法工作人員般的尊嚴和堅定,哪怕他正眼睛瞇起、嘴角帶著詭異笑容。他穿著寬鬆的芥末顏色的燈籠褲和長襪,打著藍領帶。每次笑的時候,嘴角都會彎成月牙形狀,瞇起眼睛。他手裡轉著一支香煙,看來得心應手。那聽來充滿愉悅的聲音在房間裡迴盪。 他說道:“我想說的是,我現在什麼都不相信。我重申一下,萊姆斯登,有人要對你下手。”他停下轉香煙的動作,“這樣說吧,和那獨角獸相比,我一點也不想見那個騙子。”他打量了一下萊姆斯登,對方表情麻木,嘴巴張得很大,然后海沃德繼續說道,“但是,就像剛才米德爾頓先生說的那樣,我們為什麼要惹事呢?我們的堡主好客、同伴熱情,我們還能享受香檳,哈哈,朋友們,我可是相當滿意啊!”他把香煙放進嘴裡,吸了一口,“赫伯特醫生,你幹嗎這麼著急啊?”

“那我可以問一下,”赫伯特回答,語氣已經變得很禮貌了,“你們又是為什麼這樣想要留下來呢?不過算了,我不計較了。啊,見鬼!”他焦躁地喊了一聲,“讓我們說點正經的吧。你們沒意識到一個臭名昭著的罪犯可能會威脅我們?馬賽的報紙寫得很明白啊!” “我們知道得比報上還多,”萊姆斯登笑著答道,“德·安德魯先生,讓他看看那封信。” 讀完那信,他的臉色變得蒼白。 “噢,天啊,”他大叫道,拿信的雙手不禁顫抖,“你們沒有人做了什麼嗎?什麼人都沒行動嗎?天啊,你們瘋了嗎?為什麼不叫警察啊?” 海沃德接過話茬:“別重複我們剛才說的話了!聽著,醫生,恰恰相反,如果警察出現的話,我們的管家將會按照命令,把他們轟走!大家都滿意了嗎?”

米德爾頓的腳在地上蹭來蹭去,他用德語對身邊的埃爾莎低聲說話,埃爾莎看來還是有些驚魂未定,但米德爾頓卻似乎開始像德·安德魯一樣享受著發生的事情,他開口說道: “讓我們開始遊戲吧。我先猜猜看,要我說的話,海沃德先生是蓋斯奎特。” “嗯哼?”萊姆斯登向周圍看了看,“為什麼呢?” “因為我是寫偵探小說的,”米德爾頓坦白道,“我的小說不太出名,可能也不是很好,但我敢說海沃德就是蓋斯奎特。” 海沃德笑了笑,似乎很驕傲的樣子。 “我或許是吧,”他很滿意地承認道,“雖然在飛機上我看到了一個更值得懷疑的人——他還沒到這裡呢。不管怎樣,小子,繼續你的推論吧。” “你們看不出來我們為什麼會到這裡?我們不是來玩什麼'找犯人'的遊戲的,”米德爾頓說,他的手指興奮地敲擊著手心,“我們玩的是'找偵探'的遊戲。那麼誰是偵探呢?海沃德比較可能,但他不大可能是弗萊明德……”

“為什麼不可能呢?”海沃德問道。 “因為這樣會很容易被人識破。人們很容易懷疑像你這種類型的人是罪犯。我來解釋一下吧,比如,用牧師來舉例。”米德爾頓說,感覺他很像個魔術師,讓人們抽取他手裡的牌,“要讓一個殺人犯裝成牧師是很容易的,在這種遊戲裡,人們也很容易懷疑扮成牧師的人是壞蛋。正因此點盡人皆知,我們才不能按常理推斷,所以你不是罪犯,而是偵探。你明白我說的話了嗎?” “歐文,我可不喜歡你用教堂來做這種比喻,”可愛的埃爾莎說道,“這可不好,如果我們決定留下來過夜的話,我想去洗個澡了,你們不介意吧。” 她看到兩個男僕站在奧古斯特旁邊,把她的行李往房間裡搬,然後她和伊芙琳向我們告別後就去換衣服了。就在這時,赫伯特突然開口說話了,他剛剛一直在壁爐旁邊暖手,現在他不緊不慢地轉過身子望著我們。

“我認為你的想法,”他語氣十分平靜,我們不由自主地把目光全都聚集到他身上,“應該是個玩笑吧。你是不是故意要給我們開個玩笑呢?我可以和其他人一同大笑,但現在或許不是時候。這麼說吧,我知道一些你不知道的事。” “繼續,繼續。”德·安德魯充滿好奇地說。 “弗萊明德的確是個殺人犯,”醫生答道,“我去巴黎就是為了這事。他昨晚在馬賽殺了個人。” “為什麼有人在馬賽被殺,你就要去巴黎?”德·安德魯反詰道。 “是因為那莫名其妙的殺人手段,”赫伯特伸出兩個手指,輕輕拍打著他的公文包,“我完全不能解釋那人是怎麼死的。所以我覺得到了巴黎我就會知道答案了,當然我也沒抱太大希望。你們能想像嗎,那死者頭上的傷簡直就像天然的一樣,是個巨大的圓洞。”他開始用法語說話,犀利的眼神掃過我們每個人,“我跟你們直說吧,我無法想像一個活人是如何製造出這樣的傷口的。先生們,我不是危言聳聽。但據我所知,這樣的傷口對人來說是不可能完成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一個長著又長又尖的角的動物。”

在這個充滿著發黑的鍍金家具的房間裡,恐懼感首次慢慢地散佈開來。這個面容嚴肅的男人身材瘦削,黑外衣在晃動的火光中更顯模糊不清,恐懼感不僅來自他剛剛說的話裡所帶來的精神壓力,也包含著一種身體上的不適和緊張。我們清楚地聽到窗外怒吼的河水和雨聲。萊姆斯登在壁爐前來回踱步,盯著赫伯特,萊姆斯登穿著件寬鬆的粗呢褲子,黑白相間的條紋樣式,更顯得身材有些微胖,他摸了摸稀疏的頭髮,看來似是最鎮定的一位。事實上,他正在微笑,微笑背後還藏著一絲懷疑。他開口說話,語氣是如此禮貌,完全不是他平常的樣子。 “是獨角獸?” “不,我不這樣認為。”赫伯特答道,口氣異常鎮定,“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 “但我們又回到獨角獸了,”德·安德魯開心地喃喃道,“這是最讓我困惑的地方。不知我能否問個問題,到底你們所指的獨角獸是什麼呢?”

“還是讓弗萊明德自己找答案吧。”萊姆斯登說。 他依然保持著微笑,低頭想了一下,他從後褲袋手槍皮套裡拿出左輪手槍,拉開扳機,用食指轉動了一下彈藥筒,繼續說道: “我在想我是不是被引入了一個什麼圈套,不過不管怎樣,我都奉陪到底。” 德,安德魯看起來並不喜歡他這樣做。一個男僕端著托盤走了進來,上面放著開胃酒和兩個銀色的香煙盒。德·安德魯往旁邊站了站給他讓路。他開口說道: “抱歉打斷一下,赫伯特醫生,我們可以回到剛才你說的那個馬賽謀殺案嗎?我對此很感興趣。(哦,米德爾頓先生,這盒子裡有維珍尼亞烤煙,那盒子裡有土耳其香料煙。)我對它特別感興趣,是因為有這麼個傳說——” “傳說?”萊姆斯登問道。 “或許叫迷信比較恰當。跟其他住在鄉間的人不同,我不怎麼旅行。但我知道有地方盛行著這麼一個迷信說法,被獨角獸刺穿頭部的人都是叛徒。” 我緩緩環視了一下大家。海沃德把雪茄從嘴裡拿了出來,情不自禁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而米德爾頓似乎努力克制著令人懷疑的興奮感,看來他不怎麼相信這個說法,甚至覺得這不過是個玩笑罷了;赫伯特滿臉愁雲,似乎十分困擾;我們的堡主面露微笑,在燈光下搖晃自己的酒杯,試圖檢驗杯中物的質量好壞;萊姆斯登正要放到嘴邊的酒杯停在半空,他好像沒緩過神來;而沙發里則坐著我們的HM,自從我們進入這個房間之後,他就沒說過只言片語,他平靜得很,好像一個登峰造極的佛陀。掛在牆上的水晶垂飾被風吹得叮噹作響。 突然,萊姆斯登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站起身來。 “你最好接管一下,梅利維爾,”他說,“這傢伙把事情講得太血腥了。” “啊哈,你知道麼,小子,我剛剛也覺得到時候說點什麼了。”面無表情的HM看著赫伯特,用他的煙斗指了指他,“我剛剛一直很安靜地聽著你們說話,但你那些奇怪的'推理過程'實在讓我難以接受。你說'弗萊明德是個殺人犯',我們問你'為什麼',然後你說:'死者的傷口是不可能由一個活人製造出來的,只可能是個動物的角造成的。'那你又為什麼說是弗萊明德做的呢?” 醫生有點不知所措。 “這應該不是什麼秘密吧,這個消息登在報紙上,你可能也讀過這篇文章了吧?我之所以這麼問你是因為——”他把雙手叉了起來,“是因為這個事情很有意思。死者是個英國人。” 這個時候報紙上那篇文章閃進了我的腦海裡,“吉爾伯特·卓蒙德,律師,倫敦人。卓蒙德先生的哥哥已經被告知了這個不幸的消息。”卓蒙德,哥哥——難道他的哥哥是哈韋·卓蒙德? “HM,他的名字,”我插話道,“是吉爾伯特·卓蒙德,難道他們之間有什麼關係?” “兄弟而已。”HM回答道。他把頭低下去,摸了摸耳邊僅有的幾縷頭髮,“噢,該死的混賬,我說,肯,認識這麼一個人還不算令人失望。” “什麼?”我們的堡主大喊道,“這又是怎麼回事啊?” “噢,這只是私事而已。我們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 “這麼說你認識吉爾伯特·卓蒙德?”赫伯特相當粗魯地打斷了HM的話,似乎連他的眼鏡都在發火,“等等,先生!我們是否別再往遠處扯了?難道你不覺得很詭異嗎?一個認識吉爾伯特·卓蒙德的人,在我們飛機迫降之後,如此巧地在黑暗中出現到我們面前?” “你認為我是弗萊明德?”HM略帶開心地問道,“哈哈哈,好吧,我暫時先不否認。至於你說我扯得有點遠,我可不這麼認為。我只是請您耐心給我解釋一下我的疑問,為什麼你一邊說那個傷口只可能是動物造成的,一邊又說弗萊明德是殺人兇手呢?” 赫伯特也叉起雙手,“因為還有個細節是報紙沒提的。那篇報導中說,受害人在死前一直重複著一個單詞,獨角獸。其實這不是真的,在救護車上,他還用法語說了另外三個單詞,就在他臨死之前說的。有人問他是誰襲擊了他,他的回答被兩個人聽到了,他說:'是弗萊明德做的。'然後他們又問:'你指的是那個罪犯弗萊明德?'他使勁點點頭,然後——”赫伯特比畫了一下,“然後他就再沒醒過來了。他能活到那一分鐘真是奇蹟。” 然後醫生開始竭盡所能,搜刮可怕的詞彙來描述這場謀殺案。那人當時靠坐在公園的燈柱下,那公園在普拉多林蔭道,他的衣服全被扯爛,右臂嚴重骨折,兩眼間有個圓洞。 “我檢查了他的身體。一個彈孔?不可能!”赫伯特粗暴地大喊道,“不可能、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知道彈孔是什麼樣的。首先,死者頭上的洞絕對比任何口徑的槍留下的彈孔都大,它大到已經穿透整個腦袋。”他摸了摸自己的後腦勺,兩手分做延伸的動作,“第二,我沒有在傷口處發現任何子彈的痕跡。第三,我有證據能證明,我要給你們講些比較噁心的細節了。死者的頭被刺穿之後,有什麼東西從傷口裡被拔了出來。怎麼樣?你知道麼,某個尖利的東西刺入他的腦袋大概六英寸左右。” “噢,天啊,天啊!”海沃德幾乎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我們的堡主未發一言,但他的眼睛卻閃爍著光芒。他那佈滿皺紋的臉擠到一處,好像在聽什麼軍樂一樣。 “我正在想,我到底把埃爾莎拉進了一堆什麼破事裡。”米德爾頓平靜說道,“你剛才說的那些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赫伯特完全沒在意:“不管你怎麼想,我說的都是真的。啊哈!”他聳了聳肩,目光轉向HM,帶著難以言喻的興奮,“看看我們現在進行到哪裡了吧。麥利希醫生給了些靈感,公園另一側有個賣肉的屠夫,他說:'有沒有可能凶器是屠斧呢?'” 我注意到萊姆斯登正盯著房間一角。 “一柄屠斧?”萊姆斯登重複道,“看這兒,你指的是像這樣的來自中世紀的東西?獅子的心,或者是——”他做了個誇張姿勢,“在公園裡用這種東西行凶?簡直胡說。” “我想喬治先生指的是戰斧,”德·安德魯說,“它們都是差不多的樣子。這種武器的頭部一側呈斧狀,能用來砍切物品,另一側我想是種有點類似鐵鍬的東西,可以在近距離爭鬥中佔上風。但我不得不承認剛才的推論確屬胡說。”他眨了眨眼,“你能想像嗎?弗萊明德肩上扛著這種工具走在公園裡,四處尋覓獵物。這簡直就是天方夜譚,跟漫畫差不多了!” “這不是什麼漫畫,”赫伯特平靜地說,“這是恐怖小說。” 寂靜再次襲來,不知會綿延多久。 “我剛才要表達的,或者說我想說的,”醫生打破平靜,“總之一切都是不可能的,那個洞口太大了,而且它也非常深,反正是一種足夠堅硬的東西捅進了那個人的腦袋裡,把他的頭骨給劈開了。這個傷口非常清晰。另外——” “好了好了,”HM喃喃安慰道,“我們就讓它這樣吧,反正結論就是:這個可笑的傷口不可能是用斧頭之類的東西造成的?” 一個來自門口的聲音回答道: “可能的,亨利先生。我親眼看到了屍體。” HM跳起來大罵了幾句,就在發怒大吼時,這新來的傢伙走到壁爐旁邊,我認出這個又高又瘦的男人是飛機上的乘客之一,我們離開飛機時他在我們身後。他有點駝背,這樣讓你跟他對視時不會因他的身高而太有壓迫感;他黑色的頭髮看來很硬,梳了個中分髮型;臉型很長,鷹鉤鼻,深黑的雙眸感覺充滿了智慧色彩,兩條眉毛接在一起。我的頭腦似乎還充斥著剛才“戰斧”的那些文字,突然我腦中閃過一些影像,我感覺這個新來的傢伙看來很像中世紀故事裡來自挪威的惡棍,他開口說話,帶著很重的劍橋口音。 “抱歉突然走進來,先生。事實上我在門外站了有些時候了,聽到了你們剛才說的一些話。我在想,到底什麼事讓赫赫有名的HM來到這裡……”HM依然喘著粗氣,嘴裡罵罵咧咧,然而這個新來客的語氣裡卻充滿敬意,讓HM稍稍平息了些,“我似乎感到有什麼大計謀在暗中進行著。雖然你不認識我,不過我一眼就能認出你來。”他轉向了德·安德魯,帶著同樣的敬意,“我剛剛和奧古斯特談過了,先生,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訴我了。您真是太好了,十分感謝您能讓我們住進來——對我這個新聞記者而言真是莫大榮耀。哦,天啊,弗萊明德!我的名字叫福勒,科伯·福勒,我是《倫敦實錄》的駐法記者。” 福勒是典型的年輕人,屬於那種會去消遣的人。他喜歡條紋長褲、硬領衫、黑色的短款夾克,他臉上的笑容如此生機勃勃,感染了在場的每個人。除了海沃德。他看起來疑心重重。 “歡迎歡迎,福勒先生,”德·安德魯說,“我們剛剛開始玩找人遊戲,找出弗萊明德以及蓋斯奎特——呃,你是其中之一嗎?” “啊,抱歉,我不是。” “你小子為什麼會在那架飛機上?”萊姆斯登問道。 “跟踪你啊,先生。” “跟踪我?為什麼?” 福勒猶豫了一下:“嗯,怎麼說呢,現在謠言四起,所以……”他的表情又恢復了平靜,“對了,先生,順便問下,印度人怎樣了?” “什麼?”萊姆斯登說,而後便大笑起來,“這聽來是個很隨意的問題,對不對?我要到哪裡找答案呢?呸,小混蛋!”他晃動了一下身體,“算了算了,梅利維爾,我會保持安靜的。” “我不知道我們這樣糾纏下去會有什麼結果,”HM喃喃說道,“除非我們搞清楚我們知道多少,以及我們應該從哪些混蛋中找出我們想要的人。我們有很多人嗎?是不是所有人都在這裡了?” “還有一個人,”福勒答道,“他就要來了,和駕駛員一起。就剩他一個乘客了。啊,他來了!快來快來,他叫什麼來著?” 我聽到了門廳裡迴盪的腳步聲,但我一直盯著福勒看,沒注意周圍,這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是卓蒙德。哈韋·卓蒙德。”他說。
註釋: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