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偵探推理 孔雀羽謀殺案

第13章 第十二章倒霉的僕人

位於大喬治街的林肯大廈是一座外形陡峭的新公寓樓,在草坪、綠樹以及威斯敏斯特區的莊重的灰色建築中閃著白光。當HM、馬斯特斯、菲利普·基廷、弗蘭西絲·蓋爾以及波拉德警佐到來時,這座大樓在灼人的熱浪中尤其顯得昏昏欲睡。但云層已開始聚集,馬斯特斯推測大雨將至,令一行數人都雀躍不已。他們的運氣超乎想像,剛進門廳,搬運工就向菲利普打招呼: “應該不要緊吧,先生,”他說,“加德納先生和索亞先生在樓上等你。我想你應該不會介意——” 菲利普說不要緊。但他看上去不太自在。眾人乘電梯來到四樓,菲利普開了門,只見一條富麗的長廊貫穿整間公寓;加德納先生和索亞先生等他的時候可沒閒著,從左邊一扇開著的門里傳來了某人打電話的聲音。

“——她說他乾了那種事?”那個聲音問道,“對,但是你看,德溫特,恕我直言,你也知道珍妮特——是的,我承認這給了我們一個為自己辯護的好機會。不如我們在這裡開個作戰會議,統一戰線後再去蘇格蘭場……可那傢伙還乾了什麼?……他把手伸到她的——什麼?接著說!我真不敢相信。老流氓!那傢伙叫什麼名字?考斯特?噢,馬斯特斯。馬斯特斯總督察。嗯。好吧,如果他——” 長廊裡有點暗,波拉德只能看見馬斯特斯的後頸,但他的惻隱之心已油然而生。馬斯特斯多半有被魔鬼附身、陰魂不散的感覺,但波拉德記得,他這位上司並未七竅生煙、破口大罵,而是踏著沉重的步子穿過長廊,朝那扇門裡望去。 房間裡有兩個男人。一人坐在電話桌旁,另一人坐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翻看一本雜誌。硬木地板光可鑑人,照明是隱蔽式的,椅子的尖角都用藍布包住。馬斯特斯現身於門口時,兩人都抬起頭看了看;波拉德一瞥之下,彷彿用照相機將他們定格了一般。

電話旁那個結實的年輕人不到三十歲,運動員般精練的身材毫無贅肉,一張英俊的方臉,下頜的線條十分友善;髭鬚齊整,顏色比那淺褐色頭髮還要深一些,兩者都像剪過的羊毛一樣柔軟。他的皮膚曬成棕褐色,溫和的目光越過電話機向這邊看來。他的運動帽很舊,法蘭絨外套也髒了。波拉德認定他就是羅納德·加德納——不難理解為什麼絕大多數人都很難將他和謀殺聯繫到一起了。但警佐提醒自己,那並不能說明什麼。 至於本傑明·索亞,波拉德也明白了為什麼菲利普·基廷說他“令人放心”。他外表普通,貌不驚人;具體說來,他個子較矮,身材粗壯,一頭黑髮,戴著無框眼鏡。在那保守謹慎的外表下,或許不乏敏銳的嗅覺。的確。雖然他似乎和加德納一樣被電話裡的談話內容逗得樂不可支,但與連連發笑的加德納相比,他的愉悅之情卻深藏不露,只是微微牽動嘴角,間或從薄薄的眼鏡片後瞄上一兩眼而已。然而當馬斯特斯一出現時,他立刻恢復平靜,眯縫著雙眼。

“你好!”加德納說。 “呃!”馬斯特斯含糊地應了一聲,“日安,先生們。但願沒有打擾二位。說明一下,我是來自新蘇格蘭場的一名警官——” 顯然,總督察還沒來得及自報家門,加德納那機靈的頭腦就已未卜先知了。 “也就是你剛才提到的馬斯特斯總督察——” “真了不起!”加德納的敬慕之意完全發自真心。 “我要警告你,先生,我必須詢問你一些問題,這些問題——我——” “嗯,反正不必廢話了,”加德納從椅子里站起,但突然又坐下來,“嘿,玩什麼把戲!你就不能滾遠點?真是欺人太甚!有勞哪位趁這傢伙還沒動粗之前把他帶走好嗎?” “別急,孩子。”HM深沉而慵懶的聲音插了進來,那種突如其來的威嚴令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到他身上。

“年輕人,你們好,”HM接著說道,“他很快就會冷靜下來的。但聽我一句勸,警察的耐心也有限度,德溫特太太的故事未免編得太離譜了;等你們說完,估計會變成馬斯特斯在皮卡迪利大街上追逐穿著吊襪腰帶的德溫特太太。如果我們要撒謊——我看大家都在撒謊——起碼也得公平公正吧。” 弗蘭西絲·蓋爾也走了進來,身後是菲利普。此刻本傑明·索亞也已起身,體形顯得更為粗壯,氣勢洶洶的神態頗為奇特:你大可將他想像成一個野人,刮了鬍子,梳洗乾淨,經過文明開化,在黑髮上抹了髮油,戴上無框眼鏡,擺出一副彬彬有禮的嚴肅做派——這就是他給波拉德的感覺。 “閣下一定是亨利·梅利維爾爵士,”索亞以渾厚的男中音親切地說,“德溫特吩咐我們恭候大駕。是的,你這個建議很公平。至少這次小小的會面起到了緩解緊張局勢的效果,讓大家都有個發言的機會。我們也沒必要強調情況多麼惡劣,給我們帶來怎樣的感受了。任何一位基廷先生的朋友都與我們感同身受。也許最好的應對措施就是立刻切入正題。”

“正合我意,先生,”馬斯特斯精神一振,轉身道,“啊——恕我冒昧,這位應該就是加德納先生?” “對,”那位頭髮柔軟、身材結實的年輕人答道,“你看,都怪我,探長先生,我不該在背後給你抹黑。可誰知道你搞突然襲擊呢。再說,也完全沒必要對我大動肝火,如果你以為我還沒擔驚受怕的話,我可就錯看你這位大偵探了。該死的,你到底懷疑我乾了什麼?” “諸位請自便。不好意思,”菲利普·基廷打岔道,“我去準備些飲品。” 馬斯特斯拿出他帶來的小提箱。 “等一下,基廷先生,還有勞你幫忙。”馬斯特斯忙著佈置法庭之際,HM慢吞吞地挪到沙發旁,在索亞身邊坐下;見弗蘭西絲·蓋爾正欲開言,HM對她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將她招到自己身旁坐好。馬斯特斯打開小提箱:“那麼,加德納先生——這支手槍是你的嗎,呃?”

加德納急忙接過槍,似乎盼望已久了。然後他打開彈匣,取出一顆子彈檢查。 “得了吧,先生!你應該沒有什麼疑問才對吧?” “是的,的確是我的槍。德溫特說這就是用來——可我要看的不是槍,而是彈藥。這種彈藥是老式萊明頓手槍特有的,其他地方都弄不到。我上一次看見這支槍時,裡面裝的是空包彈。” “哦?但星期一晚上裝的應該不是空包彈吧?” “星期一晚上?是空包彈。” “先生,如果我告訴你,我們已經知道星期一晚上這支手槍裡裝的是貨真價實的子彈呢?” “那你真是個拙劣的騙子,”加德納風度盡失,卻不失坦率,“因為空包彈就是那時才裝進去的。我來這裡的路上買了一盒。你指的確實是星期一晚上?”

“我指的就是星期一晚上,在樓下萬斯·基廷先生的公寓裡,你和基廷先生為了蓋爾小姐大吵了一架,他逼迫你招供,而你則用這支槍向他開火。” “原來如此。”加德納突然說。 他仍在回憶前情,雙肩微弓,強健有力的手腕從袖口露出來,一隻手摩挲著槍管。 “信不信由你,我考慮了種種可能性,卻百密一疏,”他又說,“考慮了所有殘忍、瘋狂、扭曲的解釋——”突然,他迅速放下槍,又補了一句,“可憐的倒霉鬼。” 一時無人開口。最後這句話中的悲痛如此真摯(又或者根本就是諷刺),就連馬斯特斯都欲言又止,由不得人不相信他。 “我說,先生們,我打斷一下,”一直在沙發上關注眾人動向的HM粗著嗓門吼道,“除非我告訴馬斯特斯在基廷的公寓裡究竟發生了什麼,否則他是不會相信你的,孩子——你也很清楚。我看看能否幫你梳理一下思路吧。星期一晚上你到這裡來見基廷,估計他邀請你吃飯了,嘿?”

“是的,沒錯。” “可是你們在談論我?”弗蘭西絲·蓋爾這一問激起了小小的騷動。加德納為之一震,卻又開心地沖她眨了眨眼。 “各位,請保持安靜——”HM厲聲喝道,咄咄逼人地盯著加德納,“你和基廷已經商量好星期二晚上要去德溫特家裡參加殺人遊戲,而且萬斯·基廷準備在遊戲中扮演偵探?嗯哼,別打岔。拋開基廷的其他性格特徵不提,他是個很喜歡炫耀的年輕人。如果他有意扮演偵探,他的偵查過程一定相當精妙細緻。該死,他們會吃不消的!不是嗎?尤其是德溫特太太。所以他準備提前做好全盤策劃。這就是人性,馬斯特斯,淋漓盡致的人性…… “我不知道計劃的具體細節。但我懷疑,他故意要把水攪渾,所以你——”他看著加德納——“將扮演兇手。而你——”他又轉向弗蘭西絲·蓋爾——“將扮演受害人。而最終一幕被設計得華麗而驚人,像一幕戲劇。'當我把你逼到死角時,你會乖乖招供'——用某種方法。隨便你怎麼看,馬斯特斯,但我再說一遍,這是淋漓盡致的人性……”

馬斯特斯緩緩轉身。 “難道你們兩人都——” “一次排練,”HM咕噥著,“毫無疑問。你看,馬斯特斯,一個男人在譴責別人,還把他自己的未婚妻扯進來的時候,他的男僕卻在一旁無動於衷地倒酒,飯店的侍者則饒有興致地站在門口準備通報晚飯已經備妥,這根本沒有可能。倘若基廷打電話給加德納,讓他帶上一支過時的點四五手槍到自己公寓來,然後再用這把槍威脅加德納,那就更荒誕不經了。那支精美的手槍更像一件舞台道具。他就想把場面弄得更為刺激。” “謝謝,”加德納說,“事情經過正是如此。不必採信我的證詞,去問巴特利特和霍金斯吧。我不明白的是——” “我提醒你,先生——”馬斯特斯不依不饒,“——至少根據我們掌握的信息——有人開了一槍,打碎了一個玻璃杯。”

“等一下,”加德納走到內線電話旁,拎起話筒簡單地吩咐了一句,“督察先生,是這樣,我們完全沒打算把那支槍用作遊戲中的凶器。 “按照計劃,我將用一柄匕首殺害弗蘭西絲。星期一下午基廷打電話給我,讓我過來吃晚飯,再帶上我最精緻的一把手槍以及若干空包彈。當我抵達後,他解說了這'偉大計劃',又把匕首拿給我看。 “我想你應該已經聽聞這一遊戲有多麼複雜了。並不僅僅是'這個那個時間你在什麼地方'之類的問話而已。按照我們的規則,兇手必須留下一件經過合理解釋能夠直接引向他的物證……” HM睜開雙眼。 “有意思,”他說,“我說,孩子,我發現比起對這件事的說明,事件的背景更加耐人尋味。兇手必須留下一件物證——這是誰提議的小小花絮?” “是我。”本傑明·索亞答道。 他嚴肅的話音中又含有揶揄之意,而且沒有詳加解釋。 “好吧,但那需要足智多謀的佈局,不是嗎?我是指,留下一條經過思考能直接指向兇手的線索,但當偵探第一眼看到時卻又不得要領?” “噢,我們都是足智多謀的人呀,”加德納露出令人疑慮頓消的笑容,“你大可自行判斷。在我們的計劃中,兇手慣用左手。而現實中我並不是左撇子,這一點大家都知道。關鍵在於偵探要證明某人使用左手的習慣。當我'殺害'弗蘭西絲時,她會躺倒在地,雙手握著刺進身體的匕首,根據刺入的角度,偵探推斷兇手是左撇子。當然,這並不能直接證明什麼。他測試了所有嫌疑人,發現他們表面上全都慣用右手。經過漫長的質詢,他緩緩逼近高潮的一幕,然後……嗯,我來演示一下,督察,我看你的衣領上佩有別針?” 馬斯特斯怒火中燒:“我不明白這有什麼意義,千真萬確。別針,別針又怎麼了?” “你也知道,藏在領帶下面,美其名曰'安全別針'。你將這別針的針尖刺進一側衣領,穿過之後在另一側衣領上固定住。”加德納一本正經地說,“看看你自己的,你慣用右手,對吧?” “沒錯,我慣用右手,可是——” “很好,那就意味著當你戴上別針時,總是先從自己衣領的右側刺入的。衣領別針的頂部(自己用手摸摸看)總在你自己的右側,而別針的固定點總在左側。任何人都能發現。而這就是我們設計的關鍵環節。我參加殺人遊戲時,會將佩戴的別針頂部放在左側,固定點則在右側,方向相反,所以證明我是左撇子,也就是殺人兇手。” 沒人說話,馬斯特斯摸了摸衣領。 “我知道不該用這種口氣講話,”加德納滿面羞慚,“但事情傳開後就亂成一鍋粥了,我不得不向你展示基廷設計的結局有多麼華麗。所以他才激動不已。他一貫如此。他準備用槍逼著我,讓我把手放到衣領別針上,而我則警告他別把那東西揮來甩去的,他的男僕巴特利特也在旁勸解。你知道,手槍裡只裝了空包彈,但空包彈裡填塞的東西也挺硬的,真有可能把人的眼珠子打碎,所以得多加小心。槍是為美國西部的一個惡棍設計的,他射擊時瞬間出手,極具突然性;也就是說,這支槍使用了微力扳機,稍不留意便可能走火。萬斯口若懸河激情演說時,大肆揮舞的手臂碰到了燈座,而他的手指自然是放在扳機上的,於是,那顆空包彈雖僥倖沒有擊中我,卻摧毀了巴特利特正往裡倒酒的那個杯子。現今的手槍可沒那麼容易走火,但從前因老式手槍引發的意外數不勝數。就這樣。” 馬斯特斯瞪著他。 “沒想到啊,”總督察口氣生硬,“你們兩人居然如此託大。你的意思是他提議使用這麼危險的武器,而你也同意了?一件可能走火、傷及他人的武器——” “好歹相信我一下吧。那當然不至於。通常它不可能傷及任何人。現在你大可開一槍試試看。首先要扳起扳機,今時今日根本沒人想到這一層。所以我們才對他大喊大叫,因為萬斯確實把扳機扳起來了。真的。呃——抱歉,”加德納的口吻溫和了些,“我告訴你,督察,當我剛聽說這件事時……你知道,我是指真正的謀殺……我還以為肯定是又一次事故。我甚至猜測可能是萬斯自己失手所致,因為,這世上有誰會想殺害萬斯呢?但後來我又聽說開了兩槍,所以我明白既不是事故,也不是失誤。扳機扳上的手槍,開一槍沒問題。但在第一槍和第二槍之間,必須有人把槍栓再拉回來,也就意味著是蓄意謀殺。” 不知為何,在波拉德心中,扳動扳機這一動作似乎令兇手的面目平添一層殘忍。真真切切的兇手現在已經來到房間裡,就在他們中間,而他們也都意識到了。他掃了一眼這群人。從談話一開始,弗蘭西絲·蓋爾就一直面紅耳赤,她一度起身要離開,但被HM阻止了。菲利普·基廷坐立不安,但又暗自慶幸。本傑明·索亞從手邊的煙盒裡抽出一根煙,小心地點燃,從耷拉的下唇後連連吐出煙圈,濃濃煙霧的掩映再次凸顯了他那原始人般的奇異外形。 馬斯特斯沉思著:“好吧,先生,如果你說的是實話——我承認,如果在可以由男僕和飯店侍者佐證的事情上也撒謊,那你就是個一級傻瓜——那就好極了。但由此我們又能得出什麼結論呢?” “去***,”HM突然來勁了,“你覺得這些毫無價值嗎?不,小子,差遠了。這是迄今為止我所聽過的最有啟發性、最振奮人心的證詞。我們來澄清一兩個小問題,”他注視著加德納,“你說你們設計的劇情極為精巧,沒錯。左撇子使用衣領別針的方式這一點子相當出彩。是誰想到的?” “萬斯他自己,”加德納答道,“告訴你吧,很多人都低估了他的聰明才智。但讓我來問個問題:德溫特剛才說,你對我抱有種種陰險的懷疑。這可不是好消息。老天在上,我想都沒想過星期一晚上排練殺人遊戲的事會變成動機!而且我也不明白,這事怎麼就口口相傳,越傳越離奇!我當然不指望巴特利特和霍金斯會保密,但他們都知道當時究竟發生了什麼——” “與他們無關,孩子,”HM做作地把頭一歪,“是那位菲利普·基廷先生。從某種意義上說,他當時也在場。” 菲利普急不可耐地衝上前來。 “羅恩老弟,”他說,“從某種意義上說,我得向你道個歉,你也明白,我無意冒犯。可我的意思是,說句公道話,法律就是法律,他們想知道什麼就都得老實交代,不然政府是乾什麼用的?” 加德納眨了眨眼:“你看見我們了?別管什麼政府,你***當時躲在哪裡?” “外面的走廊裡,老弟。我沒看見你的臉,也沒聽清你的話,但我問你,開誠佈公、實事求是地說,我怎麼知道你們在搞那種愚蠢的計劃?我想都沒想過。當然,我本該進屋去的,但我覺得就算萬斯發起狂來,你們三個也足以控制住他。” “好吧,你也不必過於自責。”加德納說,他饒有興味地審視著菲利普,忍不住迸出一陣大笑,“反正也沒造成什麼嚴重後果。餵!所以星期二晚上在德溫特家裡,你才那樣神秘兮兮的?所以你——” 他瞥了一眼弗蘭西絲,但後者沒有回應他的目光。 “言歸正傳,孩子,”HM提醒,“回到星期一晚上。排演完打算在殺人遊戲中上演的劇情后,你們都乾什麼了?” “嗯——萬斯心情大好,笑逐顏開,我們喝得酩酊大醉。” “真噁心。”弗蘭西絲說。 “毫無疑問。”加德納禮貌地答道。 “但你說他心情大好,對第二天晚上的遊戲熱情很高?”HM追問道,“這與德溫特的證詞是吻合的,馬斯特斯。不知你還記不記得,星期二早上德溫特看見過基廷,基廷仍對遊戲迫不及待。該死,我敢打賭!馬斯特斯,總結一下到目前為止的進展。折騰了這麼久,我們仍在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之間步履維艱,每次轉了一大圈之後又回到同一個問題上——為什麼基廷突然拒絕參加星期二晚上的殺人遊戲?” HM把脖子縮進衣領中。 “馬斯特斯,問題越來越大了。我開始有點心神不寧。全世界都找不出他不參加遊戲的原因,也搞不懂他為何那麼胸有成竹、熱情高漲。從德溫特上午看見他,到下午蓋爾小姐打電話給他這段時間裡,他駛向了另一個方向。現在我告訴你,別再糾纏於誰偷走那支槍的問題了,重點不一樣了。現在我們需要全面掌握基廷的一切行動、一切對話,以及星期二他與人會面(如果有的話)的全部情況。從他的男僕口中肯定能挖掘出很多信息。我想見見這個男僕……但與此同時,除了蓋爾小姐和德溫特,你們還有人在星期二見過基廷嗎?” 一陣沉默。 “沒有,”加德納撫摩著他那修剪過的髭鬚,“但我星期三見過他,也就是昨天,在他遇害之前僅僅兩小時。我在樓下他的公寓裡。” 菲利普·基廷點點頭:“我也一樣,亨利爵士。星期三早上我從辦公室給他打過一次電話,星期三下午又打了一次。但星期二我連那可憐鬼的影子都沒見著。” “還有誰?”HM吃力地在領子裡扭過脖子,望著索亞。 “我有理由相信,”索亞說,“這一系列問題都是直接沖我來的。”他將煙掐滅在煙灰缸裡,環抱雙臂,面帶嘲諷和譏笑環視四周,“不,請相信我,我沒有迴避問題,只是想弄清楚狀況而已。” “是這樣的,孩子,在基廷的謀殺案中,有三條物證——” “就像殺人遊戲的計劃中那種飽含深意的物證?” “不錯,你說對了。到目前為止,這些物證乍看之下並無太多意義可言。第一,一個煙盒。第二,一頂很有趣而又無法解釋的帽子。第三,就是這個。把小提箱遞給我,馬斯特斯。” 馬斯特斯將小提箱甩過來,HM將其打開。他在腿上展開那塊產自米蘭的、用金線繡著孔雀羽毛圖案的桌布。在這種環境中,它的美麗比任何時候都奪人眼目。它將一股野性、一抹暗金色光澤、一絲哥特風格帶進了威斯敏斯特。 “就連報紙都會披露十茶杯是在這東西上面被發現的。”HM低聲說,“我昨晚和德溫特談過,他向我介紹了這東西的來龍去脈。他說基廷身亡的前一天——也就是星期二——基廷從你那裡秘而不宣地買下了這件珍品,不漏一丁點風聲。德溫特還說此事是星期二你自己告訴他的。我不認為傑里米·德溫特會無中生有,他精明得很。但他談及於此的某些方式令我感到十分蹊蹺。你有什麼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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